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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怡将他扶了起来,“苏筠,你回城去,令人将这尸体处理了。林公同秋田,还有村子里的其他人,尚且不知道此事,就不必大肆宣扬了,省得引起恐慌。”
祖坟边上一下子多了几十具尸体,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人是不怕的。
可寻常老百姓,便未必了。
苏筠点了点头,冲着段怡拱了拱手,快速地下山去了。
“景泓大哥将他护得很好,他基本上没有受到多少惊吓,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赶紧抱回去,给他煮些安神茶,让他好好睡一觉罢。”
汉子点了点头,按住了小麦的头,一家三口跑着回去了。
一下子只剩下祈郎中同段怡,还有祈景泓三人了。
“即是来了,咱们便去拜见师母罢”。
解决了粮草之事,段怡也并不想再耽搁太久,战机不可错过,若是去得晚了,便只能别人吃肉她喝汤了。
她想着,看向了祈郎中,“先生同哥哥刚刚相认,不如这一回,你便坐镇襄阳,莫要随我上京都了。”
打仗是会死人的。
此去京都,谁也不敢保证,会是个什么光景,兴许那是个龙潭虎穴,沈青安同五皇子根本就是假意翻脸,引着他们过去,到时候好一网打尽。
戏文里像这种临出征之前,同亲人有戏的人,通常都是会死的。
她不想祈郎中死。
祈郎中闻言,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先是主公的辅臣,然后才是景泓的父亲。出征的将士,谁没有父母子女,若是个个都不敢为主公豁出性命去,那我们不如学了你外祖父,龟缩一隅,等待战事结束。”
“然后冲着新主俯首称臣,将打下的基业拱手相让。”
“我的命,都是主公的。”
段怡瞳孔一震,点了点头,“那哥哥今日便随我们去襄阳城罢。”
祈先生看向了祈景泓,祈景泓重重地点了点头,却是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有异样的?”
段怡并没有详细说,“便是那唐朝高僧,度化吃人的妖精,那都不是一会儿的事!就凭我先生?一张嘴能把人杀了,光看脸都不像好人的老头子,怎么就能天上掉儿子了?”
“哥哥先前哼来哼去的,拿水泼他,摆明了不想同渣爹相认;转头功夫,却又原谅认了父亲。这转折,简直比从城东去城南转的弯都要大!”
“再说了!你不让我跟去,我就不去?若是先生不小心掉进坑里,抢在我晏师伯前头一命呜呼了,那我岂不是输给了崔子更!”
说不怪她,又不让她去上坟。连祈先生的面都没有见,便将香烛祭品准备好了。
祈景泓又不是那楚人,卖矛又卖盾!他好好一个人,哪里来那么多矛盾!
必定有问题啊!
祈郎中一听,在胸前画了一道鬼画符,同段怡同仇敌忾起来。
“我们绝对不能输!”
祈景泓瞧着,不着痕迹的离二人远了几分。
段怡去上了一桩香,便将空间留给了祈郎中父子二人。
等他们红着眼睛出来的时候,苏筠已经领着人过来清理现场了。
段怡等人没有留下用饭,便匆匆的离开了百农山庄。
这件事没有声张,但那百农公林渊到底知晓了段怡救了他孙儿小麦之事,双方约定好了,这两日便装好粮草,等大军北上之时,直接来这里拉粮草。
段怡一行人下了山,不一会儿功夫,便又到了那放食人鱼的河边。
“百农公,倒是内里藏奸。这一会儿的功夫,又装上了个新吊桥!”
祈景泓听着苏筠的话,脸微微一红,“平日里村子里就是用这个的,那个旧吊桥年久失修,特意拿出来吓唬人的。这鱼虽然凶猛,爱咬东西,但是喂饱了的,不咬人的。”
“而且我同林外祖父就坐在那里看着……庄子里有一种鱼饵,只要扔下去,那些鱼连看都不会看人了。”
苏筠恍然大悟,一把勾住了祈景泓的脖子,“原来如此!倒是有意思!哥哥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又擅长做什么?”
