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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更听着二人的话,面无表情地悄悄离开了祈郎中的营帐。
他是被段怡吓昏了头,才想要来这里讨好“假丈人”同“伪小舅子”两个不正常的人。
祈郎中的营帐离段怡的营帐不过是几步之遥,崔子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再去寻段怡,牵了马朝着营地外行去。
刚到门口,朱鹮同晏先生便迎了上来。
晏先生踮着脚,见崔子更身后没有祈郎中的影子,松了一口气。
“嘿嘿,瞧你要死不活的样子,定是没有讨着好果子吃!你也不想想,换做我是姓祈的,那也不喜欢把自己送到猪圈里来的老白菜梆子!”
“就段怡那浑身铁骨的劲儿,就是那天上下石头,砸在她脑壳上,那都要喊碎了碎了!石头碎了!祸害遗千年,区区蓝田关,哪里困得住她?”
晏先生见崔子更不言语,自己个率先翻身上了马。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那敢情好,你在这里盼敌军主帅盼瞎了眼;你手下的兵蛋子在京都城下盼你盼瞎了眼。”
“啧啧,这简直就是传世佳话!”
崔子更白了晏先生一眼,翻身上了马,“谁来传世?先生龟儿子么?”
晏先生听着儿子二字,只觉得万箭穿心。
他坐在马上,心惊肉跳的回头朝着段家军大营看去,见祈郎中没有出来炫耀,马鞭一扬,逃一般的随着崔子更而去。
兴许是收了那气运老儿郑铎的缘故,蓝田关春风阵阵,陡然之间万里碧空无云,先前那暴雨仿佛像是梦一场,醒过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孙二郎提着一桶草木灰,漫不经心的洒着,瞧着前头扛着长枪的段怡,心情十分的复杂。
他同曹奔在大军的后方,并未受到太大的波及,用了饭之后,便被段怡派来挖通这蓝田关。
郑铎亦是没有食言,领着死里逃生的蓝田军将士,再返关口。
天气渐渐炎热,接下来落暴雨的几率,远胜了前几个月。那些阵亡将士的尸体,不能就这样摆在这里,容易闹出疫病来。
他放眼看着,段家军的人收拾战场,果真是不同凡响。
他们分工井然有序,有负责捡兵器的,有负责扛尸体的,还有他一样,被安排着提着草木灰桶到处洒的人。
明明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大难,但是同蓝田军那丧到无比的气氛不同。段家军的人,哀而不伤,明明头发都还没有干,却一个个的精神抖擞的。
“哎呀!祈先生说你出门都能捡到金子,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长孙二郎又舀了一瓢草木灰,就听到前头段怡的惊呼声。
他放眼看去,顿时傻了眼。
只见那郑铎握着锄头柄,站在那被泥沙封住了的关口前,在他的脚边,滚落下来一个大大的木头箱子,箱子的盖子打开了,大金元宝落了一地。
不少人见状,都围拢了过去,瞧着那金元宝,啧啧称奇。
先前还沉闷不已的气氛,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长孙二郎凑到了跟前,朝着那郑铎看去,只见他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并非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仙人,将心一横,伸过手去,对着那郑铎摸了一把。
郑铎老归老,身手却是不减,被人这么一碰,下意识的便转过身去,一把扭住了长孙二郎的手。
他老脸发红,看了看长孙二郎,又看了看段怡,眼睛里能喷出火来!
这段家军,都是什么奇葩,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花甲之年,还能像大姑娘一样,接连被恶霸非礼!
“简直可耻!”
长孙二郎疼得嗷嗷叫,“谁可耻了!你这老儿,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沾沾福气!沾沾福气!去那大庙里,摸摸佛脚!瞧见人家状元郎墙上刻着的福字,上前贴个脸,这不是常有之事?”
长孙二郎想着上回打架劈叉的悲惨经历,见郑铎扭着他的手,灵机一动,艰难的用手指又摸了摸。
郑铎一时无语。
他将手一松,哼了一声,站在了原地。
长孙二郎眸光一闪,嘿嘿一笑,快速的又挨了一下郑铎的衣袖,郑铎正要呵斥,就瞧见那长孙二郎身后,不知道何时排起了长队,一个个段家军们,伸长了脖子,跃跃欲试。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恼的抓起锄头,朝着那关口一轰。
周围的人,都激动了起来,就他这么一击,那蓝田关关口,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大洞……
郑铎僵硬在了原地。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段怡,“从前真没有这么神。”
便是捡钱,其实也就是捡到铜子儿。
那什么天大雷劈之事,他活了六十载,此前也只出现过一次,便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但其实当真只是偶然之事,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身受重伤,脱离了北关。
到处寻找良医,寻到剑南道祈郎中那里去了。
这下子,他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想着,就瞧见段怡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的双手。
郑铎忍不住将手往后缩了缩,可还没有等他缩回去,便被段怡一把拉住了,“咱们去打京都!你拿着锄头,在那京都墙角一挖,会不会塌?”
