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替她通着头发笑道:“谁都不是傻子?您说了这么多遍,他们又不傻。”
“宁愿多提几次,也别真的好心办了坏事儿。”明萱揉揉头,笑道。
春妮应允了下来,打算有谁不听话,回头就给弄出永寿宫。没的主子为奴才着想,奴才还给主子找事儿的道理。
听说抠门的赫舍里丫头都掏银子给宫人买了碳,康熙扬起笑容感慨:“还有这丫头乐意掏银子的时候?”
梁九功觉得自己似乎承受了太多,恭敬道:“庶妃娘娘心善。”
康熙叹口气道:“可不就是太善了吗?”
跟那些蛀虫比起来,赫舍里丫头确实足够心善。
前方战事要紧,这场仗近乎耗空了国库,康熙原本还在愁日后如何描补的问题,但是乌雅家给出的名册令他心中有了决断。
后宫目前得稳,再过几个月还有庶妃入宫,乱不得。
这群蛀虫他还得要再养养,如今吃进去多少,到时候要让他们一个字儿也不少的全还回来,全族发配宁古塔,方解心头之气。
听说外面有雪灾,但是宫内却一切祥和,明萱没有什么大能力,也顾不上太多。
照顾好自己跟滚滚,然后亲手做了几十个棉布口罩,上面还让春妮绣了简易的小像,让胤礽日日出门带着,掩住口鼻,预防风寒。
康熙拿着明萱给太子自制的口罩,教给孙太医,孙太医看过之后,连连夸赞。
“风寒之症,多从口鼻而入。”孙太医翻来覆去摸着,要不是尺寸太小,都想戴上试一试,不过他也找人用了有同样的棉布试了试,不影响呼吸。
这东西不难,但是巧的是这个心思。孙太医对永寿宫的庶妃娘娘充满了好感,觉得这是个细心温柔明理的娘娘。
又听小顺子说,庶妃娘娘叮嘱早晚勤换,沸水烫过晾干才能继续用,也是连连称赞,称对体弱者极有帮助。
孙太医是康熙的心腹,都说口罩极好。
康熙便点了头,给所有伴读跟宫中的公主们一人送了几个过去。也给后宫诸人一人送了几个。
明萱也收到了内务府制作跟精良的口罩,漫不经心的打开之后,眼中顿时一喜。
因为康熙除了送给自己几个口罩,还给自己送了一个小金人。
颠了颠,分量还不轻,起码一斤重。
拿着小金人,明萱倒是挺开心,虽然吐槽工匠的手艺一般,这个金人看着有些马虎,但看在金灿灿的份儿上,还是高高兴兴的摆在博古架最醒目的地方。
临近年关,大雪不停,战事不熄,康熙的烦心事儿不少,胤礽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永寿宫。
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小金人,惊喜道:“咦?汗阿玛,也给你送了?”
“是啊是啊!等等,也?殿下也有?”明萱刚点头,就好奇道。
胤礽笑眯眯的摸着小金人道:“孤的,是玉雕的,比这个大一些。这是,汗阿玛在,乾清宫门口,堆的雪人模样。”
明萱眨眨眼睛,看看小金人,再看看一脸得意的小太子,突然没那么高兴了。
狗男人给自己送这么个玩意儿,是显摆呢?还是显摆?还是显摆!
