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躺在那里,像一块发光的绿翡翠,召唤着她……
她咬唇,终于摇摇头,“对不起,我……我该走了……”
他额角一跳,却仍是笑着,“多留一天。就一天,也不行吗?”
她艰难道:“对不起……”
他默然一瞬,像是终于接受了,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
时年一喜,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后脖颈一痛,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刘彻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把她打横抱起。
远方也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他知道是后续的军队。陛下和骠骑将军只带了五十骑出营,军中定然不放心,这是后面的人跟上了。
这一次是真的浩浩荡荡,抵达后几百人纷纷下跪叩拜,霍光也在其中。他是自己坚持要跟来的,他们本来不想带他,但他想到他们是去追年大哥,就怎么也管不住自己。
虽然不知道年大哥为何要走、陛下又为何会亲自去追,但他这会儿心里最担心的,还是他们到底追没追上?
目光在周围搜寻,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心一沉,难道年大哥真的已经走了……
等等!
他目光忽然凝住,不可置信地看向陛下怀中。夜色下,陛下怀中竟还抱着个人,身量纤细,长发瀑布般披散,应是个女子。他心中奇怪,此处怎么会有女子,没听说陛下带嫔御出行啊,那人却忽然头一歪,他正好看清了她的脸。
那张面庞是那样熟悉!
那是……年大哥?
霍光目瞪口呆。
霍去病此时终于上前,道:“陛下。”
刘彻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再看看他牵过来的马,良久,冷冷一笑,“回营!”
按计划,陛下迎上骠骑将军当夜,在草原上犒军宴饮,次日便会一起返回陇西。
然而让大家惊讶的是,第二天大军并没有开拔,继续原地驻扎。
帐篷内,霍光偷觑案几后一直在看竹简的霍去病,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大哥,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啊?”
霍去病动作不变,又看完一行才说:“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知道的啊,就是……年大哥他……”
他说到这里卡住。昨晚的事又浮现在眼前,让他一整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比起陛下和年大哥之间让他看不透的关系,更让他纠结震惊、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在月色下看到的那张脸。
让他此刻连“年大哥”这三个字都无法再自然地叫出口。
霍去病放下竹简,等着他后面的话。
霍光闷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所以,年大哥……其实是女子是吗?”
霍去病嗤了一声,“也就你蠢。”
霍光耷拉着脑袋。被大哥骂了,本来应该难过的,但心中无法克制的,却是瞬间涌上来的欣喜。
她是女子。
他纠结忐忑了这么久,一度不知该如何是好,都对自己产生某种怀疑了。
却陡然得知,原来她是女子。
顾不上为她的欺骗生气,他只感到绝处逢生般的欣喜。
可不等这欣喜蔓延开,他又立刻想到大哥对她的态度,还有昨天夜晚,她被陛下抱在怀中……
少年身子一僵,好一会儿,慢慢抬头,“大哥,年……她现在和陛下在一起吗?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霍去病闻言,脸色不太好看。
他垂眸,看着竹简上的小字,又好像只是透过它们看向某个虚无的半空,牙关紧咬。片刻后,忽地一松,自嘲一笑,“我大意了。有些事和我以为的不一样。是我大意了。”
以往霍去病营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本人的主帅营帐,因为骠骑将军是个行军打仗也不会亏待自己的性子,所以他的帐篷无论到哪儿都能搞得宽敞气派,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住的是全军身份最高的人。可是今天,在主帅大帐的东侧一百步,赫然矗立着一顶更大、更华丽、更气派的帐篷。
牛皮毡顶,金线腾龙,层层士兵戍守。
以它为中心,包括霍去病在内的众将领的帐篷环绕分部外侧,如众星拱卫北辰。
那便是陛下的御帐。
御帐内,时年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篷顶,但又有些微的不同,和她那个小帐篷比起来,这里好像要大很多……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儿?哦对,任务结束了,她打算离开去三国,然后……
她猛地睁大眼,三秒后,慢慢转过头。
刘彻坐在床边,正温柔地看着她
“醒了?”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没有走掉,刘彻抓住了她,然后……
“你打晕了我?”她不可置信道。
刘彻不作声。
时年掀开被子就往外跑,然后没走两步就被他打横抱起,刘彻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像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子,“你刚醒,还没吃东西,不要乱跑。”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时年奋力挣扎。
她太生气了。虽然之前也想过,如果被刘彻发现,他应该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辣手,直接打晕了她!