第三一七章 燕王沈青安
“自是不会,那是王都。”
郑铎说着,肃然起敬。
大周朝的王都,乃是一座古城,往前数去,不知道换了多少国姓,这座城池外的护城河里,亦是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王侯将相的鲜血。
有了一个能看得穿的豁口,蓝田军将士们,亦是士气高涨了几分,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
段怡将手中的水袋递给了郑铎,朝着一旁硕果仅存的一颗大树下走去。
郑铎瞧着身前虎视眈眈的长孙二郎,头皮一麻,快步的跟随着段怡而去。
他抿了抿嘴唇,犹疑了片刻,说道,“即便如今老夫已经成了你的降将,但是先前我说过的话,也不会收回来。”
“王都就是王都,沈青安自身实力非凡。且手下兵力,远非你们一道之地所能比拟的。”
郑铎说着,颇为唏嘘。
“周天子有禁卫军,崔子更有玄应军,沈青安藏了一支军队,名叫银影。”
他说着,想起了段怡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在一旁的青石头上坐了下来。
“银影人数不多,但是个个武艺高强,随便哪一个人拿出来,都可军中为将。你在襄阳城遇到的田楚英,便只不过是银影中普通的一人罢了。”
段怡听到这里,神色认真起来。
她同田楚英对战过,那人功夫不弱,可以说同她在伯仲之间,即便她的武功一日千里,再回过头去,她觉得自己能够轻松杀死田楚英。
可若是银影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田楚英的程度,那就当真是难缠了。
“将军可知晓,那沈青安为何要背叛陈鹤清,又同我父亲段思贤有何过节?”
郑铎摇了摇头,“说来惭愧,老夫也是近年方才知晓,原来沈青安从前乃是郑王旧部,同你父亲师出同门,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是不知。”
郑铎顿了顿说道,“不过老夫从前一直镇守北关,在沈青安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他了。”
“你年纪小,只知大周同北蛮不睦,常年征战。可早些年中原强势,北蛮之地十分贫瘠,需要中原的粮草丝绸。曾经我们也送公主和亲,互相开市,过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那会儿在北关,两族通婚并非是个稀奇事。”
段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所以沈青安便是两族通婚的结果?”
郑铎点了点头,“他的父亲,当时也算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当时是去北关镀金的,便在那里结识了沈青安的母亲。我认识他的时候,两国已经开战。”
“沈青安的父亲回了京都,却是将他拉在了那里。北蛮入侵城中,杀了不少平民百姓。”
“边城的人都群情激愤,几乎是见到北人便杀。沈青安的母亲也被杀死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被吊起来示众,险些丢了性命。”
“我们救下了他,他伤好了之后,便离开了边关,不知所踪了。”
段怡想着,十有八九,沈青安离开边城,入了江湖。然后在江湖中遇到了贵人,也就是段思贤的师父。那老师父带着沈青安,一起投到了郑王麾下。
看来那老师父挑人,倒是有些共同的特点。
选的都是疯批世家子,一个个身世曲折得像是山路十八弯似的。
“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郑铎说着,思绪又跳跃到了现在。
“后来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朝廷派给我的副将,同我一道镇守北关。周遭的人,好似都不知晓他的身世,我并非多嘴之人,又看中他身上有大才,从未透露过半个字。”
“起初我还担心,他身上有北人的血,怕是未必对我大周忠心。可他一直都兢兢业业的,除了杀敌手段残暴之外,并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
“老夫伤了腿,离开北关之时,他便接替了我,成为一方大将。”
郑铎说着,有些唏嘘,“老夫也没有想到,再后来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燕王了。”
“我同沈青安渊源深厚,虽然并不赞同他的血腥手段,但是那陈鹤清又有什么好的呢?他同样屠城之主,并非明君。”
郑铎的话语音未尽。
但段怡却是十分明白他的意思,左右是要选择一个主君。一个是臭鱼,一个是烂虾,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选一个有交集的熟人,乃是人之常情。
他说着,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这人年纪大了,总是啰嗦,说话也说不到重点。那沈青安的过往,我同将军说来有何用?原本是要说那京都的军力布防。”
“那禁军统领,名叫尉迟案,使的乃是大关刀,此人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起初周天子还在的时候,尉迟案是禁军统领,如今换了沈青安坐天下,他还是禁军统领。”
不等段怡往深里琢磨。
那郑铎又说起了银影军,“银影军是燕王嫡系,比禁卫军更加得到他的信赖。”
段怡点了点头,“那其中可有一个名叫谷雨的刺客?”
