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喃:“他们在夸你大哥哎。”
靳一:“哦。”
盛喃:“他真的那么厉害吗?”
靳一:“嗯。”
盛喃:“身为他的小弟你一定与有荣焉吧!”
靳一这次没说话了,冷淡又拽地瞥了她一眼。
盛喃心里偷偷翻他一个大白眼,把头顶的雷达扭回去。
那边还在聊,不过转了风向。
“但我觉得,更牛逼的还是裴朔说的那个人吧?”
“啊?哪个?”
“就隔壁泉市的省重点,九中一哥啊。我听说就因为那个人,上届高三的老大才不敢招惹裴朔。”
“我靠,裴朔的靠山?有这么牛吗?”
“我也听朔哥身边的人说过的,那人不止打架牛逼,成绩还是泉市九中的全校第一,所以才说他是九中一哥吧?”
“全校第一?至少不得是上届的市高考状元?”
“最牛逼的来了,那个人高考好像交了白卷。”
“——?”
靳一和盛喃站在拐角。
那边话声传回来,一清二楚的。
盛喃惊呆了好几秒:“高考交白卷,天秀啊。”
靳一在旁边听得犯困:“还行吧。”
盛喃扭头:“……?”
这个人已经拽得不讲基本法了。
盛喃正想跟他理论一下做人可以谦虚但不可以替别人谦虚的问题——
靳一余光瞥过长廊来路:“栾钟海来了。”
“啊?”盛喃没反应过来。
大拽比却已经转身了,只在背影里很敷衍地抬了下手,算是告别。
他没回头地进了东楼梯。
“你就是盛喃同学吧?”
“哎…啊,我是,”盛喃转回视线,撞见迎面走上前的男老师,瞬间乖巧,“栾老师好。”
“好,先回办公室。”
栾钟海习惯性望了一眼盛喃刚刚看的方向——楼梯间内,只余见半身扣着黑色连衣帽的清瘦背影,也很快就下出了视线。
栾钟海愣了一下。
这个背影怎么有点像……
“栾老师?”
“嗯?”栾钟海回神,对上小姑娘迷茫的神情,“刚刚走的那个人是谁?”
“啊…”
在怎么给对方定义身份的问题上,盛喃犹豫了。
大拽比?
裴朔的小弟?
一个信仰爱与和平的悲惨的失学少年?
盛喃拽了拽耳机麦,心虚转眼:“是…我朋友,他送我过来的。”
“这样啊。”
“有什么问题吗栾老师?”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喔。”
栾钟海摇着头往办公室走。
他就说,怎么可能是靳一那个混小子。
开学第一天就被父亲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面狠狠甩了一巴掌,不但没火,还拿舌头抵着颊侧笑了的——栾钟海教职生涯里带了20届学生,也就遇上这么一个。
还有后面那句,那小子一边笑一边怎么说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迈进教室一步。]
[不信你尽可以试试。]
栾钟海记得,当时西装革履的靳一父亲的脸色,恐怖得让半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想冲上去拦了。
那架势眼神,确实像一不小心就得出人命的节奏。
也难怪动怒。
毕竟是高考交白卷的……准状元啊。
夭寿玩意儿。
栾老班头疼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转头:“盛喃,进来吧。”
“好,谢谢老师。”小姑娘声音又轻又乖。
栾钟海的心情顿时好多了。
看看,还得是女生们。
听话又懂事,没坏心眼,而且这一看,就是连恋爱都不敢谈的那种乖巧小姑娘。
嗯。
以后肯定很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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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靳一,一个有故事的大拽比(x
盛喃:这种大拽比哪是凡人要得起的。绝对折寿。
靳一:[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jpg]
盛喃:……?
第7章
栾钟海带盛喃办完入学手续,正好是安乔中学早课刚结束的时间。他在高三A栋似乎很有威严,盛喃跟在他身后,遇见的学生们在见到栾钟海时基本都会收敛言行,喊话问好。
一路下来,盛喃更怀疑自己之前在B栋经历的只是一场幻觉了。
穿廊而过,盛喃正望着窗外忽闪的杨树叶子走神,就听见身前栾钟海开口问:“我记得你还要参加艺考的,是吧?”
“是,”盛喃回神,“我学美术。”
“你们美术艺考不容易啊,”栾钟海皱眉问,“尤其集训什么的,之后会跟学校课程有冲突吗?”
盛喃:“我从小学绘画,有私教老师,不用集训。”
“哦对,我记得你家长提过,你去年艺考分很高,所以是主要差在文化课上?”
