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她前阵子被皇后一道中宫笺表重重地罚了，许久不曾出承乾宫，但没有人敢轻视于她。
毕竟佟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不可小觑，而她禁足中亦能参加宫宴，并且盛装打扮之下，容色绝佳，似乎也是一种信号。
——若皇后还像前几年那样抱病不出，那她今晚的地位，或许就会像去年的钮钴禄氏一样，形同副后。
所以佟佳氏一出现，立刻受到命妇们的殷勤奉承，但她性子极为清冷，只是淡淡地点头，除了娘家人，并
不与别人搭话。
几位不太受宠的嫔来了，她也只用眼角扫了几眼。
未几，惠嫔荣嫔相携而来，她们算来得很早的了，看到贵妃都是一怔，而后对视一眼，上前行礼。
佟佳氏冷哼一声：“听闻二位妹妹近日协理六宫，很是风光呢。”
她进宫比二人晚，年龄比二人小，这声妹妹，就很有灵性了。
惠嫔荣嫔尴尬不已，“嫔妾愚笨，本事不如娘娘。”
佟佳氏：“哼，那是！若是本宫在，哪里会让宫里出现此等乱子？”
大家都知道她指的是这几天影响极差的流言，惠荣二人觉得她真敢说，没敢接话。
佟佳氏也被她额娘扯了扯衣袖，示意她别乱说。
就在这时，乌雅氏来了。
她穿着一身月白旗装，妆容清淡、气质柔和婉约，犹如一阵不疾不徐的清风，从烟雨江南吹拂而来。
佟佳氏当即黑脸，“你怎么敢来？”
乌雅氏态度谦卑：“回贵妃娘娘的话，是皇上特允嫔妾参宴的。”
佟佳氏更是气闷。
紧接着，宜嫔也来了。
她一身亮色的桃粉旗装，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姿容飒爽，一出现就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命妇们都穿着朝服，惠嫔荣嫔故意打扮得中规中矩，佟佳氏也是选的一身庄重的贵妃朝服……
这就显得乌雅氏和宜嫔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格外惹眼。
佟佳氏扭着帕子，银牙暗咬，宜嫔还未走到跟前，她就低骂一声：“狐狸精！”
声音也不算小，众人只能当做没听见。
等宜嫔来给她行礼，佟佳氏直接发难：“妹妹怎么还有脸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
宜嫔挑眉：“怎么了？”
“若不是你没事找事，从盛京寻来狼犬耍乐，如何会令皇家陷入今日的谣言之祸？”
宜嫔却一点不慌，“那反清乱党，胡言乱语污蔑皇家的事情做的还少吗？这事儿明明是他们胡说八道，姐姐不会信了吧？”
“你！”佟佳氏指着她怒斥：“你死不悔改！”
“嫔妾没错！”
惠嫔荣嫔忙借口入席时间快到了，把两个快吵起来的人分开。
僖妃姗姗来迟。
比起乌雅氏和宜嫔，她打扮得还要更加华美，
但她年纪小，长得也比较一般，倒是没有引起众人的过多关注。
除了胤祁。
胤祁本来应该跟着额娘，但他出来透气的时候，刚好看到满头华光璀璨的僖妃，不由被她吸引，就跟着她来到宴席处。
伺候僖妃的人没多久也发现了胤祁，就告诉了僖妃，让她停下来。
僖妃转身，对上胤祁热烈的眼神。
她扶了扶松动的朱钗，问：“九皇子，你跟着我干嘛？”
胤祁近距离看清那些折射出七彩亮光的珠宝，眼神痴迷地说：“好看！”
僖妃以为是在夸她，觉得这孩子真是有眼光，得意洋洋地回了一句：“谢谢夸奖。”
“你头上那些宝贝，要多少钱啊？”
“问这个干嘛？”
“我想让额娘帮我买下来。”
“啊？”僖妃愣了愣，“这个又不卖的。”
胤祁仰头看着她，困惑地歪了歪头，“你那么丑，戴着这些珠宝浪费了，不如卖钱。”
僖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双手叉腰，大声反问：“你说谁丑？啊？！”