祈景泓想了想,“读书,治病,种地。”
苏筠手一抖,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忙松开了祈景泓的脖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祈景泓不明所以,他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怎么了?”
苏筠手一放,一脸痛心的看了过去,“你竟是同程穹一样的读书人!”
有了苏筠在,一路上就没有安静的时候,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进了襄阳城,进了那使公府。
待段怡一进门,老贾便立即迎了上来。
“主公可回来了!荆州长孙老将军,还有另外的三位长孙将军,接到主公的飞鸽传书,已经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
祈郎中一愣,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去,到底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人便到了那会客的花厅。
段怡一进门去,顿时傻了眼。
“长孙凌你莫不是三胞胎邪?”
只见屋子里坐着四个人,年长的那位自是长孙老将军不提,可他的下手,一连排排坐了三人。
这三人不论高矮胖瘦,还有长相,都格外的相似。
尤其是那腰!
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谁瞧了不夸上一句,郎君,好腰!
这长孙家的三兄弟,若是搁在后世的游戏里,那连在一起是要消除的!
段怡想着,惊呼出声。
长孙凌挠了挠头,“那倒是不是,就是生得像些。段……使公叫我们着急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段怡拿下了山南道之后,襄阳同荆州便井水不犯河水,默契的维持了现状,那荆州军权,还是掌握在长孙家手中,并未上交。
“行军打仗之人,我便不讲虚礼,直言不讳了。我不日要离开襄阳北上。我希望长孙老将军能够坐镇襄阳,替我守好这山南东道。”
第二九八章 说真话!
长孙老将军闻言,低下了头去。
在他的甲衣之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周字,歪歪扭扭的,刚刚启蒙的学童,写得都比这个要端正一些。这甲衣,是他们长孙家的先辈传承下来的。
这上头的字,乃是当年,随着天子征战之时,先祖深入敌后险些做了俘虏,在危机之时,用御赐的匕首亲手刻下的。
周。这是长孙家世世代代的忠心。
也正是因为这个字,他虽然没有同段怡为敌,甚至还帮她牵制了吴善中,却并没有在她打下襄阳城之后,来这里俯首称臣。
“我以为,你是叫我来这里上缴兵权的”,长孙老将军颤声说道,他甚至没有说出老夫两个字。
周。京都已经传来了消息,天子被杀,太子妃带着遗腹子嫁了沈青安,成了新的燕国王后。
他们长孙家世代效忠的大周,已经没有了。
长孙将军说着,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段怡。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就不怕待你前脚一走,我后脚便将襄阳城占为己有,让这山南东道改姓长孙?襄阳城易守难攻,我可不是田楚英那个草包。”
“就算你从京都归来,兵临城下,也未必能够拿回襄阳。你可想过这些?”
段怡神色淡淡的看向了那个周字,“自是相信,方有重托。”
长孙将军深吸了一口气。
长孙三兄弟,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眸之中光点闪闪。
虽然他们知晓,这是上位者御下之时常说的话,可可耻的是,他们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拜。
自从乔家覆灭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相信这两个字了。
“该死的!我知道你是个骗子!”长孙将军紧了紧手,死死的盯着段怡看。
“你就是想要骗我同我的三个傻儿子,给你卖命!你拿信任做饵,不费吹飞之力便直接收拢了荆州军。我替你守襄阳,那便是告诉天下人,长孙家从此入了你段怡麾下。”
段怡好笑的看向了抓狂的长孙老将军,“所以你上钩了么?”