郑铎一愣,“沈青安手底下有六员猛将,平日里领军作战。谷雨不在六人当中,被称作是隐形的第七人。那人杀人如麻,京都都在流传,若是朝堂之上,有人对燕王不敬。”
“那么到了夜里,谷雨便会登门,收割人性命。”
他一顿,询问道,“主公可是在襄阳城中,见到过谷雨?”
段怡点了点头,“沈青安派他去监视田楚英,我同谷雨有私仇,下次见面,乃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郑老将军不必理会这个,继续说那六员猛将即可。”
“那六个人,京都人闻风丧胆。那头一个,名叫荆玉,是个白面书生,擅长使用的兵器,乃是一杆竹笛……”
郑铎说到一半,却是话锋一转,又道,“说到这荆玉,就不得回过头来说我先前说的话,这一回那陈鹤清必败无疑。别看他如今围城,好似十分的嚣张。”
“可是”,郑铎说着,神色认真起来。
“主公若是信我,便晚一些攻城,离那陈鹤清远一些。不出三日,他们便要出大问题了。”
“什么问题?那姓荆的有何古怪之处?”
段怡来了兴致,这田楚英当初搞什么四虎将,十有八九,便是在模仿他的师父呢!
第三一八章 邪性吹笛人
有了郑铎在,众人十分顺利的开出了路来,从段怡攻打蓝田关,到他们在京郊附近安营扎寨,不过也就是过了一日功夫而已。
段怡骑在马上,寻了一处高地,远瞭着京都。
微风吹着她的长发飞扬,段怡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这京都光是瞧上一眼,都让人热血沸腾,想要将它收入囊中。”
“主公气概,天下男儿皆不如,说起来惭愧,某头一次来这京都复命,被这皇城压迫得抬不起头来,都不敢直视那城门上的大字”,郑铎甩了甩自己的软糯的下巴,躬了躬身子,认真的说道。
一旁的苏筠一听,顿时不服气了。
“程穹你还说我是佞臣!瞅瞅我这不就被比下去了!”
程穹瞥了一眼郑铎,话说这老头儿阵前说话掷地有声,瞧着亦是铁骨铮铮。
却是不想,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快速的融入了这段家军,拍起马屁来,那叫一个不动声色。
段怡听着,朝着苏筠笑道,“输了吧?老郑是谁?那是能把沈青安夸成救国英雄,一代明君的人!”
郑铎清了清嗓子,老脸微微一红。
这京都乃是一座四方城,每一方都有三个城门,唯一那北面,多出了一道重玄门来。
如今这京都就像是一座孤堡,那五皇子陈鹤清,领着新周军,将这十三道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密密麻麻的军队,远远看去,就像是数不清的蚂蚁,像是要齐心协力的抬走这块肥肉。
段怡的段家军,崔子更的玄应军,还是苏王爷的苏家军,以及那陇右节度使西北王李,皆是不远不近的默默扎了营帐,既不出手,亦不退后,就这么观望着。
像是随时都要围拢上去,啃食尸体的野兽。
段怡瞧着,不由得感叹出声,“这天下一半的人,都往京都来了吧!”
郑铎见她没有揪着那溜须拍马的话题不放,抬手指了指城楼,“那城楼之上站着的,便是先前老朽同主公未说完的,银影军中最厉害的六人之一的荆玉。”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色儒服,戴着小帽的文弱书生,缓缓地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杆碧绿碧绿的竹笛,看上去仿佛就要羽化登仙。
因为距离略有些远的缘故,那荆玉的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叫人看不清楚,平白的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那荆玉一露面,先前还无精打采的陈鹤清部下们,瞬间沸腾了起来。
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马叫骂起来,“快来叫我们瞅瞅,这娘娘腔又跑出来了,这回要做什么,是在那城楼之上,给爷儿们跳个舞,还是弹个琴啊!”
“就这种一只手就能掐死的白斩鸡,应该送到那襄阳城去,给那姓段的女大王当压寨相公去!”
段怡听着,颇为无语,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怎么回事?
她段怡何时放榜天下,要召压寨相公了?多谢你想着我?
段怡想着,感觉到那荆玉的目光,幽幽地看了过来,不等她细细分辨,这股视线便又消失了去。
“这你可说错了。在那女大王眼中,你这种五大三粗,便是用来当凳子座都嫌粗糙的,方才是她喜欢的苏妲己。”
不等段怡说话,在她旁边的祈郎中,已经忍不住叉着腰哈哈大笑了起来。
“神他娘的苏妲己!段三你这不辨美丑的瞎眼,怕不是要青史留名了啊!”
