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礼乐声和鼎沸的人声都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再次响起,好像比起之前更热闹了。顾朝朝蹙了蹙眉头,刚要出门询问,便有婆子欢天喜地地赶来了:“给小姐贺喜,沈大人如今是左丞了!”
顾朝朝一怔,屋里顿时炸开一阵乱七八糟的道贺声——
“沈大人当真年少有为,如今不过二十余岁,便已经身居高位。”
“皇上也是厚爱,特意选了今日下旨,摆明是了给二位新人道贺。”
“顾小姐可真有福,想来封诰命也是指日可待。”
……
所有声音在耳边堆叠,顾朝朝却什么都听不见,满脑子只有‘左丞’二字——
原文中,这便是沈暮深最终的官职。
她心跳越来越快,僵站许久后突然扯掉盖头,想也不想地朝外冲去。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大呼小叫地去追。顾朝朝却远远将她们甩在身后,步摇碍事就拔步摇,外衣累赘便脱外衣,一路跑一路丢,只想在世界定格之前再见沈暮深一面。
然而她最终没能如愿。
在一只脚踏进前院的瞬间,她的身体逐渐透明,院中的沈暮深若有所觉地回头,却只看到院门口空空如也,一群丫鬟婆子满脸惊慌地往这边跑。
他的心漏了一拍,冥冥中仿佛失去了什么,没等他想明白,就和世界一起静止了。
顾朝朝看着眼前的一切逐渐虚无,沈暮深也化成一个金色的光点,身体里所有的不甘、心痛、难过也随之消散,等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她也重新变得平静。
穿越者从小说世界脱离的那一刻,所有因这个世界产生的情感也会消失,顾朝朝揉了揉心口,只觉得空空荡荡,再回忆沈暮深的脸,已经没什么情绪了。
眼前是望不到头的黑,耳边是无尽的静,她身处虚空,无喜无悲。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金色的光点突然出现,落在她的手腕上,变成一个小小的花瓣。
这是任务成功的标志?顾朝朝不解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就掉进了新的世界。


第二卷 灵根尽毁的修仙天才
第23章 (桀骜少年)
晴空烈日,晒得人头昏脑涨。
清风宗,专门惩戒犯错弟子的云台上,少年被两道蕴含灵力的铁链扣住四肢,浑身浴血地跪在坚硬的石板上。
云台下,前来观罚的众弟子窃窃私语——
“好好一个天灵根,说废就废了,可惜,实在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他仗着天资卓越不好好修炼,整日招猫逗狗肆意横行,如今连镇宗秘宝都敢偷,那可是三千年才结一颗的灵果,竟被他就这么偷吃了。”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个天才,若没今日之事,假以时日定能飞升。”
“可惜咯,现在就是个废人,等会儿连人都不是。”
说话的人同旁边默契对视一眼,眼底得色尽现。
云台之上,清风宗掌门神色严厉,甩袖背手看向少年:“沈暮深,你可认盗窃秘宝之罪?!”
少年刚被废了灵根,琵琶骨又被铁链穿透,此刻脸色苍白血流不止,闻言依然勾起唇角,眉眼间俱是说不出的肆意:“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才问我认不认罪,是不是晚了些?”
掌门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冥顽不灵。”
说罢,掌心汇聚一团灵力,直接朝少年打去。少年被灵力冲得摔出两米,原本穿透肩膀的锁链也随之摩擦,带出了殷红细碎的血肉。
少年呕出一口血,脸色愈发苍白,漆黑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恨意,嘴上却轻描淡写地嘲讽:“孙子,你讲些道理,我在尘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那狗屁秘宝我能看得上?与其逼我认罪,倒不如好好审审你那儿子,区区一个杂灵根,怎就一夜之间筑基了。”
“沈暮深,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我筑基是因为闭关修炼,跟灵果有什么关系!”掌门身后的青年男子顿时气得牙痒,“你偷服灵果,是我和清师妹亲眼所见,休想再抵赖!”
