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想应承时,却谁知宜嫔又是一句话噎得她胸闷气短脑仁儿疼。
“你等着我叫人去给你多要些葡萄回来,以后你每日闲着就多吃些,听说孕期多吃葡萄生出来的孩子眼睛会大些……”
这什么意思?就是嫌弃她眼睛小怕孩子随了她呗?
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你自个儿生去罢!”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延禧宫却是纯粹的低气压了。
“她有了?她怎么就有了呢?”惠嫔狠狠扯着帕子,一脸的不理解,“皇上怎么会让她怀孕?皇上不是一心偏向太子吗,难道就不怕她生下小阿哥影响到太子的将来?”
翠玉迟疑道:“许是皇上也不敢做什么?毕竟她的情况摆在那儿呢,哪个敢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啊?娘娘……奴婢知晓娘娘的心思,但是这回真不同,娘娘别忘了先前的太皇太后,那可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呢,还有乌雅氏,她那口牙碎裂得……谁能说跟那位没点儿关系?那是直接就断送了自个儿的前程,到现在人都埋进土里了,娘娘您可千万千万不能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有些东西当真不能心存侥幸。”
“娘娘且听奴婢一句劝,那肚子里是男是女都还说不准呢,便是将来当真生出来一个小阿哥又如何?不是还有皇上呢?真有点儿什么苗头出来皇上总不会坐视不理吧?”
“可是她那样的来历,生出来的儿子必定也是会被人另眼相看的……”惠嫔不禁闭上了眼,从那扭曲挣扎的面孔上来看,很显然她此刻正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前头一个太子还未能解决,眼看着又要来一个威胁性丝毫不弱的……本宫……”
“娘娘!”翠玉冷不丁拔高声音,焦急道:“娘娘您别想了!总归来日方长,何苦急于一时呢?未来是个什么情形如今尚且都还不好说,如今您稳住这份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待明年孝昭皇后的那位妹妹就要进宫了,以钮祜禄氏的野心如何都是要争一争的,您不如就安心等着坐山观虎斗罢了。”
听见“钮祜禄氏”这个姓,惠嫔猛地就睁开了双眼,“本宫险些将这号人物给忽略了!你说得不错,能在孝昭皇后之后再送一个姑娘进宫,钮祜禄氏的野心可见一斑,那贵妃娘娘就是她的绊脚石,且由着她们去撕吧……准备些补品,咱们上门贺喜去。”
甭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一个接一个该来的的确是都来了,吉祥话儿也不曾少说,林诗语赔笑赔得腮帮子都酸了,还要忍受着那混杂的浓烈香气刺激,更气人的是康熙那个大猪蹄子。
也不知究竟是香气太浓烈叫他受不住,还是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吵得他脑仁儿疼,总之眼看着情况不太妙他是当机立断拔腿就颠儿了,都没说顺带拉她一把将人撵了的,合着就他一个人会难受呗?
果然就是个大猪蹄子!
林诗语不禁暗暗磨牙,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借口疲乏撵人之际,却还是小太子憋不住挡在了她面前。
“你们好吵!孤的耳朵都要聋了!贵额娘怀着弟弟需要静养,你们别来烦贵额娘和弟弟!若是弟弟被你们吓到了,孤就去告诉皇阿玛,叫皇阿玛责罚你们!都退下退下!”
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嫔妃面面相觑,具是一脸尴尬,只得起身告辞。
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清净了。
林诗语这才狠狠舒了口气,拉着小肉团子进了内殿。
“还是我们保成最贴心。”小肉团子有多贴心大猪蹄子就有多可恶。
胤礽小心翼翼地摸摸她的肚子,担心的问道:“弟弟被吓到了没有?那些人好讨厌,比叽叽喳喳的小鸟还烦人,弟弟这么小会不会被吓到不敢出来了?”
“不会呢。”林诗语笑盈盈的捏捏他软乎乎肉嘟嘟的小脸儿,说道:“保成不是站出来保护弟弟了吗?有这样一个好哥哥在,弟弟还有什么好怕呢?”
