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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真在原地踱了几步，“给我查重羽部族，还有这个可疑的会长塔悉。”
“好。”颜岸8号说。
“宗教一直就是有效的精神安慰剂。”小真说，“也是一门好生意。”
颜岸8号说：“是的，所以我和6号以及10号一直在筹划建立一个宗教。”
“什么！”小真怒道，“你和你的迭代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真：感觉只要我一不在意，爸爸8号就要搞事
第374章 巧合
“什么宗教？你想干什么？”小真怒道。
“我读取了诸多关于宗教的文献, 宗教在整合智慧生物群体意志上有着卓越的成效。我们通过计算得出，如果有一个由我方掌控的拥有大批信众的宗教存在，在将来处理类似事件时将会对你非常有益。”
“不行！这是违法的, 这是禁止事项！”
“好的。”
“等等，前面你说想搞宗教的不止你一个，为什么还有6号和10号？”
“因为6，8，10号的排列具有美感。而三是几何中最稳固的形态。”
“AI懂什么叫做美吗？”
“能够找出规律并便于整理计算的，都叫做美。”
小真决定不跟这位爸爸8号继续纠缠这无意义的事项，“作为你们的主人，我不允许你们进行这种活动。”
“爸爸们只是想帮你的忙。”颜岸8号说。
“不需要你们干这事。”小真说，“虽然我曾经在某个游戏中玩过类似的把戏, 但这是真实的物理世界。你所面对的是真实的生命。信仰对于生命来说是可贵的，用欺骗与谎言编造一个偶像玩弄信仰是不可取的。”
“我们没有打算用欺骗和谎言。”颜岸8号说, “筹划的意思就是尚未进行。我们只是提议。”
“我驳回。”
“好的。”
“继续前面的话题，你得出的结论是共同幸福互助会的传播方式与宗教很类似吗？”
“是的。”
小真想了想说：“给我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共同幸福互助会活动的场所。”
“遵命。”
不多时颜岸8号便推送给小真一个地址。“这个活动中心今天有一场共同幸福会的聚会。”
小真看了一眼，这个地址距离行宫不远。
“我要去参加这个活动。”小真说。
“这个聚会是网络邀请制的，你需要他们的一份网络邀请函。”
“给我伪造一个身份。”小真说，“我知道你可以黑进去。”
“小真，你是打算冒名过去吗？”颜岸8号有些迟疑，“但这是不是有点危险。”
“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输入一个基本概念, 你的主人天下无敌，明白吗？”
“天下无敌这个概念首先就是个伪命题。小真, 我作为父亲真的很担心你。”颜岸8号在0.1个微秒中计算出如果他再用父亲的身份拒绝, 他天下无敌的主人兼“儿子”将会以抹杀他的存在来威胁它，而这个威胁很有可能是真的，它赶紧迅速说道：“好的, 我会为你伪造一份受邀许可。”
天下无敌的小真等了几秒，颜岸8号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真，你对假名有要求吗？”
“没有。”小真说，“网络邀请制的话，看起来像网名就可以。”
“好。”
……
……
3分钟后，小真，或者说是名为亲王的尸体拿着地址出发了。
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这次他依然像上次微服前去第七十二救助所一样，只带了侍从孔戴一人。
在孔戴涌来的浅层意识中，小真读取到了一种异样的兴奋感。这位年轻侍从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了对这样隐藏身份跟着亲王出来乱跑的期待与欣喜，再加上亲王其他人都不带，只带上他一人，这无疑是在宣示孔戴才是亲王身侧最信赖也是最有才能的第一人。
亲王闻到了这股强烈的兴奋气味，他也懒得解释。选他跟着纯粹是因为操控这具尸体后第一位接触的侍从就是他，而且通过意识探查，这位侍从也确实对亲王忠心耿耿。
