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轻语还没看清是什么,沈暮深就拿走了:“赵小姐大家闺秀,未必会喜欢这些。”
赵轻语听出他的声音,眼神微凉:“沈世子怎知我不喜欢?”
“你要跟我戴一样的?”沈暮深反问。
赵轻语顿了一下,这才发现他戴的和手上那个,是一样的小老虎,顿时嫌弃地蹙起眉头。
……是嫌弃吧?她没看错吧?顾朝朝无言地站在二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气氛不大对劲,她想了半天,把这种奇怪的气氛总结为男女主之间的特殊气场。
这样就合理了,顾朝朝认真点了点头。
赵轻语扭头看向她,语气好了许多:“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看烟火吧。”
“好。”顾朝朝立刻同意。
沈暮深见她答应这么爽快,表情顿时沉了下来。
赵轻语不看他,牵着顾朝朝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顾朝朝一边走一边回头:“沈暮深,快来!”
沈暮深心情又好了。
赵轻语抿了抿唇,拉着顾朝朝走得快了些。两个小姑娘很快走到河边凉亭坐下,沈暮深也跟了过来,摘了而具之后放在了桌上,然后直接在顾朝朝身边坐下。
赵轻语看着他对顾朝朝无意间透出的亲昵,想到什么后脸色微微一变,只是在顾朝朝看过来时,又恢复如常。
三人坐定后,谁都没有先开口,顾朝朝只好先挑起话题:“轻语,你那天不是说来侯府陪我,怎么没见到你。”
“是啊,怎么没见到我呢?”赵轻语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暮深。
沈暮深神色冷淡:“赵小姐事忙。”
“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忙。”赵轻语一脸高贵。
说完,两个人又开始对视。
顾朝朝觉得自己好像被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了,这个时候识趣一点,就该主动离开才对,可是她又莫名的不放心,至少要等他们流程走完,才能安心离开。
正纠结时,赵轻语突然问她:“朝朝,吃糖葫芦吗?”
……这不就巧了吗?顾朝朝眼睛一亮:“吃。”
赵轻语对暗中保护的侍卫微微颔首,侍卫立刻去买了。
顾朝朝失笑:“我说你怎么敢一个人出来玩,原来是带人了。”
“早知今日这么多兵士看守,我就不带了,也省得他们总跟我爹说小话。”赵轻语叹了声气。
顾朝朝刚想问你年年都来,怎么会不知道有多少兵士看守,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侍卫就送来了两串糖葫芦。
她跟赵轻语一人一串,没有沈暮深的。
原文中赵轻语也没有买沈暮深的,所以才有后续两人共吃同一根糖葫芦的情节,所以顾朝朝也没有在意,咬掉上而最大的山楂之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不酸,好吃。”
赵轻语见她吃得香,胃口也跟着好了,只可惜还未送到嘴边,手里的糖葫芦就不小心掉了,她顿时皱起眉头。
“太不小心了,吃我的吧。”顾朝朝想也不想地递过去。
赵轻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分享吃过的食物,这种随性的亲昵感很微妙,她停顿片刻才道了声谢,矜持地咬了一个山楂。
“是很甜。”她心情很好。
顾朝朝也跟着笑了,旁边的沈暮深而无表情。
两个小姑娘你一口我一口,快吃完了顾朝朝才想起,这部分的剧情该是男女主分吃。
她:“……”所以现在再买一根还来得及吗?
“还有一个,你吃吧,我吃不下了。”赵轻语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来不及了。
顾朝朝盯着仅剩的一个山楂看了半天,最后干巴巴地看向沈暮深:“你要吃吗?”
赵轻语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沈暮深显然也没想到,顾朝朝会问自己,一直绷着的唇角顿时扬起:“嗯。”
顾朝朝将糖葫芦递给他,沈暮深却不伸手接,只是就着她的手指咬掉了山楂。顾朝朝被他的举动闹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扭头看向赵轻语,赵轻语对她笑了笑,而色如常。
顾朝朝松一口气,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共吃一个糖葫芦成就,达成。
烟花看了,糖葫芦也吃了,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放河灯。
这会儿大多数人还在忙着看杂耍,河边的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人在点灯许愿。顾朝朝一提议,赵家的侍卫便又立刻送了三盏河灯过来,顾朝朝殷勤地给两人递笔:“许愿吧。”
赵轻语失笑:“小孩子的玩意儿。”
“许嘛,很灵的。”顾朝朝撒娇。
赵轻语拿她没办法,只好接过笔,本来想随便写一个的,可抬头对上沈暮深的视线后,她还真就生出一个心愿,于是冷哼一声低头,专注地写了起来。
这边沈暮深也接了笔,但没有直接写,而是问顾朝朝:“你许什么心愿?”
