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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路周瞥他一眼。
朱仰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过她们不知道你缺考的是自选模块吗?还拿你安慰男朋友?”
朱仰起虽然也不太懂,反正听他们班主任说,陈路周就算没加自选模块,除了国内两所top,其他学校应该都没问题,而且他好像还有什么竞赛降分的优势,也就他那个缺心眼的妈非
要送他出国。
陈路周单手抄在兜里,另只手拎着瓶没喝完的可乐,手臂清瘦白皙,在昏昧的灯光下依稀可见脉络清晰的青色血管,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说:“要不你去告诉她。”
“什么?”
“我们准高考状元虽然缺考一门,但心理素质强大,”他把拎着可乐瓶的那只手悠哉游哉地挂到朱仰起肩上,“不光考砸了不跳楼,也不用女朋友哄,你男朋友太菜了啊。”
朱仰起啧啧两声,“哟,难得不卖惨,你不是最会卖惨了吗?”
“我什么时候卖过惨。”
“就你那个微信名,卖惨实锤好吧,cr,”朱仰起说,“我文化课虽然只学了两个月,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吧。”
Cr,来自于。
他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不知道自己来自于哪,所以后面没有后缀。朱仰起是这么理解的。
“想象力那么丰富,你改名叫斯蒂芬·铜吧,”陈路周低头看他,一脸我真是服了你的表情,“cr,是跑跑卡丁车一支车队的名字,意思是疯狂的不败神话。傻子,多读点书吧。”
朱仰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几天后。
徐栀问:你这个微信名是跑跑卡丁车的车队名字吧,疯狂的不败神话?
陈路周:不是。
陈路周:是来自于,没有后缀是因为六岁之前都在孤儿院长大。
朱仰起当场把碗砸了。
这章还是全部红包~
第4章 混球·折腰
陈路周,这个人,很难讲。
朱仰起从小跟他一块长大,都摸不透他。说阳光也阳光,说自恋也自恋,说人渣吧,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因为他太知道怎么往人最脆弱的地方捅刀子。但有时候表面功夫又做得
比谁都好,总得来说,那就是别得罪他,因为他这个人百无禁忌。陈家为什么能领养他,图得也就是他八字大。
这个是真的,朱仰起八字小,小时候见“鬼”是常事。跟陈路周在一起之后再也没碰见过奇奇怪怪的东西,包括陈路周那个金贵弟弟,刚生下来半夜老哭,陈路周住进来之后,就再
也没哭过。
陈路周没兴趣听人怎么安慰男朋友,打算把剩下的可乐喝完,进去找部电影看,随后,耳边响起朱仰起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不是谈胥那逼吗?”
陈路周悠悠瞥他一眼,“怎么,认识?”
“以前一中的啊,”朱仰起眯着眼仔细在那端详谈胥,“你还记得冯觐吧,我初中部的那个朋友,就是被他妈逼的转学。”
他妈逼的?