虽然礼物送的原因明萱不怎么喜欢,但是金子她还是爱的,依旧将它摆在博古架上。
只是位置没有之前显眼了。
临近过年,明萱也不得闲,她得给宫中诸位准备年礼。
虽然索额图提前将家里给她备好的年礼送了进来,但是胤礽嘟着嘴连连道:“这个不真心。”
明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得他重新想一份儿,然后又变成两份、三份……
礼物这东西,讲究真心的多得是,明萱决定根据太皇太后曾经的讲述,画一个小人版的少女牧马图。
给康熙的就是画一个胤礽,加上还有康熙那个不怎么好看的雪人。
胤礽继续小人书,好在之前画了不少,如今只用补上一些,然后装订成册就好了。
这些都不难,但是挺费时间的。
人一忙,时间就过得非常快,等明萱准备好礼物,没几日就是除夕宫宴了。
早在刘嬷嬷口中得知了宫宴流程之后,明萱就不怎么期待宫宴,只是家里突然传了信儿,说是嫡额娘会带额娘一起进来的时候,明萱就有了精神。
不但早早的跟秋嬷嬷商量当日的妆容搭配,还早早的准备了礼物。
除夕当日,瓜尔佳氏早早就进了宫,明萱看到兆佳氏,眼眶有些红。
瓜尔佳氏在看到太子亲热的叫了自己郭罗玛嬷之后,心里原本因为孙子不能入宫当哈哈珠子的事情,就彻底放下了。
家里最怕的就是太子跟家里生分了,可如今瞧着太子口齿伶俐面带笑意的说着关心的话,瓜尔佳氏忍不住又感动落了泪。
胤礽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没说两句话,就落泪的郭罗玛嬷,但是姨母的面子他得给。小顺子说了,只有自己表现得好,姨母的额娘才能过的好,姨母就会开心。
跟郭罗玛嬷说了几句话之后,胤礽就走了,走之前还对兆佳氏含笑点了头。
在太子离开,瓜尔佳氏去梳洗的功夫,明萱直接就扑到了兆佳氏怀中,亲腻道:“额娘,我好想你。”
兆佳氏看着面色红润,在看着她眉眼之间的轻快,还有太子方才的亲腻,含笑道:“能再见到娘娘,真好。”
“额娘!”明萱皱了眉头,不愿意看到兆佳氏对自己这般客气。
兆佳氏噗嗤一笑道:“你呀!怎的还是这臭脾气,如今身份不同了,可不能再这样不讲规矩了。”
“在宫里,谁不知道我在最讲规矩了,就连太皇太后都喜欢我喜欢的很,额娘,你放心吧!我过得好的很。”明萱含笑得意道。
兆佳氏欣慰的点点头,刚想再说这几句温情话,就见春妮急急陪跑进来道:“主子,钮祜禄庶妃出事儿了,皇上让您先过去帮忙处理。”
明萱虽吃惊,但看着紧跟着走进来行礼的梁九功,还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对额娘点点头,带了口罩跟暖炉就跟着梁九功一起过去了。
“佟佳庶妃前些日子着凉,至今未好,钮祜禄庶妃那里事关皇嗣,皇上让您过去压压阵。”路上,梁九功对着坐着软轿的明萱解释道。
除夕夜,钮祜禄庶妃出了事情,皇上心中有些恼怒,但是想到她腹中的孩子,还是让自己跟着赫舍里庶妃过去看着。
明萱最不喜欢面对这种事儿,轻声道:“还劳公公帮帮我,我没经过这种事儿。”
梁九功连连点头道:“娘娘放心,奴才定然不离左右。”
明萱问松了口气,敢情自己过去就是做个吉祥物啊!那她就不担心了。
明萱跟梁九功赶到的时候,景仁宫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乱了,一个中年妇人神色慌张的坐在椅子上,另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嘲讽的看着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站在中年妇人身后抹眼泪。
明萱顾不上这些,匆匆点头之后,就先去看望了钮祜禄氏。
即使知道钮祜禄氏怀着孕,可能不太好,但是见到人,明萱还是吓了一跳,差点儿没站稳,多亏了乌兰扶着。
钮祜禄氏怀孕之后,基本上就在宫中养胎,明萱也没见过她。
冷不丁看到原本明艳漂亮的人,变成现在这样瘦骨嶙峋,面无血色,除了肚子鼓着,其他看着瘦的令人发寒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怎……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明萱努力镇定着,对钮祜禄氏问道。
钮祜禄氏虚弱的摇摇头,轻声道:“太医开了保胎药,让我歇着,妹妹,剩下的交给你了。”
明萱赶紧让她去休息,自己则深次一口气,出去叫了景仁宫的大宫女问情况,但是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钮祜禄氏自是比明萱有本事,景仁宫早就被她掌控其中,她不想让明萱等人知道的事情,明萱自然打听不出来。
不光是宫女,就连嬷嬷太监都是一问三不知。
“你们如今不与我说,那回头就跟皇上说吧!”明萱看着这个曾经去永寿宫送镯子的宫女春香,冷言道:“梁公公也在这里,自会与我作证。不管你们要包庇什么人,可皇嗣大于天的事情得刻在骨子里头。”
梁九功脸一冷,开口道:“奴才自会如实禀报皇上。”
春香抬头看看明萱,又看看梁九功,这才咬牙低声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事发的时候,老夫人再跟主子说话,奴婢们都不在殿内。”
“老夫人?”明萱闭上眼睛,钮祜禄氏背着宫人说话的,肯定不是如今失势的嫡母,那么就只能是她的生母。
于是肯定道:“是舒舒觉罗夫人吗?”