“是。”
“那今年可要加油啊。”
“…嗯。”
剩下的路上栾钟海又念叨了很多事,不过盛喃基本没听进去。
栾钟海的话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盛喃学绘画确实很早,从小学前就开始了。其实最初盛天刚也没打算让她学美术,只是和她那个学什么都能迅速入门的亲哥不同,她好像没有任何擅长的事情——
教了一周钢琴分不清哆来咪发索拉西,看五线谱如天书,唱歌跑调跑得能送人去见上帝,早早就被音乐高材生在乐理天赋上判了“死刑”;
带去小天鹅课堂的练功房,一根练功杆把前面小孩疼得直叫,吓得小盛喃连滚带爬地扑出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住盛笙的腰就不撒手了,求他带自己离开“后爹”的管辖范围,从此她世界的舞蹈大门就被焊上了,再也没撬开过;
最后找去书法老师家里,练了软笔练硬笔,练了硬笔又倒回去试软笔,一周以后老师拍着上面线条不明的宣纸意味深长,“我觉着吧,这孩子应该有学绘画的天赋”。
盛喃就这样去敲了美术的门。
其实现在想起来,怎么看也是那会儿书法老师在祸水东引,但小盛喃不知道,长过6岁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奖在某方面有天赋,她就真的信了。
还记得第一堂绘画课在大教室,年轻的女老师让他们画《我的妈妈》。小盛喃坐在一圈同龄人中间,茫然地左顾右盼,最后交上去一张白纸,白纸中间画了一片孤零零的树叶子。
女老师单独把她留了堂,问她为什么画树叶。盛喃说是哥哥跟她说的。以前她被幼儿园小朋友欺负,拽着她哥衣角抹鼻涕要妈妈的时候,她哥就是随手从路边拽了只叶子给她的。说妈妈住在里面,妈妈在跟她打电话。
盛喃小时候太天真,爱信人,小盛笙的话让她把那片叶子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护了一路回家藏进相册里,一留就留了十几年。
而那时候女老师愣完以后摸着她脑袋,笑着跟她说“对,这就是妈妈”“学会画画以后,我们盛喃能画好多好多个妈妈”,她也信了。
她就想画好多好多个妈妈陪自己。
于是盛喃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栽进了美术的“坑”里。
“砰砰。”
重重拍门的声音一把把盛喃拉回了现实。
一抬眼就是陌生教室对面阳光明媚的长窗户,盛夏的早上阳光明媚,热而不燥,叽叽喳喳的鸟雀绕着窗前的杨树叶子跳早操。
嘈杂的学生在课桌间飞奔,然后在听到声音扭头看见栾钟海的一瞬,笑脸定格。
“你个狗儿子还我杂志!”
——总有个别收不住的,就会被抓个现行。
“乔子然!你是不是要上天!”
“…!”
栾钟海拉满的大嗓门把盛喃一下子就吓了个通明。
瞬间鸦雀无声的教室里,闹腾的全都缩回原位,自忖没犯错的胆子都大些,好奇地拿眼睛瞅站在栾钟海旁边的陌生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浅色连衣裙,露着细白的胳膊和腿,短发齐肩。她的长相算不上惊艳的那种漂亮,但胜在清丽秀气,细眉杏眼,而且眼尾翘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地好看。只是此时似乎被栾钟海惊得不轻,本来微微耷着的杏眼也睁得圆圆的,乌黑眼瞳里透着明亮而怯懦的细碎光泽。
“转学生?”
“看着好乖哎。”
“嘻嘻,个子好矮,我初三的妹妹都比她高……”
盛喃眼皮一跳。
你、管、仙、女、要、什、么、身、高!
“吵吵嚷嚷的,才几分钟的课间就知道闹,哪有一点高三的紧迫感!”栾钟海虎着脸走上讲台,“你们也不出去看看人家别班,哪个班跟你们一样?”
“……”
教室安静。
暂时被忽略的盛喃往回想了一下:刚刚一路走过来,和这个实验11班一样闹腾的好像还是挺多的。
“还有你,乔子然!”栾钟海把黑板擦一拍,跟惊堂木似的,“这里是教室,不是操场,你摆那个架势是要百米赛跑啊?”