“对,他妈,逼的。”朱仰起认真断了下句。
一中早几年其实还挺鱼龙混杂,因为那时候还没取消附中直升部,年年都有朽木粪墙花钱混进去。后来一中为冲升学率,划分成三个校区,宗山,主校,和榆林。宗山区就是陈路周
他们五个实验班,里头都是学神中的学神,各大竞赛金牌的得主;主校区就像谈胥冯觐这种普通学霸,人数最多;榆林区全是艺术生,像朱仰起谷妍这种,大多数都是附中直升的。
陈路周不是附中直升的,而且,他跟朱仰起的课表不一样,宗山周一到周六基本都上课,周日放半天,晚上又得回去上自习,哪怕寒暑假陈路周基本都在参加竞赛集训,榆林基本属
于放养,所以他俩高中三年其实还是有信息差,不然朱仰起也不会真以为他跟谷妍在谈恋爱。
所以冯觐的事情,陈路周不太清楚。但听朱仰起那么说,倒是想起来,他跟谈胥打过一场球,谈胥这人的情绪控制确实不太行。
那是高二篮球联赛,市一中对乐成高中。
两所都是省重点,水平伯仲之间,但那年一中竞赛拿奖多,乐高的人就想在球赛上挫挫他们的锐气,他们打法向来激进粗野,加上那天裁判吹黑哨,乐高的人便有恃无恐、三番五次
的恶意犯规,陈路周他们忍气吞声打了半场,比分落后大半,还不少人受伤,场外啦啦队那些女生心疼地嚷嚷着让陈路周他们别打了。
啦啦队在场外掐架掐得热火朝天,场上的队员倒还出奇冷静,压根没理会对方那些好肉剜疮的挑衅,中场休息专心致志地商量战术和布局。
一中的学生魅力就在这,他们私下也有矛盾针锋、水火不容的时候。但集体荣誉感都特别强,一到这种紧要关头也不会再顾着争先恐后的抢风头,对彼此信任感十足,战术八方呼应
,球到哪都有人兜着。
谈胥只打了半场就被裁判罚下去,陈路周和校队队长都有不同程度的脚伤,因为谈胥下场,他俩只轮换休息十分钟,硬生生把半死不活的现场打得热血沸腾,最后他们力挽狂澜,陈
路周以三分球压哨绝杀拿下那年联赛冠军。
算是险胜,全场都兴奋落泪。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谈胥突然就冲过去二话不说一拳把对方的队长打翻在地,陈路周和另外几个队员刚坐下喘口气,拦都来不及拦,现场瞬间被男生
泄洪一般的嘶吼声和女生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淹没。
那年联赛他们被取消成绩,陈路周和几位队员脚打废,赛后打了一个月的石膏,结果因为谈胥的沉不住气,最后连个名次都没得。
……
“现在都说不清楚他当时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冯觐说谈胥这人好出风头,他被罚下场,最后风头全被你和队长抢了,他肯定心里不平衡啊,明知道打架会被取消成绩,他还冲上去不
是蠢就是坏,而且要不是他在那瞎抢篮板,你脚能受伤?”
朱仰起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进屋,他上完厕所出来,一边满屋找打火机一边斩钉截铁地对陈路周说。
作为当事人、因此打了一个月石膏的陈大少爷都没他那么义愤填膺,单手拎了张椅子摆在客厅中间,准备把前两天刚买的灯换一下,不过他单脚站上去看了一眼,就放弃了,灯罩里
头蚊蝇密密麻麻横尸遍野,前租客估计烟瘾很大,灯罩边沿的金属螺丝帽上全是黑色污腻的烟油,压根无从下手。
客厅灯很昏暗,一闪一闪,行将就木地试图耗尽它最后的光亮,随时都要罢工的样子。
陈路周生无可恋地仰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感慨,古话还是靠谱,真是英雄汉难当啊,首先你得没有洁癖。
“洁癖这么严重,你还是搬回去住吧,”朱仰起嘲讽他,顺便撇清干系,“别看我啊,我可干不了,我洁癖比你还严重。”
“洁癖你还抽烟?”
“搞艺术的需要灵感懂不懂,再说我只对别人有洁癖。”
陈路周眼神诚恳地问他,“谈胥有洁癖吗?”
“滚。”
“男子汉能屈能伸,”陈路周居然还正经八百地劝他,“既能与泰山之顶齐腰,也能为五斗米折腰,你多少也折点。”
“你要早生个一百年,我他妈怀疑你就是个汉奸,就那种只会pua的人,我跟他折什么腰。”
“pua?”陈路周懒洋洋地仰在沙发上,斜眼瞧他。
朱仰起说:“他跟冯觐一开始关系不错的,后来冯觐发现他对女孩子都有点pua,就闹掰了。反正他搁哪都装一副自闭症儿童的样子,很容易激起某些女孩子的同情心和保护欲,这招
屡试不爽,你懂吧?”
