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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眼神互相交汇着，散发着气味窃窃私语，时不时低低偷笑。
亲王发觉自己甚至不需要伸出触手探查都能听到这群贵宾们在低声议论些什么。
“你们看，艾谢尔亲王来了。显然，他并不想理会理那鲁亲王的挑衅。”一个贵宾低声对人说。
“理不理会重要吗？女王陛下的宠爱才是一切。”
“可现在艾谢尔亲王也太淡定了吧，他都没有盛装打扮。不是我说什么，这身礼服在这个场合未免太不讲究了。”
“的确是，理那鲁亲王先前造了那么多势，如今亲王这身着装就是在明摆着无视。理那鲁亲王可是白使力气了，这难道不好笑吗？”另外一个贵宾发出了轻快甜腻的气味，“我现在倒真的对艾谢尔亲王佩服不已。”
“说得好，我几乎等不及要看理那鲁亲王那张气疯了的脸了。”
亲王听了一会儿，发现这群贵宾名流惊讶的焦点不在于他还活着，而是集中在他这身着装。他很快就从贵宾们的低声交谈中听出了事态端倪。
女王在不久前赐给了理那鲁亲王一批来自异星的材料，理那鲁亲王为此请了西宜奇星最好的工匠为他制作礼服。他先前就放出风声，将会盛装出席阿尔吉公主的结业礼。西宜奇人这群虫子最注重礼节与服饰，上层阶级之间用服饰来明争暗斗更是常事。平常理那鲁亲王就喜欢万事与艾谢尔亲王作对，现在宣布盛装出席就是挑明了要来抢艾谢尔亲王的风头。
可现在，艾谢尔亲王不仅没有精心盛装，还穿了一件（西宜奇上层阶级眼中）非常朴素低调不合规的服饰，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艾谢尔亲王根本没把理那鲁亲王放在眼里。
这让这群贵宾们大为惊讶的同时，忍不住开启了看好戏吃瓜模式。
“……”探听到这群贵宾们交谈的亲王思考了一下，觉得他们的思路很好非常好，并且希望他们在此基础上继续进行脑补。到了此刻，他已经完全认清了西宜奇人的种族特性，从种族视觉适配器到繁琐的服饰礼节，这群虫子在意外表真是纠结到了极点，可谓是人均颜控，而且，他们还很八卦。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空气中起伏涌动的气味基本都是一种惊讶后看热闹的情绪，没有特别突兀的可疑气息。这群闲得无聊贵宾们就在等着理那鲁亲王的到场了。说实话，小真对理那鲁亲王也有些好奇，艾谢尔亲王遇害后最大受益人就是小公主的父亲理那鲁。从这个角度看，理那鲁是嫌疑人的可能性非常高。亲王会是理那鲁派人杀害的吗？如果是他的话，等他到场应该多少能探出一点苗头。
在这乏善可陈的室内气息中，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妙的气味，犹如清风拂面而来的淡淡青草香气，又让他想起了万里无云夜空下沾满露水的松针。在闻到这气味的同时，亲王的心情禁不住愉悦昂扬了起来。托孔戴的福，他在不久前品味过这种奇妙的味道并且印象深刻，而那正是女王的王浆芬芳。他循着气味望去，看见会场中央舞台的幕布后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智人年龄十三四岁的女孩。
她有一头毛茸茸的金色卷发，一对触角俏皮地探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以西宜奇人的标准来看，她是一个尚未完全发育的可爱幼虫。亲王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她是阿尔吉，西宜奇的大公主，夺嫡之争的主角之一，艾谢尔亲王的女儿。他下意识地萌生了想要走上去抚摸这个女孩小脑袋的冲动。
“阿尔吉……”亲王温柔地唤道。
公主却别开了眼睛，她装作没有听到亲王的呼喊，转身将自己隐藏在了幕布后。
嗯？我的便宜女儿不想和父亲我说话吗？
门口喧哗了起来。
万众瞩目的明星——理那鲁亲王终于到了。
礼仪官高呼着这位女王红人的一串串头衔。宾客们再度气味炸锅，一种夹杂着钦慕嫉妒与惊艳的情绪在会场内蔓延。