长孙将军的内心在咆哮,他的眼睛红红的,自是这鱼钩咬得心甘情愿,他才会如此的抓狂。
“你说真话,让我冷静一下!”长孙老将军啪啪啪的拍了拍自己脸。
段怡挑了挑眉,拉开一把凳子,坐了下来。
“如今天下七分,七国之中,除了我外祖父早已经立下誓言不参战外,就属我手底下人最少。人人都不爱周天子,可这回,人人都想要去京都,给周天子讨个公道。”
“我此去京都,所图甚大,不能分兵。”
“山南但凡算个人物的大将,都叫田楚英屠了个精光。我这一走,能够镇住此地的人,便只剩下长孙老将军你。”
长孙老将军听着,挺起了胸膛,“这句话倒是真的。”
段怡眯了眯眼睛,虽然你装得挺淡定,但我发誓,都已经瞧见你的狗尾巴摇来摇去了。
“而且,你根本就从来没有争夺天下之心,要不然的话,当初田楚英那个草包能拿下襄阳,占了半个山南?我段怡也就没有滚雪球的机会了……”
长孙老将军已经挺出了将军肚。
长孙凌瞧着,默默的走到了亲爹身后。
他严重怀疑,段怡再夸下去,他亲爹再挺下去,会像那跳舞的胡姬一样,来个下腰!
到时候这僵硬的老骨头,怕不是要咔嚓断掉。
长孙老将军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莫名其妙的看了长孙凌一眼,换了个方向。
段怡瞧在眼中,好笑的冲着长孙老将军眨了眨眼睛,促狭的说道,“还有就是,我若是回不来,旁人得了山南我还怕他去打剑南,可若是老将军你……我便不担心了。”
“若是我回来了……且不说我真心信任老将军。”
长孙老将军嘴角翘了翘,他倒是想要再挺挺,可长孙凌不知道何时又挪到了他的身后,他往后一仰,后脑勺能怼这个傻儿子的脸上。
“便是出了什么变故,您要占我襄阳,哎呀!有一便有二……您头回打不过我,下回还是打不过啊!”
长孙老将军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他愤愤的往旁边一跳,控诉地指向了段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就知道,段三这个恶鬼!这才是她的本质!
在剑南的时候,将他们按着打得落花流水,还用长绳子捆起来当俘虏的时候,他就看穿了!
在每一个噩梦里,段怡都是像这样一样,一脸无辜的对着他捅刀子!
最恐怖的是,她说的是事实。
“某一直听父亲同小弟说起段将军的厉害,可恨之前没有去剑南,一睹将军英姿。今日有机会再次,某想要请段将军赐教。”
长孙老将军正甩着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他却是一愣,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老二!你说的什么话?你哪里是段将军的对手?平白无故的,她不来打你已经要烧高香了,你作何要把脸凑过去,非要她打你!”
“怎么,你以为你比你爹还有弟弟强了八百倍,我们打不赢,你就能打赢?”
长孙二郎看着瞬间变脸的亲爹,震惊得无以复加。
不是,我这不是看你惨兮兮,作为儿子绝对不能让亲爹受委屈,所以才跳出来的吗?
你想要直接跪早点说啊!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跪”得如此快很准的亲爹!
长孙二郎想着,冲着段怡抱了抱拳,“请赐教!”
段怡也不含糊,手中长枪一晃,“来!”
长孙儿郎手持双锏,朝着段怡猛攻过去,段怡一瞧这大开大合的架势,忍不住回忆起了在那青云山初见长孙凌的场景,这兄弟二人的武功路数,是差不离的。
她想着,却是没有动,那长枪在她的手中,仿佛变成了孙猴子的金箍棒似的,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着那长孙二郎砸去。
一旁的长孙老将军一瞧,心中大骇。
他当初在剑南道亲眼见过段怡之威,但当时这姑娘轻巧有余而刚猛不足。这并非是什么大的缺点,习武的女子,还有那种身形单薄的儿郎,都会有这个问题。
只不过在战场上若是遇到了力气大体形壮,譬如韦猛那种路数的人,容易吃亏。
可这才几个月不见,段怡内功精进了许多,已经成了气势了。
“主公手下留情。”
第二九九章 大军出征
“主公”二字一出口,长孙将军长舒了一口气,反倒是心中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虽然段怡最后一句话不中听,但他并不是什么三岁孩童,若是段怡丝毫不权衡利弊,那她根本就坐不稳这个襄阳城,她的“信任”二字,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漂亮归漂亮,可随时都会垮塌。
长孙老将军默默地想着,他将三个儿子都一股脑儿的带来了襄阳,其实在心中,他早就认可了段怡吧。
更何况,不认可又如何呢?
