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段家军马不停蹄。
山南东道毗邻京畿,他们一路上连水都未停下饮上一口。
她同苏筠,韦猛仗着马好,单独拉开了阵仗;紧随其后的是骑兵,再往后是步兵,那粮草辎重落在了后头。
这一支大军分成了数节,犯了兵家大忌,可到底是让她在危急关头给赶上了。
苏筠正蹲在地上,一脸心疼的摸着瘫倒在地的骏马,听到段怡这话,猛地站了起身,他一个闪身,顾不得多想,横着长枪,护在了段怡身前。
那边的韦猛,更是二话不说,快速的拿起了段怡的手臂,面无表情的一个用力。
只听得咔嚓一声,段怡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子,她伸出手来,擦了擦汗。
同苏筠韦猛默契的一字排开,将长孙凌还有段淑护在了身后。
“哈哈哈,段师弟,你瞧见了没有?现在你三个女儿,可都齐聚了!等我破了这襄阳城,让她们姐妹三人,效仿那娥皇女英,皆入我营帐之中可好?”
那沈青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瞥了那瘫倒在地的战马一眼,大笑出声,满嘴皆是污言秽语。
城楼上的段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沈青安,她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沈青安却是看也没有看他,举起了自己的手。
那燕军的弓箭手,立马拉了弓,将箭头对准了段怡等人。
“不必虚张声势,在你段家军中,跑得这般快的马,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如今只得你三人在此,便是再厉害,还能在万军之中活下来么?”
“跑来送死罢了!”
段怡心中将沈青安祖宗十八代骂了个底朝天儿,她余光一瞟,看向了城楼之上,抬手指了指城门。已经挣脱了绳索,重获自由的长孙老将军点了点头,喊道:“替我将这些细作抓起来。”
那守城的荆州军们,之前以为投鼠忌器,本就藏了一股子恶气,这下子没有人质在手,他们便如那饿急了的猛虎一般,朝着那城楼上的段娴还有铃兰扑去。
铃兰大骇,木着一张脸就要跳下城楼逃走,可她还没有跨出去,便被段娴一把抱住了!
段娴一脸惊骇,“你不能走!我是燕国王后!你得带我一起走!”
那铃兰挣扎了几下,眼瞅着荆州军已经涌了上来,终于面露狰狞,骂道:“大王尚在,何愁无后?”
她说着,想要猛地将段娴推开,却感觉自己的腰腹一疼,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匕首扎在了那里,段娴的手颤抖着满是鲜血。
“你这个毒妇!”铃兰骂道!
段娴却是猛地一推,将那铃兰整个儿推了下去,她瞧着那万军之中,一身金甲的沈青安,见他凉薄如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丝毫都没有救她之意,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先是小小声的,然后整个人都癫狂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挺直了脊背,握紧了匕首。
“我是王后!我是王后!”
所有人都被她吸走了注意力,段怡对长孙凌打了个手势,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起了段淑,在段怡还有苏筠韦猛三人的掩护之下,快步的朝着城门口跑去。
他们这么一动,那边的沈青安,立马阴沉下脸来。
他的手重重地往下一放,“放箭!既然段思贤这般都不露面,那我留她们做甚?等段家军来了,给他们的主公收尸!”
段怡心中简直犹如一万头神兽奔过,每一头还无耻的跑到她的跟前,扭了扭屁股,留下了一坨翔,然后飞奔而去!
她要斩杀多少个沈青安,方才能够同段思贤那厮断绝关系!
“那在棺材里躺了八百年的老僵尸瞧见你,都以为自己个在照镜子。老王八这么想做我后娘,我便给你指个明路,先挥刀自宫!”
“来者是客,身为地主,我定是会送你喜裙一件,将你同那厮一个棺材里合葬了的!”
