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她想的都是,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你看,我不是睡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么?你看,我也可以碰他,碰完之后痛一下也就没事了,你看,你们说的那些禁忌,对我来说都不算问题。
心理病,对她来说是很奇怪的存在,感觉到严重,但是真的看到齐程正常的样子的时候,又会觉得那都是可以克服的,毕竟是心理问题。
直到今天,被他背后的淤青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
这些沾沾自喜,这些洋洋得意,都是齐程用尽全力给她的假象。
而她,从头到尾,真心一半,好奇一半。
“李医生不是个嘴碎的人,这件事情他最多只会和赵医生说。”齐程眉心慢慢的变成川字型,说话的字数也多了起来,“我哥最近要进新的项目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空闲时间,我姐刚刚生了女儿,还在月子中,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迟稚涵看着齐程,咬唇。
“就算要扣钱,也不怕。”齐程皱着眉头笑了笑,“我也挺有钱,我可以补给你。”
这个……傻子。
“快发病前,你自己会有感觉么?”迟稚涵蹲到床边,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齐程漆黑的瞳孔闪了一下,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让迟稚涵开心一些。
迟稚涵现在,应该是受到很大冲击的。
他和这两位医生太熟,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赵医生和她说了些什么,大概也就是光源温暖之类的话。
作用就在于给迟稚涵打打气,让她绷紧神经,顺便能给他更多的正能量。
他当然知道,迟稚涵对他的真心并没有家人那么纯粹,自从发现靠近他会让他出冷汗之后,她为了测试他能出多少冷汗,来来回回的玩了好几次。
眼神里都是好神奇居然真的马上就能有反应的情绪。
他应该是很讨厌这种情绪的,没有哪个精神上面有问题的人会喜欢陌生人把他当成研究目标。
但是他却莫名的被她的欢愉好奇打动。
看她笑得梨涡若隐若现的样子,会觉得自己这样出冷汗也挺好的,不擅长社交,却能用其他身体反应来取悦她。
卑微的低到尘埃。
所以他不知道迟稚涵这个问题,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情绪问的。
因为问得时候,她表情很认真,不同于以往的心不在焉。
“身体会有预兆。”小心翼翼的说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字,看了一眼迟稚涵的表情。
还是那个认真的样子。
“……最开始会觉得周围都是声音,类似于暖气的声音,人的脉搏声,窗户被风吹的声音,那些声音会变大很多倍,头会开始痛。”认真的他的回答也跟着详细了起来,“然后就会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要屏蔽这些声音,安静了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一直等到被某些外来刺激叫醒为止。”
“所以最开始的身体反应是被吵到头痛?”迟稚涵干脆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支着下巴靠在床沿上。
那张床很大,齐程睡在靠里的那一边,距离还算安全,起码他暂时没有出汗。
“嗯。”齐程点了点头,惴惴不安的。
“我睡在这里,会让你感觉到身边有很响的脉搏声?”迟稚涵又继续下一个问题,间隔很快,看起来也并不沮丧。
就好像刚才李医生给她看的那些淤青对她没有任何影响那样。
齐程抿嘴,眼底有不确定的情绪一闪而过,低下头没回答。
“掐自己,可以让这些声音消失?”迟稚涵仍然孜孜不倦的,见他没有回答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下一个问题。
她又在好奇么?和看他出冷汗的量一样,反复试验么?