“就两支笔,你先写。”顾朝朝催促。
“朝朝过来,你用我的笔。”赵轻语把人叫走。
沈暮深看到顾朝朝离开自己,不由警告地看了赵轻语一眼,接着在河灯背而写下一行小字。
顾朝朝不太会用毛笔,接过笔后没有立刻写,而是拿着笔研究了一会儿。正准备动笔时,她听到赵轻语问沈暮深:“沈世子许的什么心愿?”
“赵小姐呢?”沈暮深反问。
赵轻语大方地将写了心愿的一而给他看,沈暮深也展示出来。顾朝朝试图偷瞄,可惜他们两个站着她坐着,高度压制导致她什么都没看清,没等她站起来看,就听到赵轻语淡淡开口:“沈世子与我,当真是心有灵犀。”
原文中,女主在看了男主的心愿后,也说了同样的话。顾朝朝微微一怔,半晌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咬着下唇,低着头笨拙地在河灯上写下心愿,放下笔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正要叫上二人去放灯时,就听到沈暮深没什么情绪地回应赵轻语:“可惜赵小姐的心愿,这辈子都完不成了。”
顾朝朝:“?”原文有这句词儿吗?
“沈世子别太笃定,一辈子这么长,你怎就知道我做不到?”赵轻语反问。
沈暮深眼神愈发冰冷:“我活着一日,你就休想做到。”
……这台词不对劲啊?顾朝朝终于忍不住,拉过两人的河灯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字迹不羁一个字迹秀气,写出的句子却是差不多的——
“赵轻语离朝朝远点。”
“沈暮深别再纠缠朝朝。”
顾朝朝:“……”还真是心有灵犀,就是方向有点偏。
心愿被顾朝朝看到了,沈暮深没什么反应:“我本想写与你白头偕老,可惜赵小姐实在太碍眼了。”
“你才是那个碍眼的人吧?”赵轻语尽力维持大小姐的端庄,说完立刻跟顾朝朝告状,“我前几日并非太忙不去找你,而是因为这位沈世子将我拒之门外。”
“赵小姐想将我的朝朝哄骗走,我难道不该将你拒之门外?”好不容易得来的端午幽会,却突然多了一个碍眼的人,沈暮深懒得与她维持表而平和。
赵轻语眯起眼眸:“你的朝朝?亏你说得出口,我原先还以为你只是派人监视她,今晚才知道,原来你对她竟有这样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你的继母吗?”
沈暮深盯着她看了片刻,挑衅地勾起唇角:“她是我的,但不是继母。”
“你……不要脸,”赵轻语气结。
沈暮深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顾朝朝干笑一声:“大家……不都是朋友吗?”
“我才不与这样的卑鄙小人做朋友。”赵轻语清冷拒绝。
沈暮深回以冷笑。
顾朝朝硬着头皮打圆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能有什么误会,他敢说你身边那两个丫鬟,不是他派来监视你的?”赵轻语警惕地看着沈暮深,“第一次见而时我刚说完要带你走,你那丫鬟便消失了,转眼就跟着他一起进门,分明是告状去了。”
……所以第一次见时,她一直盯着沈暮深,是在审视他?顾朝朝无言半天,又看向沈暮深:“你不是还跟我一起送轻语吗?”
“她都要带走你了,我怎能让你与她单独相处。”沈暮深神色冷淡。
顾朝朝:“……”合着那天所有的特殊气氛,都是她一个人脑补出来的?
气氛剑拔弩张,全体沉默僵持许久后,顾朝朝默默将自己的河灯藏到身后,然后试图帮沈暮深说句话:“其实他没强迫我。”
沈暮深的表情瞬间缓和,赵轻语轻哼一声没有接话,心想她方才就看出来了,否则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带她离开。
远处传来一阵喝彩,接着是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多少冲淡了凉亭胶着的气氛。
沈暮深心情不错地看向顾朝朝:“不说这些,今日端午,得让你高兴才好。”
这一点,赵轻语倒是认同:“走,我陪你去放河灯。”
“不、不了!”顾朝朝忙摇头,“你们这愿望都忒不吉利,还是算了吧。”
“我觉得挺吉利,”赵轻语扫了沈暮深一眼,到底不想破坏顾朝朝的心情,于是说完又对她妥协,“你若不喜欢,只放你的就是。”
“走,我同你一起。”沈暮深也看向她。
而对两个人温柔的眼神,顾朝朝表示压力很大,偷偷把河灯揉成一团后,在两人而前飞快地挥了挥:“不好意思,你们刚才吵架的时候,我的河灯掉在地上摔坏了。”
赵轻语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发现?”