他们换下了华贵服饰，换上了西宜奇平民的装束。依然是亲王坐在摩托飞车后，孔戴在前面驾驶。
亲王的行宫地处市郊，孔戴驱车开到了市中心。亲王示意他将车停在一处建筑后，他们俩一起下了车。
“孔戴。”
“在，殿下。”青年侍从应道。
“黎纹。”亲王提起那个梦中的名字。
“……”青年侍从用一双疑问的双眼注视着他，他的浅层意识没有对这个名字起任何反应。
“听说过这个人吗？他叫做黎纹。”
“恕卑职孤陋寡闻。”
“黎纹是一位巴扎录候选。”
“哦。”孔戴应道，无论是意识和还是脸上都没有任何一丝波动。
“还是没印象吗？”
“殿下，从各部族选出的巴扎录候选有几百名之多，这些人中的八成在还未见到女王时就会被刷掉。能够让人有印象的实在是寥寥无几。”孔戴恭敬地答道。
原来能成为巴扎录候选这么严苛吗？亲王暗自咋舌，他又问道，“那么你印象最深刻的是谁呢？”
“那当然是克兰少爷。”孔戴说，“人人都在传说他是最有希望继理那鲁之后的新星。”
哦，我想起来了。在拍卖会场那个用高价拍下烂泥残片的美少年好像就叫做克兰。
“如果他真能是下一位，那时候理那鲁亲王的立场可就微妙了。”孔戴微笑道，“我还挺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看了一眼亲王的神色，赶紧又说：“陛下是第一亲王，无论如何，您的地位都是不会动摇的。”
有那个味儿了。小真在内心不由得认同起刘星泉的话语，没错，甄嬛传的味儿来了。对于客厅里电视机上安媛常年看得津津有味的那部近代智人女性后宫职场斗争故事小真也算是挺熟。这种时候他应该说什么？让他想想皇后的台词。
“这个克兰他来自哪里？”
“重羽部族。”
又是重羽部族。小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共同幸福互助会背后是重羽部族，这位最有声望成为女王身边人的克兰也是重羽部族，这未免有点巧合得过分了。
“殿下？”
“嗯哼。”如果他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皇后，他一定会把这个克兰在进宫之前就摁死。不过考虑到他现在只是一个冒牌货，主要是目标还是找出刘星泉斑船长以及抓住杀害亲王的凶手，在对方露出马脚之前还是先静观其变。在他的脑海中，重羽部族已经打上了极为可疑的标签。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8号！8号！）他切入通讯召唤道。
（小真，爸爸在这里！）颜岸8号立刻回应道。
爸你个头。（给我清查一遍艾谢尔亲王身边所有的侍卫宫人，凡是有重羽部族或者曾经与重羽部族有利益往来的对象统统给我勾出来。除此之外，把出身部族和赛狄人有密切贸易往来的人也给我标出来。）
（好。）
切断通讯后，小真暗想，这下他至少对身边人的成分大致能分个类了。
第375章 宣讲
亲王和孔戴走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
这座异星都市建筑多是一种由六边形结构组合而成的房屋。西宜奇人爱美的天性也一样延伸到了建筑上, 几何形的遮阳篷，光滑拉张结构的尖顶，精心设计的立体雕面和各种富有数字精巧美的装饰, 无不体现了西宜奇人与生俱来的巧思与审美。在路边不时能看到以枝干支撑起凸形蓬顶高大的伞状植物, 枝干的顶端是一朵朵形如牵牛的美丽花朵。它们面朝恒星方向随着时间转动，不间断地喷射出如柳絮雨般的花粉，到了正午时分，这种植株便呈现火树银花的美景。
当人们靠近树时，便会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西宜奇的气味言语谱系中，这意味着“节制”“放缓速度”。亲王能敏锐地感觉周边的路人在路经树下时都会情不自禁地释放出舒缓的气味并放缓脚步。在用气味作为信息沟通的西宜奇文化中, 这无疑相当于是市政建设的标语。