第40章 不养(大修)
春香闻言没有反驳,明萱扭头看了梁九功一眼。这母女二人的矛盾,她怎么管?
梁九功没有言语,明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钮祜禄庶妃怎么如此消瘦,是不是你们没照顾好?”
“不是的,奴婢们精心照顾,只是……只是这两个多月以来,主子的精神不太好,也吃不下东西。”春香连忙磕头道。
自从主子怀孕之后,对身边的人事就充满了不信任感,特别是这几个月,在皇上宠幸了万琉哈氏之后,总觉得有人要害她,觉得皇上不想她生下这个孩子。半夜时常惊醒,惶恐不安又什么都吃不下。
明萱一顿,想到钮祜禄氏瘦骨嶙峋的模样,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这是孕期抑郁症吧?
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人已经成这样了,自己又被赶鸭子上架来管,变愤怒道:“钮祜禄庶妃吃不进东西,也不是一两日了,你们就这么瞒着?不去告诉皇上,不去通知太皇太后?简直是胆大包天!请的哪个太医,居然没有上报?”
春香颤抖了一下,小声的说了太医的名讳之后,解释道:“不是奴婢们不去上报,而是主子不想烦扰皇上。”
景仁宫的事情,明萱真的不想插手,这宫里头的人也轮不到她来处理。
问到这里之后,明萱便对梁九功说,不若多叫几个人太医进来,一同给钮祜禄庶妃会个诊。
“吃不下去总不是个事儿?不若让膳房师傅多做些清淡爽口的先送来?”明萱皱眉道。
梁九功点点头,都吩咐了下去。
看着钮祜禄氏怀着这么辛苦,这么心惊胆战,明萱真的有些暴躁了。
梁九功对明萱的话始终没有反驳,他站在明萱身后,就代表着圣意。
明萱看着跪了这一地的宫人,想到还在大殿中的那几个,只觉得康熙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人家家里的事情,是她一个外人能参合的了吗?
但是人来都来了,只能告诫一番道:“你们是钮祜禄庶妃身边的人,我没权利处理你们,但不代表皇上不能?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照顾庶妃,孰轻孰重,给我想清楚。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任何事情,不得打扰到庶妃,若是庶妃的心情再有不好,影响了腹中的孩子,皇上的怒火,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说完之后,明萱深吸一口气,才道:“照顾好钮祜禄庶妃,咱们去问问这位侧福晋,究竟发生了什么,钮祜禄庶妃才会气成这样?”
梁九功点点头,然后对着明萱轻声道:“娘娘做的很好。”
“不需要公公夸奖,我这会儿快吓死了。”明萱没声好气道。
梁九功苦笑一声,不在说话。
带着梁九功走到殿中,明萱坐了下来,看着舒舒觉罗氏,开口道:“皇上命过我来照看钮祜禄庶妃,侧老福晋之前与钮祜禄姐姐在一起,可否告诉我跟御前的梁公公,究竟发生了何事?使得钮祜禄姐姐如此生气?”
舒舒觉罗氏脸上闪过难堪,这几年女儿入宫,儿子袭爵,她才真正做了钮祜禄府里的女主子。
将巴雅拉氏跟那个小崽子赶到偏僻的小院儿,拒绝别人称呼自己为侧老福晋,可偏偏如今却没办法反驳。
“老身不清楚,原是跟娘娘说些贴己话,她突然就不舒服了。”舒舒觉罗氏垂着眼睛,咬牙道。
那死丫头不听话,皇上有意让科尔沁格格嫁入京城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给自家弟弟争取,白白便宜了隆科多那个憨货,自己难道还说不得了?