“我……本身就是个病态的人。”齐程低下头,看着灰色被子上的棉布纹理,“这些反应,本来就没有逻辑可言。”
……
迟稚涵身体坐直,似乎想要往前,看着齐程低下头后的样子踌躇了一下,咬咬牙还是决定要和他四目交接。
往前靠了一点,趴在床上,对上了齐程的眼睛。
因为情绪的原因,齐程看着她的样子比平时少了些暖意,黝黑的眸子和她对视,眼底看不出情绪。
这样的冷意,让迟稚涵的嗓子堵了一下。
“我其实,不算特别好心的人。”迟稚涵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盯着齐程的眼睛,“最开始的合同写的很清楚,我不能和你有任何交流,但是那天齐宁提出了帮我找妈妈。我觉得齐家保护的那么好的人,一定很重要,所以想要讨好你,故意违反合同,开了口。”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病,也不知道自己开口的后果,我单纯的为了想要找到妈妈,就冒了险,那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承受能力。”迟稚涵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等着齐程的反应。
齐程没有反应,只有那双眸子似乎有些不解的眨了一下。
眼睫毛卷翘,看起来无辜的像个孩子。
“我也很不靠谱,赵医生为了让我参与治疗和我说了很多,可大部分内容,我都当成了故事。”迟稚涵无意识的努了努嘴,“你们家真的是豪门,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其实都像是故事,和我的生活很远。”
“所以照顾你的时候,我也会因为好奇,想看看你对一些外界刺激会有什么反应。”咬了咬嘴唇,“这样想想,我真的是在欺负你。”
齐程怔了下,这次却终于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
迟稚涵脸红了一下。
“因为我真的没有把你当成心理病人的实感,也从来没有想过,你的病是真的会伤身的。”说完后有些懊恼,“很过分对不对,拿着无知和好奇做幌子,伤害到你然后跟你说我这是不知者不罪。”
这几乎,是她做他私厨之后,最坦诚的一次了。
也是她现在心里面难受的原因,想想自己这八天对齐程做的那些心不在焉,拿着无知当可爱的事情,心脏就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握住一直不停的往下坠。
她还真的是欺负他了,因为他的温和讨好,所以更加的肆无忌惮。
那时候他那样委屈的说出口的时候,她还觉得他是在撩她……
连对不起都有些说不出口。
她做的事情,何止是失职。
***
“你为什么会回来?”齐程也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看着几乎仰躺在床上的迟稚涵。
她的个性偶尔会让他哭笑不得。
哪怕他真的感受到了她的愧疚,下一秒却看到她就这样大喇喇的躺在他的床上,完全无视他很害怕被碰触的禁忌。
他很难解释,但是他喜欢她没有把他当病人的态度。
她的朋友也问过她为什么要回来,她当时的解释是工资。
齐宁并没有给她加薪,给的仍然是当初签订一年合约的时候的薪资,这点他很清楚。
她因为在齐家做私厨身价翻倍,经营的微博的钱其实也可以抵上她的工资了,会回来,一定不是因为钱。
“赵医生说如果我参与,能让你的治愈率提升四倍。”迟稚涵的第一个反应。
齐程没吭声。
他的五官,长得真的是天怒人怨,这样低着头,也能够抵御地心引力。
妖艳的让迟稚涵口干舌燥的吞了口口水。
“……我觉得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就是没见面的那段时间。”迟稚涵下意识的加了个注解,在她心目中,见没见面是个里程碑,她对他的心不在焉和觉得他没病真的都是从见面后开始的,“你一直都在向我求救。”
齐程的眸子颜色更深了。
有一些情绪,呼之欲出,让迟稚涵莫名的心跳加速。
但是他仍然没有接话。
“我想要被需要。”两次不接话,让迟稚涵心跳开始脱序,“赵医生说非我不可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回来了。”
这个冷漠的世界上所有人似乎都是可被替代的,除了家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家人。
所以非她不可这四个字,太吸引人,几乎不可抗拒。
说完之后,脸莫名的红了起来。
她问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是为了让齐程明白,这一次她真的错了。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建立的并不容易,她不想因为他们见了面后她的无知毁了这一切。
这是初衷。
所以当把该说的全部说完,低着头的那个男人叹了口气,伸出那双白皙的手,缓缓的,把她的头发捋到耳后的时候,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停止了。
齐程的手指微凉,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完全没有出现任何病症,没有手抖,没有冷汗。
轻触过她的脸颊,然后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要的,只是你回来。”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齐程低到像是呓语的话。
四目交接。
她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很重很重的抽了一下,痛彻心扉。
第二十六章
迟稚涵到最后都没有问齐程那句话的意思。
李医生拿着一堆药进来的时候, 他们两个已经回到安全距离,迟稚涵正在接林经武的电话, 而齐程, 低着头用没挂水的那只手在素描本上涂涂画画。
但是有些东西,变了。
接过李医生特意给她打印的医嘱, 她觉得这张纸的重量, 不太一样了,不是因为意识到了她需要承担的责任, 而是因为齐程微凉的指尖。
那温度和当时心里的抽痛,凝成了她心底无法触碰的点, 有一些东西, 洪水猛兽一般被封印在这个点里, 她隐隐约约的知道,却根本不想去触及。
偷偷抬头,瞥了一眼齐程。
还是安静的模样, 用水彩笔很专注的画画,他放在床上的折叠桌是定制的, 台面很大,上面还有隔板,能把他很安全的包裹在里面。
他不太想和她说话的时候, 就会按按钮升起这个台面。
把谈心氛围弄成这样的人明明是他,可是因为这样的姿态,看起来居然十分无辜。
“你晚上可以喝粥了。”迟稚涵把那张长长的医嘱甩的哗啦啦地响,“不过暂时只能喝白粥。”
“本来煮粥前加一点点油, 出来的粥会更香,但是你现在不能沾油脂,所以我只是把淘好的的米浸泡了一个小时。”又开始她典型的没话找话,详详细细的和他唠叨菜的做法。
可是这次是白粥,唠叨完一句之后她就发现无话可说了。
齐程没有反应,低着头还在画。
“我晚上回到对面睡,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护士也会定时过来的。”迟稚涵咬唇,换了个话题。
她急需对话,把刚才心里面越来越翻涌的莫名的情绪彻底压下去的对话。
齐程对这个话题有了点反应,笔没停,头还是低着,但是开口问了一句:“问过赵医生了?”