“那不是学杨过断臂就能结婚了?”他没心没肺地狮子大开口说。
朱仰起没搭理他,“你难道不觉得他门口那个女孩子,长得就一副很纯、很好骗的样子吗?”
陈路周觉得好笑,“好骗不知道,纯也就是长得而已。”
朱仰起啧啧,一脸你也有今天的表情,“你这是打击报复,人家拿你安慰男朋友,心里不舒服了吧,要不,你干脆追过来。”
他捞过一旁的遥控器,打算给自己找部电影看,瞥他一眼:“我闲的?”
“您出国前这几月不都挺闲的?”
“那也不谈恋爱。”
“你不会被谷妍的事情搞ptsd了吧。”
“不至于,”他调到电影频道,此刻正在播《肖申克的救赎》,这电影他看了不下十遍,在自由和希望这个主题上,这部电影表达到了极致,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妈管得严,我答
应她了,交女朋友得经过她同意。而且,我马上就要出国了,追过来干嘛,每天弹视频玩儿啊?异国恋也不是不能谈,不过我现在穷得很,等我妈把我卡解封了我倒是能考虑考虑,不然
到时候人家想见你,连张机票都搞不到。”
“我就随口一提,你想那么远干嘛,还真盘算上了?你不对劲,你刚刚脑子里肯定想过这个事儿,不然思路不会这么清晰。”朱仰起太了解他,这狗东西绝对打过坏主意。
“嗯,”他居然还有脸点头,大大方方承认了,“拿我当反面教材安慰男朋友,还不允许我想一下?说实话,她比谷妍有感觉。”
约莫过了半小时。
门铃急促响起,朱仰起以为是他点的闪送,他兴奋地一跃而起,从沙发上跳下来飞奔去开门。
当那位妹妹的脸出现在门口时,朱仰起觉得有些东西可能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你——”
徐栀开门见山:“兄弟,帮个忙,叫下你朋友。”
朱仰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栀,头也不回,扶着门框厉鬼索命般把陈路周的所有名字都喊了遍,语气逐渐暴躁:“lucy,陈路周。仙草!混球!!人渣!!!!”
妹妹送上门啦!!!!!!
“你傻子吗?”陈路周端着碗刚泡上的泡面边骂边走过来,只见他叉子叼在嘴上,眉峰微微拧着,眼神冷淡地看着门口的人,口齿这会儿倒是咬得异常清晰,“有事儿?”
“你院子外头那根棒球棍能借下给我吗?”徐栀单刀直入地说,“我的项链卡在你门口那颗大树上了。”
陈路周打量她一眼,眼神指门外那棵巨高无比的树:“借你棒球棍你就够得着?”
徐栀回头看了眼,又淡定自若地转回来,先是看了眼略矮一点那个,很快就pass掉,又看看他,最后低头看了眼人手上的泡面,和嘴里叼着的勺子:“那你有空吗?我可以等你吃完
。”
陈路周:“……”
朱仰起:“…………”
门口就一棵老梧桐树,枝桠繁密,根根错节,树叶层层叠叠,别说晚上,白天都很难找。
陈路周跟她出去看了眼,他一手撑在粗糙的树桩上,仰头沉默地凝视片刻后,神情为难地看着她,“要不这样吧,我再给你买一条——”
徐栀愣了下,反应很快:“那多不合适。”
陈路周看着她,没笑,眼神大概是天生有勾子,但很冷淡,他下巴朝顶上懒散一点:“你再给我表演一下,是怎么挂上去的。”
徐栀:“……”
月亮曲高和寡地挂在天边,像面前这个单薄英俊的少年,看着挺不好对付,但是又让人充满希望。陈大少爷从小众星捧月,因为百无禁忌,所以没人能在他手下讨得了好。
“这项链很贵。”她试图说服他。
“是吗?”他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给她出主意,“要不,你许个愿试试,不要浪费了。”
徐栀:?