自己可是她嫡亲的额娘!
“哦?只说了贴己话?”明萱靠在椅子上,接过宫人侍奉的茶水,轻吹了一口,漫不经心道。
说完讽刺的看着她,将茶碗儿重重放在桌子上,开口道:“侧老福晋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不若回头跟皇上说说?毕竟事发之时,只有侧老福晋跟钮祜禄姐姐在一起。那陶太医如何说姐姐心神受挫?如何激动到腹中皇嗣都差点儿保不住的地步?”
舒舒觉罗氏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难看了,唇角抽搐了半天,看着明萱身后梁九功不善的眼神,都硬忍着没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明萱看了眼梁九功,见他微微点头,然后松了口气,厉声道:“将侧老福晋带再去,等候皇上发落……不,说错了,发问。”
“不要!我额娘……奴婢额娘……”话音刚落,就有侍卫进来要带舒舒觉罗氏下去,她身后的小姑娘突然冲出来哭道:“奴婢额娘不会害奴婢姐姐的,你们不准带走她。”
“小格格这话说的,会不会也不是我说了算,这是由皇上定夺的。侧老福晋什么都没说,娘娘见了嫡亲的额娘,就生气到腹中皇嗣差点儿不保?这话还劳烦小格格自个儿对皇上说。”明萱垂着眼睛,看着这个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柔声道。
说完,刚好孙太医等人就进来了。
明萱看到孙太医,就知道康熙还是在意钮祜禄氏腹中的孩子的,顿时真真切切的松了口气。
心中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对他道:“孙太医,您是知道的,咱们小太子日日都盼着小弟弟们出来陪他一起玩,日后好为皇上分忧。\”
孙太医拱拱手,他对明萱印象非常好,不管是当初及时给太子合适的救治,还是如今的口罩。原本很少跟宫妃打交道的他,居然安慰了一句:“庶妃娘娘您宅心仁厚,奴才们定当全力以赴。”
明萱眨眨眼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宅心仁厚了,但是还是让梁九功跟着他们去看看。
钮祜禄庶妃有自己信任的太医,一直都是对方照看,这么多太医过去只希望她别再给惊到了。
钮祜禄庶妃为什么将自己弄成如今这幅样子?跟她生母之间有什么关系?明萱真的管不了,也不想管。
只是同为女性,看着她为了一个孩子殚精竭力,看着她怀着孕还要被气成这样?明萱也不知道如何来评价。
让巴雅拉氏把钮祜禄家的小格格带到偏殿安抚,明萱就静静的坐在这里,等待着孙太医等人的结果。
心中诸多感慨跟烦躁。
不多时,孙太医走出来,拱手对明萱低声道:“庶妃娘娘这胎怀着有些不对。”
明萱心里咯噔一下,闭上眼睛,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了。嘴里嘟囔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但是孙太医却没有停,继续道:“娘娘,皇上让您做主。”
明萱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尖叫道:“我能做什么主?我什么都不知道?”
照顾嫔妃可不是自己要做的活儿?
孙太医叹口气,低声安慰道:“钮祜禄庶妃如今情绪不稳,心神不定,再这么下去,不光是孩子,连她自己也……”
“那我更不能去了,你以为她会听我的?”明萱不可思议道。
孙太医同情的看着她,轻声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明萱瞪大了眼睛,指指自己的鼻子,震惊道:“皇上的意思?”
孙太医肯定的点了点头,皇上确实说了,赫舍里庶妃为人通透,凡事儿跟她商量即可。
明萱脸一抽,苦逼道:“这是我能劝的了的事情吗?不行,我要晕了……”
“娘娘!”孙太医提高声音道:“如今宫中无可用之人,还望娘娘以大局为重。”
明萱皱着眉头,苦逼的往钮祜禄氏的寝宫走去。
“你来做什么?我是不会放弃我的孩子的。”钮祜禄氏的脸色很难看,看到明萱的时候,直接尖叫道。
明萱站到床边点点头,看了看孙太医,见他点了头,才安抚道:“没人让你放弃孩子,只是钮祜禄姐姐你如今这样激动,对你跟孩子都不好?。”
“你不是来劝我打胎的?”钮祜禄氏红着眼睛,诧异的看着明萱。
明萱震惊道:“我又不疯?干嘛让你打胎?”