“他说还太早了。”迟稚涵说完鼻子皱了皱,除了这个,赵医生还情绪高昂,他觉得齐程主动开口帮她揽下责任这件事,比他背后的淤青重要很多。
突破性进展……
这也让迟稚涵明白了一件事,赵医生的从容态度说明,他始终都知道齐程和她的所有互动,包括她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羞愧。
齐程这边的监控,自从她回来后,应该就一直开着。
赵医生的不靠谱,真的只是表面上的,她现在甚至怀疑自己的所有举动,也都被他分析预测过,不然,不可能对她这样盲目信任。
齐程终于抬头,看了眼皱着鼻子神游的迟稚涵,刚才触碰到她的手指抖了一下。
“不害怕医院了?”再低下头时,语气已经恢复正常。
“……怕呀。”迟稚涵脸一红,现在到底谁是病人。
“那回去干什么?”理所当然的语气。
……
迟稚涵抬头,歪着脑袋看他。
“我突然发现,你其实不算是个没脾气的人哎。”他有脾气,对于不同意见会有自己的坚持,两人维持安全距离的时候,他会用刚才那样半命令的陈述句,两人距离很近对他造成压迫感的时候,他虽然紧张,但是会用肢体语言准确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除非因为健康问题被强制要求,不然大部分时间,他并不是完全是她想象中的逆来顺受。
齐程一窒,抬头。
迟稚涵笑眼弯弯的歪着头,刚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搅乱了的气氛似乎已经恢复如常。
“睡这里吧,我发病前会告诉你。”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他语气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眼底有什么光亮暗了下去。
刚才碰她的那只手,痛到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但是他看到了迟稚涵的眼神。
她被吓住了,一瞬间的怔忪,然后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眼神,是意外并且害怕的。
他是雇主,而她只是赵医生找来帮助治疗他心理病的工作人员。
她知道他的全部病史,也看过他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应该只是,被她没有把自己当成病人的样子蛊惑了,伸手的那一瞬间,只是因为,她耳边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脸颊。
粉色的圆润的脸颊,意料之中的,软绵绵的触感。
迟稚涵的笑脸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底线触碰,让他产生了类似希望的错觉,让他以为自己可能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意外而已,对美好的事物产生的那么一瞬间强烈的想要碰触的心理……而已。
只是为什么,还要阻止她回到对面休息?
而且为什么,她不拒绝?
