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圭朝着已经空旷的班级里抬了抬下巴:“先去拿书包,咱们边走边聊。”
“哦!”
等吉祥拎着自己的书包出来的时候,少年自然的伸手接过,背到自己的背上,便往停车棚走,边回答小姑娘方才的问题:“今天老师把志愿表发下来了,下课早了半小时。”
闻言,吉祥恍然大悟,现在是六月下旬了,哥哥再过十来天就要高考,是该填写志愿了。
小姑娘仰头看少年:“那……哥哥想要报考什么学校啊?”
付圭语气斩钉截铁:“J市大学。”
“是学金融吗?”
“嗯!”
其实吉祥多少猜出来了,之前哥哥就一直看财经方面的书,还都是英文的,听说他这个年纪,手上已经有不少小投资,现在看来,哥哥学金融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
吉祥跳上后座,调整了下位置,等少年将车蹬出去,才语带娇憨道:“这样也挺好的,将来我也想考到Z央美院去,到时候咱们就能在J市碰面啦!”
想到这里,小姑娘还高兴的哼了两句小曲儿。
许是被小姑娘欢喜的语气取悦到,少年清冷的眸底浮现星星笑意:“那你可要努力了,文化课也是很重要的。”
吉祥抬手拍了下少年的后背,以示抗议:“少瞧不起人,我已经进步很多了。”
少年迎着夏风,眯眼难得露出一个笑:“是吗?那刚好,过两天你们就小考了,到时候哥哥等你的好消息。”
吉祥一噎,半晌才呐呐道:“我还有文艺会比赛。”
“是是是,我们家意意肯定是第一名。”
吉祥……她为什么突然心虚的慌。
这天没法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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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付立诚一直在部队,其实到他们这个级别,出任务的几率要比从前低太多了。
所以基本每天也能回家吃晚饭,总算过上了人家说的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不得不说,的确滋润的很。
晚上吃完饭,付圭便将自己,已经填好志愿的事情与家人说了。
在这件事上,付立诚与侄儿早有默契,半年前两人就谈过这个话题,所以对于小二这会儿说的话也没什么意外,在他看来,作为男人,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哪有那么多的摇摆不定,磨磨唧唧。
于是,他只说了句:“有需要的就跟我说,没钱了就找你小婶。”
吉雪从厨房里切了些水果端出来,听到这话,也笑:“是啊,小二,需要什么都跟小婶说,你那投资小婶也不懂,不过需要钱,小婶这里有。”
倒不是吉雪瞎大方,而是小二这孩子很好,自己丈夫又将他当成亲儿子,那么,将心比心,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她的意意需要用钱的时候,她能吝啬吗?
当然不能,所以,孩子们之间还是要一碗水端平才好。
虽说有些感动吧,但是付圭还是拒绝了,至少目前,他可以肯定,他的钱比小叔两口子可多多了。
不提过世的母亲留给自己的遗产,就是这些年他那不咋靠谱的爹,每年也打了不少钱给他,再加上他外公舅舅那边给的。
而且他这两年也试水投资了些项目,有些甚至有了不错的回报,不客气的说,在这个年代,他已经是妥妥的有钱人了。
“那严令安那几个孩子们呢?他们还跟你一个学校吗?”小二的成绩很好,吉雪不担心他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反而更担心起那几个孩子,还会不会跟他考去同一个大学。
虽然才相处一两个月,但是她是看明白了。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有些独,除了自己人,并不怎么愿意与旁人说话,哪怕在家,除了跟意意说话多一些,大多时候,这孩子是沉默的。
所以,出于私心,她也希望能有小伙伴陪着小二去同一所大学。
听出小婶的言外之意,付圭薄唇勾了勾:“卫谨会跟我考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至于严令安,他的理想学校是Z国政法学院,苟兰辰会考军校,目标是国防科技大学。”
吉雪对于这些个大学还真不太了解,又听了少年的讲解,她才稍有遗憾道:“这么说,兰辰那孩子不是不能跟你们在一个地方了?”