小肉团子顿时放心的长舒一口气,用力点点头,“保成会保护好弟弟的,弟弟乖乖的不要怕哦……”又抬头看看她,说道:“贵额娘的脸色很疲倦,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贵额娘就睡一会儿吧,保成晚些再来看贵额娘和弟弟。”
能不累吗?早早的被吓醒又被吵到现在……可惜看出来她疲惫的竟然还是个小团子。
林诗语心中更加熨帖,搂着他就狠狠亲了一口,这样一个乖巧贴心的小宝贝叫人怎么能不喜欢呢。
胤礽害羞得耳根子都红透了,恋恋不舍的在怀里蹭蹭,软糯糯的说道:“贵额娘歇息吧,保成回毓庆宫将玩具都收拾起来,等弟弟出来了就都给弟弟。”说罢就撒开脚丫子颠儿颠儿地跑了。
卸下妆发躺在床上,林诗语猛地突然想起今儿大清早将自己吓醒的那个梦,又是小胖龙又是大蟒蛇的,难不成是在预示着什么?不由得,她就联想到了莫名从乌雅氏肚子里消失的老四。
这一想可不得了,险些惊得她要从床上跳起来。
老四是谁啊?那可是历史上的雍正爷,是赫赫有名的九龙夺嫡中最后的大赢家啊!别的无从得知,但可以想到的是,能够从那样的腥风血雨中杀出重围的指定野心手段缺一不可。
若是她肚子里的真的是老四,将来能安心当一个贤王吗?
摸着自个儿的肚子,林诗语犯起了愁。
一则,她是当真不愿看到自己的亲儿子跟保成反目成仇,不愿看到保成落至历史上那样凄凉的结局,她希望这个乖巧贴心的孩子能够好好儿的。
二则,历史上的九龙夺嫡实在损伤巨大,大把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内斗上,况且凭心而论康熙教养儿子的本事是一绝,阿哥们几乎就没有哪个是真废物,总有自己的一份能耐……有这能耐这功夫这精力,一起齐心协力壮大自己的国家多好呢?也好叫那些洋鬼子再想打主意时心里头仔细掂量掂量。
林诗语知晓自己这样的想法许是有些过于天真了,但凡有些能力的皇子会向往皇位也是人之常情,但若是太子的地位极其稳固呢?他们还会不会生起取而代之的心思?
不好说,但她还是想尝试一下,首先就从自己肚子里这个开始吧。
若当真生下来是个儿子,那就努力将小太子培养成弟控,将儿子培养成太子哥哥的小迷弟,兄弟两个小手拉小手,小肉团子牵着小小奶团子……
想着想着,林诗语就已经迷迷糊糊陷入了梦乡,许是看见了那美好有爱的画面,嘴角都无意识的悄然弯了起来,却全然不知这会儿已经有个小坏蛋在搞破坏了。
却说小胤礽兴冲冲的就要回去收拾玩具给弟弟,谁想半道儿上又撞见了自己的小冤家——胤禔。
“你傻乐什么呢?”胤禔挠着头一脸纳罕,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贵额娘有孕了你怎么还在傻乐?我还以为你这会儿要躲在被窝里哭了呢,正想去笑……安慰你……”
胤礽也同样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贵额娘有孕为何我就要哭?”
“你是不是傻?先前我就跟你说了,等贵额娘生了亲儿子就不会疼你了,如今果真是有了你竟还像个小傻子一样搁这儿乐呵……”
“你闭嘴!”胤礽顿时握紧了小拳头,气红了小脸儿,“贵额娘说了,我和弟弟都是她的乖孩子,就算生了弟弟也会疼我的!”