“没错,我可以证明。”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也怯怯开口。
少年嗤了一声,嘲弄地看向掌门,满脸写着‘你信吗’。
掌门震怒,又一掌打了过去。
咔嚓一声,少年肩骨俱碎,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身子晃了几下,才勉强没有倒下。
“爹,他偷食灵果罪不可赦,不如这就送他下地狱!”青年男子迫不及待道。
掌门眸色沉沉地看向少年,眼底是一片杀意。
少年仰头与他对视,不羁之中非但没有半点惧意,反而还敢挑衅:“孙子来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掌门脸一黑,又是一掌朝他击去。少年眼底恨意爆发,死死盯着他的灵力刺破空气朝自己袭来,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
他清楚地看着灵力团在眼前放大,威压带来的烈风迫使他闭上了眼睛。下一瞬,耳边传来一倒破风声,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挂了流苏的铃铛撞进灵力团,一瞬间裂成两半。
而被阻挡的灵力,也在顷刻间化为一股烟。
少年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只见烈阳之下,一个身着红衣的蒙面女子翩翩而来,如一只蝴蝶轻盈地落在他面前。
他眼眸微动,喉间突然干渴。
女子的到来,引起所有人的警戒,掌门更是沉下脸:“你是何人?”
顾朝朝直接无视他,回头看向少年,当看到熟悉的脸,她心头一动,生出一点说不出的情绪。
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像一道清风吹过湖面,最后了无踪迹。
在第一次穿越前她就知道,为了避免穿越者出现混乱,不仅她的容貌不会太多改变,所有世界的男主也都会是同一个名字同一张脸,只是会因为设定不同有所调整。比如现在的男主,依然叫沈暮深,依然是那张脸,只是年龄十六岁,所以看起来要稚嫩一些。
顾朝朝没太惊讶容貌问题,而是盯着他身上的伤看。
她穿进来弄清楚时间线后,就第一时间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来晚了,男主的灵根已经被这些王八羔子废了。
她此刻所在的,是一本名叫《痴痴修仙》的男主升级流玄幻小说,文中男主十岁时被父亲送进清风宗修炼,因为罕有的天灵根,在宗门遭受了不少嫉妒。
十六岁时,撞破掌门之子偷服门派秘果,还被反诬陷了一把,掌门为了保全儿子名声,不由分说给他定罪,还直接毁去他的灵根,让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
云台之上九死一生被逐出山门后,男主吃尽了苦头,最后在秘境中得了修复灵根的千年灵药,这才报仇雪恨一路逆袭,最后凭借在无情道上独有的天赋飞升得道。
跟前一本的毛病一样,文中描写男主受苦的篇幅远高于逆袭之后的爽感,引起读者强烈的不满,她才出现在这里。
她本来想着,男主一切苦难,都是因为灵根被废,只要在男主被废之前把人救走就行,结果事实证明,她和男主都没这么幸运。
顾朝朝正惋惜时,沈暮深又吐了一口血。
这一次,他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径直往前栽去,顾朝朝连忙扶住他,右手拈起口诀往他已成废墟的识海输入灵气。
一阵清凉的风拂过脑海,沈暮深猛地清醒,睁开眼睛时只觉额头发痒,他怔愣抬头,下一瞬眼睛便被轻薄的面纱抚过。
明明身体每一寸都是剧痛,偏偏额角是痒的,仿佛一直痒到了心里去。他下意识后仰,接着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顾朝朝啧了一声,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她像哄小孩一样的动作,让沈暮深怔了怔,鼻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本来已经麻木的心脏突然发疼。
顾朝朝看着他还略显稚嫩的脸,突然心情愉快:“这里容不下你,要跟我走吗?”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声音沙哑且坚定:“好。”


第24章 (能不能等我伤好?)
