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喜欢这个老人,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见面。
“嗯,我知道。”齐程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出去吧。”迟稚涵终于抬头,和齐程对视。
最难过的,应该是家人。
这么好的老人,最终也仍然需要告别。
老人嚷着这是喜丧,嚷着自己活的够久了够累了,却仍然在最后的时间,给最不放心的孙女上了一课,言语里,都是对他们的不舍。
齐家人,都没有哭,齐程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他们都安静的,面带微笑的坐在老人床前,陪着老人聊天,听他一字一句的安排自己的后事。
迟稚涵被这样的气氛,压得胸口闷得发痛,却也终于学着和齐程一样,安静的,陪着老人走完最后一程。
“别哭,要不然,他会走的舍不得。”走出洗手间前,齐程细细的擦掉了迟稚涵脸上的眼泪。
迟稚涵牢牢地记得,她一直低着头,看着齐宁一点点的把她自己手上的指甲抠成一块一块。
看着齐鹏一直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给齐爷爷看太空的照片。
看着齐程,脸上微微泛着不自然的红色,却仍然握着爷爷的手。
天快亮的时候,病房变得更加热闹,赵医生赶了过来,带来了齐长青,齐宁的丈夫周景铄不知道从哪里接来了齐长明。
齐家人,这一次在齐爷爷的病床前,终于团圆了。
只是这两个离家很久的中年人,进来的时候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埋怨齐爷爷居然到最后了,也不找人告诉他们。
“全世界都找不到你那么狠的爹!”长相和齐鹏神似的齐长青气得口齿不清。
而齐长明,进来看到齐宁瞪他的眼神,就迅速的走到了床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这一屋子的人都有疙瘩,我本来是想走的清净点,结果你们还是不孝啊。”齐爷爷叹气,他精神已经明显不如前半夜的好,脸上开始出现灰败的颜色,只是终于,放下了心。
“该说的,我都和几个孩子说了,齐家这么多年来,闹归闹,但是最多也就是跑的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真的闹翻的一个都没有。”
“小程子眼看着慢慢的好起来了,宁宁也结婚有了孩子,你们这些愧疚的心结也该解了,能回来的,就回来。这三个孩子需要人看着。”
“既然你们回来了,我的葬礼就往大了办,小程子今天晚上之后估计有段时间下不了床,就不用来了,其他的人,都来吧,齐家也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这样……也好……”
“不会再有人说咱们齐家没人了……”
“团圆了……就好……”
老人在最后合眼前,念叨的是团圆。
他是笑着走的,身边,终于不再有任何牵挂。
第一声呜咽,是齐宁发出来。
然后病房里哀伤的哀伤终于弥漫了开来。
齐程在最后走的时候,对着爷爷的遗体磕了三个响头。
上车时,已经高烧到四十度。
就像这位睿智的老人说的那样,齐程这一次,在床上躺了一周。
头七那天,在房子的东北角,摆了一桌的祭品,烧了一宿的纸钱。
“你会一直难过下去。”迟稚涵在齐程某天半夜失眠坐着一脸空白的时候,抱着他,“这一辈子,想起他,都会难过,会觉得胸口压抑,闷得无法喘气。”
“但是,会习惯。”
“会永远记得他,会学会去他的坟前陪他聊天,等到老了,会回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会让他骂的事,想想下去了,重新见面,会不会被他敲脑袋。”
“齐程,会习惯的,习惯了,就过去了。”
伤口,会一直都在。
等到痛麻木了,就会变成你生活的一部分,你活着的一部分,你成年的一部分。
因为生活,仍然一路向前。
第六十三章
齐爷爷临终前给齐宁上的那一课对齐宁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迟稚涵并不清楚。
但是齐家的产业在齐爷爷死后的一个月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齐长明和齐长青接手了齐家大部分生意, 而齐宁夫妇,把工作重点放在了齐长青带回来的新业务上, 周景铄经常俄罗斯S市两地跑, 和一开始所谓的入赘女婿最终会掌权齐家的传言比起来,齐宁夫妇似乎是落魄了。
但是迟稚涵却发现, 齐宁笑容多了一些,也很少再化齐爷爷去世那天晚上的大红唇了。
私下里, 迟稚涵好奇过周景铄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齐程只是摸摸她的头, 告诉她,周景铄从十六岁开始就喜欢齐宁,他为了齐宁, 可以做任何事。