佟佳氏走了过来，“僖妃，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僖妃气得不行，病急乱投医就拉佟佳氏给她评理，“他竟然说我丑、我丑？你说我丑吗？”
两个人佟佳氏都没有好感，但论讨厌，当然皇后的儿子更讨厌，于是佟佳氏冷冷说：“不丑，很美。”
僖妃傲娇地扬起下巴：“你看吧！”
胤祁天真地说：“她当然说你好看了，因为她比你还丑！”
其实两人的丑对胤祁来说是一个级别的，但僖妃有珠宝加成，还是好看一点点的。
佟佳氏：“……？”
第26章 与神鸦对话
佟佳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接着便是难以置信，再接着便是震怒。
“你、你个臭小子，敢再说一遍？！”
惠嫔荣嫔这时才发现这边的官司, 忙上来打圆场。
一个说：“贵妃娘娘息怒, 这不过是孩子话，当不得真。”
一个说：“这是皇后嫡子啊，这么多命妇看着呢, 娘娘慎言。”
这话佟佳氏更听不得了，“我怎么说都是他的长辈，我还不能教他了？”
胤祁从来没被人这么凶过，荣嫔想抱他走，他还不干了, “你凶什么凶？凶起来就更丑了！”
佟佳氏：“你给本宫站住！你额娘不教你，本宫教你！”
这里正‘热闹’着, 忽听一声太监的唱喝：“皇帝、皇后驾到——”
所有人齐齐转身下跪。
皇后今年出席宫宴了？！
这是跪在地上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等太监唱声‘平身’后, 所有人都悄咪咪地朝帝后的方向看去，而后, 惊愕无比。
只见皇后一身雍容华贵的金色朝服加身，却一点也无损她容色的明艳动人。
众人一眼看过去，就很难再移开视线了！
——实在是今日的皇后带给大家的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她五官立体深刻, 精心描画的浓妆美得肆意张扬、大气淋漓，她眼神里有着坚毅, 也有着睥睨天下的非凡气势。
说一声风华绝代、艳杀四方也不为过！
相比之下, 乌雅氏宜嫔之流, 都显得寡淡无比，不是一个层次了。
佟佳氏隐约听见有人说‘这才是一国之母’、‘满洲美人之最’、‘艳惊四座’等赞美，心里妒恨横生。
美什么美？艳俗！哪里有她端庄？
要不是她佟家当年没有适龄的女孩儿可以进宫, 哪里轮得到恶毒的赫舍里氏？！
明明她佟佳氏才该是正统，明明她与皇帝表兄情投意合，赫舍里氏却非要从中作梗，离间他们的感情！
等皇后走到女眷这边，佟佳氏忍不住发难：“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秀敏微感不耐，今晚注定不会平静，这厮来添什么乱？
“什么事？”
佟佳氏：“方才九皇子辱骂于臣妾
，求娘娘做主！”
辱骂？胤祁？
秀敏挑眉，“妹妹不要含血喷人！祁儿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无理。”
佟佳氏：“……？”
听见额娘问都不问，无条件相信自己，胤祁开心地抱住她的腿：“额娘，崽崽爱你！”
秀敏慈爱地摸摸他的发顶，“怎么回事？你来说。”
胤祁：“崽崽没有辱骂人，崽崽只是实话实说。”
“嗯，说什么了？”
“崽崽说她们两个丑。”胤祁理直气壮地指着僖妃和佟佳贵妃。
秀敏：“……”
众人都在期待皇后的反应，想知道她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是让儿子低头道歉，还是以皇后的身份，压下此事当做没发生？
佟佳氏冷笑，皇后大概没想到会被儿子坑吧？
谁知，皇后只安静了几息时间，就替儿子道歉：“抱歉了……”
佟佳氏正得意，又听皇后把话说完：“这孩子不懂事，竟瞎说大实话。”