“理那鲁亲王！”“理那鲁亲王到了！！”
在看清理那鲁亲王身姿的那刻，小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在他看来，这位理那鲁亲王的装扮简直华丽到了离谱的地步。他的披风由无数鳞片状的结节构成，随着他的走动变幻出让人惊叹的迷人色泽，无风而动时就像是绽放的蝴蝶翼翅。在那披风之下是一套美丽得过分的深红战甲。没错，理那鲁亲王穿着一身精心打造的华贵战甲，隐隐的能量蓝光在铠甲繁复的花纹上流转溢散，胸甲上镶嵌着以珠宝为雕饰的理那鲁部族纹章，一个散着光芒的能量宝珠位于纹章之中。他的脸庞堪称绝美，在流光溢彩战甲的映衬下，更是神采英拔，风华绝代。
穿过众人走进会场后，理那鲁亲王的视线停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睛先是扫了一下艾谢尔亲王的装束，然后充满敌意地死死瞪着他。他毫无疑问地散发出了代表愠怒的气味。四周宾客们看戏的嗡嗡声响了起来。
亲王探查了一下他的浅层意识。
理那鲁亲王：（艾谢尔！论美貌，你是比不过我的。）
亲王想了想，决定把理那鲁踢出嫌疑人的队伍。
第363章 暗器
这只孔雀, 原谅他只能用这种形容，这只自我意识过剩的花孔雀——理那鲁亲王正在他的面前花枝招展地喷散着敌意。
在与宾客们的致意交谈中，他优雅地旋转着身躯, 有意无意地向众人展示着这身战甲的各种细节，而很显然, 最主要的展示目标——就是站在一旁的艾谢尔亲王。小真不负他所望地细细观察了一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出席这种场合要盛装战甲, 但这身战甲的做工的确极为了得, 各种细节的考究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 甚至可以和最优秀的罗斯制品比拼。只不过小真向来是个实用主义者, 他觉得这身战甲为了追求美观性降低不少有效他性能, 比起在铠甲上雕刻装饰更多精美图案, 他更喜欢多搞个几个炮口用来发射能量炮，或者装上内置力场武器。盯着战甲思考了几种符合他需求的改装方案后，小真感觉到了一阵电击似的头痛。
罪魁祸首还是这位花孔雀理那鲁。
西宜奇人表达情绪与沟通交流的方式都是喷出气味, 情绪和他们的言语互为一体，相辅相成。只不过对噬心魔小真来说此刻不仅有强烈气味的情绪刺激，还有这位理那鲁亲王溢出的浓度过高的自我意识。简而言之相当于有人用着威力加强版扩音器对着小真的耳朵以山崩海啸之势大吼：“承认吧艾谢尔！你是比不上我的！我才是最美的！！我才是最美的！！”
上次让小真有这种痛不欲生之感的体验是颜珠激情呼唤尼尔姆的魔音。于是亲王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迅速把他屏蔽了。
无视这只烦人的花孔雀后, 亲王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目前为止, 见到他的宾客们都表现出了一种刻意的恭敬礼貌, 有不少恭敬发自真心, 也有很多真正的敬意，而有一些则是隐藏在礼貌表皮之下幸灾乐祸的嬉笑, 更有些是酸辣的嫉妒与冰冷的敌意甚至还有恨意, 但这其中并没有强烈到想要杀死他的杀意。亲王又想起了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民众，他们之中某些反对者的敌意甚至比这会场上政敌的恶意更强烈。艾谢尔亲王真正的敌人到底在哪儿？是在这些上层贵族之中，还是在民间？还是来自那些形似虎鲸的异族？
“亲王殿下。”有一个人迎面对他行礼。
亲王打量着她, 这是一个高挑的西宜奇人，她穿着一身紫色绣花的传统服饰。与华丽的装扮不同，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冷漠的刻薄之色，亲王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她的名字，她是西宜奇情报调查局的局长达熙，“听说您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哦？这消息传得还有点快啊。“没什么大事，并没有耽搁。”