那天晚上的跳梁小丑顾哲最后还是入狱了,判了二十年, 顾家为了这事,在齐家老宅闹了好几天,最终齐长明暴怒, 领着他们去了医院,要求把自己身上的肾摘下来还给他们告终。
齐家,在S市仍然是传奇一般的存在,而小洋房, 也仍然在齐家产业一片地动山摇的时候安安稳稳,与世隔绝。
唯一的不同就是,齐程,这一次连赵医生都确认,确实是在治愈的最后冲刺阶段了。
或许是因为他靠着意志力陪着爷爷走完了最后一程,或许是因为引起齐程抑郁症的根源来自于社交恐惧症,社交需求被迟稚涵满足后,抑郁症的复发几率减少。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齐程这次,对待生离死别的情绪调节,做的十分正常人,甚至比很多正常人还好。
他的第二个减药疗程,除了因为药物服用过量延长了一周外,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他甚至,主动要求下次减药疗程结束后,用脱敏治疗来克服肢体接触障碍。
迟稚涵在最短的时间内,见证了一个男人从蒙着被子不敢见人,到现在可以淡定的对视,流利的对话,准确的表达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而迟稚涵,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系列的退化,诸如太高的东西绝对不会自己拿,洗菜洗碗跟她几乎已经没有关系这样表面行为退化,以及想哭就能哭出来这样的感情退化。
***
齐程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走出洋房的那天,和往常一样普通。
他一早按照迟稚涵给他定的计划,做完锻炼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迟稚涵半边身体挂在窗台上,两条腿在半空中扑腾。
五月底的天气,迟稚涵怕热,很早就穿上了短裤T恤,两条不算细长但是匀称白皙的腿扑腾了两下哐得一声撞到了窗沿。
“……要掉下去了。”齐程很无奈的走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想要帮她揉揉刚刚撞红的腿,手伸到一半转了个弯收了回去。
他最近一直有个烦恼。
关于天气越来越热,迟稚涵越穿越少这个烦恼。
普通日常的肢体接触,都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体温和她身上细腻肤质的烦恼。
“那里!有一只松鼠妈妈前几天刚生了一窝小松鼠!”完全没这方面烦恼的迟稚涵腰力惊人的在窗台上转过上半身,形容的很义愤填膺,“然后刚才有另外两只松鼠把松鼠妈妈藏好的食物都搬走了。”
“……哦。”齐程的眼神很有礼貌的一直盯着迟稚涵的脸,手把迟稚涵趴在窗台上弄皱后露出大半截腰的T恤拉好。
“松鼠是不是只吃坚果?”迟稚涵攀着齐程的脖子从窗台上滑下来站好,一秒钟都没耽搁就往厨房跑。
“嗯,除了杏仁和巴西果都行,苹果也可以喂。”很习惯被迟稚涵当成百科来用的齐程下意识的答完,抿了抿嘴压下被迟稚涵松开后心里涌上来的失落。
他始终无法习惯被迟稚涵忽略的感觉,但是倒是开始慢慢学会把这种失落压下去,等迟稚涵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时候,多黏几分钟。
“我去给松鼠妈妈投食。”迟稚涵怀里抱了一堆坚果罐子,跑到门口转头,“头发吹干,小心感冒。”
齐程继续抿嘴,这次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迟稚涵怀里有他昨天没吃完的核桃……
剩了六颗……
他不能吃油脂过多的坚果,迟稚涵一天只给他三个,昨天数了下还能再吃两天心情还愉悦了一下……
可又不能跟松鼠抢吃的……
更何况那只松鼠刚刚生过孩子……
有些闷闷的进了洗手间,拿了一块干燥的浴巾,一边擦头一边靠在窗台上看迟稚涵喂松鼠。
迟稚涵对外面这块私人花园的称呼一直乱七八糟,从最早的荒郊野岭到小树林,偶尔还会称赞这里是杀人埋尸的最佳地点。
这块花园的占地面积确实有些大,他记得应该有六七个园丁在做定期维护,他从来都不出门,十年来进来看他的亲人也大多开了车进来然后就开了车出去,这花园的真正意义还真的就变成了荒无人烟。
初夏的花园,植被已经很茂密,迟稚涵穿着白色的T恤,背后印了一个卡通的红色草莓,蹲在草丛里很显眼。
齐程嘴角微微弯起,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拿出坚果,一个个的放在松鼠妈妈之前埋食物的地方。
松鼠妈妈远远的站着看她,鼻子嗅了几下,居然慢慢走近。
画面很美好,齐程的嘴角又弯起了一点,然后,凝固。
“迟稚涵。”他喊她的名字。
“啊?”迟稚涵回头,笑脸盈盈,梨涡很深的印在脸上,指着松鼠妈妈的方向轻声炫耀,“你看,松鼠过来了!”