段怡统领山南,如今手中之兵,乃是荆州军的数倍,她若是真要打,他们断然不是对手。
如今君臣相和,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他是舒坦了,可那长孙二郎却是被这两个字吓得脚下一滑,站成了一个八字。
段怡的长枪已经砸到了面前,他来不及站稳,慌忙抬手用双锏一迎,只听得咔嚓一声……
那长孙二郎稳稳当当的在地上劈成了一条直线,他一脸狰狞地举着双锏……
直到段怡的长枪已经收了回去,他还这么举着,一字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长孙大郎同长孙凌瞧着,只觉得自己的大腿,也撕得疼了起来。
段怡清了清嗓子,“你还好吗?”
长孙二郎倔强的抬起头来,他咬着牙,眼中含着泪,“好得很!”
听着他压抑中带着撕心裂肺的语调,长孙凌只觉得,自己的大腿更加疼了。
他快步的走到了长孙二郎跟前,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长孙二郎白着一张脸,心有余悸的看着段怡,阿爹诚不欺我!
他觉得自己个从此之后,要同亲爹一样,时常梦到段怡被吓醒,不是,他是被疼醒了。
“如此,我的家,就拜托长孙将军替我守着了。”
长孙老将军神色一凛,冲着段怡行了臣礼,“某必不负主公所托。”
大周端瑞二十年。
内枢密使曹桑同田妃勾结,谋害天子陈宏。
京畿道新主,郑王旧部沈青安黄袍加身,改周为燕,自封为王。
沈青安以段文昌为相,封段家长女,先太子妃段娴为后。
且将周朝皇室屠杀殆尽,将那周天子陈宏悬挂城头,曝尸三日。但朝中有反对声者,皆屠其满门,一时之间京城遍地鲜血,犹如人间炼狱。
自此大周朝彻底覆灭。
此事一出,震惊天下。
文人纷纷,痛骂燕王沈青安残暴不仁,杀戮过重,是为暴君。
河北道郑王遗孤陈鹤清,自封周天子,率先出兵,随后各道霸主纷纷出兵伐燕。
一时之间,除了剑南军外,其余大军皆是朝北进发,直指京都。
襄阳城外,段怡喝干了最后一碗酒,将那碗咣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她举起手中的长枪,朝着天空中连戳了三下,然后拿起了大鼓槌咚咚的敲响了战鼓。
骑在马背上的苏筠,和着那鼓声,吹响了出征的号角。
扛着大旗的旗手们手一松,那火红色的写有段字的军旗,随风飘扬了起来。
段家军齐齐的大呔三声!
段怡翻身上马,朝着城楼之上拱了拱手。
长孙老将军神色一肃,朝着段怡重重的点了点头。在他身边站着的大肚子的段淑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一旁的长孙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主公武艺高强,又有苏筠韦猛在侧,定能直捣京都,做这天下之主。”
段淑心中轻叹。
她哪里求的是什么天下之主?
她只求三妹妹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一世平安。
段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瞧着段怡远去的身影,难得的有些怅然起来。
她没有想到,那日在襄阳城中的一顿饭,竟是她们姐妹最后的安稳了。
她同段怡,还有段娴同段静,四姐妹竟是站在了战场的两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长孙二郎低着头,坐在马背上,头一回觉得戴着头盔是如此美妙的事。
放眼看去,数万人都差不离的,像是那皇陵之中陪葬的俑人一样,根本就没有人认得出他来。
自打先前在使公府中劈了个叉,他便再也没有抬过头了。
简直丢死人了!