段怡说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护送着长孙凌夫妻到了那城门前。
城楼之上的荆州军亦是不甘示弱,长箭朝着那燕军射去!给段怡等人减轻了负担,一时之间,这大战的暂停键像是被人取消了似的,瞬间又打得热火朝天了起来。
三人将手中的兵器舞得飞起,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的功夫,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几道伤痕。
段怡余光瞟着,见那城门开了一道缝儿,她赶忙长枪的后柄一顶,将那长孙凌给顶了进去。
沈青安瞧着那城楼开了,大吼一声,“他们只得三人,没有援军,随我一并杀过去,直接进襄阳城!”
段怡心中一凛,这沈青安,比以往任何一个对手,都要敏锐厉害得多。
原本燕军就在攻城,离得颇近,若要冲刺,分分钟到了跟前,到时候他们三人,岂不是螳臂当车。可若是三人皆进去……
段怡看了韦猛一眼,韦猛身形高大,壮若小山,他要进门,那门起码得开个半扇,到时候,怕不是就来不及关上了。
她能想到的,韦猛自然能想到,“主公同苏筠进城,我断后!”
段怡眸光一沉,朝着那燕军后方看去,吼道:“关城门!谁说我们没有援军!”


第三四七章 段怡的援军
韦猛心头一震,险些感动得猛虎落泪。
他的嘴巴张了张,就听到段怡说道,“打赢了再哭啊!你一感动,我同苏筠要变刺猬啦!再说了,你先死,襄阳城破我们两个后死,倒像我们殉了你一样。”
“我可是主公!”
一旁的苏筠忙不迭的点头,“我只殉段怡!到时候咱们三个人一起死,哈哈,去了地府,把那阎王爷打出脑浆来,到时候还让段怡做大王!”
韦猛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就是不知道,阎王爷脑子里,有没有脑浆!
段怡听着,呸呸呸了三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们啷个会死!来之前我可是在郑铎的身上摸了三下的!兄弟们,与其在这里当活靶子,不如……”
三人瞬间默契地一跃,到了那趴着歇息的马前。
马儿像是感觉到了主人的热血沸腾,挣扎着嘶鸣着起了身,三人翻身上马,提着兵器迅猛的朝着那燕军中杀将过去,直直地朝着那沈青安袭去!
沈青安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幕,骂道,“疯子!你们又不能撒豆成兵,哪里来的援军,不过是鸡蛋碰石头罢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后军之中,一阵骚动。
沈青安猛地回头一看,却见身后不知道何时,竟是出现了一支装备齐整的军队。
这不是任何一支,同他交战过的军队,更加不是段怡的段家军!
只见那飞扬的旗帜上,写着龙飞凤舞的“顾”字!
不光是他,苏筠也瞧见了!
他一跃三尺高,像那窜天猴似的,大喊着挥着手,“你们啷个来了!”
他这么一跳,简直就是个活靶子,无数的箭支长枪,朝着他戳了过来,苏筠大骇,“救救!”
段怡颇为无语,“这个瓜皮娃儿!你喊舅舅,你就是喊爷爷,那也不顶事啊!”
骂归骂,段怡同韦猛还是默契的掩护苏筠,待他落定马上。
苏筠脸红扑扑的,激动的说道,“是剑南军,是剑南军!”
段怡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襄阳城正面乃是汉水,他们三人抢先一步回来救人,段家军的先头大部队,怕是还要再等上一小会儿方才能够抵达。
先前她便发现,燕军身后有异动,似江面有船。虽然心中有了猜测,却也不敢确认。
毕竟顾从戎十分的注重承诺,他当日在锦城发过誓,说剑南军不会参与大战,要闭锁道门,待天下大定之后,方才……
可万万没有想到。
段怡低下头去,嘴角轻轻地翘了翘。
“同我去杀了那沈青安!”