“我听说是有人非法破坏了交通线路。”达熙局长的眼中闪烁着寒意。
你知道得真清楚。亲王斟酌着言语，“是事先约见会面的人发生了点小误会。”
达熙注视着他，她的目光似乎在探索着亲王的深意，“殿下，最近某些不法之徒的活动越来越猖狂，您还需要多加小心。”
嗯哼，是挺猖狂的，亲王的一条命都没了。亲王笑了笑，考虑到眼前这位是握有实权的西宜奇情报头子，倒是可以跟她打探一些消息。“不法之徒。”他故意语气加重地念出了这次。达熙局长的浅层意识依然是模糊不定，没有任何下意识的联想，不愧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士。
“后天就是外交会面了。”亲王不紧不慢地说道。后天的外交会面正是孔戴提过的另外一个不能推掉的公务。从亲王这边的记录来看，这场外交会面的另一个主角正好就是赛狄人。
达熙局长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殿下，我向您承认，有叛徒一直在暗处搞小动作。但我也向您保证，我们正在加强全城的防控，以保证后天外交会面顺利进行。”
亲王微笑道：“那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是。”达熙局长微微低下头，她低声说道：“殿下，此外我还有个消息。”
“什么？”
达熙局长的气味进入了一个私密频道，这表示他们进入了无法被窃听的秘密交流，（根据线人情报，监督之眼的特工目前正在西宜奇暗中活动。）
“……”据我所知，监督之眼的编外特工现在就装作亲王站在你的面前，没错，正是在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但亲王仍旧保持着一种沉稳冷静的态度发问：（哦？监督之眼？知道他们来这里活动的目的吗？）
（我们正在调查。）她的气味变得极为轻微，就算是这里的情报头子，在提及威慑银河的监督之眼时依然谨小慎微。
亲王又问道：（我还有个问题，那边那个是谁？正面左边第三个。）
达熙局长转过身，会场的不远处正站着一位明显不是西宜奇人的异星客人，他正在和身边的贵宾交谈，（殿下，他是近日从噶加撒星航行至此的商人，有合法执照，名为福尔摩斯。）
“……”
（殿下，需要我调查一下他吗？）
（不，不用。）
达熙局长无声地退下了。亲王瞥向不远处名为福尔摩斯的异星商人，呵呵，你叫福尔摩斯，那我还是大侦探波罗呢。你们情报局能调查到监督之眼在这里，就没发觉监督之眼的死对头也来了？
不远处正与人相谈甚欢的“福尔摩斯”的视线飘向了他，又无事般自然地移开了。
这位福尔摩斯正是小真在萝拉上认识的熟人，监督之眼不屑的死对头，来自安全委员会的射影探长。
他怎么也到了西宜奇？
说起来这趟旅行从开始就透着诡异，莫名其妙乱入的任安之，突然临时搭船的吉尔公爵，拍出7亿离谱高价的真选特饮，离奇失踪的刘星泉斑船长再到突然死掉的艾谢尔亲王，现在更是连安委会的射影探长都来了。谁能告诉我，这里要到底要发生什么？
亲王想起了猫先生含糊提及的黑盒会。难道射影探长也是为了黑盒会吗？
他有一种预感，接下来这个星球也许真的会很热闹。
……
……
阿尔吉公主的结业仪式正式开始了。
与亲王所想的不同，西宜奇公主的结业仪式并非是致词之类的礼节性走过场，而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格斗。
阿尔吉公主，艾谢尔亲王的女儿，此刻正站在舞台上。此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方才躲在幕布后偷看他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束，手中拿着一把短剑，她稚嫩的脸庞被一种昂扬的战意所覆盖。这种果决的神色，小真过去只在经历战场的士兵的脸上见过。