……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徐栀终于看着他说。
林秋蝶女士今天出土率特别高,徐栀很少想到她,也许是下午那个跟林秋蝶有着同样口头禅妙语连珠的女士,让她对面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亦或者连
带着这条项链,似乎都在提醒着她什么。
昏白月色下,两人视线坦坦荡荡在空气里对视,陈路周莫名觉得跟那天下午的“冷冰冰的碰撞”不太一样的是,她眼神里柔和很多,似乎带了某种楚楚可怜的恳求。
实话讲,有男朋友还对着别的男人放电,挺败好感的。陈路周自诩情场老手,正儿八经的恋爱没谈过一场,但是他情根开得早,早在朱仰起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非得可着一个
女孩子使劲霍霍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怎么跟女孩子保持距离。
因为小时候写情书被他妈逮了个正着,所以他妈老觉得他女朋友一堆。不过陈路周从不觉得自己在男女问题上有任何问题,今晚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人靠着,撇开眼看
向别处,口气也冷下来:“那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劳驾一下消防同志?”
“你好像有个无人机,可以放上去看看嘛?”“被放电”的徐栀浑然不觉,想到下午在他门口看到的无人机,小心翼翼递了个眼神过去。
你以为放风筝呢。
“眼睛挺尖啊,”陈路周差点翻白眼,“我妈还有台飞机,您看有没有兴趣?”
徐栀:“……”
蔡莹莹在一旁看他俩你来我往的,眼睛快盯出血,她觉得这超级大帅比真的带劲。
气氛一瞬静默,蝉声沉闷热烈,仿佛从地里长出来。陈路周打算进去看看他的泡面,刚直起身,看见一个人,抬着一根长长的杆子,从楼洞里横着出来。
陈路周面无表情:“朱仰起,你干什么?”
朱仰起满头大汗,兴致勃勃地把东西从门洞里伸出来:“帮小姐姐找项链啊。”
杆子七拼八凑足足有三四米长,捆绑了一系列有的没的、几乎是陈路周家里能找着的所有长形工具,包括但不限于棒球棍,三脚架,晾衣杆,扫把,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木
棍,最令陈路周难以接受的是,最顶上居然绑着一个锅勺。
“怎么样,我聪明不?”朱仰起仰起脸,毫无恻隐之心地跟他邀功。
陈路周终于看清楚那根木棍是什么材质,脸瞬间黑了,“你拆了我模型?”
朱仰起趁他发作前,像条泥鳅似的,快速从他身边滑溜过去,吭哧吭哧对着那棵参天大树好一顿搜肠刮肚地倒腾,树叶被他呼得扑簌扑簌直响,像被狂风揉乱,鸟儿一惊,惊慌失措
地扑腾着翅膀朝无边无际的黑夜扑过去。
“怎么样,有没有——”
还真有。
只见浓稠的暮色中,一串亮闪闪的大金链子“扑通”一声,猝不及防地掉在陈路周面前。
陈路周握着手机,对她的审美产生质疑的同时,又彻底肯定了她的执着。
谁知,徐栀随意扫了眼,不为所动地说:“不是这串。”
朱仰起:“……”
陈路周:“……”
终于,在这棵老树即将被挠秃的时刻,徐栀的四叶草项链找到了,她淡定礼貌:“谢谢,是这个。”
然而,陈大少爷从善如流地掐腰,靠着旁边的电线杆子,老神在在地指挥朱仰起:“来,你先别停,再摇摇,看看还有没有金条什么的。”
徐栀:“……”
蔡莹莹:“……”
朱仰起:“…………”
作者有话要说:
树:我秃了。
兔:谁不是。
名字那里有个小bug,写的时候太顺手了。
第5章 混球·仙草
把大金链子交给社区街道办之后,徐栀提出请他们吃宵夜表示感谢。
蔡莹莹立马附和:“对对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开得还挺晚,不仅好吃还干净大众点评全五星,今晚真的太感谢你们了,这项链对我闺蜜来说特别重要。”
朱仰起:“好啊。”
陈路周:“我回去吃泡面。”
蔡莹莹瞬间垮下脸,果然大帅比都不太好勾搭,欲盖弥彰地说:“不是吧,这么不给面子啊,吃个夜宵怎么了,还怕我俩打你主意啊,我俩都有男朋友好吧。”
“啊,都,都有男朋友啊。”这下连正在拆杆子的朱仰起都不想去了。
徐栀下意识看了眼蔡莹莹,只听蔡莹莹继续用义正辞严的口气对他俩说:“你们帮我们这么大一忙,你还把他模型都拆掉,我们也不想欠你们人情啊,纯粹是为了感谢你们,不用想
这么多吧。”
说完,蔡莹莹才伏到她耳边低声说:“他这种帅哥就是清高又拽,咱们得反其道而行之,不然就怕咱们以后缠上他。”
徐栀茫然:“不是,你现在什么想法,翟霄呢?”