有了援军,荆州军亦是士气大振!待那剑南军杀入燕军之中,燕军无暇攻城,那城楼之上的长孙老将军,果断的开了城门,只留那弓箭手在城楼之上呼应。
其他的儿郎们,一个个的披甲挂帅,随着他迅猛地冲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襄阳城外,一片混战。
段怡同苏筠还有韦猛,骑着战马,突破冲冲包围,此刻已经冲到那沈青安跟前。
郑铎曾言,沈青安手底下有六员大将,此刻亦是还有二人在身边。
左边圆滚滚的,像是一只河豚一般,手中拿着二把斧,立即迎上了韦猛。
而另外一人,瞧着约莫三四十来岁,身材修长,留着黄须,瞧得出年轻之时,亦是自有一番风流模样。他手中握着一把铁扇。
那铁扇尖头,寒光闪闪,带着隐隐绿意,一瞧便是淬过毒的。
“小心有毒!”段怡朝着苏筠提醒道。
苏筠嘿嘿一笑,“这一路上我肚子饿了,吃了一瓶祈郎中给我的解毒药!莫说这玩意了,就是如今我拿那鹤顶红当酒喝,那也活蹦乱跳!”
段怡一梗,吹,你就可劲儿吹!
你当那鹤顶红是长孙凌的眼泪,随便一接就是一铜盆!
段怡想着,见苏筠迎上了那毒铁扇,提着枪便朝着沈青安刺了过去。
她虽然脸上带着笑,一张嘴跃跃欲试,心里却是丝毫不敢大意。
当初在襄阳城同田楚英对战一事,她还历历在目。那田楚英是沈青安的徒弟,便这般本事。那么沈青安,便更加不用说了。
还有段思贤,当初在襄阳城的时候,她同崔子更加起来,都叫他给逃脱了。
虽然如今她身经百战,功夫一日千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段怡对待这沈青安,还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她眼眸一动,长枪直直的朝着那沈青安的喉咙刺了过去,那沈青安稳如老狗,手中长剑轻轻一拨,便将段怡的攻击给化解了。
这兵刃交接之下,段怡便敏锐的觉察到了诡异。
沈青安的武功路数,同那陇右的李光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路数,李光明使用重剑,大开大合,与其说他在使剑,倒是不如说他在用铁板砸人。
每一剑下来,那都刚猛异常,打出了气吞山河的感觉。
在段怡军中,像这样武功路数的人,格外的多,韦猛尤其。
她对战多了,自有克制的方法。
而眼前这沈青安的剑,却宛若鸿毛,轻飘飘的,你同他交手,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好似都没有了着落点。
段怡想着,心中越发谨慎。
“怎么,胆小如鼠,没有勇气自宫么?恰好本人乐善好施,可以动手帮你。”段怡嘴上胡乱地说道。
见那沈青安不为所动,亦是不恼,她眸光一动,手上攻击不停,嘴中又道,“段思贤就在附近,你想要逼他出来,可是他手中,有你想要的。”
沈青安微微一笑,“师弟倒是好命,生了个本事女儿。你很聪慧,可惜我早该想到的,他这个人薄情寡义,又对郑王死忠,是个认死理之人。”
段怡听着,并没有从沈青安的话语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想了想,又道,“陈鹤清,想从我手中骗走河山印。我阿爹宁愿帮他,也不帮我这个女儿。你知道的吧,河山印就是关键所在。”
沈青安瞳孔猛地一缩,“果然……”
他一说完,立马脸色阴沉了下来,手上的攻势,亦是变了。
“你诈我!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的话,陈鹤清那个蠢猪,怎么都觉得能从你手中骗走河山印!”
段怡瞬间笑了,“怎么办呢!我现在知道了啊!唉,人太聪明了果然不好,瞧谁都想蠢猪似的,一诈一个准,没意思没意思!”