她的对手看起来比她大一些，但也是尚未发育成熟的雌性幼虫。她足足比公主高出了一个头。但很奇怪，在这舞台中央，却完全感觉不到公主的弱势，仿佛她生来就是其他人的领导者。
亲王坐在会场贵宾席中靠前的最中间。他能够清清楚楚地观赏到他女儿在这场战斗的一举一动。可是从她入场到现在，都没有再看我这个父亲一眼，亲王暗想。
格斗开始了。
比她年长的对手先发起了攻击，两个人的模拟力场短剑就像是互相试探的猎犬，空气中残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力场残影。两人的试探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对手突然挥舞短剑猛地向前劈去，但被公主轻巧地勾住了脚，对方被绊倒在地。
场内摇晃起了赞美的气味。
公主也后退了一步，她盯着眼前的对手做好了防守动作。
而后对手爬了起来，这次她们两人正式进入了战斗，两人的缠斗卷起了白色的力场波浪，横劈，挡格，竖砍，挡格，反手突刺，又是绝妙的挡格。公主仿佛布下了一张密网，将对手的进攻纳入她那密不透风的网织中。
“孔戴。”亲王对身边的侍卫说，“阿尔吉明显强于对手。”
“是的，殿下。”孔戴的语气中饱含骄傲，“公主殿下一直就很优秀。”
的确是这样。亲王盯着舞台上的那个闪耀的女孩，战局正在她的控制之中，她正好整以暇地……调戏着对手。
调戏，或者是羞辱，亲王想，我可不会在战斗中如此。在以往的战斗里，除非是试探，小真从来都是以有效击退或者击倒目标而战斗。这种羞辱型的打斗，在小真眼里是没有必要的。
战斗还在继续。对手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她已经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进攻都碰不到公主身体的分毫，她的斗志已经丧失了大半，只是在徒劳地挥舞武器。而公主，依然在眼花缭乱地拖延时间。
真的没有必要。小真想，如果是我的话，快速击倒对手就结束了。可这位公主，她实际上就是在拖延时间炫技。
亲王环视看向四周，周围的贵宾们对公主的格斗表现显示出了一致的赞美。这场结业仪式的目的是为了向大家展示王室继承人之一的能力，这是公主为了让大家对她的武力留下深刻印象而在故意拖延吗？
阿尔吉，亲王心爱的女儿。如果是亲王本人的话，他会乐意看到这种情景吗？
在纷杂的思绪之间，小真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
“殿下？”孔戴奇怪地问道。
空气中什么都没有。他瞪视着前方。
他的精神绷紧了。
空气似乎有了一个微小的起伏。
没有任何犹豫，亲王直接拿起桌前的茶杯向着前方扔去。
砰！
一阵白烟袅袅升起，一个隐形之物滋滋地显出身形。那是一个小型的仿生蜂，一根细长的毒针在它的腹下蓄势待发。
在一秒之后，它迅速地燃起了明火，须臾间化为灰烬。
贵宾们纷纷尖叫了起来。
公主从舞台上跳了下来，亲王听到了来自女孩激烈的呼喊：“父亲！！父亲！”
这位女儿果然还是担心父亲我的。
然后，旁边响起了窸窣的声响，有人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原来被他一直屏蔽的理那鲁亲王就坐在一旁。理那鲁亲王瞪视着地上的灰烬，本来一脸敌意的脸上只剩下惊恐，他轻声幽幽道：“艾谢尔，是你救了我吗……”
不，我觉得这暗器是冲着我来的。
这时周围有人高喊道：“是艾谢尔亲王及时打下了暗器！”“没错是艾谢尔亲王！”“我也看见了！”更多的气味声音响了起来，“亲王！！”“艾谢尔亲王！！”“是临危救场的艾谢尔亲王！”“亲王万岁！！”
第364章 微服私访
安保人员和宪兵队迅速控制住了全场。
在围绕着艾谢尔亲王的欢呼逐渐平息后, 整个会场处于一种不自然的骚动中。亲王能感觉到不断在空气中翻滚着的焦虑与恐惧。贵宾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散发着不安的气味。
达熙局长出现在了亲王的面前，她的脸色比先前更加灰白。“你们都在搞什么？”理那鲁亲王高声责问道, “太不像话了！！”