蔡莹莹好正气凛然:“关我什么事,不是你说请他们吃饭的吗?我就是跟着帅哥蹭顿饭而已。”她眼神指指那哥,“就这种,我想今年咱们应该碰不到第二个这么极品吧,吃顿饭怎
么了?再说我和翟霄也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呢,你跟谈胥也没谈啊,马上又要崩,有什么好顾忌的。”
徐栀倒不是在意这个,也没多说,只叹口气:“你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她心里是有一把算盘的。不过她也不太会跟人聊天,尤其是男生。
朱仰起刚要说既然你俩都有男朋友那我也回去吃泡面,结果蹲在地上绑鞋带的陈路周头也不抬地开口,“行啊,去哪吃?”
他蹲着,只能看见个蓬松柔软的头顶以及宽阔平直的后背,像朝阳初升的山脊,让人有点想攀登。
徐栀突然觉得他可能也没那么不好对付,盯着他的头顶说:“就门口吧。”
陈路周慢条斯理地绑好鞋带,最后重重一拉紧,人站起来。两人站在树旁,但徐栀觉得他的身影比那树更厚重,牢牢将她罩住,一股淡淡鼠尾草的沐浴露气息从鼻尖钻进来,夜幕像
一张巨网,徐栀感觉他背后顶着一片天地,莫名有股安全感。
“你们先走,我回去锁个门。”他转身往里走,旁边那个像跟屁虫一样,也立马跟着进去。
“我们就在门口等你!”
徐栀和蔡莹莹站在楼洞台阶下的路灯旁等着,飞萤仍在不知所谓地扑棱着,晕黄温和的光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且一动不动,特别像两座望夫石。徐栀提醒她,“蔡莹莹,你把口
水擦擦。”
“我那不是口水,”蔡莹莹说,“是羡慕的泪水。”
“羡慕什么?”
“羡慕他以后的女朋友。”
徐栀问:“你怎么知道他没女朋友。”
蔡莹莹眼睛牢牢盯着楼门口,笃定泰山地说:“他一看就是单身狗啊,而且,这大帅比绝对不好追。”
话音刚落,听见里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关门声,紧跟着,两道年轻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从楼洞口走出来,“跟屁虫”显然是收拾过,脖子上挂一串鸡零狗碎,走起来像个年久失修的音
乐盒丁零当啷响。他只换了件简单干净的黑色T恤,不知道是不是怕晚上冷,拿了件运动服外套出来挂在肩上,冷白皮的优势顿显,手臂线条流畅而有力,青筋挺明显。
他散漫拖拉地走在“跟屁虫”身后,低着头给手机插充电宝,“跟屁虫”不知道嬉皮笑脸说了句什么,他也跟着笑了下,很敷衍。下一秒视线朝着徐栀这边过来,估计不知道怎么叫
她们,淡淡地收回视线,人是站着没动了。徐栀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眼神觉得有点暗渡陈仓的意思。
蔡莹莹二话不说拽着徐栀走过去,四人往巷子外走。
陈路周就这么会儿功夫找了部电影出来看,蔡莹莹不满地说:“不是吧,跟我们出去这么无聊吗,看电影打发时间啊?”
