毕竟她还想试着参加一下今年的高考,算是一次历练,既然要历练,就不能太差了,尽可能多给自己一点希望。
这天学了一个上午,看看时候不早了,她便过去摘一些野菜。
最近从陆家带来的那些吃的,都很快进了兄弟几个的肚子,就连小卖铺的零食也都被他们搜□□净了,小卖铺说去镇上进货,结果镇上也没有了。
因为这个,村里小孩子看着陆家几个大兄弟,眼里就有些小怨恨,他们现在只能偶尔吃个泡泡糖解馋了。
为了不至于让陆家几个金贵的孙子挨饿,初挽只能拿出家里的存粮,又时不时多摘点野菜给他们吃。
这时候山里一些野菜露了头,味道新鲜,初挽薅了野葱荠菜,都是水灵灵的,大概薅了半筐,这才拿着过去厨房。
她回到家,便要洗菜,谁知道看看水缸里没多少水了,便提了水桶要去提水。
恰好陆建时从外面杠着锄头回来,他现在穿着旧鞋,裤腿上还带着泥巴,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庄稼汉了。
陆建时看到她提着水桶,立即道:“去打水?我去我去,挽挽你快放下,让我来干!”
这几天兄弟几个都在初挽跟前抢着干活表现,他是唯恐落人后,现在看到初挽挑水,他比谁都积极!
初挽:“你知道水井在哪儿吗?”
陆建时懵:“不知道。”
初挽:“那我带你去吧,你记住路,这样下次就能自己打水了。”
当下初挽便带着陆建时过去水井旁,过去的时候,还碰到了陈蕾,陈蕾身边跟着的正是孟香悦。
初挽重生后,这还是头一次见孟香悦,长得细皮嫩肉,眉眼怯怯弱弱,好像不能见生人。
她看到初挽,只略露出一点笑,很小声地叫了声:“初挽姐姐。”
之后她看了陆建时一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赶紧低下头。
陆建时便多看了孟香悦一眼。
陈蕾笑着说:“初挽,这是?”
别看她也是农村长大的,但生性大方,这点初挽倒是很佩服陈蕾的。
初挽也就大致介绍了介绍,陈蕾点头:“我说呢,刚才我还看到一辆吉普车往村里开,估计也是你们家亲戚吧。”
陆建时一听:“那估计是我七叔,我七叔说今天过来给我们送点粮食。”
几个人这么寒暄着的时候,初挽留意到,那孟香悦微低着头,明明刘海遮住了眼睛,但她还是一径地朝陆建时这边打量。
初挽看着这情景,难免想着,看来她多少也有些冤枉陈蕾了。
她以为是陈蕾故意恶心自己,派了孟香悦勾搭陆建时让自己后院起火,现在看来,这个孟香悦和陆建时就是孽缘。
一时陈蕾带着孟香悦走远了,陆建时挑着扁担,摇摇晃晃的。
他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便忍不住对初挽说:“你表姐那个表妹,叫什么来着,看着长得不错,不像农村的,她家是什么背景,我怎么看着可怜兮兮的。”
初挽疑惑地看了眼陆建时。
虽然她并不是太在意陆建时,但是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人至少目前是想娶自己的,他想娶自己,结果竟然还在自己眼跟前夸孟香悦?