僖妃&佟佳贵妃：“……？”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围观众人，微愣几秒后。
“噗……”
“扑哧……”
皇后一本正经教育皇儿：“当面评价别人、特别是别人的长相，是不礼貌的，知道吗？给两位娘娘道歉吧。”
胤祁不情不愿：“凉凉，对不起。”
僖妃&佟佳贵妃：“……”
皇后眼风扫了两人一眼，“孩子道歉了，你们不说点什么？”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这妆容太有气势了，僖妃秒怂：“没关系！”
佟佳氏也只好跟着说：“没事。”
皇后摸摸胤祁的脑袋，“你汗阿玛找你呢，你去吧。”
皇后娘娘的一举一动，自她出现，就被所有命妇看在眼里，在场之不由纷纷产生诸多猜测，都觉得皇后娘娘今天的所作所为，全部像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索额图夫人佟佳氏主动关切：“皇后娘娘，您身子可大好了？”
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皇后微笑颔首：“已是大好了。”
此言一出，在场命妇皆暗中揣测良多，离主位远的，更是直接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有的讨论皇后为何选在今日复出，有人讨论皇后之前的到底是什么病，更多的
人关心，之后的后宫和朝局会不会因此发生变化……
在暗处，内务府的某些人，也在仔细揣摩着皇后的用意，不敢错过她的一言一行。因为这关乎他们中很多人项上的脑袋！
有宫女太监时不时就将宫宴上的消息，传递往内务府处。
须臾，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来了，宴席便开始了。
代表天家给朝臣宗亲们敬过几轮酒后，太皇太后二人又带着所有的皇子公主回了慈宁宫。
有细心些的宫人很快发现，今晚的巡逻的禁卫军比平日要多了两倍不止。
与此同时，康熙悄悄打了一个手势，等待多时的銮仪卫动了起来。
皇后接到密报，推测今晚内务府可能假借天灾之名，想要引起火灾烧毁账房。
虽然他不信狗奴才们敢胆大至此，但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这个除夕宫宴体面进行，他还是动用了自己的銮仪卫，趁其不备，将内务府的账房控制起来。
皇后娘娘则没有那么乐观。
她知道，从明珠送鸡蛋进宫之前，内务府应该已经察觉到太子暗中进行的调查。
只是内务府诸人肯定不会想到，太子背后的帝后，不止是要杀鸡儆猴，而是想要彻底清洗内务府，所以只是暗中各自采取自保的手段，打算推几只替罪羊出来便罢。
是皇后，通过雪梅、通过乌雅氏，还有她布置多年的暗桩，让内务府的人知道他们即将大祸临头，于是牛鬼神蛇们跳了出来……
只是皇后设想的是他们应是会狗咬狗，为了自保互相举报，也省了她许多事。
却没想到，狗奴才们能‘团结’至此，诋毁皇后太子、准备制造灾异……或许暗中还有更多手段，是他们做主子的根本想不到的。
人心的险恶，真的永远比你能想到的还要更坏。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们有些人自知罪孽深重，才兵行险招给自己谋生路。
……
太子并没有跟着太皇太后走，他中途拐去了内务府，找銮仪卫总管。
他来得迟，銮仪卫已经抓了好几个可疑的小太监，身上都带着火信子。并且发现账房周围，已被泼
洒了大量的煤油。
“坏了！”胤祜闻此推门进账房，果然发现连账册也已经泼洒了煤油，很多都毁了。他大为惊怒，派人去禀报康熙。
而此时的胤祁，在跟着乌库玛嬷回慈宁宫的路上，时不时有乌鸦来给他传递消息。
生活在紫禁城的人早已习惯了乌鸦的存在和叫声，只有胤祁‘听’到了它们传递的消息。