胤禔见他急了一时就愈发来劲了,嘎嘎乐着说道:“你别傻了,那都是大人糊弄小孩子的鬼话!先前你没有额娘,贵额娘没有儿子,那自然是要笼络你呗,等她生下了自己的儿子你就没用了,疼自己的儿子都还来不及呢还能有心思关心你啊?到时候你就只能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唧唧咯!可怜的爱哭鬼又没人疼了……”
小肉团子再是憋不住“呜哇”一下就嚎啕大哭起来,像头小牛犊子似的朝着幸灾乐祸的胤禔冲了过去,没有丝毫防范的小坏蛋冷不丁一下子还真就被撞倒了,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小肉拳就朝自己脸上砸了下来。
“讨厌鬼你讨厌死了!打洗你!呜哇哇大坏蛋……咬你!”
小米牙狠狠一口就咬在了胤禔的腮帮子上,顿时疼得他嗷嗷儿叫。
“你耍赖!打架就打架,你啃我的脸做什么?你是小狗吗?快松嘴松嘴!脸破了!”
两边的奴才一见这情形更加的急了,急切又熟练的纷纷上前拉架。
一顿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两位新小主子分开之后,俩人都还意犹未尽的踢着小短腿儿蹬对方呢。
“你怎么咬人呢?谁家打架还带咬人的,你也太不讲武德了!无耻之徒!你瞧瞧爷的脸都被你啃成什么样儿了?爷都破相了!”
胤禔放下了捂着腮帮子的手,就很清晰的看到那白嫩的腮帮子上印着一圈牙印儿,隐隐渗出一丝血渍来,显得既凄惨又有些滑稽,加上那只乌青的眼珠子……
“你活该!谁叫你说贵额娘不疼我,就咬你咬你咬死你!”胤礽恨恨抹了把眼泪,顶着双小兔子似的红通通的眼睛瞪着他,腮帮子气得都鼓了起来,“你真的讨厌死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撂下狠话小肉团子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胤禔一脸茫然地瞪着那抹胖乎乎的背影,摸了摸腮帮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身后的小太监担心的说道:“爷,咱们回去叫太医来看看吧,这都出血了,万一真留疤了可怎么好啊。”
“你说他以后是不是当真不再理爷了?”
“哪儿能啊,爷和太子殿下两天一吵三天一打的,哪回还不都是睡一觉就和好了,爷不必太担心,太子殿下不过是气话罢了。”
胤禔点点头,心里头却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自个儿这回仿佛玩儿大了,爱哭鬼好像真的生气了,万一当真不再理他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儿,胤禔的脑瓜子就垂了下去,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狗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失落沮丧的气息。
来来去去的兄弟是不少,可真能作伴的打小也就只有胤礽,虽然他偶尔也会嫉妒皇阿玛偏心,但是总的来说胤礽还是很有趣的,动不动就哭哭唧唧的,一逗就跳脚。
但是今儿怎么就不一样了呢?爱哭鬼怎么就好像真生气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呢?哄他?
胤禔烦躁地挠挠脑瓜子,满心苦恼郁闷。
明明吃亏的是他啊,他的脸都被啃破了,怎么反倒还要他去哄那小子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等惠嫔看见他顶着一圈牙印儿的脸时真真是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死过去,指着那一群奴才就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是怎么伺候阿哥的?叫小阿哥的脸伤成这样,你们有几颗脑袋够赔的?来人!给本宫拖出去仗责五十,打死打残不论!”
奴才们顿时吓白了脸,连连磕头哭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额娘!”胤禔不耐烦的皱起了眉,“额娘这样责罚他们作甚?我不过是破点皮而已,擦些药没几日就能恢复了,大惊小怪要打要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怎么不好了呢。”说罢便叫奴才们都退了下去。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惠嫔连连啐了几口,又捧着他的脸仔细瞧了好半晌,眼珠子都红了,“怎么弄得这样严重?打人不打脸,这太子殿下下嘴也太狠了,都给咬出血了!太医怎么说的?会不会留疤?”
万一真破相了,那可是会影响将来前程的,叫她能不气不急吗?若非知晓太子这会儿年纪还小应当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意思,她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故意的了,怎么还能下嘴啃人脸蛋子呢?