付立诚将妻子的手握在手心把玩,闻言笑道:“孩子们大了,总会各奔东西的,这很正常的。”
一家人又聊了一会,气氛正温馨安逸时,付立诚牵起妻子就开始无情的撵人:“你们去做作业吧,我跟雪雪出去转悠转悠。”
吉祥……
付圭……
少年少女觉得刚才的温馨就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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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你画的?”米广浩看着手上构图独特,画面均衡的花鸟工笔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不怪他怀疑,他也有十几年国画的基底,基本的鉴赏是绝对不缺的,瞧瞧手上小姑娘带来的这一副橘猫扑碟图,这其中,不管是笔法,或是色彩色墨搭配,都堪称惊艳。
她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特色,笔法精湛,画面呈现出来的是扑面而来的温暖之感。
你要说这画,完全没有进步的空间,那也不是,至少,以米广浩的眼光来看,还是有缺陷的。
只是这其中的不足,应该怎么去更改,米广浩表示,他也说不大清楚。
说来很丢人,自己的国画水平,不一定比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好。
尤其在看到小姑娘听了自己的问话,肯定的点头,表示这幅画的确出自她之手后,从来骄傲不可一世的米广浩整个人都被打击的有些蔫。
不过,似是想起什么,他立马原地复活,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小姑娘:“你喜欢油画吗?老师可以教你油画。”
国画不行,咱可以另辟蹊径教油画啊,这么好的苗子,不扒拉到自己名下,就太可惜了。
吉祥绝对是有天赋的,当然,小小年纪,能有如今远超同龄人的水平,也不是一句天赋就可以简单概括掉的,这其中下了多少苦功夫,懂行的都能想道。
这样一个有天赋,又努力的孩子,学油画肯定也很快上手,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是嘛?
不想,小姑娘坚定摇头:“我只喜欢国画。”
油画她也去了解过,那是与国画完全不同的表现方式,是另一种美。
但是她很清楚,她喜欢的是国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也不是什么天才,只想要专精一样就足够。
米广浩尤不死心:“真不要考虑考虑?或者回家跟家人商量商量?老师实话跟你说,现在的市场上,国画没有油画市场竞争力大,并不是老师崇洋媚外,这就是现实,很多有钱人就喜欢,买一些国外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财力与品位……老师的意思,你懂吗?”
担心孩子太小,米广浩恨不能掰碎了讲给小姑娘听。
吉祥不笨,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直白的说,就是国画将来可能没有油画赚钱。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又不是冲着钱才去学画的。
并不是她清高,如果画画不能养活自己,她也会想其它办法去赚钱,国画却是她不能割舍的爱好,那是金钱所无法衡量的。
而且,吉祥觉得将来能像米老师这般,做一名美术老师,也是很好的呀,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于是她依旧坚定摇头:“我爸爸妈妈尊重我,而且,我不缺钱。”
身怀巨款(几百块)的吉祥大气的表示自己有钱。
米广浩一噎……“要不?老师电话跟你父母商量商量?”
吉祥眼见老师不到黄河心不死,便无奈的报上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吉雪,吉祥快速的与母亲讲述了来电原因后,便乖巧的站在了一旁等待老师与母亲沟通。
结果自然不用说,十几分钟的电话游说,吉雪永远只是好脾气的表示,只要女儿高兴就好。
无力的挂断电话后,米广浩抹了一把脸,梳理的油光水滑的小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挠成了鸡窝,他却毫无所觉。
他实在是可惜啊。
但是人家不愿意,他还能逼着人不成?
到最后,他做了最后的退让:“这样,你这两幅画借给老师,老师明天带给你行不行?”
吉祥虽然不知道老师要做什么,却还是乖巧的答应了。
等小姑娘离开后,米广浩坐了很久,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般,狠狠的搓了一把脸,然后拿起画卷,大步的往外走。
当年,他改拜别人去学了油画,家里的老头子气的几年都没搭理自己。
这些年,哪怕他在油画圈子里有了些名气,老爷子对他却依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米广浩想,他将吉祥这小姑娘介绍给老头子做关门弟子,也算还了他一个好弟子吧?
这姑娘……天赋可比自己好太多了。


第36章 二更合一
米广浩是地道的S市人。
不过近几年因为学画,师傅是J市人的原因,他便也常年定居J市。
米广浩骑着自己花大价钱买到的摩托车,顶着路人羡慕的眼神,一路风驰电掣的将车开回了家。
在这个大多数人,还挤在一间二三十平大小的屋子里,走路都下不去脚的时候,他家住的小洋房绝对是奢侈了。
米广浩家条件很是不错,不然也不会在这样一个年代,还能培养出两代画家。
这里头当然不仅仅是他们父子俩累积的财富,主要还是沾了祖上的光。
米广浩将摩托车,爱惜的停在自家楼下,然后就熟练的从包里掏出一块有些破旧的毛巾,对着摩托车沾上灰尘的地方,开始仔细的擦拭着。
这玩意儿可贵了,好几千,他才买回来半个月,正是新鲜的时候,伺候起来可比对自己精心多了。
就在他迟疑是先将轮胎擦一遍再进屋,还是先去找老爷子,等谈好了再出来时。
屋里就走出一个身形有些微胖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见米广浩立马嗔笑:“我就说听到什么突突突的声音,原来是你小子,回来怎么不进屋?杵在门口做什么?”