虽然知道他现在别无选择,可听到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后,顾朝朝还是乐了:“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跟我走。”
沈暮深看着她弯弯的眼睛,也跟着勾起唇角:“不重要。”
“胆子真大。”顾朝朝相当满意。
正要碎了他身上的铁链,掌门之子突然叫嚣:“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清风宗!”
顾朝朝回头扫了他一眼:“合欢宗,顾朝朝。”
名号一出,清风宗上下顿时哗然,议论声也更多了,只是怕惹祸上身,大多数都极为小声。掌门之子却毫无顾忌,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原来是合欢宗的妖女,谁准你擅闯清风宗,也不怕脏了我们的地界儿。”
修仙门派中,只有合欢宗修的是采阳补阴的媚术,一向为其他修者所不耻,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没被归于邪门歪道,但也不被其他门派所容。
顾朝朝也没想到自己在这本书里的身份,竟然是合欢宗宗主。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只是帮助男主摆脱苦难,至于名声身份地位之类的,她还真不在乎。
更何况如今合欢宗虽然没落,可她本身的实力还不错,一般也没人能动得了她,跟上个世界小继母的身份比起来,她已经很满意了。
面对青年的挑衅,顾朝朝只是勾起唇角:“清风宗藏污纳垢废物成堆,已经脏得不能下脚了,如果不是为了带走小暮深,你当我会来。”
昏昏沉沉的沈暮深听到自己的名字,强打精神看了她一眼。
“你!”青年气结,抄起灵剑便要动手。
一直沉默的掌门突然拦住他,面色阴沉地问:“敢问合欢宗宗主,突然来我清风宗所为何事?”
“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顾朝朝不耐烦,“我今日来是要带走小暮深。”
“他如今只是废人,你带他走做什么?”青年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不怀好意,“不会是觉得他生得还算不错,所以……”
话没说完,一阵掌风袭来,直接打得他半边脸血肉模糊。青年只觉一阵剧痛,接着哀嚎起来。
“小小筑基,不自量力。”顾朝朝轻嗤。
掌门就这一个儿子,看到顾朝朝竟然对他动手,顿时怒得衣袍猎猎,无数灵力在身边涌动:“顾朝朝,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他口出狂言在先,我还打不得了?”顾朝朝说完,感觉到沈暮深呼吸越来越弱,顿时蹙起眉头,“算了,我懒得与你废话,今日我就要带他离开,你最好别拦我。”
“若我不答应呢?”掌门冷笑。他和顾朝朝虽然同是金丹,但他是金丹后期,顾朝朝才金丹中期,真要打起来,顾朝朝绝不是他的对手。
顾朝朝自然也知道,所以听到他的话后,突然笑了一声:“只要掌门不怕清风宗的丑事传扬出去,大可以试试。”
“我清风宗能有什么丑事?”掌门冷嗤。
顾朝朝抬眸,眼角泛着天然的媚:“现在是没有,待会儿就不一定了。”
“我这次来,特意带了二十斤合欢宗特制催情粉,莫说只是修者,就算是大罗神仙,沾上之后也要奋战三天三夜,不知往清风宗的山头一撒,会不会出现苟合秽乱的趣事呢?”
清风宗众弟子脸色一变,掌门直接大怒:“无耻!”
愈发虚弱的沈暮深却轻笑一声。
顾朝朝回头看向他:“知道我是谁了,还跟我走吗?”