“疼坏了吧?额娘给你吹吹……”说着就捧着他的脸直呼呼。
那股子热气吹在脸上,胤禔顿时就打了个哆嗦直搓手臂,忍不住挥开她的手往旁边就溜了,“额娘你做什么啊,这也太腻乎了,我已经长大了,你别老拿我当小孩子,鸡皮疙瘩都抖落一地了。”
满腔的母爱就这么哽在了心头,噎得她那张脸都一阵红一阵黑的。
翠玉适时就出来打圆场,笑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了,阿哥这会儿年纪小,与咱们成年人不一样,这点伤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胤禔却没心没肺的抓了块糕点吧唧吧唧吃得香,边附和着点点头,咕哝道:“是这样没错,方才太医也这么说的。”
如此,惠嫔才总算是暂且松了口气,若是因这而留下疤痕影响将来,那未免也就太过冤枉太过荒谬了些,她非得活活气死不可,不过……
“话虽如此说,但太子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兄弟间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哪有捧着人脸蛋啃的?若是再有下回,但凡下嘴再稍微重一些可就完了!不成,本宫得去找熙贵妃说道说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成!”胤禔赶忙捧起茶碗灌了一大口,好悬将噎在嗓子眼儿的糕点给顺了下去,说道:“我和保成从小都打习惯了,上门告的哪门子状啊?丢人不丢人?传出去以后可没谁再敢跟我玩了!况且今儿也是我先招惹他将他惹急了,我可没脸去恶人先告状,额娘也不许去,否则……否则我就……我就不去上学了!”
深知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驴脾气,惠嫔自然也不曾硬来,当即是嘴上应得痛快,实则等他前脚才走,后脚她就直奔承乾宫而去了。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亲生的儿子被人杀上门告状兴师问罪,那熙贵妃心里头肯定是不痛快的,但太子可不是亲生的,骨子里就不存在那种“儿子总是自家的好”的想法。
只要熙贵妃去说教太子,那可就有意思了,刚刚好熙贵妃才怀孕,风言风语正是敏感的时候,偏这会儿被教训……小孩子家家会不会胡思乱想呢?
林诗语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有三十几年了,因为孩子打架被别人家长登门告状的经历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一时间人都懵了。
“你说保成咬破了保清的脸?”
“可不是,那脸蛋子上一圈的牙印儿,都出血了!”惠嫔抹着眼泪哭道:“按说小孩子哪有不打闹的呢?往常身上青青紫紫的也就罢了,臣妾也并非那不懂理儿的人,可这回……这怎么能往人脸蛋子上啃呢!”
说曹操曹操到。
“贵额娘你醒了?”一探头谁想就看见了那个讨厌鬼的额娘,胤礽顿时拉长了脸,冲着她哼哼一声就扭过头去,显而易见的不待见。
惠嫔的老脸一时不免有些挂不住,却还是不得不起身行礼。
偏记仇的小肉团子理都不理她,只自顾自地走到林诗语的跟前,小心翼翼避开肚子钻进她的怀里蹭了蹭。
“眼睛怎么红了?哭了?”林诗语摸着他的头柔声问道:“可是先前被保清打疼了?伤到哪儿了?”
“贵妃娘娘……”这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第55章
胤礽却哼唧哼唧嘟嘟囔囔, “我才不是被他打哭了,这回是我打赢了。”
“哦?保清比你大两岁,都已经开始习武了, 你竟然能打赢了他?我们保成真厉害。”
“……”
惠嫔一脸愕然的瞅着林诗语那满满尽是宠溺赞扬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她这是不是想捧杀太子了,怎么还能有这样当额娘的呢?
小肉团子得意的扬起了头,“那是当然,保成最厉害了!保成日后还要努力习武变得更厉害,看见保清一次就揍他一次!”边说还像模像样的挥舞起了小肉拳, 呲着小米牙一脸气鼓鼓。
“太子殿下……”惠嫔忍无可忍了,压着不悦说道:“太子殿下怎么能对兄长如此……今儿保清的脸上都被太子殿下咬出血了,太子殿下不去看看兄长也就罢了,还要打人是否就太过了些?孝悌二字乃为人之根本, 更何况太子殿下乃大清储君, 更应当以身作则做好表率才是。”
这话可就诛心了。
孝悌乃为人之根本, 这意思不就是说太子甚至连身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品德都没有,身为大清储君根本就是德不配位?