钮祜禄氏还是有些不信,明萱翻了个白眼,没声好气道:“你自己的孩子,关我什么事儿?我只是受孙太医所托,告诉钮祜禄姐姐你,如果你在这么激动下去,孩子就真真保不住了。所以你要想留住孩子,就得放平心态,别一惊一乍,自己吓自己,没人要害你。”
钮祜禄氏沉默了一下,摸着肚子,半天没有说话。
明萱又继续道:“到底要不要把孩子留下来,姐姐你自己做主,大年夜的,被让大家伙儿都在你这里耗着。”
钮祜禄氏终于相信了明萱没有恶意,松了口气道:“我很好,我的孩子也很好!”
“嗯!”明萱点点头,不去辩驳。
钮祜禄氏看着明萱,突然就掉了眼泪,哭道:“我怕留不住这个孩子。”
“孙太医,还有诸位太医,你们是专业人士,你们来说。”明萱扭头道。
孙太医先是站出来说了一大通之后,道:“娘娘心态平稳,好好休息,用膳正常,皇嗣自然保得住。”
“真的?那我呢?我能活下来吗?”钮祜禄氏迟疑的看着孙太医问。
孙太医看了眼背后的同僚,开口道:“妇人生产,从未有过万无一失。”
明萱看到钮祜禄氏一下子软了,瞪了孙太医一眼,会说话吗?出了事儿是不是还得怪自己?
“孙太医的意思应该是姐姐如果心情放好一些,好好吃好好睡,定会跟寻常妇人一般。”明萱不得已,解释道。
钮祜禄氏扭头看着明萱,想到自己听到的事情,心中竟有些羡慕先后有这样的妹妹。
如果自己有万一,她发现,自己竟没有可托付之人?
自己怀的如此艰难,冒着皇上的不喜,勉强要了这个孩子。
本就担惊受怕,可额娘非但没有一点儿怜惜,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却提出让自己留妹妹在宫中作伴?
话里话外,自己这个身子骨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有个万一,好确保妹妹入宫之事不被耽误。
长姐争夺后位失败后,被家里嫁去了蒙古,从此不闻不问,如今要被放弃的人轮到自己了吗?
额娘说,要是早知道,皇上有意将科尔沁格格嫁入京中,自己就该替弟弟争取一下,而不是便宜了佟佳一族。
句句挖心,可自己还得替她瞒着,就因为她是自己的额娘。
“妹妹有没有想过再养一个孩子?”钮祜禄庶妃环顾四周,突然抓住明萱的的袖子,开口问。
如果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可以相信,如果自己活不下来,自己的孩子不被薄待?
明萱瞪大了眼睛,使劲摇头道:“不养不养,我答应太子殿下,只喜欢他一个的。宫里那么多女人,日后还会有更多,总有心地善良之人,别指望我,不可能的。一丝丝可能都没有!”
钮祜禄氏垂着眼眸,摸着不断抽痛的肚子,落了泪。
明萱扭过头,看向窗外,不吱声了。


第41章 百年老陈醋(重写)
任由钮祜禄氏哭的如何伤心,明萱就是不吭声。这事儿她不做承诺,因为绝无可能。
再说自己跟她一点儿也不熟,又没见过几次面,凭什么接受她的托孤?
欠得慌吗?
不顾孙太医的暗示,明萱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默念起佛经来。
站的最近的梁九功看了一眼之后,往后又退了一步。钮祜禄庶妃自怀孕开始,就有些喜怒不定,皇上都被她怼了好几次,干脆就不爱来了。
而且平心而论,钮祜禄庶妃这个要求不仅唐突,还很过分,养不养,谁养孩子难道不该是皇上来决定吗?