段怡黑着脸,瞧着憋笑的其他人,又听着那城楼门前哈哈的大笑声,心中恨得牙痒痒。
若是让她知晓,是哪个坑害她,她保准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城楼下的那人,气得跳起脚来,他一把抢过一旁小兵手中的弓箭,朝着那荆玉射去。
他们已经围困京都好些天了,久攻不下不说,昨日还下了一场大暴雨,闹得人心浮躁,本就心中窝了火。
他们一身狼狈,再见那荆玉仙气飘飘的样子,更是气上心头。
荆玉头微微一偏,那长箭直直的钉在了他身后一个京都士兵的额头上,士兵来不及惨叫,直接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荆玉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拿起了手中的那翠绿得像是要滴出水来的笛子,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那声音倒是悦耳。
段怡听着,却是皱起了眉头,她气沉丹田,强压住了心中的躁动不安,这曲子她从未听过,听上去古古怪怪的,不像是中原的调调。
却像是一把勾子似的,勾得人气血上涌。
“来了!”郑铎神色有些古怪,他的脸本来就白,如今更是一点血色也无。
城楼下的壮汉将军一击未果,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老子果真半分没有说错,这厮开始吹笛奏乐了!你这么爱做这事儿,应该去那勾栏教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猛的一下捂住了腹部,噗了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重重的摔下了马。
旁边的小兵瞧着,忙跑了过去,“王将军,王将军……啊!虫子!好多虫子!”
那小兵吓得尖叫出声,王将军的周遭,立马空出了一大片地来。
紧接着,那围着城楼的陈鹤清部下,不少人都像那王将军一般,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流出血来。
段怡瞧着大骇,脊背阵阵发麻。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这是巫蛊之术?我记得那田楚英的兄长,便是中了巫蛊之术。腹中有虫,疼痒难耐,是沈青安给他母亲出了主意,要田楚英做药引?”
“难不成,那巫蛊之术,本就是沈青安造的孽?他那是贼喊捉贼?”
郑铎闻言,摇了摇头,“这个我便不知晓了。不过沈青安的确是很擅长巫蛊之术。这荆玉乃是他的嫡传弟子。老夫曾经见过他使这一招对付人,十分的邪性。”
“当我听闻,这次京都守城大将乃是荆玉,便猜到会有这么一遭了。他将那蛊虫,下在了尸体当中,大战之时,会将穿着敌军士兵的尸体,扔出来。”
“这样敌军抬尸体的时候,蛊虫便会入侵,十分的邪性。”
第三一九章 可敢进来?
段怡听着郑铎的话,莫名有了一种熟悉感。
这不就是当初田楚英送聘礼向她求亲之时,使用的把戏么?
她想着,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伸出手去,拍了拍郑铎那软绵绵的大肚子。
“听君一席话,少死一群人!”
这邪术简直就是他们段家军的克星。
她敢说,这天底下便没有哪一只队伍,比他们段家军中的将帅,更喜欢去收尸的了。
郑铎笑了笑,脸上的肉抖了起来。
他笑得出,其那攻城的新周军,所有的人都宛若惊弓之鸟,不知道身边的谁,会突然倒下,吐出一地的虫子来。
一曲终了,城楼上的荆玉轻笑出声,“小心不要让虫子,钻进你们身体里哦!不然的话,下一次我吹响笛子,死的便是你们。”
新周军大骇,争先恐后的朝外挤去,他们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阵型,哪里还顾得上攻城?
就在这个时候,荆玉大手一挥。
那城楼之上,突然出现一批穿着金甲的弓箭手,带着火光的箭雨嗖嗖的落了下来。
四处逃窜的新周军将士此时背对着城楼,不少人一下子便被射成了筛子。
段怡瞧在眼中,暗自心惊。
她仰头朝着那城楼上看去,只见在那荆玉身后,突然之间多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站在最中央的,穿着金色的鱼鳞甲衣,头戴黄金打造的金冠,连手中握着的,都是一杆金色的长枪。他看上去颇有年纪,倒是没有留胡子,脸是古铜色的。
乍一眼看去,还以为那少林寺的十八铜人跑出来了!