从来都只有她把别人打晕的份儿好吗!
“回哪儿去?你才刚回来朕身边,就这么急着走吗?”
他说着怜惜地摸摸她脸颊,却被时年一把挥开,“你骗我!”
刘彻沉默一瞬,脸上笑容终于敛了一点,“真这么生气?”
他打量她神情,时年赌气别过头不看他,他于是把语气放得更柔,“我知道,打晕你是我不对,但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我太害怕你离开了。”
时年因为他最后一句话眼睫一颤,还是强行硬着心肠,“可你明明答应我了,而且我总是要走的。”
说完后好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声音,时年又有些忐忑,试着往旁边一看,刘彻薄唇紧抿,定定地看着她。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她却在那目光下莫名心虚了。
“你……你不要这个眼神!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样……这些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是吗?”他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回来就是为了霍家兄弟吗?为了救他们?”
事已至此,否认也没有意义,时年点点头。
刘彻于是道:“你回来,为了霍去病,还为了他那个异母弟弟,唯独不是为我。你明明知道昨晚我来了,却连见一面都不肯,偷偷的就跑了,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时年理亏,说不出话。
他轻抚她脸颊,有些低落,还有些怨怼,“为什么?小仙女,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所以你才不肯见我……”
“不,不是的。”她终于道,“你没有做错,我也不是不想见你。我想的!可是我担心,一旦见了面,你就不会让我走了……”
如果只是多留一天,她当然愿意,但她知道,他所求的绝不止于此。
他笑了,竟有点赞赏的样子,“不愧是小仙女,从来都最懂朕的心思。上一次我没有留住你,本以为此生无望了,但现在你回来了。”
他顿了顿,“你回来了,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第81章 遗憾
时年被软禁了。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被关在刘彻的御帐内,他的帐篷大得可以跑步,住一个班都没问题。现在却只有她一人。因为生气。她拒绝见刘彻,拒绝和他说话。他也不逼她,每天只是来看看她就又离开了,也不知道晚上都睡在哪里。
不过时年也不关心这个。她心里很着急。迫切想找到办法逃出去,回到那片野湖。但外面重重士兵把守,连只麻雀都飞不进来。她除了伺候她的小兵和每天来打卡报到的刘彻谁也见不到。
时年知道他是故意的。两次的经历足够让刘彻猜到,她这个仙女既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除了有一些奇怪的“法宝”。大多数时候都与普通人无异。
而她想要回“天宫”也并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必须要在特定的地点。
所以,他限制她的行动,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但这还不是她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刘彻为了永绝后患,干脆带着她拔营回长安,让她彻底远离那片湖。到时候再想走就真的难了!
想明白这个,当天早晨,她没有吃饭。中午也没有吃。
然后刘彻就来了,“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时年终于肯理他了,“你说呢?”
“是在生我的气呢?”刘彻无奈一笑。
他这几天总是这样,无论时年怎么跟他发脾气,他都表现得好像她在使小性子似的,弄得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再加上他现在比她大了十来岁,有时候被他那样包容地看着,连时年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她在无理取闹了。
“那是我哪里做得不好,烦请小仙女训示,我好改正啊。”
“我没有跟你玩笑!”时年板着脸道,“我告诉你,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留下我,那你就错了。”
“好,我错了。既然是我错了,你干嘛不吃东西惩罚自己呢?这样吧,就罚我今日不用午膳,看着你吃,好不好?”
“我都说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时年道,“陛下,如果你想要一具尸体,那你就继续关着我吧。”
刘彻不动声色,“这就是你想了两天想出来的办法?用绝食威胁我。可既是仙人,难道不该是吸风饮露的,不吃这些凡间俗物也会死吗?”
“仙人自然是不需要这些凡间俗物,可应该回去的时间却迟迟不回,你没有想过后果吗?你只顾自己的心意,焉知我要承受什么?”
刘彻面色微变,“……你会怎么?”
“陛下以为呢?”时年盯着他,慢慢道,“被压山岳、天雷轰顶,乃至,灰飞烟灭……”
她每说一个字,就看到刘彻脸色白了一分。
到她说完,帐内久久安静,只余两人的喘息声。
时年看着镇定,心下却惴惴,因为不确定这招管不管用。
她想来想去,要让刘彻放她走,只有用自身安危来威胁他这一个办法。但绝食自尽之类肯定是不管用的,刘彻认为她是仙女,不会相信。那么,她索性顺着他的思路,骗他如果自己不回去,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如果真的在意自己,应该……不敢冒险吧?