现场有三位重要的现任王室成员，其中还有女王的继承人，如果不是艾谢尔亲王及时发现隐形暗器, 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达熙局长微微低头, 她冷漠的脸上多了几分局促。在公主结业仪式的会场上发生这种事是不可原谅的。隐形暗器的出现意味着它绕过了所有安保侦察和防御系统，这对安全情报工作来说是必须追责的重大疏漏, 情报局局长显然要为此负责。
“我们将会彻查此事。”达熙局长说道，“还请两位殿下先离开这里。”
理那鲁亲王依然满脸怒色，艾谢尔亲王转身绕开了那些试图对他进行慰问的贵宾们（在小真看来, 他们自己也吓得够呛），他看向了会场中央，亲王的女儿——阿尔吉公主正站在那里。
她正被一群女性包围着, 她们的服饰与公主一致, 应该是与公主同期的受训学员与老师。在公主跳下舞台后，这群雌性西宜奇人就将她团团围住了。她们喷吐出一种异常紧张的气味, 充满敌意地盯着四周, 仿佛那就能将不知躲在何处的暗杀者逼退。
公主正在看他，亲王从女孩的眼睛里读出了担忧与愤怒, 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情感。
“阿尔吉。”亲王低声呼唤道。
“父亲。”公主说, 而后她收敛了情绪，用眼神示意周围的学员们让出一条路。她走向了他。这时那个方才高呼父亲紧张慌乱的小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色肃穆的王家公主。她的姿态端庄，动作优雅地对着他行了一个礼，“父亲, 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亲王哑然无语。
而后公主又垂下了眼睛，像方才躲在幕后一样不再与他对视。女儿见到父亲该是这种态度吗？亲王试着探查了一下公主的浅层意识，但她明显受过特别的反侦察训练，一时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亲王很快就察觉到，那些围在她身边盯着她与自己会面的学员和老师正是导致她表现得克制疏远的原因。
她不愿在她们面前表现出与父亲的亲近。呃，这又是什么西宜奇奇怪的礼仪吗？
小真能够感觉到这具已经死亡的身体内残留着某些波动，这些波动始于阿尔吉公主进入他的视线后。于是，他不再思虑其他，而是径直走上前，在公主周边那些护卫的惊讶中，他做了前面就想做的同时也是这具尸体残留的渴望——伸手摸了摸公主的头。
她的卷发很细很软，摸上去犹如抚摸细密的丝绸。阿尔吉的眼睛瞪得大大，浅灰色的眼瞳直直地看着他。亲王将手放下后，公主似乎还没回过神，就像是一个被定住的人偶。过了几秒后，亲王感知到了一种轻飘飘的细微气息，那是来自公主纯粹的欢喜。
之后那些学员和老师将公主带走了。已经出现刺杀活动的场合不是一个安全的场所。为了安全起见，公主的迅速撤离是理所当然的。
……
……
亲王目送着公主的远去，他的身旁响起了一句低语，“啧，再过一些时候，嘉莉也会被那帮家伙带走。”不知何时，理那鲁亲王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盯着阿尔吉公主等人的背影，语调中带着一丝凉意。
他迅速读取了一下理那鲁此刻的浅层意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幼虫，它极为幼小，散发着甜美的气息。那是小公主嘉莉。原来按照西宜奇礼仪，公主出生后由亲王抚育两年，之后公主将会被带往静思学院进行修习，学习语言数学物理天文哲学再到习武航行军事等等各种科目。公主们能享受玩乐的童年时代只有出生后的两年，在此后直到成年之前，她的时间将全部被学习填满。在此期间，亲王很少能有机会与公主见面。就算能与公主见面，与公主的接触也必须保持距离。如果公主表现出依赖父亲的倾向，就会被视作心智不够坚定性情软弱。
这对继承位不稳的公主来说，是很危险的错误。
难怪这位女儿会用这种奇怪的态度对待父亲我。小真此刻只想振臂高呼：王权真是把人变成鬼啊！