第三四八章 沈青安!死
段怡嘴上好似掌控天下,可心中却是虚得很,说是那嘴强王者亦是不为过。
河山印定是有秘密,且这秘密,有一半掌握在父亲段思贤手中。
这东西一定事关重大,是以陈鹤清愿意以国土来换河山印,沈青安假意娶段娴,几次三番争对于她,都是想要引段思贤出现。
可说到底,秘密究竟是什么,她是一无所知。
四周都是金戈铁马之声,这一战打到这里,除却肉搏,毫无章法。
段怡余光一瞟,只见那长孙老将军坐在马头,他的肩膀被段娴用匕首扎破了,尚未来得及止血,他的手背被箭支贯穿,如今削了那箭的两头,看上去血肉模糊的。
可他却好似感受到不到任何疼痛似的,一招收割一条人命,鲜血溅了他一脸。
“护卫主公!屠尽燕贼!誓守襄阳!”长孙老将军怒吼出声。
荆州军听到这声音,立即响亮的呼应道:“护卫主公!屠尽燕贼!誓守襄阳!”
段怡心中一凛,她收回了视线,手腕一沉,挡住了沈青安的长剑,紧接着她陡然发力,那长枪瞬间像是重了数倍一般,凶猛地朝着沈青安戳去。
沈青安心中一悸,顿时感觉不对。
沉默不语的段怡,就像是暴风巨浪来临之前的海面一般,竟是比她聒噪之时,要令人生寒数倍。
竟是让他再也生不出半分轻视。
段怡的攻势,一浪接过一浪,又快又狠,每一枪都比之前要重上许多。
二人对战,几乎是招招见血,沈青安的剑轻,像是那细细的钢丝线一般,每一剑都将段怡划出一道血口子,宛若凌迟,对阵下来,段怡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段怡枪重,一枪比一枪刺得更深,沈青安轻晃了一下身体,往后退了三步,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前的那处伤,已经深可见骨。
这才惊觉起来!
他咬牙切齿的看向了段怡,“我又中了你的计!”
有来有往,他是轻轻一割,段怡却是恨不得将他的心肝肺都给捅出来!
高手过招,快得几乎没有时间思考,二人皆是血淋淋,他心中还在惊叹这小娘子不愧是段思贤的女儿,果真是有天赋在身,小小年纪竟是同他打了个半斤对八两。
可事实上,只有他是重伤的那一个!
段怡却是没有理会,甚至连腔都没有搭。
她手中的长枪,又比上一枪更重了一分,朝着那沈青安的心口猛戳了过去。
沈青安感觉到这一枪中蕴含着的浓重杀气,脸上大骇,再也不敢接招,有些慌乱的朝后退去。
可他还没有退上几步,就感觉到身后一凉,一个黑影陡然闪现,黑如墨炭一般的匕首抹在了他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
沈青安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想要回过身去看,可是他却是没有这个本事了。
“师父命我,清理门户。”黑影轻轻地说道。
段怡长枪戳了个空,她收了枪势,朝着沈青安身后的那人看去。
只见那人戴着一顶斗笠,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背上背着一柄剑。
他的手中,拿着两柄黑色的匕首,站在日头底下,像是一个脸上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缺。
“谷雨!”段怡冷冷地看了过去,“段思贤在哪里?”
谷雨朝着襄阳城外的江面的看去。
隔得甚远,又被千军万马遮挡着,倒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这么个打法,是想要今日一战之后,便再也不拿枪了么?既是如此,不如把河山印交出来。”谷雨轻轻地说着,他的声音竟是有几分少年的清脆。
段怡强忍住了轻颤的手。
这种一浪强过一浪的枪法,她可以用,但对于手造成的负担极大,这一招若是杀不了沈青安,怕不是形势就要逆转了。
上一回,她在襄阳城对战田楚英的时候,便用的这种疯批打法。
这一回,沈青安的武功更高,她付出的也就更多。
她使出了破釜沉舟的本事,却是叫眼前的谷雨偷了桃子捡了漏。
“河山印早被我的食铁兽用来擦屁股,不知道扔到哪个粪坑里了。若是他想要,你叫他来襄阳做那倒夜香的,自去捞便是。”
谷雨一时语塞。
他低着头,依旧让人看不清楚容貌,他轻轻地转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沈青安的尸体。
“我不屑于做那卖国之事。周人内斗,是周人的事,异族敢来,何须异族插手?沈青安勾结番邦,入侵中原,其心可诛。”
谷雨文绉绉地说着,补充道,“这是师父叫我带给你的话。河山印拿来!”