果然,刘彻听完久久不语。
她偷觑他神色,想看他信了没。可没等看出究竟,他忽然抓着她的手,带她出了帐篷。
明媚的阳光刺来,时年两天来第一次出御帐,有些不适应,下意识闭眼。等再睁开,发现外面重重拱卫,一个将领正跪在刘彻面前,恭敬道:“陛下。”
时年已经换了女装,头发也只是随意束在脑后,她不知道刘彻是怎么跟这些人交代的,又或者什么都没交代,反正那将领头埋得低低的,只对着刘彻,仿佛根本没看到她这个忽然出现在他们陛下身边、还占据了他御帐的古怪女人。
“牵一匹马来。”刘彻说。
他把时年放到马上,然后自己也翻身上去,一挥马鞭,就朝前冲去。
将领们也连忙上马,却不敢离太近,隔了段距离跟在后面。
骏马一路疾驰,很快冲出军营,他却仍没有停。时年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刘彻不语,继续挥鞭,直到行至一处山坡才终于停下。
然后他抱她下马,两个人并肩站在山坡上,好一会儿,听到他问:“还记得吗?”
“什么?”
“长安城城楼上,我曾和你说过,想去看看这大好江山。”
时年一愣。
天空蔚蓝清澈,像一块看不到边际的蓝水晶。他们骑着马儿立在高高的山坡上,举目望去,草原苍苍茫茫。如今七月,正是草原一年里最美丽的时候,野花盛开、溪水潺潺,微风过处,千顷万顷尽是起伏的绿色海浪。
她看着这样的景色,脑海里却闪过那一天在城楼上,他微笑着问她,“你去过草原吗?”
“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消气,为这个也迟迟没有回陇西。因为我想等你愿意了,带你一起出来,看看我们当年想看的草原。”
他的声音很轻,像吹拂在面颊的风,那样柔和,夹杂着野花的清香,却让她瞬间有想哭的冲动。
长安城的城楼,她一直无法忘记的地方。和他站在那里时,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离开,他口中的那些构想不过是缥缈的、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
她没想到有一天,两人会真的重逢在这个草原。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为什么会来督军?”
刘彻笑,“你猜呢?”
霍去病那天说过,刘彻突然决定,好像是因为……
“因为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他微笑道,“我梦到了你。其实这些年,我时常会梦到当初,大汉被匈奴压迫,屈辱求和,没有人支持我抗击匈奴的想法,只有你。是你相信我,给我勇气。这些年,我一直在做我们当初想做的事,如今祁连山已是大汉疆土,很快,整个河西也将臣服。我的满腔抱负正在一一实现,唯一的遗憾就是,你没有看到。”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逼迫她看着自己,“我知道你生气,但你说我答应了你却骗你,那你呢?当初你也答应过会留下来陪我,可最后却走了,你难道就没有骗我吗?”
时年被问得定住,几次张口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
刘彻注视着她,慢慢道:“所以,小仙女,你现在回答我,如果你不离开,当真会被压山岳、天雷轰顶、灰飞烟灭吗?那些话是真的,还是,你用来摆脱我的又一个谎言……”
那双眼睛乌黑、明亮,威严时如犀利的剑,震怒时似锋冷的冰。那是属于帝王的眼神,让人不敢在这注视下有半句虚言。可此刻,他却像是放弃了一切武装,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是那样清澈、平和,就像一个束手待缚的囚徒,向她袒露自己的全部脆弱。而如果她真的决定继续骗他,他也甘愿领受自己的命运。
她给的命运。
时年发现,她没办法在这样的目光下撒谎。一个迟疑,他已经露出大大的笑容,一把抱住她!
“我就知道,小仙女最心软了,一定不会舍得再骗我!”
靠!中了敌人的苦肉计!
时年被他搂在怀中,只觉心如死灰。天上流云大团大团,像可爱的棉花糖,士兵都等在山坡下,而拥抱着她的男人的喜悦那样明显。她看着看着,忽然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
算了算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现在就让彼此都快乐一点吧!