齐程拿着浴巾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关节泛白。
但是语气仍然镇定:“看到了,你蹲着不要动它就会跳过来。”
“哦。”迟稚涵早就养成了齐程说的常识全都是对的这样的习惯,转过身,继续专心的往松鼠藏食物的地方塞坚果。
落地窗的窗台只有一米高,以齐程的身高,用手撑着就能跳过去。
齐程眯着眼又看了一眼迟稚涵身后半米远的草丛,咬咬牙根,真的就撑着跳了出来。
落地的时候,还穿着家里的室内拖鞋。
松鼠妈妈因为这个动静在原地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伸长脖子。
迟稚涵回头,看到已经站在外面的齐程,居然瞬间做出了一个和松鼠一模一样的瞪大眼睛的惊讶动作。
“……你别动。”齐程手里拿了一根随地捡来的长树枝,走近迟稚涵的时候,在她身后用树枝挑了一下。
有东西落地的声响 ,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刚才你身后盘了一条蛇。”齐程松了口气,丢掉手上的棍子。
迟稚涵还是维持着瞪大眼睛的动作,怀里的坚果搂得死紧。
听了齐程的话后,眨了眨眼睛,很僵硬的重复了一句:“盘了……一条蛇?”
“嗯。”齐程伸手比了个大小,“黑色的,应该没毒……”
……
…………
迟稚涵又眨了眨眼睛。
然后像兔子一样弹跳起来,迅速的跳到了齐程身上,攀住他的脖子,两腿缠在他的腰上,坚果散落一地,心有余悸的瞪眼低头:“在哪?!”
“……我赶走了。”齐程下意识的用力托住迟稚涵的臀部,他的印象里,自己还是那个抱不动她的男人。
结果……很稳。
稳得他托住迟稚涵臀部的手开始发烫。
“为什么会有蛇……”迟稚涵还处在炸毛的状态。
想到自己刚才身后居然盘了一条蛇,两腿用力把齐程当成柱子盘得更紧。
“夏天到了,公园边上的山里偶尔会有蛇爬进来,不过都没毒。”齐程脸开始红,托着她臀部的手渐渐地能从不是很厚的牛仔布料中感受到柔软的触感,脑子里嗡嗡作响,“你……要不要先下来?”
他这次是真的快要流鼻血了。
迟稚涵很干脆的摇头,想到脚下的草地里可能会藏着蛇,她就恨不得自己是浮在空中的。
……
而且,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低头傻乎乎的看了一阵子草地,眼睛瞥到了齐程脚上的室内拖鞋。
抬头,继续傻乎乎的看了一阵子齐程。
“……你……出来了?”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一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然后被蛇吓得忘记了。
“…… 你……怎么出来的?”问完觉得这不是重点,又补充了一句,“不难受么?”
她知道他最怕陌生的环境,虽然小洋房外围对齐程来说不算陌生,但是这种纯户外的体验,齐程快有十年没有感受过了。
不会觉得压迫或者恶心么?
齐程摇头。
他现在的重点在双手的触感……
“你动动看?”迟稚涵空出一只手去摸齐程的额头,他这个减药期很容易发烧,李医生说是因为自身免疫力低,身体的自我调节。
齐程很听话的左右动了一下。
“不难受。”很肯定的答复。
上午的阳光不算太烈,洒在齐程的头发上,很陌生的画面。
齐程看起来略微僵硬,手臂一动不动,脸有些红。
头发还没有完全擦干,额头上还有水珠。
很专注的看着她,表情欲言又止。
“我想哭……”迟稚涵吸鼻子。
“……这其实应该不算重大突破。”齐程喃喃的解释,“这里的环境我不陌生,而且我跳出窗户,是因为看到你身后有蛇……”
如果给他足够多的时间做思想准备,迟稚涵又没有任何危险,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勇气踏出洋房大门。
不过有了这样的第一次,第二次多少会容易很多。
“我不是指这个。”迟稚涵继续吸鼻子。
齐程终于觉得自己两只手臂僵硬的开始变麻,动了两下,发现其实他不用这样用力的托住迟稚涵的臀部,迟稚涵也能很稳的盘在他身上。
她只是把他当成了柱子。
……
有点点失落的齐程悄悄的把手往上抬,放在她的腰上。
接着发现,触感更……微妙。
“……那是指什么?”齐程红着脸继续对话,其实现在这个场景,想哭的人应该是他。
“你第一次走出洋房,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你居然穿着室内拖鞋。”迟稚涵哭丧着脸低头,看了一眼更加郁闷,“而且还是那么丑的一双。”