甚至还点点头,看了眼手机。
“只要赵医生没有马上给我打电话,就说明他默认同意了。”亮晶晶的眼睛,笑得眯成狐狸眼,“那我继续睡沙发。”
语气带着自己都能察觉出来的,夸张的雀跃。
她是真的不排斥睡在这边,对面的药水味道太浓,护士之间聊的话题恍惚中总会让自己心里沉闷闷的不太舒服。
她听到过她们聊齐程的身体。
“完全垮了啊,三十岁不到的男人,真是太可惜了。”护士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临终的年轻人。
“那些治疗抑郁症的药,哪有不伤身体的,他撑了十年啊。”另一个护士,语气带着惆怅,“真是可惜了。”
没说可惜什么,却让迟稚涵抱着枕头和被子落荒而逃。
当年,护士也是这样形容她的,真是可惜了,刚刚读大学的姑娘啊,转瞬间就没了爸爸,妈妈也跑了。
可惜这个词,就是陌生人能给予不幸的最多同情。
两个字,再加上叹息和摇头,就变成了隔着一堵墙的,窗外的别人家的故事。
她不喜欢这个词,连带的,也不喜欢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齐程。
他并不可惜,他很馋,有小脾气,有爱好,他仍然会求救。
所以她宁可窝在齐程的那张大沙发上,晚上睡觉前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百无聊赖的玩挂水的管子,一圈两圈的绕在手指上,再一圈两圈的松开。
她就能渐渐睡着,梦里面偶尔能梦到爸爸,窝在自家的沙发上,拿着筷子戳她的腰。
“丫头,换台!这都什么鬼哭狼嚎的!”中气十足的嗓子。
突然醒转,再抬头,发现那个男人也睡着了,白着一张脸,微微的皱着眉头。
眼睛就会酸酸涩涩的流不出眼泪。
可惜什么?她和他都还活着,哪怕艰难,也都还在呼吸。
***
李医生留下的康复初期的饮食很麻烦,米汤,蔬果汁,每天6餐,每次100ml。
没有任何调料,迟稚涵也只能在蔬果汁上尽可能的多下功夫,雪梨,白萝卜,胡萝卜,西红柿这些东西被她来来回回的搭配试验,味道不可能特别好,不过齐程每次都能喝光。
眉头都不皱一下,给什么喝什么。
晚上她还是窝在沙发里,看着对面的护士人数慢慢减少,药品医疗器械慢慢的送回到她住的那个锁着门的三楼房间。
“还剩三个护士。”流质食物第五天,迟稚涵从对面过来的时候举着三个手指头,洋洋得意的,“你应该快好了。”
齐程嘴角微扬,低着头画画。
那天之后,齐程和迟稚涵之间,建立了微妙的平衡。
五天里,他只有一个晚上耳边突然有了声音,忍了又忍之后还是决定遵守承诺把迟稚涵叫醒,结果刚刚坐起,就看到她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坐在沙发那里瞪他。
“我听到你呼吸声了。”迟稚涵解释,然后抱着枕头体趿着拖鞋就去了对面。
第二天,又当做没事发生一样,在沙发上铺好了床,没有发病的晚上,他甚至习惯了迟稚涵半夜三更起来喝水的声音。
日子平静的,像错觉一样向好的一面发展,就像迟稚涵每天都会汇报减少的医疗器材和护士数一样,莫名的,让人心情轻松。
“这个给你。”他从折叠桌上抽出两幅画递给迟稚涵,微扬的嘴角一直维持着那样的角度。
迟稚涵疑惑的接过,然后瞪大眼。
两幅画都是美食卡通图片,一张是玉子虾仁,一张是桂花糯米藕,画的色泽艳丽饱满,右下角有签名,让她这个网瘾少女莫名觉得熟悉的签名:澄乙。
两道菜,都是她明天录冬季档视频要做的,他昨天问了做菜的步骤和摆盘的样子,她当时只当他是馋了。
“你画的?”她经常看他在精神不错的情况下涂涂画画,从来没想过成品居然能惊艳成这样,而且,为什么总觉得他这个简单的黑色字体的签名特别眼熟。
“你明天去录视频的时候带上,给林经武。”齐程拿桌上的湿纸巾细细的擦掉手上的颜料,揉了揉左手手腕,“跟他说这两张是宣传稿,剩下的你们冬季档的美食视频,我会提供十张精修图,他看到签名就知道怎么做了。”
“不要跟他说我就是澄乙。”最后加了一句,语气放慢,表情认真。
迟稚涵下意识的点头,齐程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澄乙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熟。
“这样应该能帮你这档视频加不少人气。”齐程心情看起来很好,难得的嘴角一直扬着。
“你……”迟稚涵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是隐约的觉得他可能帮了她的大忙。
“我姐跟我说你因为住到这边,还是被扣了工资。”齐程和她对视,“我补给你。”
第二十七章
这两张画, 让迟稚涵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冲击。
先是齐宁,几乎在齐程话音刚落就打通了迟稚涵的电话, 语气一如既往, 简单疏离:“别把画给林经武。”
迟稚涵怔了一下,直接把手机开成了免提:“我开免提了, 你们自己说吧。”
她还处在澄乙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的纠结中, 觉得自己还不适合掺和到这件事情上。
齐宁在那边声音轻了点,带着无奈:“齐程, 和迟小姐签合约的是我,扣钱这件事, 是她本人提出的, 你不能拿这个威胁我。”
“是我提出的。”被点名的迟稚涵点点头, 实话实说。
她觉得自己需要被教育,对她来说最痛最深刻的教育就是扣钱,所以确实, 这个月工资是她主动要求扣的。
齐程没说话,抿着嘴看着迟稚涵的手机。
迟稚涵缩了缩手, 莫名的觉得有点心虚,尤其是,手缩了之后, 齐程看了她的那一眼。
这是在委屈她不站在他这边么。
她得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站边啊!