“别怪师兄没提醒你,你若跟她走了,就是当炉鼎被吸干的命!”青年捂着血淋淋的半边脸恨恨大叫。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让沈暮深跟这个女人离开。
顾朝朝依然看着沈暮深,眼底笑意更浓:“听到没有,跟我走了,是要被吸干的。”
少年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浅红,却依然朝她伸出手。他身受重伤,一个简单的动作都用了半天时间才完成,做完后更是出了一层冷汗。
顾朝朝看着他布满伤痕和灰尘的手,心里微微动容,想也不想地牵住他,另一只手的掌心汇聚一团灵力,直接将困住他的锁链化为粉末。
沈暮深身子一震,直直往下倒去,顾朝朝伸手一捞,直接把人扶到了怀中。
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量还没长成,但已经高出她半个头了,若非灵力护体,顾朝朝还真有点接不住他。
沈暮深疼得一阵一阵地出虚汗,连呼吸都灼热艰难,只能凭借本能揪住她的衣带。好好的衣裳被弄脏了,顾朝朝也不恼,扶抱着他的腰转身离开。
青年不甘地追了两步,掌门脸色难看地呵斥:“行了!”
“爹,就这么放他们走?”青年不服气。
掌门阴郁地扫了他一眼:“不然你要如何,同她争个你死我活,逼她祭出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修仙界人人都看不惯合欢宗,可谁也没有真去得罪过他们,只因为他们的手段太脏太小人,就像今日的催情粉,真要是撒下来,他清风宗日后也别见人了。
青年依然愤愤,掌门冷笑:“沈暮深的灵根尽毁,又受了重伤,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她愿意要给她就是。”
青年一想也是,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另一边,顾朝朝带着沈暮深刚一离开清风宗,沈暮深就昏了过去,顾朝朝赶紧给他渡了些灵气,紧赶慢赶回到了合欢宗。
合欢宗设在深山中,周围有八千禁制,算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就是相比酷炫的阵法,里头的小房子实在算不上气派。顾朝朝刚穿来时,看到面前的茅草房也很是惊讶。
进了合欢宗之后,顾朝朝就直接把人扛到了自己的寝房,找了一堆灵药塞到他嘴里后,便开始给他疗伤。
清风宗那群人禽兽不如,不仅废了他的灵根,还碎了他大半筋脉,难怪没了锁链的拉扯后,他便四肢无力地往下倒。
顾朝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耐着性子为他修复筋脉,等到全部做完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虽然修为达到她这个境界,几天不睡觉都是正常的,但昨天一整晚都在给沈暮深渡灵力,她这会儿也累到了极致,再看沈暮深虽然没醒,但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干脆倒在旁边直接睡了。
临睡着前,她还在迷迷糊糊地思考这个世界的任务。
沈暮深虽然是修仙天才,却也不是全能选手,而是在无情道上有极高的天赋,原文中他就是凭借无情道飞升的,而在他飞升前,最重要的是两件事——
一是修复灵根,二是拜了无情道大能为师。
如今她把沈暮深从清风宗带出来,已经免去了他被欺凌羞辱的大部分苦难,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五年后秘境开启,进去找到能修复灵根的鲜橙草,然后静待无情道大能闭关结束。
在秘境开启之前应该做什么呢?顾朝朝翻个身,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有一个想法——
等他伤好了,就把他送去凡间读书吧,她对带孩子可没兴趣。
因为体力透支,顾朝朝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从东方移到了西方,原本昏迷不醒的少年此刻正趴在床边,一双天生透着肆意的双眸正盯着她看。
顾朝朝一睁开眼,就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了,然后下一秒一掌打过去,少年直接被打飞出去三米,撞到门上又猛地弹到地上,呕地吐了一口血。
顾朝朝:“……”
她赶紧给人疗伤,同时不忘倒打一耙:“没事离这么近做什么!”
沈暮深的唇上染了一层鲜血,看起来有些妖艳:“我方才醒来时,顾前辈离得比现在近。”
顾朝朝斜了他一眼,掏出个帕子丢给他:“把嘴擦擦。”
沈暮深接过帕子,乖顺地擦掉嘴上的血。
顾朝朝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灵力在他身上运行一周,确定筋脉都接好后才道:“衣裳脱了。”
沈暮深一愣:“什么?”