林诗语看着她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太子身为大清储君, 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嫔跳出来指手画脚斥责教训了?惠嫔, 你逾越了!”
“臣妾不敢!”惠嫔一惊,忙跪下辩解道:“臣妾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好才一时口无遮拦,纯属无心之失啊,还请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恕罪……”
林诗语却不吃她这一套, 只冷冷地盯着她瞧, “为太子好?太子若当真有何不妥之处, 下有百姓评判上有皇上管教, 还有那一众文武百官劝谏, 你又是谁?你配吗?况且你究竟藏着什么肮脏心思当真需要本宫点明吗?两个孩子再寻常不过的打闹都能被你抓住机会来作妖使坏,对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此满怀恶意的攻击,你可真够能耐的,为那点小心思连自个儿的脸皮子都抹下来揣兜儿里了。”
这不就是在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要脸?
惠嫔气急,脸色一时青黑红白变换个不停,可真真是精彩极了。
“贵妃娘娘当真误会了,臣妾……臣妾不过是爱子心切,看见保清脸上血淋淋的伤口就一时冲动……”
林诗语却不理会她,只低头问小肉团子,“保成乖,告诉贵额娘,今儿你们兄弟两个是为何打起来的?”
胤礽缩在她的怀里,瘪瘪嘴红着眼眶说道:“保清说贵额娘有了亲生的儿子之后保成就没有用了,就不会再疼保成了,保成一生气就打了他……贵额娘,保成不是故意咬他的,是他太坏了,他笑话保成是没有额娘疼的小可怜,保成再也不想理他了……”
见他含着泪一脸可怜巴巴又惊惶不安的小模样,林诗语可是心疼死了,搂着他轻拍安抚,一双眼睛却狠狠瞪着惠嫔。
惠嫔也懵了,这才想起来她压根儿没好好问清楚究竟是什么缘故,只打心底觉得自家儿子不会有错,且又是吃了大亏的,于是就理直气壮的上门来了,却谁知到头来结果竟是自家儿子嘴太贱?
一时无语,但想到自己这一趟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来挑事的,结果却竟是被一通连消带打弄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心里头委实郁结得很,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无论如何都下不去。
然而任凭她再如何郁结气不顺,却也终究只能铩羽而归,羊肉没吃着反倒惹来一身骚说的就是她了,脸蛋子简直是被打得啪啪作响,直到回了自个儿的延禧宫里还仍觉得火辣辣的疼呢,进屋关上门就狠狠砸了一通发泄,只气得当天的晚膳都没沾一口。
纵然心里头再如何警醒自己不能步太皇太后和乌雅氏的后尘,但这份恼恨混杂着忌惮却仍是在止不住的暗暗发酵,指不定哪天就会不知不觉中爆发出来了。
而这时的林诗语心情却也并不多好,好不容易将小太子安抚住送走之后,那脸就沉了下来。
倒也不是生什么气,而是烦恼的。
“孩子是好孩子,可架不住总有风言风语往耳朵里钻,想丝毫不受影响当真是太难了。”
保清或许纯粹就是嘴贱瞎撩拨人,但其他人呢?说的人多了,落在心里多多少少总会留下一些痕迹,渐渐地隔阂也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成年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个小孩子呢?
“后宫里头向来就是这样一个是非之地,无风还要掀起三尺浪呢,何况如今娘娘这一有孕……”余嬷嬷建议道:“不如娘娘抓住些嚼舌根的狠狠惩治一顿,叫那些闲得发慌的奴才知道厉害了他们自然也就该消停些了。”
“是该收拾收拾了,尤其是毓庆宫的奴才,这些人日日在太子身边伺候着,但凡有点什么小心思那影响太大了,不过……去叫小喜子进来。”
不一会儿,圆咕隆咚的身影就钻了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
“你寻个机会悄悄去找一下你干爹,注意别声张了……”林诗语轻声嘱咐了一通之后说道:“此事办成记你一大功,重重有赏。”
小喜子当即拍着胸脯连连保证,“娘娘放心,奴才明白娘娘的意思了。”
林诗语满意地点点头,叫他退了下去。
不必细究都能想到的,毓庆宫定然有保成的皇额娘留下的奴才,这原也不打紧,可问题在于那些人效忠的是谁,究竟是仁孝皇后还是赫舍里家族?