——奉先殿、英华殿、武英殿、文华殿、毓庆宫等十几处，都有鬼鬼祟祟的坏人。
胤祁不知道那些殿都在哪里，到了慈宁宫，就跑去问了乌库玛嬷。
太皇太后好奇道：“祁儿问这些干嘛？”
胤祁纠结了一会儿，悄声在她耳边道：“崽崽告诉乌库玛嬷，乌库玛嬷不要告诉别人。”
在他心里，乌库玛嬷和额娘一样，是无条件护着他的。
太皇太后乐了，祁儿要跟自己分享小秘密，“好啊，你说。”
胤祁：“是神鸦告诉崽崽，这些地方有坏人！”
太皇太后面色一变：“什么？你说神鸦告诉你的？你能听懂它们的话。”
胤祁不知道要不要承认，小白吐槽：[都到这份上了，你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对，崽……我能听懂！”
太皇太后顾不得追究他为什么能听懂，立刻传来自己的亲信，去告诉帝后宫中异动，并拿她令牌，让禁卫军往各处去查探。
可没等太子派出的銮仪卫和太后派出的人找到康熙，皇宫各处已烧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发现火情的宫人喊了起来。
一个个宫人来报，皇宫中多达十七处无端起火，其中刚刚建好、本来准备年后就让太子入住的毓庆宫，火势是最大的。
又有人喊：“无端起火，是天降灾异啊！”
“是谁在妖言惑众？给朕拿下！”侍卫们立刻将那小太监拿下。
康熙临危不乱，传来禁卫军统领和銮仪卫总管，组织疏散与救火事宜。
除夕宫宴潦草收场，命妇们不敢添乱，快速离开皇宫，大臣们有心留下帮忙，康熙却只留了索额图、明珠和佟国维、陈廷敬等人。
内务府处。
胤祜听闻宫内各处起火，正要命銮仪卫守好账
房，离他最近的銮仪卫大喝一声：“太子小心！”
随即便是拔刀声，和耳侧传来的箭只断裂声。
胤祜一惊回头，一只箭头燃烧的箭矢掉在他脚边，紧接着，又有几只燃烧的箭矢射向账房。
尽管銮仪卫的动作已经很快，射箭的贼人还是跑了，账房也烧起来了。
“混账！”
胤祜一时间气红了眼睛，差点哭了。
好一出声东击西！此时皇宫中势必分不出多少人手来救火了。
很快，宫中许多处宫殿因为火势不大、附近防火水缸中水量充足，都暂时得到了控制，除了毓庆宫与内务府账房。
这两处的水缸都没了水，火势也比别处大得太多、太多。
慈宁宫。
太皇太后激动地再三跟胤祁确认，能听懂神鸦话的事情。
这可跟能与野兽对话，意义和影响完全不同啊！
那狼犬曾经为祸一方、祸害人命的谣言，就是圣旨澄清了也不一定所有人都愿意相信。
而乌鸦本来就充满传奇色彩，是满洲皇室尊崇的神鸦，若是神鸦也‘庇佑’祁儿，那谁还敢说他是血脉不正，说他妖异？
得到胤祁肯定的答复，太皇太后大喜，谣言可破了！
就在这时，乌鸦又来了，胤祁当即得知，太子哥哥差点被‘火箭’刺杀，账房火势肆虐，太子在组织救火的事情。
他立刻告诉了乌库玛嬷，又站起来说：“崽崽要去保护太子哥哥！”
但是他很快被‘武力镇压’了，“你还小，别去添乱，乌库玛嬷去看看！”
胤祁好着急啊，他不是添乱啊，他有办法的啊。
别看他只有三岁饕餮的记忆，但是之前的修为并没有随着记忆被锁住，他有能力把所有的火通通都吃掉的！
问题是，乌库玛嬷走了，他被保护在唯太皇太后之命是从的侍卫们中间，除非会飞，不然出不去……
第27章 神迹
胤祁跟苏麻喇姑强调：“崽崽真的有办法！”
“是是是, 九皇子很有本事的呢。” 苏麻喇姑笑容温柔，“不过呢, 这种时候，小皇子乖乖听话睡觉，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哦。”
“崽……我能吃掉大火哦！”
为了显得更有可信度，胤祁还换了自称。
“哇，那九皇子真的好厉害的呢。”
“……”
胤祁气鼓鼓，可他小胳膊小腿的，又反抗不了大人。第一次，他想要一下子就长大, 长成汗阿玛那样高大的男子。
那样，就没有人会不相信他, 当他说孩子话，哄着他玩了。
偏偏这时候，乌鸦又来告诉他，太子哥哥在救火，很危险！