理那鲁亲王的神态是一种物伤其类的伤感，在不久的将来，那位小公主也将会被带离他的身边，也像阿尔吉一般与父亲关系疏离，但很快这种伤感就变成了一种古怪的情绪。理那鲁转头看向他，他的脸紧绷着，眼睛先停留在艾谢尔亲王的脸上又飘到亲王的肩旁，接着是更远的旁边，他说话一字一板，“刚才，你救了我。”
不，你想多了。真遗憾没让你这身战甲发挥作用。“碰巧而已。”
理那鲁紧绷的脸上又泛出了强烈的抵触与不满。喂，你到底是想和我说话还是不想。最后，这位过分漂亮的男人散发出了一种微辣的气味，“这显然是安保机构那些混账废物的疏忽，但我有必要向你道谢。”
后半句话是他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当他把这句话丢出来后，他飞快转过身，华丽的披风带起了一阵热风。他在侍卫的包围下扬长而去了。
好走不送。亲王移开视线，他的视线意外地与那位福尔摩斯相碰。福尔摩斯，或者安委会的射影探长正站在会场的一角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见视线相碰，这位探长索性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但他刚走了两步，就被宪兵队拦下了。因为这场意外，达熙局长下了令，除了王室成员外，现场所有人都必须接受从头到脚的调查。
挺好。射影探长毕竟是探长，现在的亲王实际上是具尸体，他也懒得和安委会打交道节外生枝，就让这位福尔摩斯和情报局去折腾吧。
……
……
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预定的晚宴取消了。
正巧小真对虫子们的晚宴也毫无兴趣。按照安排，他下一个目的地是那位露西所长的第七十二救助所。
走出会场后，亲王对紧随其后的孔戴说：“让这些侍卫们自己回去。”
“什么？”孔戴一脸困惑。
“我马上要去救助所视察。”亲王说，“不需要这些人随行。”
“他们必须要守卫在殿下您的身边。”孔戴激烈地抗议道，“他们必须要守护在您的身边，殿下，您的安全……”
刚才那枚暗器差点就要了我或者在场某位的性命，我也没见你们发挥什么作用。我一个就可以打你们一百个。亲王的表情严肃，“我知道这是侍卫们的职责，但现在你们这么多人跟着我反而会让我更加显眼。”
“但是……”孔戴被他的歪理卡住了。
“作为亲王，太过瞩目并非是好事。”亲王说，“现在我想微服去救助所。”
“这太危险了！”
“孔戴，谁会想到在历经一次刺杀后，亲王还敢低调微服出行呢。”亲王说，“眼下正是视察的最好时机。”
“但这太危险了。”
你是复读机吗？见他极为固执，小真对着他咧开嘴，缓缓展露出一个标准的艾谢尔式忧郁微笑，“我并非一个人前往。我有你在，孔戴。你会保护我，对不对？”
“……”
很好，搞定了。
他的侍卫们与他的飞艇一起离开了，在外人看来，他本人已经起驾返回行宫了。但实际上这个星球上一人之下的亲王正和孔戴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民用摩托飞车在街道上飞驰。
亲王坐在后座，孔戴在前坐驾驶。夜晚的清风拂面而来，小真此刻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从重重高压下解脱出来的轻松。他仰面朝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晦暗的夜空之上是一颗苍白的卫星，这颗卫星是西宜奇重要的工业基地，也是西宜奇舰队的星域堡垒。在这卫星四周依稀可以看到如蛛丝般的根根银丝，其中有不断闪烁的光点正是往来的船只。
“殿下。”
“嗯？”
“您为什么总是要执意单独出行呢？”孔戴问道，在驾驶座上的他身体保持着一定斜度，拉出了柔韧的弧度。此刻亲王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但他也能猜得出这位青年脸上那副认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