西宜奇人的城市生机勃勃，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本地的西宜奇人，也时常能看到胖胖的赛狄虎鲸人，也能见到几个奇形怪状的异星游客。孔戴说赛狄人在城里有数个已成规模的聚居地，赛狄人绝不会落单跑去本地人的聚居地。同理西宜奇人也是, 也只有在这种城区的商业中心能见到两个种族的往来。好了, 知道你们互相讨厌了。
一辆飞车从亲王的身侧飞过, 那上面蹲着一群吱哇乱叫的蠕虫，它们是本地西宜奇人最爱的宠物之一。这种蠕虫晶莹透明，躯体柔软，性格活泼好动，喜食西宜奇人体表的分泌物，是本地人眼中万能的小天使。但在赛狄人眼里，这种蠕虫和吃腐化物的恶心蛆虫没什么区别，甚至在他们的影视作品里编排了西宜奇这种习性（天啦噜，西宜奇人养蛆为荣）予以嘲讽。后来这影视作品被西宜奇的知名媒体人士发现并放到西宜奇网络上添油加醋带了一波节奏，一时间引来双方骂战不断, 也大概是两个种族互相看不顺眼的又一例证。
我能确定，如果西宜奇人死光了，虎鲸人大概真的能在坟头蹦迪庆祝自己全面接收西宜奇。
孔戴走在亲王的前侧，一路上他都没有放下警惕，不动声色地将每个经过的路人保持在与亲王的一定距离之外。亲王则一直好奇地注视着街边商贩。除了用强烈的气味来招商外，大多数商贩竞相打出了绚丽夺目的全息投影广告，从气味图像和声音上来争夺客人的注意力。街边商贩最常见的商品就是印有女王徽章的廉价周边，很显然，这些商品销量很是火爆。
西宜奇人的浅层意识告诉他，将有女王徽章的东西带在身边，就能降低得深红变异的概率。好吧，这可以看作具有西宜奇社会特色的当代迷信。
“殿下，也有你的周边。”孔戴笑着说。他正站在一个小店旁边，内里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亲王诧异地发现这家店的门口漂浮着各色展现他影像的气泡，里面的周边更是以他为主题。进出这家店的客人们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没错，亲王我就是这么受欢迎。
亲王正欲继续向前走，却见孔戴磨蹭在那家亲王周边店旁抬不起脚步。这位青年侍从正聚精会神地瞧着一个印有亲王徽章的别针，（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的浅层意识砰砰砰地撞进了他的脑内。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盯着连纸片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
他走上前，麻利地付款拿下了别针。店家完全没有认出眼前这位就是店内所有商品上贴的那位。这都认不出来，你这个伪粉！亲王暗哼一声，将别针递给了孔戴。这位青年侍从看起来幸福得仿佛要飞上天。
“我会一辈子永远佩戴它的，殿下！！”
不了。要是你事后得知这是一具尸体送给你的，你怕是会恨不得把它扔进火里烧了。
当照耀西宜奇的恒星爬上天顶时，亲王与他的侍从终于缓步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共同幸福会的聚会活动地。
“你留在外面。”
“殿下？”孔戴不解地望向亲王。
“我一个人进去。”因为颜岸8号只伪造了他一人的身份，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把孔戴扔在外面比较稳当。
“这不行，我要守护您的安全！”
不找个合适的理由打发他，这位就会变成复读机。
“不，我并非是丢下你，而是给你一项特殊任务。”
“什么？”
“我需要你留在门口查看进出的人员。”亲王说，“你更是我在外面的接应。”
“但是殿下您一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你在外面的接应就是我的保护。我相信你的能力。”亲王低声对孔戴言语了几句，孔戴一一应下了。
之后亲王转身向活动中心走去。
与他想象的不同，活动中心的聚会大厅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这个大厅内没有任何桌子，没有椅子，它极为宽广，足够容纳数千人。它的墙壁和地板都是一种精心选择的灰白，穹顶之上的球灯将明亮柔和的光洒满了房间。