她默了默,还是给他解释道:“她爷爷是大地主,纳了她奶奶当妾,据说她奶奶以前在四九城还有些名气,不过因为这些事,她家前些年遭罪不轻,这两年好一些了。”
所谓“还有些名气”是什么意思,大家自然都懂,毕竟有名气却又给人当妾的人,也就那么一种,八大胡同出来的。
陆建时懂了,点头:“怪不得呢!其实挽挽,你看虽然都是在村里,但是人家就打扮挺好看的,你也可以学学。”
这话一出,初挽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眼陆建时,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这么想着,已经到了村口井台边,初挽教陆建时:“打水的话,把水桶放下去。”
陆建时便放下扁担,之后用绳子栓紧了水桶,把水桶往井里放。
初挽扫过去,陆建时的两只脚正好踩踏在青石板上,那青石板湿滑,如果踩在那里,打水的时候一用力,就很容易滑倒。
一般大家打水的时候,都薅一把野草或者麦秆垫在那里,这样不至于打滑。
现在恰好那边没这干草铺着,初挽也懒得提醒了。
陆建时哪知道还有这一出,使着蛮劲儿就那么把水桶往井里头一扔,之后埋头就开始往上提,结果可倒好,脚底下呲溜一声,直接摔那里,半截身子搭井边上了。
他吓得脸都白了,使劲地扒拉住:“救命,救命——”
初挽:“急什么,又不会真摔下去。”
说着,她走上前,就要把他拽起来。
谁知道这时,旁边一个人矫健跃过来,一脚踩在井台上,伸手利索地将正喊救命的陆建时给拎上来了。
陆建时惊魂甫定,一看竟然是自己七叔,感动得眼泪往下落:“七叔,多亏了你,我看如果不是你,我这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初挽哪想到半路杀出个陆守俨,她看了眼陆守俨,站到了一旁。
刚才没有草垫,她也没提醒,是懒得说,但是也没存好心,现在陆建时被吓了一跳,陆守俨看到,如果看出其中门道,难免会多想了。
不过陆守俨看都没看他,他将陆建时随手扔到一旁,声音疏淡:“建时,提水而已,能要你命?”
可怜陆建时刚才被那么吓了一跳,现在又被这么说,只能委屈地听着:“七叔,我也没想到,这地上怎么这么滑!可吓死我了,幸亏七叔救我!”
初挽:“这不是有我在吗,七叔不来,我也会把你拉起来,又不会真出事。”
陆守俨听这话,视线便缓慢地落在初挽脸上。
初挽的视线便迎上他的。
四目相对间,初挽感觉,陆守俨的眸光犹如探照灯,能捕捉到自己每一丝细微的情绪。
她笑了笑,就那么看着他。
陆守俨却收回视线,简单教育了几句陆建时,之后才道:“你也别提水了,去地里干活,和建晖建昭他们在一起,别没事自作聪明。”
陆建时此时已经被训得缩手缩脚了。
虽然陆守俨也就比他六七岁,但是从小做事老道,陆建时十几岁半大混小子胡闹的时候,陆守俨已经在军中屡次立功,每次回来都提溜着把他训一番,他对这个七叔也是一直心服口服。
此时经过了这么一场惊吓,被陆守俨救了,自然是半句说不得,只有点头称是的份了。
这边陆建时灰溜溜地跑了,陆守俨抬眼,目光重新落在了初挽身上。
初挽在他的审视中,漫不经心地道:“七叔,怎么了?”


第21章
陆守俨身形挺拔,两肩宽阔,一身严肃讲究的北京蓝,他比几个侄子都要生得高健,此时站在井边,足足高出初挽一头还多。
他手里还捏着那提水绳,不过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就那么垂眼看着初挽。
在初春的萧杀和绝对的身高优势下,他不需要什么表情,一个沉默平淡的眼神都让人窒息。
初挽在叫了那一声后,他不说话,她也就不想看他了。
她微低着头,垂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杂草,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枯草已经泛出嫩绿来。
这时候,陆守俨沉缓的声音自上方响起:“我自小便听父亲提起,知道父亲和初家往年旧事,知道父亲曾经受过初家大恩,我虽因公务繁忙,不曾来过几次,但心里对老太爷格外敬重。”
初挽便沉默地听他扯老黄历。
陆守俨低头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是一个太过纤弱的小姑娘,肩膀窄瘦,睫毛低低垂着,头发略有些发黄,仿佛缺衣少食营养不良。
不过她自己好像并不在意这些,永远都是很坦然很大方的样子,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她骨子里依然都是傲气。
他略抿唇,继续道:“你小时候,我父亲经常把你接过去家里住,我家中几个兄长姐姐,并几个年纪大一些的侄子,因从小受父亲教诲,对你应该是颇为疼爱的。”
他顿了顿,声音略带了几分异样:“我对你也还算照顾吧。”