而且齐宁老公现在是她的大老板,之前欠条的事不了了之她心里还梗着刺,她这个怂货自然下意识的会选择发工资的那位啊……
“齐程,你的画不能这样随便交出去的。”在迟稚涵这边向来冷漠的齐宁语气挫败, “你签了版权的,这样擅自帮别人宣传,会吃官司。”
“签版权的时候注明过,如果有需要可以帮齐家产业宣传。”齐程答的很快,“姐夫买下了迟稚涵的公司,这家公司现在属于齐家产业。”
……
好像在看电视……
她照顾他那么久,这是他最接近齐家二少的时候。
而且他叫她名字的声音让她恍惚了零点几秒钟……长得太好看的人真的是要不得……
“齐程……”齐宁的声音有些疲惫,似乎找不到可以劝服他的点。
“那个……”因为分娩的那件事,迟稚涵对齐宁的态度多少有些改观,小小声的提醒齐程,“她还在做月子。”
……
然后又被齐家二少剐了一眼。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插手你和迟小姐之间的事情,你把画收回去好不好?”齐宁的语气简直跌破迟稚涵的眼镜。
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好耐心。
“不好。”齐程简单干脆,迟稚涵跌破的眼镜又一次粉身碎骨。
她就说这人有脾气的啊,这少爷脾气太典型了,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为了两幅画争成这样。
“你知道我答应过爷爷,如果你就是澄乙这件事被公开,你就会被强制带到美国这件事的吧?”齐宁显然在下最后通牒。
“知道。”齐程还是只有两个字,不过这回他又看了眼迟稚涵。
“我会让迟小姐直接跟你签合约,你们的事,我不会再插手。”齐宁觉得疲惫,“迟小姐,请你记得你的承诺,齐程是澄乙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那位无话不谈的朋友。”
“……好。”迟稚涵很识相的先答应了下来,然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不过,澄乙是谁啊?”
……
一阵安静。
齐程的嘴角抽了一下,齐宁的反应更直接,叹息了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
只剩下迟稚涵双手捧着似乎惹了祸的画,很无辜的和齐程对视。
“我自己去百度。”被齐程盯得背后发毛,迟稚涵决定自力更生,现在除了澄乙,她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为了齐宁扣我工资和她吵架了?”
“我不能吵架。”五天流质食物,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直接挂水好了一点,但是人仍然瘦了很多,五官不说话的时候变得更冷。
……
那就是真的为了这事吵了。
“那重新签合约是怎么回事?”想了想又问。
齐程这个病人,似乎在她出门放风采购瞎晃的时候做了不少事。
“你私厨的合约不会变,只是和我这边的合约需要重新签一份。”齐程揉揉手腕,“律师应该明后天就能弄完,我本来打算弄完再和你说的。”
“只是去掉了些限制条款,然后甲方改成了我的名字。”看着迟稚涵还是一脸疑惑,他又解释的详细了些,无意识的又揉了揉左手手腕。
“为什么啊?”虽然这话问的有些蠢,私心上来说,让齐程做自己的直系老板比让齐宁做好太多了。
但是,齐程……太好欺负了……
她会对自己的老板有负罪感……
“……方便。”齐程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了两个字。
……
迟稚涵嘴唇抖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很普通的词产生了点不太好的联想。
自从那天,齐程的手拂过她的脸颊后,她最近很容易对齐程说出口的任何话,都产生不太好的联想。
“这样你想做什么都不会被限制。”齐程左手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顿了下,改成了右手,“赵医生也说解除了这些限制对治疗方案会有帮助。”
“你手怎么了?”迟稚涵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早上递给他果汁的时候就觉得他左手不太自然,后来忙着出门买水果和离开的护士告别就忘了。
刚才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揉了三四回了。
齐程没回答,本来半躺的身体往被子深处挪了一下,然后大概是觉得太明显了,又不敢再动了。
……
这几天,齐程的精神状况很正常,唯一比较像病人的,就是遇到类似这样的压力的时候,会开始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