兄弟见面的第一句,不是你吃了没,而是今天你可还蛋疼?
他脑瓜疼!
父亲想要兄弟三人当中,有人随段怡出征,他果断地跟了来,等他从京都归来,那三个坏人,就该忘记那丢人的一幕了吧。
“长孙二郎可是也发觉了头盔的美妙?”
长孙二郎听着有人搭话,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这事已经传开了?
他想着,心惊肉跳的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绿油油的家伙,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曹奔你靠这般近作甚,吓死个人?”
曹奔一脸羞涩,他摸了摸自己的头盔。
“咱们都是殿后的,日后要一同作战。放心,在我这里,你不摘掉头盔,也不会有人嘲笑你的。”
长孙二郎一头雾水,“不摘掉这个铁家伙,头发捂在里头,不生一脑壳的痱子?”
待离开了襄阳城,没有父兄在侧,他长孙二郎又是活过来的一条英雄好汉。到时候还用躲什么?
曹奔神色大变,哼了一声,拍马到后方去了。
长孙二郎挠了挠头,你又不是蜀中人,咋滴还变脸!
他算是发现了,这段家军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大病。
长孙二郎想着,四下里看了过去。
同其他的军中,主帅一般在中军便于指挥不同。
这段家军军师祈郎中同阵法大师程穹方才在中军,而主帅段怡则是左边苏筠右边韦猛在前军打头阵。往后看去……
长孙二郎回头一看却是愣住了。
只见那斜后方的路边上,不知道何时,堆满了一车车的的米粮,都用麻袋装得整整齐齐的。
那伙夫之王老牛,正同一个少年郎说着话,指挥着人将米粮有条不紊的拉入军中。
“羡慕不?那是祈郎中新找回来的儿子,名叫祈景泓!他的头发可真多!”
长孙二郎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想着那曹奔怎地又回来了,“头发多有什么了不起,谁还没有头发了?”
曹奔大怒,狠狠地剜了长孙二郎一眼,拍马又离开了。
长孙二郎收回了视线,木起了一张脸。
现在回襄阳,还来得及吗?
第三零零章 娘子军
长孙二郎思绪万千,先前拉伤的腿尚未完好,他想着趁着不备,踩着马鞍站了起来。
这一眼望去,惊得他合不拢嘴去。
只见那大军当中,有一只特别的队伍,她们一个个的生得五大三粗,壮得宛若那小牛犊子似的。
身形壮硕在段家军中不算什么,长孙二郎自认为是粗人,可被这军中的“狂放的野兽们”一承托,他觉得自己个穿鲜艳点,那都能做王的男人。
可那一支队伍,全是小娘子。
她们的手上,戴着一种奇怪的手套儿,那手套上头,全是牙齿一般的尖刺,瞧着令人头皮发麻。
长孙二郎一屁股坐了下来,冲着旁边的人问道:
“刘参军,你们这军中怎么还有女人?”
那刘参军正是随着段怡从蜀中来的六十人之一,“啷个不能有?我们主公都是姑娘,哪个比她强?长孙二将军可莫要瞧不起她们。”
刘参军说着,双手握紧拳头,做出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
“主公心胸宽广,别说容人之量,便是那山上的狒狒,只要它能行军打仗,照样可以在我段家军中做大将。那些武娘子,从前可都是角力高手。”
长孙二郎恍然大悟。
大周朝富贵闲人多,贵族生活奢靡,那兜里的银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还不是绞尽脑汁的玩出了花儿,像什么打马球投壶,斗鸡斗蛐蛐儿,听曲看胡旋舞,那都落了平庸。
纨绔子弟们花样百出,这其中有一项颇为风靡的玩项,便是角力。
两个姑娘在台上徒手肉搏,一群兜里有子的公子哥儿们吆喝着拿钱下注……是京都里都时兴的玩法。
玩角力的姑娘们,就算不是天生魁梧,那也是后头将自己练壮实如牛犊子,这样才有二把子力气。
“这样的姑奶奶哪个敢娶回去,若是夫郎生了二心,还不被她们一把摔成肉泥?所以多半在台上能打的时候,是有人欢呼有人捧的角色。”
“一旦打不动了,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刘参军说着,忍不住骄傲的抬起了下巴,“这天下只有咱们段家军可招小娘子入伍,只要有本事,人人都是木兰君!这些角力娘子纷纷来投,生生的组成了一支娘子军!”