若是单纯效忠仁孝皇后,太子跟她这个贵妃处好关系他们应当也是喜大于忧的,毕竟她的特殊情况摆在这儿,只要是对太子有好处的想来他们也不会从中作梗,但倘若这些奴才效忠的对象是赫舍里氏一族,那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赫舍里氏一族的未来全都寄托在这个小太子的身上,奈何如今中间没有了仁孝皇后链接这份关系,那他们就只能趁着太子年幼时以母族身份好好亲近亲近,将这份感情建立起来,如此将来才能方便行事。
想也知道,赫舍里氏一族是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太子的心被别人笼络过去的,势必会挑拨离间。
是以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其实小太子身边伺候的奴才才是重点,尤其如今她怀了身孕,这就是最好的挑拨时机,必须得尽快将一些心怀不轨的奴才处理掉才行。
但这却不能由她去开口提,太容易招惹是非了,倒不如托李德全在康熙的耳边隐晦的暗示一二。
涟漪见她的眉眼间仍旧带着疲惫之色,便转到身后为她按摩起来,嘴里还在纳罕,“原先还觉得惠嫔这人很是低调沉默,平日里请安时也不大爱掺和旁人的是非,今儿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听见这话,林诗语就笑了,“你琢磨琢磨她那番话,像是个老实人能说出来的吗?先前缩着顶多也不过就是会伪装些罢了,如今本宫怀孕的消息一传出去,心里头有鬼的可不都要躁动起来了,究竟是人还是鬼就该显出些形儿来了。”
“如此看来奴婢这双眼睛还是不曾修炼出来,原还当她是个安分的呢。”涟漪摇摇头长叹一声,道:“日后奴婢是再不敢轻易相信哪个人了,仿佛个个都戴着面具呢,不到那个份儿上压根儿就分辨不出来面具底下究竟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余嬷嬷亦点头认同她这话,“惠嫔这样的还不算功夫到家,有点出乎意料的风吹草动就躁动了起来,这不就一个冲动显形了?并非表面低调沉默的就是老实人,有句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呢。”
“不错,就跟那躲在草丛里的毒蛇似的,一动不动悄无声息的,冷不丁就窜出来咬你一口,躲都来不及。”
涟漪不禁连连咋舌,叹道:“得亏娘娘得老天爷庇佑,什么牛鬼蛇神都害不到娘娘,若不然……奴婢还真不敢想此番娘娘怀孕会遭遇什么样的危机,太可怕了。”
“对了,福嬷嬷人呢?怎么仿佛一直没见着她?”林诗语突然想起来了这么一号人,掰掰手指头一算,“上午本宫就叫她去慈宁宫报喜,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她怎么也没个影儿呢?是本宫忘了不成?”
“是奴婢忘了。”涟漪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回道:“先前娘娘午休时她回来了,后面就钻进她自个儿的房里一直也没再出来,奴婢就不小心忘记了这茬儿……当时奴婢瞧着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估摸着在慈宁宫不曾讨着好,被责罚了。”
林诗语听罢就摆了摆手,嗤笑一声。
太皇太后如今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啊,没有赏赐不说,还正大光明的责罚了前去报喜的奴才,这是给她没脸呢?可惜这点不痛不痒的东西又能如何呢?她不仅不生气,反倒觉得有些好笑,这老太太这般举止不是无能狂怒又是什么?
…………
消息传到宫外,林如海是既喜且忧。
身为一个父亲,女儿能够有一个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这男人靠不住不能交心,儿女就是唯一的慰藉,将来好歹也是个依靠,否则一辈子孤孤单单的在深宫之中未免就太过凄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