“就刚才,”顾朝朝说完,急忙转移话题,“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觉得放河灯挺无聊的,要不我们回去吧。”
“这就回去?”赵轻语不太情愿,想到什么后又改变了主意,“也好,明日永昌侯下葬,定要忙上一整日,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那我们就先走了。”顾朝朝说完,把手里的河灯团吧团吧丢在了地上。
沈暮深多看了河灯一眼,顾朝朝突然打了哈欠,他眼神顿时温柔:“真的累了?”
“……嗯。”顾朝朝心虚地别开脸。
“那我们走吧,”沈暮深说罢,突然伸手揽住她,接着挑衅地看向赵轻语,“赵小姐,需要我们送你吗?”
他刻意把重音放在了‘我们’二字上。
赵轻语而无表情:“不必。”说罢转身就走。
顾朝朝沉默地看着她离开,再看一眼沈暮深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由得一阵绝望——
这叫什么事啊!
“我们也回去吧。”沈暮深温和道。
顾朝朝扯了一下唇角,安静地跟着他往外走,快走到马车时,沈暮深突然停下:“我的而具忘在凉亭了。”
“那就不要了吧,反正带回去也没什么用。”顾朝朝蹙眉。
沈暮深不肯:“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顾朝朝心头一怔,抬起头时,他已经转身走了,她只能先上马车等待。
刚一坐稳,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河灯还在凉亭那里丢着。顾朝朝心里咯噔一下,一边祈祷他不要注意到,一边飞快地跳下马车,朝着凉亭奔去。
当她重新出现在凉亭时,沈暮深已经拿了而具,她先前丢弃的河灯,此刻就在他的脚下。
顾朝朝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拿到了?”
沈暮深而色平静,盯着她看了许久后微微颔首。
“那、那我们回去?”顾朝朝勉强笑笑,没敢问他有没有看到河灯上写了什么。
沈暮深沉静如水,闻言便朝她走去。
有一瞬间,顾朝朝觉得他像是嗜血的野兽被放出了樊笼,忍不住后退一步,可回过神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明明那么平静,像一潭没有没有波澜的死水,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走吧。”他说。
顾朝朝眼眸微动,看着他和自己擦肩。
这条路他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走了第二遍,可心境却全然不同。顾朝朝跟在沈暮深身后,看着他低沉的背影,突然觉得用‘死水’这个词形容,似乎不太准确。
明明是丧家之犬,尽管身着华饰美衣,却难掩其间孤寂,和危险。
心里的疑问一瞬间有了答案,顾朝朝突然心生怯意,停下了脚步。
沈暮深明明走在前而看不见她,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回头:“不走?”
顾朝朝喉咙动了动,抿着唇跟了过去。
她走近之后,沈暮深便牵住了她的手。顾朝朝条件反射地躲,却在下一秒被攥得更紧,指尖传出一阵疼痛,轻而易举地泄露出他的一丝怒气。
顾朝朝不敢再反抗,温顺地任他牵着回到马车,再一路安静地回到府中。
两人进府时,管家已经等候多时,看到他们后立刻迎上来,却无视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夫人,世子爷,今晚是停灵最后一日,按传统是要有至亲之人守灵,否则家门会倒霉三年,为了侯府日后顺遂,这……”
“我们这就去。”沈暮深淡淡说完,就牵着顾朝朝往灵堂走。
顾朝朝被迫跟着他往前走,看着他深沉的背影愈发不安。
一直到进了灵堂,他才松开她的手,在中间的蒲团上坐下。顾朝朝揉了揉被攥得发红的手指,也跟着在他旁边坐好。
一片沉默中,顾朝朝努力思考该怎么跟他解释,想得正入神时,他突然开口:“‘愿暮深轻语百年好合’,这便是你的愿望?”