米广浩见是自己的母亲,咧嘴露出一个笑:“我这不是想着先把我媳妇伺候干净再进去嘛,我爸在家吗?”
老太太许云芝一听儿子说媳妇,立马来了精神,腿脚利索的就往儿子这边疾步而来。
等走到儿子身边,老太太左右张望,半晌才狐疑道:“你媳妇在哪呢?”
她这儿子马上就要三十岁了,整天还没个正形,别说媳妇了,连个对象也没有,以前只要一谈这个话题,这臭小子就躲出去,给老太太愁的。
这回臭小子总算开了窍,居然带儿媳回来了,老太太可不得高兴疯了。
米广浩像是没看出老太太的期待,三两步来到母亲的身后,抬手搭在老太太肩膀上,然后将她推到摩托车跟前,骄傲的展示道:“这就是我媳妇,怎么样,妈,酷不酷?”
许云芝……
“我叫你不着调,我叫你不着调,老娘打死你算了……”老太太被蠢儿子气的抄起一旁的扫帚,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收拾。
米广浩哪里想到方才还和颜悦色的老太太,说翻脸就翻脸,这时也顾不上自己心爱的媳妇了,拎着画筒,抱头鼠窜。
边跑还边讨饶,也是狼狈坏了。
许云芝的腿脚自然赶不上年轻人,不过到底揍到了几下,也算稍稍出了口气,她将扫帚扔在墙边,也跟着进了屋。
臭小子这个点回来,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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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广浩不知老母亲担心起自己的肚皮。
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二楼画室,推开门进去后,果然看见自家老爷子在里头,不过老爷子没有作画,而是躺在摇椅里,正惬意的听着录音机里头的戏曲,连眼皮子都没有施舍给儿子一丝一毫。
相较于面对母亲时的欢脱,对于父亲,米广浩是有歉意的。
毕竟当年,他不止是改学油画这么简单,在很多同行看来,就是他米庆没本事,还大师呢,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会,简直就是笑话。
当年米广浩还不满20岁,年轻气盛不计后果,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另投他门,对于老爷子是个怎样的打击。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相较于国画山水,他更喜欢油画,所以就义无反顾的去学了。
等他再回过神来,与那个从小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教导自己的父亲已经有了隔阂。
所以,这会儿见老爷子跟没看见自己一般,米广浩虽然心中有些堵,却也知道这事赖自己。
于是,他脸上堆起一抹讨好的笑:“爸,我回来了。”
老爷子轻哼一声,不说话。
不过对于米广浩来说,却已经习惯了,他没皮没脸的拉了一张凳子,一屁股坐在了老爷子身边。
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画筒往老爷子眼前递了递:“爸,我寻到两张工笔画,画的不错,不过我总觉得有些欠缺,只是我才疏学浅的,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这不,特地拿回来给您瞧瞧,您给点评点评,这人还是很有天赋的。”
虽然儿子油滑的表情有些辣眼睛,不过对于自己的老本行,老爷子还是比较看重。
自己的儿子虽说改学油画,但是基本的鉴赏能力米庆并不怀疑,既然他都说不错,那定然是有可取之处。
思及此,老爷子缓缓的从椅子上坐起身。
米广浩见状,立马狗腿的伸手去扶父亲。
却被老爷子嫌弃的挥开:“去去去,老子还没七老八十……”
的确,米庆今年也才六十几岁,又因为常年浸淫在书香里头,看着并不怎么显老。
老爷子没急着打开话筒,而是起身到桌子上拿起老花眼镜带上。
这厢米广浩殷勤的准备帮忙打开画筒,将里头的画取出来,不想被老爷子又一次嫌弃的拍开。
得!
米广浩摸了摸鼻子,决定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了,反正等老爷子看了画后,自然会主动找自己说话,他只要乖乖等着就好。
米庆轻手轻脚的将画从筒里取出,然后慢慢的将之摊平在桌上。
画中等大小,四尺斗方。
现在摊在桌上的正是米广浩大为赞赏的橘猫扑碟图。
米庆拿起桌上几个镇纸,将画的四角都压实,确定画纸不再上翘后,才弯下腰,仔仔细细的点评了起来。
线条细腻、层次分明,将橘猫的灵动、憨态,都栩栩如生的表现了出来,其中花草的纹路,蝴蝶的薄翼,甚至橘猫身上每一根毛发,也被作画着用笔细腻且精湛的呈现了出来……
……好一副欢脱温暖的画卷。
半晌,老爷子才将橘猫扑碟图移开,开始欣赏起下面一副同样尺寸的喜鹊报春图……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米广浩脚都有些站麻了,他才期期艾艾的开口:“爸?怎么样?够格当您的关门弟子不?”