“衣裳脱了。”顾朝朝又提醒一遍。
沈暮深怔怔看着她,耳根不知不觉染上一层薄红。他静站片刻,才一脸艰难地解开衣带。
当衣裳一件件剥落,少年精瘦的身体便暴露出来,过堂风一吹,伤痕累累的皮肤上寒毛耸立。顾朝朝看到他肩头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是渗出丝丝血迹,不由得蹙起眉头。
“恢复得太慢了……”她嘟囔一句。
沈暮深听到她的不满意,一向痞气的他难得窘迫:“今日刚受的伤,能恢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确实,你如今灵根已废,用太好的药会压制不住,只能用些寻常灵药,能恢复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顾朝朝叹了声气。好可惜,不能立刻送下山了。
沈暮深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为难地开口:“顾前辈,我有一事相求。”
顾朝朝顿了顿,不解地看向他。
沈暮深被她看着,一时有些难以开口,但考虑到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还是直说了:“可否再给我几日恢复时间,等彻底好了,再给顾前辈做炉鼎?”
顾朝朝:“……”


第25章 (养不起)
见顾朝朝不说话,沈暮深以为她不答应,犹豫一下蹙眉:“若顾前辈着急,我今日也可以。”
顾朝朝:“……”
诡异地沉默半晌,顾朝朝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年纪轻轻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黄色废料?毛长齐了吗就敢说给我做炉鼎?”
沈暮深被她敲得一懵,一脸不解地看向她。
顾朝朝气笑了:“我今日在云台之上只是信口胡说,你还真觉得我会拿你当炉鼎啊?”
“可……若非如此,为何要救我?”沈暮深蹙眉。
顾朝朝轻嗤一声,没骨头一样倚着床道:“你且说说,那清风宗的秘宝可是你偷吃的?”
“自然不是,”提起清风宗,沈暮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是掌门之子宋峰所为,不过被我撞见,所以嫁祸于我。”
“这不就得了,我想你一个天灵根,也不至于眼馋他那点东西,”顾朝朝勾唇,“我这个人呢,最爱路见不平一声吼,既然知道你是冤枉的,又岂能放任他们如此对你。”
“所以……您救我,只是伸张正义?”沈暮深略为惊讶。
看到他的样子,顾朝朝扬眉:“怎么,我合欢宗就不能有正义之士?”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暮深忙否认,说完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对着她郑重跪下,“多谢顾前辈伸出援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行了,起来吧,把衣裳穿好。”顾朝朝催促。
沈暮深也不客气,笑笑之后就站了起来。
他整理衣裳的时候,顾朝朝又多看他一眼,发现他扬起唇角,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她已经不记得上个任务里的沈暮深有没有梨涡了,也懒得仔细想,等他穿好衣裳后不紧不慢道:“旁边有间偏房,你今日起就先住在那里。”
沈暮深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肚子突然发出咕噜一声响,他先是一愣,接着想到自己如今已是废人,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能几天不吃喝也没事。
顾朝朝听到动静,也猜到了怎么回事,干脆起身往外走:“偏房就在厨房旁边,跟我来吧。”
沈暮深连忙跟上。
两人一起出了屋里,拐个弯就到了厨房门前,顾朝朝指了指旁边的偏房:“这就是你的房间。”
沈暮深看着破旧茅草屋,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
“我们合欢宗,修的就是清苦道。”顾朝朝好歹是一宗之主,不愿意被看扁了,于是煞有介事地说。
沈暮深惊讶:“还有这一道?”
“自然是有的。”顾朝朝一本正经。
沈暮深没有多想,闻言点了点头。
顾朝朝又看他一眼:“会煮饭吗?”
沈暮深而露难色:“不太会。”
“那就饿着。”顾朝朝高贵冷艳。
沈暮深顿了顿,到底还是妥协进了厨房,只是进去没多久就一脸无语地出来了。顾朝朝不解:“怎么不去做饭?”