荆玉见他到来,躬身站在了一旁。
“这位便是燕主沈青安?”段怡肯定的问道。
郑铎点了点头,“正是。”
段怡摇了摇头,“一看便是乍富之人,恨不得将国库里的金子,都给融了穿在身上。这厮若是死了,绝对是那种大兴土木,用金砖铺地,不穿金缕玉衣,就要诈尸的人。”
郑铎嘴角抽了抽,没有接话。
段怡却是朝着那沈青安的身旁看去。
只见他的身边,挽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夫人,她穿着一身海棠红金线凤穿牡丹图样的裙衫,头顶上戴着凤冠,长长的金色流苏,遮住了她的脑门。
她微微抬着下巴,看上去倨傲不已。
那人不是她大姐姐段娴,又是哪一个。
因为城楼的栏杆挡着,段怡瞧不见她的肚子,但估算着日子,她那肚子怕不是早已经大了起来,里头怀着三皇子陈铭的遗腹子。
光是这么一想,段怡便又觉得荒诞起来。
而在段娴的右边,一个戴着斗笠,握着狼牙棒的人,默默的站在那里,他一动不动的,像是要同城楼上的红色柱子融为一体。
那是在襄阳城见过的拿着狼牙棒的刺客谷雨。
“其他的五人,应该是守着其他面的城门。这七个人到底谁更强,老夫也说不好,但是谷雨,在他们之中是最弱的。只有前头六个人死了,他身为第七人,方才能够补上来。”
段怡挑了挑眉,“这姓沈的老贼,倒是喜欢吹牛!下回咱们也说,苏筠是我们段家军中最弱的!”
苏筠闻言,头点得同小鸡啄米似的。
“就是就是!我就是仗着小王爷的身份,还有同段怡的关系,方才能在军中作威作福。其实连程穹都打不过的!”
苏筠说着,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连程穹都打不过,那得有多弱啊!”
程穹瞬间黑了脸。
我好生生的在这里站着,一言不发的,到底是哪里惹了你?
“我现在逃跑很厉害了!”程穹忍不住说道。
苏筠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厉害厉害!曹奔顶着乌龟壳,是一万个跑不过你。”
程穹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去。
他是读书人,不同熊孩子一般见识。
段怡被苏筠这么一闹,哈哈的笑了出声。
郑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状又补充道,“兴许是因为谷雨不领兵,乃是孤狼作战的缘故。收起来,老夫听闻,谷雨从前,并非是沈青安的手下。”
“他亦不是沈青安的弟子,而是你……你父亲段思贤的手下。”
段怡先是一愣,复又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当初她带着表兄顾明睿逃亡,段思贤派来追杀他们的人,便是谷雨的亲妹妹。
是以谷雨是段思贤麾下之人,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你父亲死了之后,谷雨便离开了陈鹤清身边,入了银影军,做了那第七人。”
郑铎显然对于沈青安十分的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那沈青安站在城楼之上,目光炯炯。
突然之间,他用着内力,朗声道,“诸位英雄齐聚我京都,果真是看得起我沈青安。沈某敢开城门,不知道诸位英雄,可敢入城相会?”
他说着,啪啪啪的拍了三下手掌。
段怡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那明德门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目光所及,那明德门的主干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兵一卒。
段怡瞧着,余光一瞟,果不其然的发现,除了她之外,其他各军统帅,亦是像她一般,领着心腹几骑,寻了一处高地,在观察着沈青安同陈鹤清的大战。
见无人回应,沈青安突然点了段怡的大名。
“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小师弟若是知晓自己的女儿这般本事,一定会欢喜不已。说起来,段将军同某渊源颇深,不进来同你姐姐祖父相见,共饮一杯如何?”
段怡听着,哈哈笑了出声。
“您这一把年纪,感情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叫什么小师弟,定当叫岳父大人才对。这开城门算什么?我段怡是个读过书的,懂得什么叫做礼尚往来。”
“您表演了开门,我就表演个开棺材吧。棺材盖子都掀开了?你可敢躺进来?”
“按照您说的,咱们颇有渊源,毕竟都管同一个不争气的老头子叫祖父,瞧着您那张脸,我平白无故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容颜永驻,长生不老,赚大发了!”
“即是有渊源,您何不进棺材里,同你那徒儿田楚英相见,我在你们坟头上敬酒三杯如何?”
段怡说着,一脸鄙视的看向了那沈青安。
当他们眼瞎,没有瞧见那京城周边,到处都是新周军的尸体么?虫子爬满了地。
这简直就是老抠子装大方,假得一匹。
第三二零章 三箭之威
那沈青安听着,一脸阴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怒之时,他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倒是没有想到,段思贤不善言辞,倒是生出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儿。”
沈青安说着,笑意吟吟的看向了一旁的段娴,“你妹妹,倒是同你性情大不相同。”
明明是春暖花开之际,明明今日艳阳高照,明明沈青安的眼神和蔼可亲,可段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露出了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微笑,作为回应。
这种笑容,从她懂事起,一直到现在,不知道笑过了多少回,每一回都是一模一样的弧度,分毫不差。
段娴笑着,悄悄地退后了一步,同那沈青安拉开了一指的距离,打了一个寒噤。
她抬着下巴,瞧着那城楼之下看去。
昨日下过雨,护城河里的水昏黄昏黄的。京都城楼之下,围了一圈像蚂蚁一般的死尸,段怡骑着大马,立于高地,她的身后是只听她一人号令的千军万马。
段娴不知道为何,便红了眼睛。
当初在襄阳城的时候,她便发誓,一定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所有人。她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即便是绕了许多弯路,可她还是实现了自己暗自许下的承诺。
她想着,朝着城楼之下,朗声道,“三妹妹,一笔写不出两个段字。你我姐妹四人,何不在这京都共享荣华?你效忠燕主,他日天下大定,你姐夫封你做王侯如何?”