初挽对此并不反驳,她也知道陆家对她很不错。
陆守俨:“当年陆家和初家的婚约,我父亲重诺,自是要遵守,便是时代再怎么变,我们晚辈对此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初挽沉默地看着前方。
他太高了,她目光平视,恰好看到他的风纪扣,就那么严谨地扣着,微抵在喉结下方。
在那个位置,隐约仿佛有一道浅淡的疤,并不太惹眼,却很引人遐想,比如是不是曾经有一刻,他命悬一线,有锋锐的刀刃滑过脖颈。
陆守俨垂眸看着眼前的初挽,道:“我父亲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你挑一个合适的,这样也不至于成就一对怨偶,他更不希望委屈了你,到底是婚姻大事,关系到一辈子的。”
初挽见他说到正题,终于笑道:“七叔,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我听着呢。”
陆守俨:“挽挽,你虽然年纪还小,但说起来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好歹有个分寸。”
初挽听这话:“七叔,怎么叫有分寸,我不会,你教教我。”
陆守俨微垂眼,淡声道:“他们几个,随便你挑谁都行,只要你们愿意,没人会说什么,但是你要记住,第一,对待感情要认真,这是让你谈朋友找对象,不是让你过家家,今天这个明天那个,这样不合适,对你名声也不好;第二,到底是井边,万事小心,不能拿人命闹着玩。”
初挽:“七叔你什么意思?人命?我做什么了吗?”
陆守俨眸光很深,眼神却很淡:“挽挽,建时没干过农活,他也没提过水,当然这也怪他自己,但你刚才明明看出来了,却没提醒他,他会摔倒在井边,全在你意料之中吧?”
初挽没想到,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刚才确实故意没提醒,也懒得提醒,一个陆建时,不值得她当老妈子一样去提醒什么。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还不会摔那么一下子,但是显然这看在陆守俨眼里,却别有一番想法了。
陆守俨看着她逐渐泛红的脸颊,声音转暖,低声道:“挽挽,我也不是非想说你什么,只是提醒下,做事要有分寸。”
初挽微挑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认为我故意不提醒他,让他摔进井里,要害他性命,是不是?”
陆守俨:“刚才我话言重了,还不至于。”
初挽:“七叔,话出你口,入我耳中,犹如水被泼出,是收不回的,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得给你证明下,这口井,是淹不死人的。”
她看着他,火亮的眸子带着挑衅:“来,我跳井里去,给你看看。”
说完,她抬手就要解棉猴的扣子。
陆守俨神情微动:“你做什么?”
初挽已经解开扣子。
她现在身上只有一件薄毛衣了,这时节虽然要入春,但这是山里,本来气温就低,倒春寒更是厉害,她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陆守俨脸色难看:“你是想冻死吗?穿上衣服,别胡闹!”
初挽直接将棉猴扔给他,之后抿着有些泛白的唇,道:“七叔,我这是给你看看,会不会死人。”
说完,她几步走到井台上,迈腿就要往井里跳。
她这动作还挺快的,陆守俨大步上前,快速伸手,敏捷地攥住了她的胳膊。
初挽看都不看他:“放开!”
陆守俨大手犹如铁箍一般紧抓住她的胳膊,斥道:“挽挽,你疯了吗?”
初挽指着那水井:“这水井又不深,下面的井口很窄,人掉下去根本死不了,直接就卡那儿了。七叔,你刚才那意思,不是说我想谋害你们陆家子孙的性命吗,行啊,我跳下去,我也不游泳,现在就演示给你看,看看这口井,能淹死我,还是能淹死谁。”
陆守俨拧眉看着她。
萧瑟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扑簌在泛着一抹薄红的脸上,这让她越发显得单薄。
不过一双眼睛却火亮,仿佛冷风吹不灭的火把,就那么倔强地望着自己。
两个人距离很近,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洒在他颈间,滚烫。
他薄唇抿起,视线自她脸上移开。
再开口时,声音发涩:“是我冤枉你了,是我说话不合适,我向你道歉。”
初挽道:“既然七叔明白冤枉我了,那我也不至于和长辈计较这个,这件事就算了,不过七叔刚才还含沙射影,说什么我把找对象当过家家,一会这个一会那个。”
她看着他,好整以暇地道:“七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年纪小,不懂,你能给我解释下吗?”