毕竟,这不仅是他的遗憾,也是她的啊。
她挣开刘彻,随手指着个士兵道:“你,把马让给我。”
察觉刘彻在看自己,她又说:“干嘛,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担心我骑上马就跑了吗?既然要领略草原,当然要策马驰骋一番才行。我现在也会骑了,才不需要你带我!”
刘彻一愣,然后哈哈一笑,“好,把马给她!”
剔透晶莹的天空下,时年和刘彻一人一骑,驰骋在草原上。
碧浪翻涌,马蹄踩过野花。时年本来还有点心下郁郁,跑着跑着却只觉浑身舒展,胸中满是发泄后的豪情,忍不住朝着天空大喊:“啊——”
喊完还觉不够,转头朝落后一点的刘彻说:“愣着干嘛!快跟上啊!”
她没察觉自己是笑着说的,粲然笑颜就像一道光,照亮刘彻的眼睛。他眼中有迷恋,还有犹豫、迟疑,为这一刻在青山绿水间如此快乐的她,然而不过瞬间,又化作坚定。
握紧缰绳,他笑着说:“跟上了!”
一日后,大军抵达陇西。
许是他们耽误了两天,公孙敖、李广还有张骞的大军都已经到了。比起霍去病的君王亲迎,他们就寥落多了,不过也没人敢说什么,霍去病大胜,他们却打了败仗,人人都担忧回长安的处置,城外跪迎的时候都能明显感觉出大家的紧张。
寝房内,时年也很紧张。
本来昨天和刘彻在草原骑了马,她心情还挺好的,没想到当晚回去他突然下令,连夜拔营,不管她如何抗拒,硬是带着她回了陇西。
时年这才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被他骗着陪他骑马了了心愿,他立刻调转枪口来逼她,还有没有一点友爱道德了!
这次回程,刘彻没有让她骑马,她坐马车随在他后面入了城,然后就被迎入郡守府,便是圣驾此次在陇西下榻之处。
也是在郡守府,时年看到一个眼熟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面白无须,她略一回忆,想起来了,是杨得意。
他是刘彻最信任的大宦官,当年就伺候在他身边,时年没少和他打交道。原来这一趟他也跟来了啊。
杨得意一见她就殷勤道:“夫人,陛下今夜要在前厅设宴众将士,怕夫人一人无趣,特命臣来服侍。”
他说着看了她一眼,时年知道他心中肯定有很多想法,毕竟当初他也是亲眼看着她在沧池上消失的。但他能在刘彻身边屹立不倒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个人精,面上总能做得滴水不漏。
这样正好,时年现在也确实没精神去操心他的态度了。
到了陇西,刘彻倒是不再继续把她关着,却安排了四乘以四一共十六个亲卫贴身“保护”她。无论去哪儿,这十六个人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声势浩大、好不惊人!
时年当然知道,这所谓的保护,和霍去病之前安排人护送她的性质是一样的,都只是为了不让她逃掉而已。
这算什么,囚禁play?!
她觉得心慌,事情越来越脱离掌控,已经到陇西了,下一步就是要回长安了吧!
“夫人,好晚了,要歇息了吗?”太守府的婢女柔声问。
杨得意的出现也给大家解决了一个难题,因为她随刘彻入城,还和他一起住在太守府,大家很自然把她当成陛下新收的爱宠,但具体要怎么称呼却有些拿不准。
如今既然杨得意这个御前大宦官都叫她“夫人”,大家也就跟着这么叫,至于到底是什么夫人,他们不解释,自然也没人敢问。
时年看看外面,确实已经很晚了,快11点了吧,刘彻还没回来。她有些无语,之前在草原上篝火晚会没开够吗?到陇西了还要开,男人真是爱应酬。
婢女见状笑道:“陛下今夜与众位将军庆功,多半还要一会儿呢,您累了一天,还是早些安歇吧。”
时年有点不自在。她说得好像她在等刘彻似的,但他就算回来,也是回他自己的房间,关她什么事!
她只是对接下来的事太烦恼,愁得睡不着而已。
念头还没转完,外面忽然一阵喧哗。然后房门被踢开,时年惊讶地看到刘彻面颊微红,带着三分酒意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
满屋的人连忙跪地行礼,只有时年一个人傻愣愣站在那儿。
她没想到刘彻这么晚了还会过来,之前他可从不会晚上来找她的!