“如今陈鹤清大败于苏王爷之手,被段思贤救走方才活命。新周已然完蛋了,待我拿下陇右,崔子更同苏王爷赶走蛮族,他们定要东征。”
“郑王已经死去多年,陈鹤清无本事在身,这天下有能者得之,你们又何必抱着那又长又臭的裹脚布,一条路走到底?”
谷雨微微一怔,“要你管?鹿死谁手,还说不准!”
段怡眸光一动,“当初我拿到河山印,却是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传闻中的重宝。段思贤抢先我一步,入了谷底,他亦是知晓,那楚家村中空空如也,河山印根本就是徒有虚名,什么也没有。”
“陈鹤清被打秃了,你们却并不慌,像是掌握了什么生发秘籍,还能再来一回一般。”
段怡说着,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么说来,周天子的确是藏有传世之宝,足够后世子孙东山再起,只不过那宝藏,同河山印并不在一处。”
“那地方在哪里,段思贤最清楚不过,所以沈青安一直想要引他出来;而山河印便是让那传世之宝重见天日的钥匙。”
靠!想当初,她瞧那破石头碍眼,险些将它贱卖了。
就在离开陈鹤清问她淘换河山印之前,她都没有把这玩意放在心上,不说给灵机刮屁股,亦或者是用来压腌菜坛子,那也是随意搁着,并未放在心上。
这么一想,她段怡有一个不漏财的好手啊!人中貔貅有没有!
段怡想着,看向了眼前戴着斗笠,迎风而立的谷雨,“你说我猜得对吗,父亲大人!”


第三四九章 转危为安
“谷雨”将匕首收回了袖袋里,并没有否认。
他周身的气势一变,明明还是穿着同样的衣衫,戴着一样的斗笠,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段思贤语气颇为冷淡,先前那少年音,瞬间变得低沉了下来。
这熟悉的声音令人血脉贲张,当年躲在床榻底下,瞧见那血腥一幕的记忆,又涌上了段怡心头。
她看向了段思贤背后的剑,“少年郎喜欢背狼牙棒,张牙舞爪显得霸气。老倭瓜刷绿漆,想要装嫩,那是装不出来的。”
“而且,某些人没脸见人的,不是头一回借别人的脸一用了。”
当初在剑南道的时候,段思贤便伪装成了一个盗墓人,跟着他们一并去了那五平山。
段思贤“哦”了一声,“狼牙棒太扎人。某被不孝女重伤,如今是个体弱之人,走一步都得喘三回,受不得扎。”
“且那狼牙棒,太丑。”
他的话音刚落,便猛地抽出了背上的长剑,朝着段怡攻去,与此同时,段怡的枪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这父女二人,谁也没有比谁慢上一步,一出手便是要人命的杀招!
“河山印拿来!”
“狗命拿来!”
段怡猛刺过去,那段思贤却是虚张声势,临了一个闪身,瞬间窜入了茫茫战场之中,像是那钻入了泥塘的泥鳅,消失不见了。
“真他娘的晦气!”段怡恶狠狠的骂道。
她环顾着四周,感受着周围的不同,突然之间,脚步一点,朝着那人群中猛刺过去。
段思贤轻轻一低头,头上戴的斗笠,瞬间被刺成了两半,他的头发被打散了开来,松散的披在了脑后。风将发丝吹起,漫天的乱飞。
段思贤美貌惊人,饶是在大战当中,依旧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尤其是一直关注着段怡的顾明睿,瞧见了段思贤,他身子猛的一震,抛下正在对战的敌将,疯狂的甩着马鞭,朝着这边奔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顾明睿声声啼血。
段怡同段思贤听着,瞬间又动了,兵刃交接的一瞬间,段怡只觉得手腕一疼。
先前她的左手为了救段淑,被砸得脱了臼,刚刚接上;随后为了对付沈青安,又使出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忌之招,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
“你若是不想手废掉,我劝你莫要继续动枪,顾明睿不是我的对手,我没有理由杀他,可他若是要杀我,那今日姓顾的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段思贤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淡淡,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重重地低音在耳边响起,整得人耳朵嗡嗡地。
说话间顾明睿已经到了跟前,他一脸的愤恨,从马上飞跃过来,长枪猛地朝着段思贤的喉咙刺了过去,“你为何要杀我爹!”