陆守俨默了片刻,声音缓和下来:“我只是提醒你,不喜欢就和他们说明白,不然总这样也不像话,是不是?”
初挽:“不像话?他们要来永陵帮我们家干活,这是陆爷爷的吩咐,他们积极帮忙干活,这是他们性格善良乐于助人,这关我什么事?”
陆守俨微吸了口气,别过眼去,声音干涩:“你说得对,你有理,是我说错了。”
初挽勾唇,笑了笑:“七叔,三位陆家哥哥,别管心里在想什么,人家既然来了,我自然好好招待,至于我想和谁谈,最后什么结果,那都是处出来的,谈对象的事,也不是抓阄,我总不能随便闭着眼睛就选一个吧。现在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嘛,我当然得多接触接触,这也是陆爷爷的意思。”
她歪着脑袋,仰脸打量着他,很有些玩味地道:“所以七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个长辈,倒是管起我们晚辈处对象的事了?我们晚辈怎么谈对象,还得你教?要不你教教我怎么谈对象吧?”
陆守俨神情冷漠。
初挽:“不过我一想,你自己还没结婚呢,听说你谈了对象被人家甩了?那你说,你凭什么教我,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别说我现在还一个没谈,就算我同时和三个谈,那也是我们的事,你也管不着。”
陆守俨看着她竟然玩世不恭的样子,声音凉淡:“当我什么都没说,你随便,你有同时和三个谈的心气,那也不错。”
初挽看着他紧攥着自己胳膊的大手:“那你现在放开我吧,你这样子,回头你侄子看到,会认为你对我图谋不轨。你也看到了,你几个侄子为了抢我都争得头破血流,到时候万一你们叔侄打起来,可不关我的事。”
陆守俨面上没什么表情:“挽挽,这样开我玩笑,合适吗?”
初挽:“那你放开我。”
陆守俨没再说什么,他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将她远远带离了那水井边,这才松开。
松开后,他挺拔的身形稳稳地挡在了她和水井之间,才开口道:“挽挽,我也不是想说你什么,你也犯不着和我恼。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尽快定下来,别出什么幺蛾子。”
初挽听着那辩不出情绪的声调:“谢谢七叔关心,我尽量。”
陆守神情越发漠然,他看了眼一旁被井水打湿的绳子,道:“你先回去吧,我来打水,今天开车过来的,带了磨好的白面,也有白米和肉,够你们吃几天了。”
初挽:“好……”
她没再理会陆守俨,径自回家,回到家后,饭也不做了,直接回屋学习去了。
反正这几兄弟家长来了,饿不死他们了,让他们自力更生吧。
她拿起课本来翻了翻,现在她稍微补了补初中的知识,好歹有点基础了,已经开始看《代数》第一册 了,以前好歹学过一些,现在稍微唤起一些记忆,不过都是半生不熟的,一切都得慢慢来。
有些看不懂的,她就先划下来,反正陆建晖是研究所的,有学问的,陆建昭也是大学生,这些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
等他们走了,还有宁老师可以问。
这么看了两页书后,她听到外面动静,从窗户缝里往外看了看,就见陆守俨提着两桶水回来了,他提着水进了厨房,之后厨房便响起来哗啦啦的声音,应该是把水倒进去水缸里了。
之后,他便拎来了竹筐,看样子好像要洗菜。
家里没别人,太爷爷估计出去和人下棋去了,他倒是自来熟,一点不客气。
初挽也不好闷屋里装傻,只好起身出去,有些敷衍地道:“七叔,我来吧。”
这时候陆守俨已经拿了一个大木盆,里面有初挽采摘的,也有他带来的小白菜,他袖子挽到了胳膊肘,正用水冲洗那些菜。
听到初挽的话,他声音很淡,头都没抬:“不用了。”
初挽听他没什么好声气,道:“那你洗吧。”
陆守俨洗着菜,问:“你们这几天都吃什么?”