怎么办怎么办？
胤祁想要偷溜, 可是苏麻喇姑和徐嬷嬷都盯着他。
小白：[宿主, 小白来帮你，只求你不要再说出自己的饕餮身份了。]
今晚好几次，小白都想阻止胤祁说出他的秘密，但胤祁挂心家人的安危, 根本不听她的。
能跟神鸦沟通或许还能解释, 但若是他再没心没肺说出自己是饕餮的事情, 小白的后台都计算不出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胤祁：[那你说。]
小白建议：[宿主你假装睡觉，想办法独处，再爬窗出去。]
胤祁才两岁半, 还没有学会撒谎呢。在小白的指导下，他憋红了一张脸，说他要自己睡觉，不让人看着，把人都打发出小厢房了。
等门关上，他立刻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搬着小凳子去爬窗。
爬上窗台不是问题，问题是窗体太重了！他推不动，还被夹到小手指，痛得他眼泪汪汪的，但他忍住了，不敢惊动外面的嬷嬷们。
小白：[宿主宿主，你可以用你的血脉力量啊！]
对哦，他怎么忘了？
胤祁调动起小饕餮的血脉力量，轻而易举地开了窗，然后灵活地跳到外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当他动用血脉力量跑起来，矫捷如风，但慈宁宫里侍卫太多了，门也关了，他再一次想，要是能飞就好了。
乌鸦在他上空盘旋。
胤祁轻轻对它们喊：“嗷呜~”你们能帮我飞吗？
“呀——”几只乌
鸦飞下来，抓住胤祁的衣服往上提。
胤祁感觉到拉扯感，可他还是纹丝不动。
不过他不气馁，他觉得，整个紫禁城的乌鸦来了，一定就可以！
这么想着，他把自己的血脉力量尽可能地外放出去，召唤乌鸦。
“嗷呜——”
“什么声音？”侍卫们警觉地循声而来。
好在胤祁灵活地爬到了树上，身为小饕餮时，他从一岁多就会爬树了。
而此时，正在被疏散出宫的朝廷命官和命妇们，忽然听到半空中有什么扑簌簌的动静。
大家不由自主抬头望去，而后就是一连声的惊呼。
“那是什么？”
“是神鸦！好多神鸦啊！”
天空中黑压压一片，数不清的乌鸦从京城的各处飞来，一只只犹如排兵布阵，有条不紊，遮盖了原本就不明亮的天光。
“这是要干什么？”
皇宫里正闹火灾，作为动物一般都会选择趋吉避害，离得远远的，但这些乌鸦却有序地往宫里飞。
难不成是去救火？
不止正在出宫的人，还有京城里正好在户外的百姓，全都看到了这稀奇的一幕。
有人调侃着吆喝起来：“快来看啊！是不是乌鸦王调兵遣将了？”
都说乌鸦有灵，救了太祖皇帝，可大家都只当那是传说。没有亲眼见过，其实汉人们私下都觉得，那是满洲人在给自己贴金。
可如今这么一看，乌鸦好像真的有灵智？
京城里的老百姓们纷纷跑出来看，顺着乌鸦飞去的方向，这才发现，皇宫的方向竟然火光冲天！
天啊大过年的，皇宫竟然着火了？！
但是乌鸦去了能干嘛？当烤鸦？
而这其中最惊诧的，当属还留在皇宫里的人。
“哇——好多神鸦！”
康熙望着黑压压一片飞过头顶的神鸦，内心有点复杂，皇宫无端多处起火，无论是**还是意外，都容易被传成天灾。
为什么老天爷会降下天灾？
老百姓会认为是君王无道。
而这乌鸦对于他们满人来说是神鸦，对汉人来说却是不祥之兆，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忽然集结？
今晚过后，他不会又要被迫下一道罪己诏吧？
太皇太后坐在赶去乾清宫的步辇上也看到了乌
鸦，并且清楚看到乌鸦是往慈宁宫飞去的。
她愣了愣，下令道：“掉头，回慈宁宫！”
胤祁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影响范围，竟扩散到整个京城，无数的乌鸦受他召唤纷纷前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这一切的发生，也不过才几分钟时间。