“你不用管他,他跟女朋友出去也这样,你们不知道吧,博汇影城就是——”朱仰起口无遮拦,差点把他家底都抖干净,陈路周不冷不淡地瞥他,朱仰起立马话锋一转,“博汇影城
上映的电影他一部不落都看过呢。”
蔡莹莹以为自己判断失误,低声问跟屁虫:“啊,他有女朋友啊?”
朱仰起啧啧两声,“哎,你不是说只是吃顿饭吗?怎么,想追我兄弟啊?”
“切,我有男朋友的好吧,”蔡莹莹不甘示弱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跟你说,说到博汇影城,他们家的电影票是真的贵,而且从来不送券——”
“屁话,人家是本市最大的影城好吧——”
徐栀被落在后面,她看了眼,这哥真低着头在看电影,显然没跟她聊天的意思,而且还是一部很老的灾难片。
“怎么现在才看,这片子高一就出了我记得。”徐栀故作老手地搭讪。
“是吗?可能之前太忙,没注意。”
“今年暑假马上要上映第二部哎。”
“嗯。”
徐栀绞尽脑汁地找话题:“你平时都在博汇看电影吗?”
“嗯。”比刚才那声更淡。
“最近有想看的电影吗?我可以请你。”徐栀说。
陈路周终于抬头莫名其妙地瞥她一眼,似乎不太理解,“什么意思?一顿饭还不够你谢的?”
徐栀总不能厚着脸皮说,我请你看场电影,你请我见见你妈妈吧。该怎么才能更自然地接近他妈妈呢?
“没什么。”
徐栀觉得一定是不够自然。
巷子深沉寂静,墙面苔痕斑驳,高高的墙头挂着层层叠叠的树叶,月光洒在墙头,思念容易发酵。这是一段下坡路,风在耳边格外清晰,身后自行车喇叭叮铃铃一直响,一群小小少
年迎着月光毫无顾忌地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一点没减速的意思。
徐栀没注意,沉浸在如何更自然的搭讪中,险些被蹭到也没管,强行打开下一个话题,“你是哪年哪月生的啊?”
问完又觉得不对,时间上不太对,应该不可能有他这么大的儿子。
“我?问生日?”陈路周抬头看了眼那群肆无忌惮的小屁孩,不动声色地走到她外侧,大概是觉得好笑,嘴角难得冷淡地勾了下,“你不如先问问我的名字,搭讪基本流程不会?”
“……哦。”
没下文了。
陈路周:“……”
“不用跟你男朋友说一声?”
两人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陈路周锁上手机,两指捏着拎在手里慢悠悠地来回打转,不知道是随口还是故意,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看着即将转换的红绿灯,突然就问这么一句。
徐栀觉得他这句问话并不友善,紧跟着第二个想法就是,当他女朋友一定很不自由。
“有男朋友就不能跟异性出去吃饭吗?”
她的眼神太诚恳,诚恳到让陈路周漫不经心拎着手机转的手都微微一顿——
“……好问题。”
夷丰巷烧烤一条街远近闻名,别说庆宜市,邻市也有不少慕名而来,这个时间点,正是人流量爆满的时候,各种有的没的豪车见缝插针地停着。徐栀没心思排队,在美团上找了家等
候人数最少的店预约位置,也是他们当地特色,海鲜骨头烧烤。
一坐下,陈路周手机就响起来,他一边看菜单一边随意扫了眼,直接摁掉,屏幕上显示着女王大人。
徐栀和蔡莹莹对视一眼。
朱仰起知道是他那扫兴的妈,“哟,翅膀硬了啊。女王大人的电话都敢不接了?信用卡不想解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陈路周有点甘拜下风地叹口气,把菜单丢给对面俩女生,“你们点。”
朱仰起兴奋地敲着桌子:“快点,快点,不用给他省钱,鳌虾刺身先让老板上十只。”
蔡莹莹夺过点菜板子:“是我们请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