听到儿子的话,米庆才回神。
老爷子直起身,抬起手捶了捶有些酸涩的腰跟脖颈,等缓解了那阵不适,他才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看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说:“画这画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画风了,虽然还不够稳定,笔力也尚有些不足,但是能画到这般的水平,差不多也有三十岁左右了,这样的年纪怎么可能没有师傅……”
老爷子也算眼光毒辣,吉祥在这一世,对外说老师是母亲,其实前世她学画,虽没有正式拜师,却也受过名家指点。
当年为了将吉祥培养的更有价值,她那个爹是绝对舍得花钱的。
米广浩却看出老爷子的心动,他再接再厉:“哪啊,要是三十岁这个水平,我也不来寻您啊。”
说着米广浩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我这不是小时候不懂事,让您生气了,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头寻找好苗子,就想着给扒拉到您名下,让您收作关门弟子呢。”
米老爷子白了儿子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竖着耳朵继续听。
见自家老爷子难得给了好脸,米广浩突然对于失去这么一个天才学生不是那么怨念了,要是老爷子愿意收下吉祥,做师兄妹也没啥不好嘛。
这般一想,他就更来了精神:“爸,您可能都想不到,这画还是出自一个小姑娘的手,您猜猜她多大?”
出自女孩子的手笔,老爷子并不意外,画风中多少能够看得出来,不过……看儿子这意思,就知道这作画之人年纪不算大。
他慢条斯理的坐回椅子上,往小了猜:“20?”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嘿嘿嘿……”米广浩拉着椅子又挨着老爷子坐下,无视自家老爸嫌弃的眼神,神秘兮兮道:“才15岁,虚岁。”
这下老爷子是真的吃惊了,他怀疑的看向自家儿子:“你怕不是被骗了吧?”
米广浩嘴角一抽,无语道:“爸,您儿子有那么蠢吗?”
“有!”老爷子斩钉截铁。
米广浩一噎……
虽说被老爷子嫌弃惯了,这一刻米广浩表示,伤心了有没有,嘤嘤嘤……
转念一想吧,是他自己造的孽,于是米广浩坚强的继续之前的话题:“是真的,是个女娃娃,才初二,刚好就是我美术组的学生……”
听着儿子娓娓道来,到最后,老爷子的确动了惜才的心思。
其实以他如今这个地位,求着来拜师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他一不缺钱,二不缺名,这么些年,不是自己真心看中的,捧金山银山他老爷子也不愿意收。
所以,几十年下来,在旁的老伙计膝下遍地开花的时候,老爷子拢共也就收了4个徒弟,最后一名徒弟还是十年前收的,现在在国画圈子里名气也很是不错。
本来他是没打算继续收徒的,毕竟自己都六十多了。
但是,如果这两幅画,真的是15岁的孩子画的,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思及此,老爷子起身又来到桌边,开始更加仔细的欣赏了起来。
又半晌后才道:“这几天你先将我的画作拿两幅给那孩子看看,如果那孩子感兴趣,你也别说长短,将她带回家,我要亲自考考。”
听得这话,米广浩眼睛一亮,知道事情妥了一半。
另一半他也知道,老爷子是个看中天赋更看中人品的老古板,想来定是要考察考察那孩子的品性。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越是要谨慎,万一费尽心力,到最后却教出个去造假的不法分子。
呵呵……那场面,你品,你细品。
怕不是会晚节不保。
这时,楼下传来了许云芝喊儿子下去吃饭的声音。
米广浩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自己确实饿了,他看向老父亲:“爸,您下去吃吗?”
“不了,我再看看这画。”
“行,您慢慢看,我先下去吃饭。”说完这话,米广浩便抬脚往外走,待走到门口处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话语:
“这丫头,本来是你给自己物色的弟子吧?你教不了人家国画,便想教人家油画?”
这话一出,刚到门口的米广浩浑身一僵,觉得身后的小辫子都要陪着浑身的汗毛一起炸开了。
他腿肚子哆嗦,老爷子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咋什么都知道?
绝对不能承认!