“……你先下来。”齐程决定结束这段毫无营养的对话。
“我不!”迟稚涵搂的更紧,“下面有蛇。”
“……我赶走了。”没营养的话题仍然在继续,“我快抱不动了。”
“你少来,刚才放我屁股上的手还动了两下。”迟稚涵瞪他。
“……”齐程觉得自己快要在阳光下冒烟了。
“抱我回去!”搂住脖子蹭两下。
她早就发现他力气变大了,好几次她胡闹的时候他都把她当成货物一样搬来搬去。
“而且我没有动你的核桃。”迟稚涵继续笑嘻嘻。
“什么?”认命的往回走的齐程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一天三个的核桃啊,我给松鼠妈妈吃的是我打算用来做核桃派的核桃。”迟稚涵伸出食指刮了刮齐程的脸,“羞羞脸,松鼠的食物都想抢。”
“……”齐程抿嘴,手开始往下,托住迟稚涵的屁股颠了颠。
“不过掉地上的那些坚果怎么办?”迟稚涵皱眉,注意力又被其他事情转移,“我没胆子过去捡了。”
“松鼠会过来搬走吧。”已经快走进大门,齐程脚步停了下,“到时候让园丁在房子周围多撒点驱蛇药,这附近就可以随意走了。”
“哦。”迟稚涵随意的点点头,“所以我的屁股和腰哪一个抱起来比较舒服?”
“……”正在走台阶的齐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你上上下下换了好几次了,我好奇……”迟稚涵咬着嘴唇,眨巴眨巴双眼,梨涡变成了两个圆点。
“……你很烦……”齐程终于忍不住。
“夏天衣服穿太少了对不对?”迟稚涵贼兮兮的。
“……输密码!”齐程粗声粗气。
“再热一点我会在家穿吊带,到时候你怎么办?”迟稚涵乐呵呵的输完密码乐呵呵的被齐程抱回房间。
“那时候应该减药疗程做完了。”齐程沉默了一会,居然回答了。
“啊?”调戏的很开心的迟稚涵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到时候,你可以随便穿。”齐程红着脸,看着迟稚涵的眼睛。
“……”迟稚涵傻眼,回味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低声的靠了一句。
“有贼心没贼胆。”齐程声音有笑意,亲了下她的额头示意她下地,“减药以后不要乱说话了。”
“我会当真。”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认真。
第六十四章
齐程第二个减药疗程结束的时候, 体检指标和各种心理指标都上了绿线,为此, 迟稚涵感受到了齐长青的热情。
他送给她一张卡……
原话是:“随便用, 想怎么用怎么用,买车买房都行, 没有限额。”
……
齐长青块头和齐鹏差不多, 熊一样的爪子把卡摁在了她手心里,交代完之后就一阵风一样的开车走了。
“……你爸爸为什么……不进来?”迟稚涵梦游一样的捧着那张据说没有限额的卡晃进房间。
“他一直觉得我生病的直接原因是因为他。”齐程在窗边安静的看着窗外绝尘而去的尾灯, 表情藏在阴影里。
“没事,等你好了去找他也一样。”迟稚涵非常心不在焉的安慰, 仍然双手捧着那张卡。
“你捧着它干什么?”齐程转身就看到迟稚涵诡异的盯着手里那张银行卡, 之前那一点点的惆怅也被她很敷衍的安慰弄得烟消云散。
确实, 好了之后去找他也是一样的。
心结没那么容易解开,等到他自己心里的结解开后,其他的也都不是问题了。
“你爸说这张卡可以买车买房没有限额……”迟稚涵双手举高了一点, 让齐程看清楚这张卡。
“……嗯。”齐程不太猜得出来迟稚涵下一句想说什么,回答变得谨慎。
因为每当迟稚涵这种表情的时候, 通常都不会太正常。
“我要把它供起来!”果然,她下一步就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跑到他那张电脑桌上,找了个盒子把卡放进去, 然后爬到凳子上,塞到最里面的书柜里。
盖上一本很厚的原文书。
齐程看了一眼名字嘴角抽了一下:恶魔的事业……
……
还真的是很诡异的适合……
“你不用么?”他记得她来这里最初的原因就是因为钱。
但是相处那么久却很少看到她真的缺钱的时候。
“你姐开的年薪足够了。”迟稚涵摇了摇头,“而且上次你给我的那几幅画在微博上效果太好,我这两个月收到的分成多了很多。”
跳下凳子拍拍手上的灰。
“像那张卡那样的, 属于神器,应该放着应急。”迟稚涵歪歪头,“比如万一你家破产了之类的。”
齐程:“……”