他目光三分迷离,隔着满室明亮烛火,精准寻找到她,“小仙女……”
他脚步有点踉跄,时年怕他摔倒,忙抱住他,“怎么喝这么多!”
他靠在她身上,像小狗般蹭了蹭,“因为高兴啊。”
“不就是打了个胜仗嘛,至于嘛。”她还在气他强行带她回陇西,故意泼冷水。
刘彻却摇摇头,“非也。我高兴不是因为打了胜仗,而是因为,我的小仙女又回到了我身边……”
时年一声惊呼,因为他忽然把她打横抱起,径直朝内室走去。
“你要干嘛!”
“朕回朕的寝殿还能干嘛?当然是睡觉了。”
婢女们都识趣地退下,个别贴心的还关上了门。时年只觉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被他放到床上立刻滚到最里面,用被子挡在住自己,“这是郡守府,才不是你什么寝殿!而且这是我的房间!”
她护住胸口,像只炸毛的猫,眼睛瞪得溜圆,“我警告你,你要是想借酒装疯,我一定对你不客气的!”
刘彻站在床边看她片刻,忽然扑哧一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时年:“……?”
刘彻好像有点无奈,“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急色之徒吗?”
以你历史上的种种表现来看……难道不是吗?
刘彻合衣躺到床上,然后朝她伸出一只手。时年不动,他就继续等着,终于,她慢吞吞把手放入他掌心,被他一把攥住,然后把人扯入怀中。
他抱着她,温柔道:“放心,朕什么都不会做。朕只是担心,不看着你,哪天醒来,小仙女就飞了。”
时年嘀咕:“前几天怎么不见你担心……”
刘彻说:“怎么不担心?前几天你不想见我,每晚你睡着了,我都会来看看你。”
他声音放低,仿佛梦呓,“你信吗?直到这一刻,我都还不敢相信,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你居然回来了,此刻就在我怀中。”
时年没想到那几天自己睡着后他居然还来看了她,汉武帝偷看女人睡觉?
这感觉让她心里酸酸的,趴在他怀中,说不出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刘彻已经不在了。
婢女说陛下与众位将军去校场阅兵了,交代了如果夫人醒来想去也可以去,还让厨房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早膳。
时年冷静听完,让婢女退下,然后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在脑子里把最近的事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后,她意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再被刘彻带着节奏走了!
刘彻大概是发现了她吃软不吃硬,这段时间除了在限制她自由这件事上绝对强势,别的方面简直堪称伏低做小,疯狂卖可怜打感情牌。而成果也是显著的,之前时年还能硬下心肠跟他冷战,现在已经堕落到被他抱着睡觉也不反抗了,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她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再次试图联系聂城他们。
自从被抓,她已经试了好几次了,本打算这回绝不再逞强要面子,承认事情已经不在姐的射程范围,需要组织的援助。可最让她担心的事发生了——那个跨时空电话又打不通了!
之前的几次都失败了,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再度尝试,然而三分钟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时年不由怒骂: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要你们有何用!
队友联系不上,还能怎么办呢?她发愁地趴在案几上,刘彻把她看得牢牢的,想自己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她又没有帮手……
等等,时年忽然坐起来,双眼发光。
谁说她没有帮手了?
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帮她!
她站起来就往外跑,也不管婢女惊讶的眼光,然而冲出门没几步就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捂着头抬眼一看,惊喜道:“霍去病!”
面前的少年一身甲胄、面沉如水,赫然是她正想找的霍去病!
第82章 逃跑
时年觉得。如果现在陇西城里还有人能帮她离开的话,那就只有这位霍将军了!
位高权重、深受圣宠,决定了他有能力。同时卫氏外戚的立场也很合适。之前他就不想她见到刘彻呢!
只是这几天都没看到他。她怀疑是刘彻故意不让他们见面,还琢磨着要去哪儿打听一下。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啊!
比起她的激动,霍去病却表现得很平静。恭敬地朝她行了礼。“夫人。”
时年一愣,“将军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
霍去病像没听到似的,“陛下在校场阅兵。命臣来询问夫人可想前往一观?若夫人有意,臣这便护送夫人过去。”
时年顾不上想刘彻居然派霍去病来接她。而是盯着他。脑内飞快转动。
怎么回事。霍去病怎么会是这个表现?难道就因为她忽然变成看刘彻的“夫人”。他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此毕恭毕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