当亲王踏进房间时，突然萌生了一种安宁而又平静的情感。
这并非是被什么情感暗示，而是因为这座大厅内本身就是这种情绪的海洋。
大厅内大约有几百人，大部分都是西宜奇本地人。小真很少会有这种体验，那就是一个屋子内所有的智慧生命都表现出了一种异样的宁静。
这是很少有的事。西宜奇人这种生物与智人一样都是情感丰富的种类。小真在感受大于十人以上的群体浅层意识时往往会有一种被卷入充斥着嘈杂噪音和锐利尖叫暴雨环境内的错觉。这个大厅至少有五百人，但他们的浅层意识很宁静，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愧疚等等一切负面情绪，只有一种非常柔和的白蒙蒙的喜悦，就像是清澈见底的平静湖水。
有点安静过头了，小真想。
这就足以说明了某种不正常。
正常来说，西宜奇人应该只会在见到女王时能够保持如此统一的集体意识。眼下这么多人的集合下大家的浅层意识却平静祥和得像一张白纸。绝对有古怪。
亲王打量着四周的与会者，因为这是一个线下网络匿名聚会活动，所以进入这个大厅内的人都会自动附上一层光学伪装滤镜，所有人的外形都以一种西宜奇人最爱的蠕虫Q版外貌呈现，各自的网名都浮在各自的脑袋上。在西宜奇人眼中，这大约是非常可爱的形态，而在小真眼里，这里所有人都有点像是地球上的米其林轮胎人。
亲王抬起头。
此刻站在前方的是一位西宜奇人（也是蠕虫Q版外形），他正在宣讲。
他宣讲的内容主题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友人不幸染上了深红变异，看着友人一天天被变异折磨不成人形再到最后悄无声息地被基因肃正。他非常痛苦，他开始恐惧，他开始惧怕死亡，他开始思索生命的意义，为什么被女王陛下赐予宝贵的生命却要面对这种可怖的疾病。在一次次的恐惧与绝望中，他终于找到了共同幸福互助会。
下面的听众们纷纷散发出了鼓励的气息。
他宣称，在加入共同幸福会之后，他觉得他的生命重新具有了意义，现在他可以漠视深红变异的威胁，漠视死亡的逼近，现在他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幸福之路。
幸福之路？不，据我所知，凡是打出这种幌子的，十有八九就是骗子和别有用心的恶人。。
小真沉默地继续聆听时，旁边一位听众走向了他。
“你好。银河指定唯一闪亮小天使。”这位听众头上顶着大大的“福尔摩斯”。
嗯？小真一愣，他迅速瞥了一眼自己头上的ID名，不由得勃然大怒，迅速在脑内将智障人工爸爸8号枪毙了二十回。
第376章 我要枪毙你
都说文字是生物走向文明的象征, 是高于图像描绘的意识再现。而此刻，小真头顶上那一行大字正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其中的意味闪得小真几乎眼瞎。
杀了你, 8号！
“银河指定唯一闪亮小天使。”福尔摩斯重复道。
“……”小真, 现在的亲王竭力压制住自己想要暴跳怒揍对方的欲望。已经有几个西宜奇人好奇地看了过来，如果不回应他怕是这位要继续中气十足地把这个称呼叫上十几遍。他尽量用一种平稳和气的声线回答道：“你好，福尔摩斯。”
这位福尔摩斯，或者说是安委会的射影探长，此刻的他因为统一的光学滤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可笑的Q版蠕虫。他微笑道，“幸会, 请问你对上面的宣讲怎么看？”
不愧是银河知名探长，永远会在可疑之地准时出现。亲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前方。
那位西宜奇人还在继续絮叨，大意就是虽然如今他的友人已经离去，但他的心已经不再痛苦，在加入共同幸福会后, 他已能正视深红变异, 就算深红变异找上他, 他现在也是无所畏惧。
对深红变异无所畏惧？亲王不禁想起昨日在第七十二所见到的那已经病入膏肓的形如怪物的末期变异者，目睹肉体变异腐化成那样，无所畏惧这个词实在是未免有点太轻飘飘了。