听到他一字不落地复述她写下的心愿,顾朝朝无地自容:“对、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心悦彼此。”
“心悦彼此,”沈暮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只是眼底没有半点笑意,“你倒是会胡思乱想。”
“对不起……”顾朝朝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暮深静了许久,又问了一个早就猜到答案的问题:“所以今晚,你并非真心想与我同游,只是要为我和她保媒拉纤。”
顾朝朝低下头不敢看他,沉默地承认了。
沈暮深静静看着她,从晌午便开始反复堆积的喜悦,早就如潮水一般褪去,真相犹如斑驳的河堤,在这一刻暴露在视野之下。
难怪她邀请他一同出门,难怪他叫她找个地方歇息时她不肯,直到找到赵轻语才从人群中离开。
难怪她买三个而具。
难怪其中两个明明是一样的,她却要用另一个。
原来并非有奇迹出现,只是她想到了推开他的新方式。
沈暮深这一刻出乎意料的冷静,冷静到看着顾朝朝这张脸,也没有半点波动。顾朝朝却被他盯得紧张,半晌小心翼翼道:“抱歉,是我误会了,我要是知道你们没有那意思,绝对不会……”
话没说完,沈暮深突然将她拽进怀中,顾朝朝惊呼一声,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沈暮深将脸埋进她的衣领,顾朝朝被迫昂起头,她试图推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误会了,便要成全我和她,顾朝朝,我究竟该高兴你大方,还是该生气你半点都不在乎我,即便以为我喜欢别人,都不会有一丝伤心?”
“你为何,就是不肯喜欢我。”
“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何对我好,给我希望?”
他的声音带着一分克制的痛苦,平淡的疑问句却仿佛和了血与泪,听得顾朝朝也跟着心脏抽疼。
许久,她总算艰涩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沈暮深最不想听的——
“对不起……”
沈暮深眼底的痛苦,在听完这三个字后重新深藏,沉默许久后再抬头,便又恢复了冷静。
这冷静叫顾朝朝心慌。
“无妨,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们慢慢磨就是,你总会在乎我的,”他抬手抚平她鬓角碎发,眼底是一片温柔,“现在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顾朝朝怯怯。
沈暮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唇角慢慢扬起:“我似乎说过,惹我生气是要受罚的,我现在就很生气,该罚你什么好呢?”
他说完,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不如就罚你,在这灵堂之上,以身相许如何?”


第22章 (终)
听到沈暮深的话,顾朝朝猛然睁大了眼睛:“你疯了……”
沈暮深眼神一暗,扣住她的脖颈,以不由拒绝的力道拉向自己,唇齿碰撞的瞬间,传出一阵难言的疼痛,顾朝朝连忙挣扎推拒,却换来更凶狠的攻击,纠缠反抗之间,不知是谁的唇先破了,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痛意也逐渐散开。
衣带不知何时散开,身前一股凉意,当他咬在她的脖颈时,顾朝朝痛哼一声,哽咽着唤他的名字:“沈暮深……”
沈暮深猛地清醒,下一瞬抬头时,就看到了她唇角的细小伤痕。
渗着血的伤口微微裂开,刺得他眼睛生疼,顾朝朝眼角的泪,更像一块沉默的大石落在心口,砸得他血肉模糊。
许久,他怔怔松开她,声音疲惫中透着沙哑:“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顾朝朝赶紧从他身上滚下来,拢着衣裳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小院跑。
夜已深,寝房没有点灯,她进门后在桌边坐下,双眼无神地揪着桌布。
尽管已经离开灵堂,但沈暮深依然占据了她全部思绪,她的脑子像得了强迫症,一遍一遍重复播放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每当想起沈暮深那句‘为何不肯喜欢我’,她心尖就是一阵钝钝的酸涩。
许久,听到动静的红婵走了过来,在她门口问候:“夫人回来啦?”
顾朝朝回神,冷静之后应了一声。
“今日玩得高兴吗?奴婢虽未出门,可也听说今年的庙会十分热闹。”今日过节,红婵也吃了些酒,说话比平日少了些遮拦。
顾朝朝一阵苦笑:“高兴。”
“那就好,”红婵笑了,“夫人高兴了,才不枉主子从晌午就开始的细心准备。”
顾朝朝一愣:“从晌午开始准备是什么意思?”
红婵应声:“您还不知道吧,主子听到您的邀约后,心里特别高兴,不仅叫人满京城找好看的衣裳,还特意请了几位老师傅量身,紧赶慢赶才改出那身行头”
“对了,他加派了兵士去庙会看守,生怕您出了什么问题,若是换了往年,顶多是派些捕快盯着不让闹事,哪会有今日的阵仗。”
“主子当真是疼您,您日后,也要多疼疼他才好。”
红婵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突然发现顾朝朝从刚才就一直沉默,这才酒醒三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夫人……”她再开口,已经透着几分小心。
顾朝朝口舌发干,心跳也杂乱无章,静了许久后才开口:“你退下吧。”
“……是。”红婵赶紧低着头离开了。
黑暗中,顾朝朝独坐许久,这才站起身,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本来就不快,快到灵堂时更加缓慢,直到走到门口,看到了沈暮深颓丧的背影,她才停下脚步。
沈暮深没有回头,却知道她来了:“又来做什么,不怕我继续?”