段娴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认真道,“姐妹相残,那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你是个聪明人……”
段娴的话还没有说完,段家军中便爆发出了一股震天般的笑声!
“哈哈,我段怡想做王侯,还需要人封?”段怡说着,朝着段家军所在之地唤去,“我今儿个便做大王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那头苏筠已经毫不犹豫的唤道,“参见大王!”
有了他起头,段家军齐声唤道,“参见大王!”
那声音齐齐整整,震耳欲聋,几乎要将京都城楼都给掀翻了去。
段娴咬了咬嘴唇,无比后悔自己个要出这个风头来,她瞥了一眼沈青安,只见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乐来,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肚子。
段怡手中的长枪朝天一指,那段家军的呼声戛然而止。
“一笔写不出两个段字?我自幼住在那坟山上,那一山头都是亲戚。瞧得姐姐您眼生,不知道从前,您住在哪个墓穴?”
“不如您领着那姓沈的老头儿归降于我,到时候天下大定,我封你做……”
段怡顿了顿,眉飞色舞的说道,“封你做<天塌下来老娘也是皇后>如何?”
段娴脸红涨得同她今日穿的那海棠红的衣衫,几乎融为一体。
她一个深闺女子,自幼备受祖母宠爱,头一遭嫁的又是温和的三皇子,唯一吃苦的那段日子,还去投靠了姑父,再到京都,做完太子妃做皇后。
虽然波折不断,但可谓是做了一辈子的人上人。
她长这么大,何曾当着千军万马的面,被这多人一齐奚落。
段娴想着,猛地回头,目光急切的看向了一旁的荆玉。
那荆玉感受到她的视线,却是询问式的看向了沈青安。
沈青安沉着脸,微微颔首。
荆玉陡然气势一变,他猛的一拉弓,竟是同时三箭齐发朝着段怡射来,不光是如此,在那箭头处悬挂着三个大大的锦囊。
那锦囊蠕动着,看上去格外的可怖。
“虫子!”程穹惊呼出声。
段怡眯了眯眼睛,唤道,“申慧!”
一个红袍女子,搭弓射箭。
她拉弓之时,同旁人格外不同,整个人亦是朝后仰着,身体就像是一道弯弓,同那荆玉一样,她亦是同时发出了三支箭。
这箭亦是特殊,每一支箭上都带着火,朝着荆玉的三支箭迎了上去。
三箭相接,几乎是一瞬间,那蠕动的锦囊腾的一下,燃起了大火。
众人定睛一瞧,只见那被烧破的锦囊里,如同下雨一般,掉出了好些火星子,那些火星子中间,全都是被烧着了的虫……
“好样的!”段怡唤道。
申慧握了握拳头,一脸的激动!
富水这地方,简直有毒!
话说富水之战,段怡同富水军一并同姑父李济大战。她还有唐州赵准之一齐入了段怡麾下。
这军中人才济济,个个都混出了名堂,占据了一席之地。
偏生她同赵准之,像是掉进了水里的鼓,打不响!
她一直闷头苦练,就差想要要给自己改名转运了,没有想到,今日段怡唤她一箭震三军了!
她这箭若是射得不准,那些虫子可是要落到段怡头上的,可段怡却是信赖她,连手中的长枪都没有动过。
这么一想,申慧简直要感动得掉下来了。
一旁的程穹瞧着,瞥了一眼段怡左手上的三枚铜钱,他家主公手指微微一动,像是变戏法似的,那三枚铜钱便进了袖袋里,消失不见了。
程穹的嘴角抽了抽。
申姑娘别感动了真的!你是不知道,你们主公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有多重!
这一幕太过惊心动魄,两个射箭高手对决引起惊呼一片。
申慧头一回立功,大喜过望,背着弓箭拍马便来了段怡身边。
那荆玉瞧着,拉弓射箭,这一回竟是来了四支箭!与先前齐刷刷的朝着一个方向射去不同,这四支箭像是没有规则四的,分散了开来。
申慧瞧着,脸色一白,朝着段怡唤去,“主公!”