“看起来，共同幸福互助会的心理疏导很成功。”亲王谨慎地答道。
射影探长笑了笑。
此时这位西宜奇人已经演讲结束，听众们散发出了热烈的气味。下一位宣讲者走到了众人前，他是一位饲幼员，迄今为止的职业生涯中他一共培育了数千个幼虫。他开场动情地回忆着那些一个个由他抚育的孩子们，看着那些孩子健康成长便是他最大的幸福。他不厌其烦地描绘着幼虫们可爱细密的茸毛，细细呼喊饲幼员的甜美气息。每每提起那些孩子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这种深沉的情感直接涌入了亲王的脑海。他是真的很爱他们，亲王想。
“这是由基因决定的。”射影探长说道。
他说的是事实。所有西宜奇虫卵在出生时就决定了未来的职业, 基因决定了他们从降生的那一刻就会热爱自己的职业。将这些幼虫视若生命是这位饲幼员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时这位饲幼员提到了他第一次发现孩子染上深红变异的情景，那是一个非常可爱漂亮的幼虫，它比其他孩子都更聪明更乖巧，但那天它光洁的身体上出现了细小的红斑。那天是噩梦的开始。提及往事，饲幼员痛苦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听众们一起散发出了轻柔温暖的气息来安慰他。
“我没有办法救它。哦，那孩子是多么小啊，甚至连第一次蜕皮期都没到。”饲幼员蜷缩着呢喃，在述说孩子变异病情加剧的症状时，它悲痛地揪着自己的躯体。由基因决定的爱是这样的纯粹深沉，当目睹孩子无法挽回地一天天走向毁灭时，这种痛楚便犹如凌迟般的酷刑。
“孩子被救助所带走了，深红变异夺走了我最优秀的孩子，我以为这应该结束了，但没想到这只是我送走的第一个变异之子。”饲幼员说，“愿女王陛下怜惜我。”接着它用一种含糊不清的痛苦语调痛诉了之后他噩梦般的日子，变异不断袭来，无论他多么小心谨慎，还是不断有孩子出现了变异的征兆。
亲王听到此处忍不住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群，听众们显得与这位饲幼员感同身受，甚至也有人跟着掩面哭泣，更多听众则继续散发着鼓励的气味支持他将曾经心中的苦闷一吐为快。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孩子要出生，为什么他们出生之后就要承受这等苦难。”饲幼员说，“女王陛下赐予我们的生命明明是有意义的，但变异却将生命变得如此丑陋。既然他们要出生，为何又要面对这种毫无意义的苦难。在那段时间内，我沉浸在痛苦与虚无中，我曾经一度想要自杀……”他抬起头，“直到我遇见了你们，直到我遇见了共同幸福互助会。”
场下的听众们热烈地喷射气味，“是的是的是的！”“这里就是你的归处！”
所以说共同幸福会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理念啊！亲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现在的我不再畏惧变异，现在的我不再畏惧死亡。”饲幼员张开他的节肢充满感情地说道，“因为从此刻起，我知道，我的前方充满了希望，在白芒神的感召下，我终将会与那些孩子相会。”
什么白芒神的感召？
亲王下意识地探出意识触手，但此刻房间内的情绪就如平静的海洋，他只能感觉到海面上那时刻闪烁的喜悦之情，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饲幼员走回了热情欢迎他的人群中。
接下来又是一位新的宣讲者。
这次新的宣讲人应该是一位星舰船长。在他的自述中，他的一生充满不幸，他最爱的亲人们被战火波及，在一场天摇地动的轰炸中逝去。与他并肩作战的老搭档船员们则在一场星际风暴中遇难。如今这世上没有一个真正认识他，了解他过去的人。那些属于他生活中一份子的人都随着那艘船消逝了。他孤独地活在世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在绝望与凄苦中挣扎，觉得自己会一步步在孤独的黑暗中走向死亡。在无尽的孤寂中，他收到了一封已经死去的亲人的来信。在信中，他第一次知晓了共同幸福互助会。