“不是老师,有人抢我东西。”
“什么东西啊,杂志是吧?来,拿上来我看看,你这高三大早上看的什么学习杂志。”
那个还在往旁边瞪的男生立刻哑火了,转回来露出嬉皮笑脸:“没,没,老师我记错了,什么都没。”
栾钟海嫌弃地摆手:“赶紧滚回座位。”
“噢。”
“行了,都安静点。咱班今天来了位新同学。”栾钟海神色稍缓,朝站在门口的盛喃招了招手,“盛喃,你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盛喃沉默两秒,迈上讲台。
许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她,里面情绪各异,陌生而令人不安。
盛喃低了低眼:“你们好,我是盛喃。盛开的盛,呢喃的喃。”
她尾音轻,偏那个词咬字又难,听起来格外带点糯气。
于是这句就惹起后排男生们一片压低的笑。
“报告老师,”笑声里有人故意趴桌上压嗓门,“新同学说话声音好小,没听清!”
“对,新同学再说一遍呗!不然以后怎么问你好啊?”
“哈哈哈哈……”
问什么好我是你爸爸吗要你这么孝敬。
盛喃抿唇,碍于胆子和栾钟海,她只能装没听见了。但还是压不住恼地抬起眸子,朝后排角落传出声音的方向用力睖了一眼。
肯定很凶。
盛喃自己这么觉得。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视线里被她瞪住的男生一愣,过去两秒,那人忽然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跟着就转开了。
盛喃满意收回视线。
“闹什么?”栾钟海扫视一遍,把那些动静压了下去,然后才转回盛喃这儿,“盛喃,你没什么别的想说的了?”
说什么。
苦逼的高四生生活,本小白菜终于还是来了吗。
“没有了。”盛喃蔫摇头。
“好,那就慢慢熟悉吧,反正你们还有一年时间可以相处。”
盛喃:“……”
谢谢,更绝望了。
栾钟海走下讲台,随即想起什么:“位置的话,我听你家长要求,你想坐最后排?”
盛喃一顿。
家长……赵阿姨吗。
也是,总不会是她忙于新婚的爸爸和她充话费送的亲哥哥。
栾钟海没注意盛喃的走神,迟疑着看她:“可你坐最后一排的话,会不会看不清黑板?”
盛喃回神:“我视力1.5。”
“那行吧,”见她坚持,栾钟海也没强求,面向后排,“那个谁,丁小君?”
“到…到!”
仓皇的应声后,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从靠窗那列的倒数第二张位置上一下子窜起来。
前桌男生被她吓了一跳:“我靠……突然报什么到啊。”
这次无论前排后排,整个班里都掀起一阵哄笑。
笑声里,站起来的女生就愣愣地看着讲台。
栾钟海好像习以为常了,没说什么,只对盛喃道:“你就坐在丁小君后面那张空桌上吧。”
盛喃点头:“嗯。”
一路穿过教室,那些好奇的打量都被盛喃拒收了。
直到来到最后一张桌前,她对着课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厚重书本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理论上……
她记得自己的新校服和新书本都还没发到啊。
“盛喃,有什么问题吗?”讲台上的栾钟海问。
“老师,桌上有一些书,”盛喃犹豫地拎了拎书旁的透明塑料袋包着的衣服,“还有一套校服。”
栾钟海一愣,皱眉:“差点忘了……放旁边吧,那些是靳一的东西。他不来上课,你新书到之前可以先用他的课本。”
盛喃:“?”
不来上课?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过靳一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怎么别人都贴着两寸照片,只有他照片那里是空白的?]
[被撕走了。]
[嗯?为什么?]
[长得帅吧。]
[?]
某个冷淡低拽的嗓音飘回脑海。
盛喃恍然。
这就是那个全校通缉榜榜首,旷课了17天的“长得帅”同学啊。
不过为什么也是全套新书?
像是听见了盛喃心里的疑问,讲台上栾钟海补充道:“哦对,他就是咱们班里另一个复读生。盛喃,你可要加强自律,绝不能像他这么堕落啊。”
盛喃:“……”
盛喃:“?”
所以,她唯一同复读病相怜的“革命战友”,就这么——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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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蛐:没关系,他会回来的。
靳一:不回。
蛐:你老婆没了。
靳一:?
蛐:回吗?
靳一:…………
今天是只出场了一截语音的靳大拽比v
第8章 (捉虫)
盛喃忘记那天怎么过去了。
一个词概括她上课全天的状态就是:梦游。
周六,原本又该是一个被荒废的日子。
然而,所有的清静悠闲和放空在傍晚盛喃收到她的美术私教老师的信息那一秒,戛然而止。
【盛喃同学,你该交你这个月的画稿作业了。】
盛喃当时就:???
怎么人都被甩到边疆复读了,还会有美术作业这种东西吗??