她射箭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中翘楚,这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厉害的人!
段怡手轻轻一动,快速的从申慧手中接过了弓箭。
申慧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瞧见段怡拉弓射箭,四支长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没有点火!”申慧着急的唤道。
她的话音刚落,就瞧见段怡先前还挨在一起的四根长箭,一下子天女散花一般四散而去。
同她的箭风不同,段怡便是射箭,也同她的打架风格一致,带着一股子狂暴。
那四支箭像是生了眼睛似的,针尖对麦芒的戳中了荆玉的四支箭头,紧接着,令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
段怡那像是要破开万物的箭支,推着荆玉的长箭,又倒退了回去!
第三二一章 装过头了
申慧长大了嘴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若非段怡心悦五大三粗的壮汉,申慧简直想要大喊一声,主公!我可以!
若说荆玉的箭不徐不疾,宛若温润的江南小调;那么段怡的箭,则是快若闪电,完全是恐怖的夏日雷暴。
没有等城楼上的众人回过神来。
那四支长箭已经到了跟前,藏着蛊虫的锦囊蠕动着扭曲着,像是随时就要爆裂开来。
沈青安面色微变,朝后连退了三步。
停留在前头的段娴花容失色,她想要尖叫出声,但那嗓子眼像是被卡住了似的,见那箭到了城楼跟前,她的腿一软,就要跌坐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狼牙棒斜斜地插了过来,砰砰砰的四连击,将那四支长箭打到了城楼之下。
谷雨扶了扶斗笠,朝着段怡看了过去,他掏出自己黑黝黝的匕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段怡眯了眯眼睛,将长弓递给了一旁的申慧。
现场明明有数万人之众,却是雅雀无声,春日的暖风将段怡的碎发吹得飞起。
紧接着便是段家军气吞山河的欢呼声。
段怡挺直了脊背,露出了一抹微笑,悄悄的将手背在了身后。
靠!装过头了!
这一招威震八方的箭法,简直是使出了她的洪荒之力,那手指头都被弓弦划破了,若不是万众瞩目之下,她此刻恨不得原地跳脚,然后对着手一顿猛吹。
虽然这招看起来玄乎,但其实屁用也没有!
便是那谷雨不敲狼牙棒,那长箭亦是到不了城楼之上,众人只惊叹箭支倒推,像是戏法一般,却是没有发现,那箭已经摇摇欲坠,即将要崩裂开来了。
都是习武之人,她又不是什么天神下凡,更不是神力无限的李元霸。
这般迅猛的表现,全因为她出手了两回,在从申慧手中拿弓之前,她便已经先出手了四枚铜钱。
搭弓射箭要使箭支飞向精准的不同方向有些难,但是甩铜钱,暗器功夫稍好的人,都能够做到。在那荆玉的箭离弦的一瞬间,她便知晓申慧对付不了,铜钱出手。
紧接着,才是长箭。
短短瞬间,荆玉那四支箭,遭受了两次重推,这才有了先前神奇的一幕。
城楼之上的沈青安果然变了脸色,他一把扶起了跌坐在地的段娴,朝着众人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又言这天下,定是姓陈的大周王朝?”
“我沈青安替天行道,做了同诸位在各道做的同样的事情,又有何值得讨伐?”
“各位不管是谁来同沈某人交战,那都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除了那陈鹤清之外,我同诸君无仇无怨,我们又何必生死肉搏?”
“倒不如各自雄霸一方,诸侯皆欢喜!”
沈青安说着,不等众人回答,袖子一甩,领着众人便下了城楼。
先前还装模作样敞开着的城门口头,突然涌出了大量的军马,他们摆出了阵仗,护着那城门缓缓地关上。
段怡朝着四周看去。
所有人都按兵不动,即便是那驻扎在东北方向的陈鹤清,都像是适才被那虫子打怕了似的,不敢上前来。
在那西北方向,段怡扭头瞄去,只见那边的大马上,坐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他生得一张标准的国字大脸,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两条眉毛,十分的粗壮,黑得像是炭条一般。
同旁人颇短的眉毛不同,他那眉毛生得长长的,若是他死了,段怡觉得收尸的时候,她能把他的眉毛编成麻花辫。
一旁的郑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忙解释道;
“那是陇右节度使李光明,李家盘踞在陇右多年,可谓是一家独大。这一道占地广阔,又临着边关,同剑南道一样,屯兵数量,远胜于其他道。”
“山南西道节度使余墨,是李光明的义弟。余墨受过李光明许多恩惠,向来唯他马首是瞻。”
“在各道揭竿起义的时候,余墨直接奉李光明为主,将整个山南西道拱手相让。是李光明的部下,几乎没有涉及大周朝诸侯叛乱的战争当中。”
“各地驻军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耗损极大。唯独这陇右军最为完整,几乎没有怎么损耗战力,此消彼长之下,李光明就成了雄霸一方,无人敢惹的存在。”
行军打仗,怎么可能不提前调查敌手,段怡心中有数,却还是认真的听着郑铎的话。
“原来如此!这初次交锋,不过都是在试探罢了。若是只有陈鹤清同沈青安,他们会打得不可开交,可如今有了这么都人,短时间反倒是打不起来了。”
“其他人想要装神秘,谁都不想做那出头鸟。而我则是要秀本事。”
“不然有的人会想着柿子捡软的捏。将帅捡女子打”,段怡说着,率先的朝着营地中行去。
再不回去,她担心自己手上的血都要流干了!