梁九功可不觉得皇上会让赫舍里庶妃再养一个皇阿哥。
“钮祜禄姐姐,你若要哭,就对皇上哭去,你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明萱默念了一会儿经书,突然睁开眼睛。
看到她还在落泪,明萱都快要暴躁了,心中更加揣测这人病了,妥妥的孕期抑郁症,且病得不轻,便叹气道:“钮祜禄姐姐看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你胡说,我没有。”钮祜禄氏红着眼睛,看着明萱,厉声反驳道。
“我怎么就胡说了,大年夜的,姐姐你不舒服,皇上让我过来瞧瞧。太医方才的话,姐姐也不可能没听见,既是听见了,作何这般悲痛不已?难道不是姐姐你不想要了,故而才故意的?”明萱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不可思议道。
钮祜禄氏看着明萱,咬牙道:“没想到我竟是看错了人?错信你了,以为妹妹是个良善之人。”
“打住!”明萱深吸一口气,凑过去低声问:“宫里头还有良善之人?姐姐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天真?”
“再说了,钮祜禄姐姐你若真的担心,要托付的也不是我呀?先不说我想不想的问题在!这事儿能由你同意?还有……你有家人,有妹妹,还那么漂亮,跟个小仙女儿似的,干嘛拉我下水?嫌我好欺负?”明萱烦躁扣扣手指头,郁闷道。
钮祜禄氏垂着头,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根本不信任自己妹妹的事情。自从她难以受孕的事情爆发后,她总觉得额娘跟妹妹都变了。
“我瞧着姐姐如今没什么事儿,我先回了啊!”明萱见她又不吭声了,也不敢刺激太过,就准备往外走。
“我不得不考虑,皇上不会……”钮祜禄氏见状,连忙开口道。
明萱猛地停了下来,扭头道:“打住!钮祜禄姐姐自己胡乱揣测圣意,别带上我。我绝对是相信皇上的,皇上仁慈宽厚,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的孩子?再说满宫上下的奴才又不是死了?”
康熙想不想要这个孩子,要不要这个孩子,跟她有个屁关系?别给她说!
此时孙太医等人斟酌的开的药煎好了,药被春香端来了,钮祜禄看着汤药,有些不确信的问:“我喝了药,孩子还会在吗?”
明萱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说话了,钻牛角尖儿的孕妇太可怕了。又不是自己的孩子,想想好想啃个猪蹄子磨磨牙!
都是大猪蹄子的锅!不想要干嘛要让她怀孕,人家怀孕了,你又不好好安慰照顾,让人这么患得患失,变成如今这样神经兮兮的,简直……可恨!
最终在孙太医连连的保证下,钮祜禄氏含泪喝了药。
喝药之后,钮祜禄氏一直抱着肚子,直到作痛的肚子开始舒适起来,这才心了孙太医等人没有害她的心,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这次是喜极而泣,孙太医代表着皇上,所以皇上是愿意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的?
多少个夜里,她都无法安睡,多少个梦里,都能梦到皇上厌恶的眼神……
如今真的能睡个好觉了!
“孙太医,你也瞧见了,这事儿根本不由我做主,还得皇上来安抚,咱们谁都不行。”钮祜禄氏喝了药没多久,吃了半碗菜粥,就睡下了,明萱沉着脸对孙太医道。
孙太医最擅长的也不是这个,连连点头。
他之前也来给钮祜禄庶妃请过脉,但是对方就是不信他,且他也近乎直白地说了,皇上期待这个孩子,可钮祜禄庶妃就是不信。
皇上不耐烦解释,干脆不说了。
明萱根本不耐烦在这里,她对钮祜禄氏确实有同情,但这份同情只是身为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惨状的同情,对她得了孕期惶恐不得舒缓的同情,可不意味着,自己要插手这件事儿,哪怕是被迫的?
其实她最烦这种女人,凭着自己的念想不管不顾把孩子带到人世间。
反正似乎能生就似乎能代表自己是一个健康的女人。
可是再厌烦,代表皇上的梁九功还在这里,自己就得留着。
直至深夜,终于钮祜禄庶妃的气息平稳,眉头舒展……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