初挽:“随便吃吃,棒子面粥,烙饼,面条,腊肉,还有菜。”
陆守俨听着,终于抬起眼来看了看她。
初挽看出他的意思来了,便道:“七叔,我们家就这伙食了。”
能吃饱就不错了,吃这个是没把他们陆家当外人。
陆守俨:“之前不是带了一些吃的吗?”
初挽纳闷:“那不是都吃了吗?七叔,你三个侄子,一个比一个能吃,你以为能吃几天?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们的零花钱和我们家的钱全都来买吃的了。”
陆守俨起身:“你们需要改善下伙食,增加营养。”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之后才道:“我带了一些吃的,能做的都做了,他们几个确实食量不小。”
初挽:“知道了。”
陆守俨却又道:“还有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吃饭,不要一副挨饿营养不良的样子。”
初挽:“……”
陆守俨:“怎么了?”
初挽:“你管好你侄子就好了,不用操心我。”
陆守俨深深看她一眼
“我不该管你吗?还是你不想让我管?”
说完这句,他径自转身出去了。
初挽没想到他这么说,默了一会,到底开始收拾了那些菜,又把陆守俨带来的麻袋整理了下,里面有一大坨的腊肉,估计得十几斤,还有大半袋子白面。
他倒是带了不少东西来。


第22章
初挽这几天做饭确实有些糊弄,一则家里没太多粮食,二则太爷爷素来吃全素,也就凉拌一些野菜,而她自己,现在也没什么特别想法,能吃就行。
现在陆守俨来了,这分明是要视察下他侄子的生活标准,看看她有没有虐待他侄子。
她勉强打起精神做饭。
先过去鸡窝旁的水缸里,那水缸是放倒的,里面垫了草,她伸手进去摸索一番,果然摸到了两个鸡蛋,山里跑地鸡下的蛋不大,隐隐泛着青,还沾了鸡屎。
初挽用土和草擦干净了鸡蛋,这才拿过去厨房,把野葱切成了葱花,又把才捡来的鸡蛋一磕,锅里擦一点油,下锅,摊成了鸡蛋饼,那鸡蛋饼摊得松软,用铲子那么一割,变成大块,放在青花盘子里。
青花盘子清雅,野葱花炒鸡蛋大块松软的橙黄,间或一些葱绿。
一时又把马齿苋的撕掉外皮,用手掐成小段,放了一点盐花,用红辣椒爆炒,很快就一股子清香甜脆的辣往鼻子里钻,这个一闻就让人流口水。
做完这两道菜,她把腊肉蒸了,去咸菜缸里取了几块腌咸菜切了丝,淋上了芝麻油,把烧饼热了,熬了一个棒子面粥,又把野荠菜洗好了,打算出锅的时候放一点,提味。
做完这些,她看了看。
至少看着不那么营养不良了吧?