一进自己的帐篷,段怡的脊背一垮,在原地跳起脚来。
她正想着,祈郎中便挑着帘子,快步的跟了进来。
段怡朝他身后一看,见没有旁人,嘶哈了几下,甩起手来。
“遭了大罪了!用力过猛,我的手感觉都要血流干了!
祈郎中抓过她的手一瞧,鄙视地将她的手一把甩开,“老夫腿脚再慢一些,你这伤都要愈合了!你等着,我去拿药箱子来。”
他说着,撩起帘子,急匆匆的又走了出去。
段怡对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吹,虽然这伤没什么大碍,但是架不住疼啊!
“先生……”听着营帐撩动的声音,段怡朝着门口唤去,却是一愣,只见崔子更站在门前,探头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我这军营,你倒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崔子更瞧了段怡的手一眼,“嗯,可能是知晓,我是段家军送上门女婿。”
“你手底下那些大将们,都担心被你抢去做压寨夫人,于是喜闻乐见的将我踹入了火坑。”
崔子更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来。
“手受伤了,我这里有药。”
段怡嘿嘿一笑,晃了晃手指,“都愈合了,要不我再切开?”
第三二二章 神兵利器
饶是嘴上这般说,崔子更上药的时候,段怡还是疼得龇牙咧嘴的。
“你这哪里是什么金疮药,怕不是化尸粉吧?若非我骨头硬,人早没了。”
崔子更听着段怡的话,点了点头,“有可能。晏先生的药都胡乱的放着,我随手拿了一个。”
段怡手一缩,惊恐的放到鼻尖闻了闻,闻出这是师门一脉相承的金疮药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子更瞧着她这举动,那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损失了四个大子儿,可肉疼?”崔子更说着,将瓶塞塞了回去,又将那个装着金疮药的小白瓶推到了段怡面前。
对于崔子更看出来了她的把戏,段怡并不意外。
“不蒸馒头争口气!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净是说些伤我耳朵的话!难不成我那耳根清净,还不值得四个大子儿?”
段怡说着,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
崔子更见状,抢先一步,拿过茶壶给段怡倒了一杯茶水。
“你就不怕玩脱了,若是再来一回,你未必能这么恰到好处。”
段怡瞬间眼睛一亮,来了劲,她下意识想要搓一搓手,可瞧见手上的药,又讪讪的放了下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早有准备!在出手之前,我可是摸了郑铎的肚子,沾了大气运!别说是四根箭了,便是八十根……”
段怡幻想了一下八十根箭射来的场景,清了清嗓子,自己吹的牛,跪着要继续吹下去!
“便是八十根,只要我将郑铎的肚子摸平了,那也能给他怼回去!”
崔子更眼皮子跳了跳。
他觉得自己再不走,段怡要将京都城墙上的每一口砖,都吹得飞起!
他想着站了起身:“一会儿祈师叔便要来了,我便不多留。省得他又要听他第一百零八回 炫耀儿子。”
段怡说得臊得慌,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缓解,听着这话,一口水喷了出来,洒了一桌子。
可不是么?
祈郎中自打天上掉了个大儿子,那是逢人就说,宛若吃饭似的,一日三顿顿顿不拉!就今儿个早上用朝食的时候,瞧见那杂粮馍馍,都要嘿嘿嘿地怪笑。
他倒是也不张嘴,就等着人来问。段怡努力憋住了,可架不住苏筠沉不住气,搭了那个腔儿。
这下当真中了祈郎中的意,张嘴就道,“嘿嘿!这粮可是我儿子景泓一颗一颗种出来的。”
见段怡像是没听着似的,拿起水喝,又道,“唉,也不知道我儿子这会儿在田间干活,有没有水喝。”
苏筠当时嘴里塞得满满的,听着这话一脸震惊:“啷个会没有水喝?咱们那是在哪里,在襄阳啊!一长江的水还不够喝?”
祈郎中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