“然后你爸把你晚上要吃的红烧肉打包走了,我们晚饭简单点吃暖锅吧?”迟稚涵藏好卡就像没事的人一样往厨房走。
“其实你可以用的。”齐程跟着进了厨房,看了眼桌上的材料,又去冰箱拿了一盒午餐肉。
“……你们家真的全都是肉食动物。”迟稚涵白了他一眼,“我一直……把你家和你分的很清楚。”
“嗯。”齐程从后面搂住她,晃来晃去的帮她洗好该洗的菜。
她说的,他早就发现了。
她并不爱问齐家的事,她对他有多信任亲密,就对齐家人有多礼貌疏离。
“说不上来。”迟稚涵大约觉得自己现在的别扭不太容易解释,皱了皱鼻子,“你家太有钱了,有距离感的那种有钱,三观和我也不完全一样。而且,都挺复杂的,不是坏人的那种复杂。就是……和我不是一个世界。”
都不是那种一眼能看穿的性格。
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对外人的防心也都很重。
“我慌的时候会乱说话,所以就下意识的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的交集。”迟稚涵仰头,倒看着齐程的脸,笑嘻嘻的,“而且,你的钱我就挺乐意用的。”
想想前几天用他的卡清空了购物车的快感,她就觉得幸福满满。
齐程忍不住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什么都没说,继续黏着她,晃来晃去的帮她拿暖锅,看她切菜做高汤。
“你会不会介意?”迟稚涵切了一小块午餐肉塞到齐程嘴里。
齐程摇头。
“他们都不是喜欢太亲密感情的人,也都很忙。”齐程吞下午餐肉才开口,“你这样挺好。”
在他看来,家里人隔三差五的到这边打包一点菜走,已经是很亲密的表现了。
“可是你喜欢亲密啊。”迟稚涵又切了一小块黄瓜,想要依样画葫芦的塞到齐程嘴里。
结果齐程反应很快的仰头,皱着眉头嫌弃:“我不要绿色的。”
迟稚涵翻白眼,把黄瓜放到了自己嘴里叼着,正对着齐程。
齐程纠结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皱着眉嘴对嘴的叼走黄瓜,黑着脸嚼了两下。
“我可能,比较像我妈。”齐程后抱住迟稚涵,蹭了蹭她的头发,“我哥说过,我妈妈性格比较敏感。”
迟稚涵切菜的动作停住,低着头,感觉齐程的呼吸在耳边暖暖痒痒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妈妈。
“你妈妈应该很漂亮。”心软软的,忍不住转身抱住他,摸摸他的头,又拍拍他的背。
“嗯……”齐程回抱,有些孩子气的嘟囔了一句,“我爸跟我哥都长得像熊。”
迟稚涵瞪大眼:“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想。”
“……心里想想就好了,不要说出来。”齐程已经带着笑意,“说出来你的卡会被没收。”
“好!”迟稚涵点头。
“再让我抱一会,明天漫画上架了我有点紧张。”齐程手还是没有松,他是真的喜欢迟稚涵身上的甜香味,闻起来莫名的柔软心安。
“好!”迟稚涵继续点头,又摸摸他的头。
“不要再加胡萝卜了。”齐程满足的继续抱着提要求。
“……不好。”差点被他骗过去的迟稚涵气得掐他,“你上周吃了一个礼拜的肉,血压高了多少了?”
“……”齐程哼哼了一声。
“挑食怪!”迟稚涵被他的哼哼撩得气势瞬间降了一半。
“你为什么不挑食?”齐程已经乖乖松开迟稚涵老老实实的开始洗胡萝卜,他挑了个最小的,洗的时候还皱着眉头。
“我不吃茴香桂皮。”迟稚涵被齐程困在水槽边,乐此不疲的开水关水配合着齐程洗菜,“还有酸的水果,需要吐籽的水果也不喜欢,对了,香蕉也不喜欢。”
“……挑食怪。”齐程皱着鼻子骂回来。
“多配!”迟稚涵没脸没皮的感叹,撅了撅屁股把齐程顶得远一些,“菜洗好了就出去,你在这里我会忍不住一直沉迷于你的美色。”
齐程脸红红的往后退,被她那句多配哄得全身舒坦,嘴角一直不受控制的往上扬。
“对了,我和出版社签了新的合约。”退了一半想起了正事。
“嗯?”迟稚涵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
“重新签了五年。”齐程看起来只是在很简单的陈述事实。
“哦。”迟稚涵下意识的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切菜。
留下退回到吧台边的齐程,微笑着,等着迟稚涵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