“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燕军士兵被杀,也要哭喊着问剑南军,你为何要杀我么?”
段思贤说着,长剑一挥,朝着段怡看去,“我要河山印。”
他说着,一个闪身,再一次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段怡赶忙四下寻找,这一会却是半点踪迹也无,她纵身一跃,跳上了目光所及最高处,那沈青安的战车顶上。
黑色的夜行衣落在了地上,明显的一团在那里,像是倒在地上,女鬼的头发似的。
可是人已经不见了。
十有八九他扯破了身上的衣衫,而里头穿着的,是同那燕军差不离的金色战衣。
江风将她头上的红缨吹得扬起,段怡失望的收回了视线,此时大战还在继续,容不得她多想。左右只要河山印在她手中,段思贤便还会再来的。
她想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大声喊道,“沈青安通敌叛国,已被诛杀!如今京都已被北蛮占领,诸位同胞还要在此自相残杀吗?”
“燕军将士们,可是已经判国,要做了北人走狗?一世家奴?”
战场上一片哗然。
那燕军有些人知晓一二,可是荆州军同赶来驰援的剑南军,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
“沈青安已亡,你们还要为谁卖命?我段家军即可抵达战场,这是你们最后投降的机会!若是不降,待大军到来,格杀勿论!”
段怡的话,铿锵有力。
她使了十二成的内劲在,震得每个人的心脏都一跳一跳的。
说话间,陡见那江面有了动静,段怡松了一口气,大声喊道,“三,二……”
燕军士兵瞧着不远处奔袭过来的段家军,所有斗志在瞬间瓦解。
“投降便投降了,我们不当卖国贼!”
段怡一听老贾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眼眶一热。
“投降便投降,谁想当卖国贼!”说话间,不少本来就觉得不妥当的燕军,立马放下了兵器,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摆着他们如今已经不能再拿下襄阳,甚至不可能再回到京都去。
倒是不如,就此降了,还有活命的可能!
有了人带头,燕军将士瞬间缴械投降,蹲了下地。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之上,穿着金色甲衣的人,几乎没有站着的了。
段怡目光一动,提着枪踏着马,朝着那人群当中,最突兀的金甲人猛冲了过去,那人正朝着江边走,越走越快,虽然戴着头魁,但是头发却是披散在脑后。
段怡猛地飞跃到了跟前,长枪朝着那人身后刺去,“段思贤,拿命来!”
那金甲人却是腿一软,跌坐在地,抱住了脑袋,大叫起来。
“段怡,你要弑父杀姐吗?”
段怡听着这声音,失望的收回了长枪,她朝着周遭看去,却是再也寻不见任何可疑的人物,段思贤不愧是做暗卫出身的,隐藏是他最擅长的本领。
她想着,看向了吓得要命的段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是坑杀我,我敬你是个人物!可你为何要对付段淑,她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这么喜欢做人上人?那你可要好好的活着,做上一辈子人下人。”
段怡懒得多费口舌,她冷冷地瞥了段娴一眼,像是看一只蝼蚁一般。
段娴脸色一白,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第三五零章 祖传哭功
段怡丝毫不为所动。
像段娴这般的,叫她死了,那是便宜了她。只叫她求而不得,方才痛不欲生。
若是她差了一步,段淑今日便是一尸两命,再无回转余地,光是想想,都令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