事实证明,有。
盛喃的美术私教老师是业内小有名气的一位画家了,盛喃能成为他的学生,还要凭仗盛天刚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
总的概括:是个大佬,不能得罪。
因此盛喃淌着宽面条泪,除了发出去一句斟酌再三的“好的”和一个反复挑选的表情包以外,没敢提出半个字的异议。
不过因为走之前完全没想到这茬,所以她的美术工具包全撂在遥远的家中的画室里,除了习惯随身的速写笔本什么都没带。
只能打电话回家,让爸爸寄过来了。
盛喃一边在心底默念“我才没有主动求和原谅他我只是迫不得已”,一边拨出盛天刚的手机号码。
不过在刚打出去还没有接通的那一两秒里,盛喃突然后悔了,迅速挂断电话。她看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傍晚18:39。
这个点,盛天刚应该已经回到家里了。
盛喃憋着自己的小心思,把拨出去的号码换成家里的座机号。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抱着手机站到卧室窗前。
盛天刚应该会很意外她主动给他打电话吧。
这个时间问的第一句肯定是吃饭了没,不过也有可能是学校生活怎么样。
她要说自己没吃饭,没胃口,让他担心一点,说不定就能回去了……虽然多半是没可能。如果问的是学校,那就说挺适应的吧,老师讲课一点都不走神,同学们一点都不排外,她一点都不孤单。
“嗡。”
电话接通了。
盛喃故意把声音绷得很平静很若无其事:“爸,我的美术工具包是不是落在家——”
“小喃?”
手机对面,一个近乎陌生的女声打断了她。
盛喃愣住。
时间过去好几秒,她慢慢眨了下眼,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
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确认过一遍,然后第二遍。
是家里的座机号码。
家里的,座机。
那为什么接电话的人会是殷娟。
盛喃问:“你在我家?”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突然就哑下来,闷闷的,一点应该有的质问的底气都没有。
“是啊小喃,我今晚过来陪你爸爸吃晚饭。他现在在厨房,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让他过来接电话。”
“…不用了,”盛喃说,“我什么事都没。阿姨再见。”
盛喃挂断了电话。
然后呆呆地看向窗外。
她记得盛天刚不会下厨。他工作很忙,很少顾家,公司的事情特别多。所以小时候她画的厨房里是盛笙,后来变成了各种保姆和家政阿姨。
原来他是会的,他会邀请那个不是妈妈的女人进入他们的家里,他会陪她买菜,下厨,共进晚餐。他们会在一起温柔低语,亲密依偎的影儿被温暖的烛火映在窗上。
那场面一定温馨又美好。
就像一个完整的、不缺任何陪衬品的家一样。
像每一个她没拥有过的家一样。
盛喃站在窗前,然后慢慢趴下去。
她感觉自己现在变成了一只被扔掉的玩偶娃娃,慢慢漏掉了气,然后一点点干瘪下去。
盛喃歪了歪头,枕在自己胳膊上。
她还以为自己会哭呢,但是没有。好像没什么想哭的感觉。果然过了18岁,成年以后,人就可以突然坚强起来。像个魔法。
盛喃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着窗外。
夏天的夜色来得很晚。
此时天边刚渐染上绚烂的霞绯。半座城市晚归,穿窗的风里谱着遥远的笑声,哭声,和人间万户的烟火气。
总有一刻会像此刻。
你觉得世界那么灿烂,宏大,无垠,可唯独对你,一切陌生又疏离。所有想要都触不可及。
你趴下去小声说我也没那么特殊吧。
怎么就被全世界抛弃了,啊。
比被抛弃的小白菜更惨的,就是被抛弃了还要支棱起来出去买自己绘画工具的小白菜。
人都要为自己的嘴硬付出代价,小白菜也不能幸免。
不过小白菜没想到的是,她不但要付出代价,还得两倍。
“这里能买到绘画工具?”盛喃对着车窗外呆了数秒,不敢置信地转回车里看司机,“这里不是菜市场吗?”
“哎呀小姑娘你肯定来我们安城没多久吧?这个可是我们安城最大的贸易市场。这段是菜市场,再往里走一段,那就是百货市场了嘛。”
盛喃呆滞:“安城就没有专门的美术用品店吗?”