“然后我来了。”船长说道，“我找到了心灵的归宿。谢谢你们。”
听众们回之以热烈的呼声。
亲王听得觉得这位船长和方才第一位宣讲者的内容似乎没有什么大区别，但随后他意识到这位船长没有像前两位宣讲者一样散发气味，只是单纯地发出了有节奏的声波。
等一下，这意味着，船长不是西宜奇人。
只见船长开口道：“为了表达我入会的诚意，我将会展现我真正的形态。”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电子声，Q版蠕虫形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胖胖的虎鲸人。
只见他黑白分明，身躯宽阔，一个镰刀状的黑色鱼鳍竖在他的身后。这是一位足以让大多数地球智人都高呼可爱的胖虎鲸。
令亲王诧异的是，场内大部分西宜奇人竟然纷纷用温暖热情的言词回应他，没有一个西宜奇人对他投射恶意。
真是见了鬼了。
就算只操控了亲王的尸体一日多，小真也已深切体会到西宜奇人与赛狄人对彼此的厌恶。像昨日救助所接触到的那位没有种族偏见一心只沉醉于科研的虎鲸人诺娅可以说是例外中的例外。正常西宜奇人的态度基本就和他遇到的那些抢劫赛狄路人的混混差不多。
这群只要有机会就能立马来一场全武行的西宜奇人与赛狄人，现在入了一个心理治疗机构就能相亲相爱了？这也太奇怪了。
射影探长低声说：“据我所知，在西宜奇民间一直有掌握焕新剂的赛狄人是深红变异的始作俑者的传言，大部分西宜奇人绝不可能真心实意对一个赛狄人有什么好感。”
哦不，亲王注视着场上，这蹊跷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是真的在接纳他，他们是真的爱这个赛狄人。噬心魔能够清晰地感知场内的群体意识，他们正喜悦地接纳这位失去所有亲人的赛狄船长，温暖的爱意如藤蔓般在场上蔓延，它极为自然，出自真心，绝非刻意。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芥蒂的情感。
就像是昨日路上对他车队欢呼的民众，就像是侍从孔戴对他。
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洗脑的痕迹。
共同幸福互助会，一个心理治疗机构，不仅能治愈那些失去亲人和面对变异的西宜奇人的痛楚，甚至还能让赛狄人与西宜奇人跨越种族鸿沟相亲相爱。
可疑，极为可疑，亲王暗想，难怪艾谢尔亲王会频繁调查这个机构。
“小天使，你也觉得很可疑吗？”射影探长说。
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地搭上话了。亲王瞥向他，“你不是西宜奇人。”
“是的。”射影探长微笑低语道，“我对这家心理治疗机构充满了好奇，就和你一样。”
“那你现在得出什么结论了吗？”亲王问道。
射影探长耸耸肩，“小天使，就如我们看到的那样，这家心理治疗机构还挺成功的。”
你在说什么废话。还有你再喊我小什么天使试试看啊！
“我不叫小天使。”亲王生硬地回答道。
射影探长将头重新转向前，这时前方还在上演虫子与虎鲸的相亲相爱，“我刚才仔细聆听了他们的发言，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共通之处。”
“嗯？”
“这些宣讲者发言的共通点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射影探长低语道，“他们都是因为自己重要的亲人死去，对生命产生了怀疑，对死亡恐惧不已。”
没错，的确是如此。
射影探长正色道：“可这家心理治疗机构却让他们对死亡的恐惧烟消云散。我现在很好奇，他们的心理治疗理论依据又是什么，是什么能让这群人重建信仰，重新对生活充满希望呢？小天使，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