长孙二郎听着这话,忍不住朝着段怡所在的方向看去。
“段三娘子,真是有意思之人。”
刘参军听着,笑了出声,他认真的说道,“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
长孙二郎心中一凛,莫名的觉得心潮澎拜起来。
刘参军默默地同他拉开了距离,让他自己一个人独自发散,心中忍不住感叹道:
苏筠让他背的话,真真是名言警句!
只恨他没有读过书,不识字,不然的话,定是要苏筠给他写上一本《苏子曰》,四处传颂,让这世上每一个人,都知晓段怡的大名。
在段怡身边的小王爷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啷个回事,怕是今日没有吃饱饭,鼻子都造反咯!”
段怡闻言,看了看他嘴角的油光,“你刚刚才啃了一只鸡腿。啷个不说,是你爹念叨你?”
苏筠惊恐地摇了摇头,“我才不会跟他回去,那王爷谁爱做谁做去。”
段怡无语的将头别向了韦猛那一边,人与人投胎能力的差距,比来世做人还是做狗的差距都大。
山南东道同京畿道比邻,从襄阳城往西北方向走,穿过均州再入商州,到了那蓝田关,便是京畿道,离那京都不远了。
因为就在道内行军,段家军一路畅通无阻,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那蓝田关,安营扎寨。
待营中大定,开始造饭的时候,正好是日暮时分。
军中最大的那个营帐里头,坐满了人。
长孙二郎默默地坐在队尾一角,神色复杂的听着斥候说话。
那是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孩子,长孙二郎已经打听过了,名叫武宫,据说曾经是青牛山上的土匪,被段怡同程穹发现,如今已经是斥候之首了。
长孙二郎神色颇为复杂,说起来他们荆州,除了父亲,手下的大将,便是他们兄弟三人。
从前也不是没有人来投,只是觉得不能熬死他们三兄弟,便离开了。当时他还沾沾自喜,自觉长孙家祖坟冒了青烟,旁的家族富不过三代。
到了他们这里,三个儿郎个个都能打,孰人不称羡!
可他入了这段家军,段怡二话不说,直接让他统领了一支军队。他还想着,姓长孙的果然了得,不管去了哪里,那都是座上宾,要叫人另眼相看。
如今看来,那刘参军说的话竟是真的。
在这段家军中,只要你有本事,不管你是什么出身,都能得到段怡的另眼相看。
“主公,如今京都已经封城,百姓不得进出。昨日燕王沈青安同周王陈鹤清在通化门外大战了一场。周军大败。”
“沈青安屠光了所有战俘”,武宫说着,抬起头来看了段怡一眼,想了想又道,“大战之时,燕王妃在城楼之上鼓琴……”
“沈青安握着她的手,亲手斩下一小卒头颅。燕王妃当场晕了过去。”
段怡听着,皱了皱眉头。
燕王妃,那便是段娴。
她搓了搓手心,“这沈青安,听得想让人砍掉他的脑袋。”
坐在下头的刽子手徐易一听,顿时急眼了,“主公,莫要抢我生意,我家八代单传的手艺,可不能到我这里就失传了。”
帐篷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武宫见段怡没有把段娴放在心上,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陇右大军同我们一样,驻扎在京畿道周遭,并没有再前进一步,插手燕周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