“有啊。”
“那您带我去——”
“就在这个百货市场里面嘛。”
盛喃:“……”
喧嚣的尘土在身后扬长而去。
盛喃再一次站在那个她几天前刚对着发誓“这辈子都再不会回来了”的大铁牌前。
叹气两声以哀悼自己死去的誓言后,盛喃就扣上大耳机,进去了。
她没想到,菜市场里面确实是深藏不露,五花八门的杂货摊和种类繁多的小店铺,甚至还有各种金鱼乌龟之类的小宠物,一路上看得盛喃眼花缭乱。
心情逐渐放开,走路姿势都轻快了的小姑娘,在人群里也变得格外显眼。
她皮肤白,脑袋上扣了只大耳机,又是一身时尚风的蓝白衫搭白色小短裙,剪裁质地一流的版型设计更托衬得女孩胸脯微隆,腰肢纤细——身上满是那种大城市小姑娘特有的灵动勾人的气儿。
像是走过都能开出芬芳的花来。
而作为代价,善意或恶意的目光也就都无法分辨地黏了上去。
盛喃没有察觉,扣着耳机往前溜达。
贸易街一角。
一行几人从巷子里拐出来。
走在前面几个男生看起来十七八岁,吊儿郎当的,个个都是一身破洞裤铆钉夹克斜刘海的不良少年模板。
为首那个在巷口停住了,嘴里还叼着根香烟,皱着眉往旁边转,吐字被烟头磕碰得模糊不清:“这半晚不晚的,你们要去哪啊。”
“朔哥,东边街角上新开了家烧烤店,味道不错,撸串儿去不?”
“撸你个头,”裴朔咬着烟,笑踢了那个出馊主意的屁股一脚,“这才几点,你不嫌热我还嫌撑呢。”
“那要不,网吧?”
“整天就知道去网吧,网瘾少年啊?”
“这不今晚有三W战队的比赛嘛。”
七嘴八舌的意见里,不知道谁说了句:“台球室怎么样?”
插着兜的裴朔一顿:“台球室……”
少年们见裴朔有意,纷纷起声附和。
裴朔被吵吵烦了,拨开他们转向后面。
巷口夕阳正斜,几抹落到青砖前。有人站在墙后半明半昧的光影间,低着头摆弄手机。连衣帽罩着的黑色卫衣遮了他全部的模样和上身,只见得到卫衣下修长的腿一直一弯,斜撑了个漂亮有力的三角形。
裴朔拿下香烟:“哥,台球室那边,我们还去吗?”
“无所谓,”那人没抬头,指节在屏幕上跳跃,漫不经心道,“我都行。”
裴朔见他专注,好奇凑过去:“你玩什么呢?还那个204……咦,换《节奏大师》了啊。”
话没说完。
咔。
“死”了。
裴朔尴尬抬头。
靳一却毫无反应,很平静就把手机揣回兜里。再撩起眼时,他声线也低低淡淡全不在意:“去哪,走吧。”
裴朔在旁边心情复杂。
就算这两三年接触下来已经很清楚靳一这个表哥的性格了,裴朔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不适应。他见过靳一玩各种各样的单机游戏,游戏对他这个表哥来说不是有胜负的兴趣爱好,更像某种打发时间的解题活动——就像刚刚,裴朔敢说,不管是破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还是在低能局第一步就输,靳一绝对都是相同的表情。
上来就赢的,玩到通关或者最高,扔掉。
上来就输的,反复尝试,玩到通关或者最高,还是扔掉。
输了不沮丧,赢了不开心。这不是在玩游戏,这简直是在玩弄游戏。
偏偏在这人“别人家的孩子”顶级配置模板一样的人生里,被“玩弄”的事情又岂止游戏这一件……
想起被爹妈念叨过N遍的“督促你哥早日返校”重任,裴朔深深叹了口气。
还不如让他原地从良拯救世界呢。
“走吧,”裴朔叹着气一甩外套,“去台球室。”
台球室就在这条街最北边的一个巷子里。
沿着傍晚准备夜市开摊的商铺,少年们从中穿行,插科打诨。
“哎你们见过张辉那个新女朋友吗?”
“知道,上回穿着抹胸超短裙就上台球桌了的那个呗。”
“什么叫那个,人叫乔娜娜,安城职高的校花呢。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对美女尊重一下好不好?”
“可以啊,才见几回,就这么舔上了?”
“滚,你难道不喜欢?”
“喜欢有什么用,人家看上的又不是咱们。”
“嗯?她移情别恋了?谁啊?”
“你瞎啊?没见她那次穿超短裙上桌的时候,谁在那儿打球吗?”
“噢……”
几个男生嬉笑嫉妒的眼神转过来。
裴朔抬脚作势要踢:“看屁看,没见过长得帅的啊?”
“哎朔哥我们没看你!”
“看谁都不行。”
裴朔一人一脚给他们把眼神踹开了,然后他才转回来:“哥,乔娜娜那事儿你准备怎么处理?”
靳一被连衣帽罩着,看不清脸,就一撮烟灰色碎发翘出来:“乔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