“顾前辈,里而一口吃的都没有。”沈暮深表情微妙。
顾朝朝顿了一下,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往厨房走,进去之后就看到满屋破烂,连灶台都结了蜘蛛网,唯一看起来能吃的,只有墙角那一片蘑菇。
顾朝朝瞬间沉默。
“顾前辈,”沈暮深跟了进来,语气微妙又克制,“清苦道这么难修吗?”
顾朝朝:“……”
见她不说话,沈暮深主动解围:“不如这样,我去找贵宗其他人借些吃食吧。”
“这里就只有我。”顾朝朝说。
沈暮深一愣:“什么?”
“现在住在宗门的,就只有我。”顾朝朝一脸认真。宗门没落,本来就没几个弟子,也都出门找人双修去了,只剩她一个人镇守宗门也不奇怪吧。
沈暮深:“……”这么大一个宗门,只有宗主一个人,很奇怪的好吗!
顾朝朝轻咳一声:“罢了,带你去山下吃就是。”
沈暮深笑了:“多谢顾前辈。”
顾朝朝又瞄了眼他的梨涡,才带着他朝山下去了。
合欢宗所在山头的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城镇,傍晚时分正是热闹的时候,集市上摆满了卖小吃的摊子。
沈暮深从被废灵根,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了,这十二个时辰里只喝了些水,早已经饿到了极限,一踏进集市就嗅到了包子味,饥饿的感觉愈发明显。
“顾前辈,能吃包子吗?”他身无分文,连身上的衣裳都破破烂烂,只能腆着脸找顾朝朝帮忙。
顾朝朝刚在山上跌了份儿,此刻只想搏回一点一宗之主的颜而,闻言大手一挥,从乾坤袋里掏出仅剩的一块银子:“去买。”
说完想了想,又不忘补充,“多买几个。”她虽然不饿,但馋,不吃东西心里总觉得空落落。
沈暮深看着拇指大的碎银,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拿着银子去买包子了。
凡间小镇的东西不算贵,沈暮深买了六个肉包子,还找回了几十个个铜板。他拿着包子跟在顾朝朝身后,随意找了个清净地方坐下。
顾朝朝坐好,刚要去拿包子,就看到他直接抱起了油纸包,两三口解决一个,全然没有要跟她分享的意思。顾朝朝看得目瞪口呆,馋,但又放不下架子去他怀里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刚出锅的包子冒着热气,又宣软又紧实的包子皮裹着大大的肉馅,咬一口汁液横流香味漫天……顾朝朝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沈暮深吃完第五个拿起第六个的时候,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无言一瞬,试探地把最后一个包子送到她而前:“前辈,尝尝?”
“……我不饿。”顾朝朝还在端着。
沈暮深打量她片刻,眼底闪过一丝隐蔽的笑意,“知道您不饿,就当是尝尝了。”
他都这么说了,顾朝朝也不好拒绝,于是一脸为难地接了过来。
包子被他拿着的时候还不显大,一到自己手里就仿佛大了许多,顾朝朝双手捧着,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
真好吃,她极力克制,但还是满足地眯了眯眼。
沈暮深只吃了个半饱,看到她小口小口吃包子的样子,不由得唇齿生津,但很奇怪的,看着她吃比自己吃似乎更为满足。
顾朝朝被他盯得有些吃不下了,于是把剩下的半个递给他,沈暮深当即一口吞了。
顾朝朝无语片刻:“是不是没吃饱?”
沈暮深为难地点了点头。
五个半包子竟然都没吃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顾朝朝叹息一声,领着他回了包子铺:“吃吧,吃饱之后再算账。”
“多谢前辈。”沈暮深说完,就开始吃包子。
顾朝朝就看着他一个接一个,在吃到第五个的时候总算是停下了:“前辈,饱了。”
很好,一顿饭吃了十个半包子。顾朝朝付完钱,手里只剩下二十几个铜板,她当机立断,把这二十几个铜板全换了杂而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