胤祁已经被先赶来的乌鸦们包围了起来，它们合作着，或抓或托或叼，让他飞了起来。
胤祁飞到半空中，整个人兴奋极了，地上的东西都远了，可他一点也不怕，就好像他自己也曾经这么飞过，已经很熟练了。
小白：[宿主原来确实已经修出双翼，会飞了。]
事不宜迟，胤祁一飞起来，就指挥着乌鸦们往太子哥哥那边去。
于是皇宫里的人看见乌鸦列队飞往慈宁宫后，又集结成一个巨大的球状物，飞到了内务府账房的上方。
“神鸦去那边了！”
“它们要干什么？”
康熙一听，心里一个咯噔，“快，跟上去看看！”
可别给他来个烤神鸦大餐啊，到时候不止汉人，崇拜神鸦的满人怎么去想这次灾祸？！
皇后也紧跟在康熙后面，她的太子还在那边呢！
暗处，观察着一切、引起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们，也在关注着神鸦的一举一动。
要是能全部烧死就好了！
乌鸦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并且集结的数量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方圆五里都肉眼可见的‘球’。
有的乌鸦累了，很快就会有其他乌鸦顶上，所有乌鸦齐心协力让胤祁飞起来，悬在了火场上空。
救火救得焦头烂额的人，还没有发现头顶上方的异样。
太子胤祜不顾劝阻，也在帮忙救火。
账房已经完全烧起来了，还烧到了附近的房屋和大树，就算灭了火，估计账册也都没了。
但他就是憋着一口气，一口被坏人得逞，怎么也咽不下去的气！
在火光中，在浓烟里，他一边救火，一边不停抹着眼里流出的眼泪。
别人都以为那是被烟熏的，但其实，是他在哭。
但他不想被人知道。
胤祁动用了血脉力量，视力很好，他刚飞到上空就看到了太子哥哥在哭，他不由觉得难过又生气。
忽然，太子哥哥上方
着火的一根大树枝，眼看就要烧断了！
他吓了一跳，赶紧命令一支乌鸦小队过去阻挡，而后嘴巴一张，把饕餮吞食的能力完全调动起来，“啊呜~”
他开始吞食下方的火焰。
“太子小心！”
侍卫发现时，巨大的火枝丫已经咔嚓断裂，他只来得及喊出声。
众人大骇！
好几人飞扑过去，但都有些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火树枝砸向太子。
胤祜瞪大眼睛，第一反应是抱头蹲下。
然而，等了一会儿，只听头顶一尺处砰砰砰数声响，他却没被砸中。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十几只乌鸦齐齐冲过来撞开了树枝，和树枝一起落在不远处。
几乎是同一时间，救火的众人发现，滔天的烈焰有一瞬间好像是停住了一样？
不，不是错觉。
接下来，所有火焰犹如被飓风吸住一样，全部都朝空中的‘乌鸦球’席卷了过去。
然后消失于无形。
所有人都懵了，他们揉着眼睛，面面相觑，还有捏自己大腿，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的。
就连刚好赶到的康熙，也难以置信到头皮发麻。接着，他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一转头，皇后愣愣地问他：“疼不？”
康熙：“……”
“是神鸦啊！”
“神鸦显灵了！！！”
地上救火的人震惊之后大呼，许多人忍不住折服于这超自然力量的一幕，腿一软就跪下去了。
胤祁看到太子哥哥没事了，没有停留，又指挥着乌鸦去毓庆宫救火了。
地上的人们不由自主地跟着‘乌鸦球’跑，仿佛在追逐什么神迹，什么信仰。
不，那不是‘乌鸦球’，是‘神鸦军团’！
与此同时，太皇太后回到了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