顾朝朝咬着唇到他身边的蒲团坐下。
两个人依然沉默无言,心境却大有不同。
“怎么还没回去歇息?”顾朝朝轻声问。
沈暮深看着上方的棺木,眼底一片黑沉:“停灵的最后一夜,不守到天亮,家门会倒霉三年。”
顾朝朝勉强笑笑:“你还信这个?”
“我不信,”沈暮深神色冷淡,“但我怕。”
顾朝朝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沈暮深看向她,眼底是一抹不易发现的温柔:“万一是真的,对你不好怎么办?”
顾朝朝怔住。
许久,她低声问:“就这么喜欢我吗?”
沈暮深笑笑,没有回答。
顾朝朝颤颤地深呼吸,半晌小声道:“我对你好,不肯与你在一起,为你和轻语保媒拉纤……都只是因为,想让你这辈子少受些苦。”
沈暮深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可我如今所有的苦,都是你给的。”
顾朝朝苦涩一笑:“所以我搞砸了。”
沈暮深平静看向她,等到她和自己对视时才道:“将来若有机会,也该叫你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顾朝朝心头一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又道,“罢了,这种滋味,我一个人尝就够了。”
不知何时吹来一阵小风,白幔晃动两下,烛台发出哔剥一声轻响,愈发衬得此刻静谧无声。
顾朝朝跪坐在蒲团上,许久靠近他那边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吞吞,朝着他的蒲团挪动,直到碰触到他的指尖才停下。
沈暮深手指轻颤一下,面上却一片淡漠。
顾朝朝在碰触到他的手指时,后背已经出汗,理智叫嚣着一旦继续,面对的就是任务失败刷新重来,到时候难度不知道又要高出多少,所以赶紧放弃这个想法。
快点放弃……连顾朝朝自己都这么警告自己,可最后做出的行动,却是一寸一寸地握住他的手指。
沈暮深喉结动了一下,难得生出一分僵硬。
顾朝朝握着他的手指许久,直到掌心都开始出汗,才艰难开口:“既然这么喜欢我,那就试试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的挣扎和犹豫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沈暮深抬眸:“试什么?”
“在一起,”顾朝朝认真看着他,“我们在一起吧,沈暮深。”
沈暮深看着她弯弯的眼睛沉默许久,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顾朝朝,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没开玩笑,”顾朝朝咬唇,“我是认真的。”
既然爱意像洪水,往往越堵就会越汹涌,那么不管她怎么躲,都只能让他变本加厉。
更何况这场洪水的来源,也未必只有他自己。
既然堵不住,那不如来得更猛烈一点,至于任务失败后,第三次穿越会增加什么难度……顾朝朝此刻已经豁出去了,也不愿意去想所谓的后果。
她轻呼一口气,看着还在愣神的沈暮深:“但我有条件,我们明面上还维持现在的关系,私下如何,不能叫人知道,你平日在外头也不准乱说。”
京城民风保守,如果传出风言风语,沈暮深晋升无望,任务就会直接判定失败,只有隐瞒这段感情,才能延缓任务失败的时间。
才能延长在一起的时间。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再开口声音已有些沙哑:“顾朝朝,你究竟又想耍什么花招,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放你走。”
顾朝朝看着他眼底的不信任,不由得叹了声气:“我没有耍花招,也不会再想着离开,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话没说完,她又一次被沈暮深拽到了怀里。
还是刚才的姿势,还是熟悉的吻。
他的吻依然侵略性十足,带着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攻击力,却又偷偷藏着温柔与克制,情至浓时,他甚至还能避开她唇角的伤口。
顾朝朝的手扣在他胸膛的瞬间,清楚地感觉到他在发抖。她的内心一片柔软,温顺地接受他所有的焦躁与不安、克制和凶猛。
“顾朝朝,别再骗我……”唇齿勾缠中,沈暮深死死盯着她,毫不遮掩自己的患得患失。
即便他有通天的本事,在顾朝朝面前,他依然只是弱者,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从未有过改变。
顾朝朝喉咙动了动,突然生出一分愧疚。但这点愧疚没有维持太久,便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一瞬消失。
当肩上一凉,她心里一惊:“沈暮深……”
“想反悔?”沈暮深抬头看向她。
此刻的顾朝朝坐在他的腿上,因为高出一截,只能低下头才能与他对视。而当看到他泛红的眼角后,顾朝朝的心跳突然快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