她在灶洞里放了一根棍子,慢慢熬着棒子面粥,这才过去正屋,却发现陆守俨已经回来了,正和太爷爷在里屋说话。
屋里头应该听到她的动静了,便听太爷爷对着屋外喊道:“挽挽,等会你七叔也在家里吃饭,你多做点。”
初挽:“太爷爷,我知道。”
说着,她撩起帘子进去,就见陆守俨正伺候太爷爷抽烟。
太爷爷用的是早些年的德国老骨瓷烟斗,那烟斗用的时间长了,已经透着一层釉光。
陆守俨拿着烟斗,半跪在炕边,素来笔挺的身姿弯下,正往烟斗里面装烟丝。
装烟丝也是一门学问,不能装太满了,如果压得太瓷实了,点着后,烟一膨胀就往外涨,涨出来后就把烟斗给烧了。
初挽看着,却见陆守俨已经装好了,装得恰好到处。他小心地伺候着,帮老太爷点了烟,两手给他捧过去,伺候他吸上。
这让初挽有些意外,他那样冷漠骄傲的人,在太爷爷跟前竟然把姿势摆得这么低,且伺候得如此恰好到处,要知道便是初挽自己,也做不到他那样的娴熟地道。
这必须专门下过功夫才行。
老太爷显然也满意,微微颔首,从陆守俨手中接过来,陶醉地吸了一口。
初挽小时候其实不太爱闻烟味,不过老太爷喜欢抽,这么多年也稍微习惯了。
人都说吸烟对身体不好,可老太爷抽了一辈子烟,能活到这个岁数,也犯不着计较好不好的。
活到这年纪,满打满算能抽几口呢,他喜欢,晚辈就伺候着抽吧。
太爷爷吸上了,陶醉地眯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年纪小,不懂,这是兰州的青条,也就是守俨爹知道我好这一口,才特特弄来,这是用古法刨出的细条,一般抽别的,容易生痰,这个就不会,你瞧,这味儿,多香啊!”
初挽便打趣:“太爷爷,瞧把你高兴的,可算是得着好东西了!”
太爷爷笑呵呵的:“得,你去做饭吧,知道你不爱闻这个味儿。”
旁边陆守俨听到,道:“我看到隔壁村有杀猪的,买了半条子猪肉,还顺便拎了几尾鱼,我去把鱼收拾了,炖上,等下他们几个估计就要回来了,中午吃鱼,晚上再炖猪肉吧。家里有白菜粉条或者土豆吧?”
说这话时,他并没看初挽,不过显然是在问她。
初挽点头:“有吧。”
陆守俨却是不容马虎的,问:“有还是没有?”
初挽:“白菜有,土豆可能不多,估计长芽了……”
陆守俨命道:“长芽的有毒,得削干净,我来弄吧。你会蒸馒头吗?”
初挽含糊地道:“算是会吧。”
太爷爷笑道:“挽挽蒸出来的馒头不好吃,吃面条得了。”
初挽被自己太爷爷戳破谎言,便辩解道:“太爷爷,你又不爱吃馒头,我也不爱吃,我们没事干嘛学蒸馒头。”
陆守俨却开口:“没事,晚上我来蒸馒头吧,今天中午吃鱼和烧饼,应该可以了。”
初挽:“好……”
他竟然还会蒸馒头,实在是匪夷所思,在她感觉里,他以前是铁血军人枪林弹雨,以后就是仕途猛进位高权重,怎么看也和蒸馒头没关系。
陆守俨仿佛知道初挽疑惑,解释道:“我以前在炊事班帮忙过几个月。”
初挽:“哦,那挺好的,七叔真厉害!”
老太爷用烟斗轻磕着炕沿:“挽挽,你七叔是长辈,辈分有别,你得有个晚辈的样子,知道吗?”
初挽听这话,微怔了下,她觉得太爷爷话中有话。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陆守俨,该不会他和太爷爷告状了吧?
陆守俨却是垂着眼,半边脸隐在晦暗中,神情难辨。
初挽便笑着对太爷爷道:“太爷爷,瞧你说的,我哪儿没晚辈样子了——”
她再次看了眼陆守俨:“我对七叔一向敬重有加,七叔,你说是不是?”
陆守俨没看她,只是淡声道:“是。”
老太爷笑叹,无奈地对陆守俨道:“挽挽就是太淘了。”
陆守俨:“不会,挽挽一直都很懂事。”
这么说着话,陆守俨也就先出去了,他去打理那几尾鱼。
等到陆守俨出去了,初挽便陪在老太爷身边说话,拿了烟灰缸来,伺候着他抽烟。
老太爷却:“不用,我清净清净,挽挽你出去,看看给你七叔打一把下手。”
初挽:“好吧……”
老太爷叹道:“你七叔毕竟是客,你也不好太劳烦他。”
其实初挽不太想凑边陆守俨,不过老太爷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太情愿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