他承认他就是傻叉。
于是不咋聪明的米广浩……撒腿就跑……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这一举动已经将他出卖了个干净。
果然,身后就传来了他家老爷子暴跳如雷的咆哮声,与随之扔出来的鞋底子……
总之……实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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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市。
某军区大院。
晚上付鲲下班回家的时候,身后的警卫员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
自家儿子自家了解,付立诚那小子,放出去就跟丢了似的,哪怕得了什么好东西寄给他们,也不会是这么大的包裹,不用打开,付鲲就知道,这定然是儿媳的手笔。
思及此,他刚想告诉沈佩兰,今天收到了老三寄过来的包裹,就见老妻怔耷拉着一张脸,一看就知这是受气了。
老爷子是个护短的,见老妻这般,本就有些威严的脸上,越加刻板了几分。
付鲲接过警卫员手里的包裹,来到老妻身边坐下,将包裹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才抬手拍了拍老妻的肩膀,询问道:“哪个给你气受了?”
难道又是老二家那个不省心的东西?
一听老头子询问,沈佩兰就委屈的说了起来:“还能有谁?就那帮见不得咱们家好的碎嘴婆子呗,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敢嘲笑咱立诚娶的是个二手货,可给老娘气的,呸!咱们家儿媳是啥样子的,管她们那些个老娘们什么事?我家小雪好着呢,只要我儿子乐意,咋都行,轮得到她们说三道四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她们自个儿家里,哪一个比得上咱们……气死老娘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完老妻的话,付鲲的眉心也皱紧,他倒是不在意旁人说什么,生活是自己的,你管旁人怎么说。
只是……“那些人当你面说的?”
并非付鲲自以为是,只是在这个军区,自己的职位最高,虽然他不是什么小心眼子,但是人大多对于上级都会有些敬畏的心态,不会主动凑上去得罪,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沈佩兰白了丈夫一眼,瞪他明知故问:“怎么可能?我不是瞧着今儿个天气好嘛,就想着出去溜达溜达,意外听到的。”
听老妻这般说,付鲲倒是笑了:“那你是怎么做的?”
说起这个,沈佩兰脸上总算带了点笑:“我什么也没说,就站在她们身后,微笑着等着她们发现老娘,嘿……老头子,你是不知道啊,那帮老娘们看见我跟看见鬼似的,那脸色,啧啧啧……不过,她们要是当我的面敢说些什么,我倒是敬佩她们是条汉子,背后窝囊,算什么本事……”
付鲲就知道,他的妻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帮说孩子们坏话的家属们能消停一阵子了。
想到小儿子,他赶紧转身将包裹递给妻子,企图分散她的郁气:“这是今天到的包裹,你看看,应该是立诚媳妇寄来的。”
这话一出,沈佩兰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立马欢喜的接过包裹,一边指挥丈夫去拿剪刀,一边下手在大包裹上到处捏了捏,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感受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虽说当时给儿媳还有孙女寄东西的时候,她也没想着儿媳能回礼。
但是吧,这孩子真回礼物过来了,坦白说,老太太欢喜极了。
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呐。
沈佩兰这种欢喜的心情,在将包裹打开,看清楚里头的东西后,达到了顶峰。
“……天哪~,这……这衣服太好看了,刺绣也是一绝,这难道是小雪亲手做的?”沈佩兰记得之前小儿子说过,儿媳比较擅长刺绣。
这哪是擅长啊?这根本就是大师级别了好嘛?
瞧瞧她的手,激动的都有些抖了,她都不大感摸上去,这旗袍上的牡丹花,真的不是画上去的?或者印上去的?这也太逼真了。
老妻看到刺绣就挪不动步子,付鲲早已经习惯了。
他没有急着扒拉里面旁的东西,而是拿起有些厚的信封,信封上,一笔秀气的梅花小楷跃然纸上。
上面写着父亲,母亲敬上!
付鲲有些讶异,怎么也没想到儿媳会用毛笔字写信给他们。
看着娟秀的字迹,满满的都是被尊敬的感觉,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拆信封的力道都小心了几分。
厚厚的一叠,大多数是照片。
他还没来的急仔细看,沈佩兰就凑了过来:“哎呀,孩子们还寄照片了?快给我看看,我这小儿媳到底如何的……好……看……”
随着话音落下,沈佩兰盯着照片久久不能回神。照片里穿着大红旗袍的大美人,与一身军装的小儿子站在一起,看背景,这应该是他们在亲家家里办酒席的时候拍的。
沈佩兰呆滞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丈夫,语气中带着梦幻:“立诚那小子,真看脸的啊?”
付鲲轻咳一声:“瞎说什么呢,儿媳难道没有别的优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