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娶谁不是娶呢?魏王不可能去娶明惠郡主,可明惠郡主那么想嫁魏王,背后又有太后,显然给魏王造成了一定压力。而娶一个心智过人、身世相对单纯的王妃,要比随便娶一个回来要有用多了。
不得不说,到此时无双才堪透前世这件事大部分的真相,彼时她悔婚另嫁,这件事表面上似乎只有赵国公府和长阳侯府大丢颜面,实际上丢脸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魏王。
魏王倒没觉得自己丢脸,顶多觉得超出自己预料之外,但别忘了还有个太和帝。魏王回京后便进宫向太和帝禀明了想让他赐婚的意思,太和帝还犹豫着太后那边的意思,谁知竟传出郿家和赵家要结亲的消息。
作为皇帝,他可以觉得你配不上我儿子,但不允许你抛下他儿子另嫁,所以太和帝颇有几分恼怒。
这份圣怒一面对着长阳侯府去了,可长阳侯府现在已经这样了,陛下怒了,他们也不知道,不得不说地位低也有地位低的好处。另一面则冲着魏王去了,太和帝迫切想给魏王赐一门婚事。
能是明惠郡主更好,不是的话,换个只要比郿无双好的就行。
值此之际,郿无暇找上了魏王。


第52章
其实在郿无暇找上魏王之前,郿宗找过一次魏王。
除了向他阐述当下情形,以及郿家的不得已之外,还拿了一样东西给魏王,那就是伪造出来的太姨娘的手书。
在手书里,太姨娘说得知孙女另有爱慕之人,顾忌魏王体面,便言明如若魏王觉得不满,可将婚约对象换为郿家嫡长女郿无暇。
同手书一起,还有一件旧物,那就是魏王的玉佩。
当年这枚玉佩是随同无双一起被福生送回来的,魏王本意是以此为证,只是无双当时病重,太姨娘远在庄子,这玉佩就落在了大房的手里。
即是如此,当时魏王也未答应,之后才有郿无暇找上魏王的事。
具体二人说了什么,旁人未曾得知,总之这一次后,魏王便进宫请了赐婚的圣旨下来,赐婚对象也由郿无双变成了郿无暇。
而对京里很多不知内情的人来说,还以为从一开始和魏王有婚约的便是郿家嫡长女郿无暇,并不知还有个郿无双。
......................
这一切无双并不知道,但不妨碍她猜。
她问道:“那你当时设计我,想让我清誉坏于孙世显之手,又凭什么觉得事后魏王会将婚约对象换成你?”
郿无暇迟疑了一下,道:“我让人伪造了一封太姨娘的手书,还有一枚魏王的玉佩。”
“玉佩?”
“是当年魏王让人送你回京,留在你身上的,却被我偷拿了。”
这次郿无暇大抵是破罐子破摔了,竟什么都说了。
这块玉佩连曹氏都不知道,那时候郿无暇才几岁呀?七岁?竟看到堂妹有一块珍贵的玉佩,便偷偷将它拿走了。
无双听完气急,劈头便问:“东西呢?”
郿无暇竟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玲珑将之接过来,递给了无双。
是一块白玉蟠龙佩。
龙,哪怕是蟠龙,也非一般人可用,所以郿无暇还那么小,就知道这是一个好东西?怪不得她会心心念念就想图谋自己的婚事。
无双只要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而关于这玉佩,她也想起了一件事,前世乾武帝曾问过她玉佩的事,可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玉佩,又有点害怕他,便随便支吾过去了,原来应在这。
这算是两人的定情信物吗?
一时,无双心里既酸又甜,还有点发涩。没想到那么早他就用东西把自己定下了,但一想到这东西被郿无暇占了两世,现在才还回来,她心里就觉得怄。
“你就算把东西还我,我也不会帮你,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她没好气道。
“你不帮我,但你可以帮我把话传给魏王。我想,他肯定愿意在秦王身上插一根钉子。”
无双冷笑:“郿无暇,你是不是当我傻,你嫁给了孙世显,成了武乡侯府的世子夫人,会帮魏王办事?你只会向着你的丈夫,你的夫家,你的孩子。”
其实无双这么想也没错,却没想到这话会遭来郿无暇的抵触,那一刻她的脸都扭曲了,神色阴沉得吓人。
“我不会!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只想报复他们!”
至于这个他们指的是谁,郿无暇没说,但无双猜可能还有明惠郡主。之后郿无暇就走了,还是那么淋着雨回去的,可她走了,无双却有些坐立难安。
她素来是那种心里存不上事的人,尤其还有件事,那天从公主府回来后,她就见了纪昜一面,说他最近有些事,最近可能不会来找她。
无双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知道肯定和他的病有关,他的病绝不止他表面上的光是头疼,可她什么也帮不了。
她心里本就惦记纪昜,现在郿无暇又让她帮着传话,她是传还是不传?传给谁?她能不能见到纪昜,还是去找魏王?
无双脑子糊成了一片,而玲珑见她愁容满面,还以为她是在想郿无暇的事,便主动道:“姑娘倒不用为难,反正这一切还要看殿下的意思,不如奴婢让人传个信去王府,如何抉择由殿下做主便是。”
这个主意不错,她不如郿无暇聪明,但有人比郿无暇聪明就行了,而郿无暇的真面目早就在魏王/纪昜面前暴露了,以他的心智,自然不会被她蒙蔽,也有钳制她的手段。
玲珑去传信了,无双也不知她是怎么传的,她本来以为可能明天才会有回信,谁知半个时辰后回信就来了,说派了人来接无双。
外面还下着雨,但雨势已经减小,变成了蒙蒙细雨。
无双披上披风,让玲珑撑着伞,只带着她和梅芳去了后门。
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并不是魏王平时惯坐的马车,只是一辆很普通的平顶青帏马车。
无双心中疑惑,坐上车去,马车动了起来,一开始无双还有精神看着窗外认路,看着看着就迷糊了,也就不再看了。
一刻钟后,马车驶进一座从外表看去毫不起眼的私宅。
有人过来请无双下了马车,他们准备了一顶小轿,由四个大力太监抬着,一路将无双送了进去。
小轿在一间屋舍前停下,无双在外面的廊下看见了福生。
她下了轿,上了台阶,这期间除了她从长阳侯府出来时,鞋上沾了些雨水,便再未被雨淋到。
“福内侍。”
福生点头笑道:“殿下在里面等着姑娘。”
进去,往里走,无双看见魏王歪靠在一张贵妃榻上。
似乎因为不用见外人,魏王相对来说穿得比较随意,他穿着一件苍青色的广袖袍子,头上梳了髻,但是没束冠。
瞧见她进来,对方抬目看了她一眼。
一时之间,无双竟认不出这是纪昜,还是魏王。
从穿着随意上来看,似乎是纪昜。但所谓的随意,是对比平时魏王规整的衣着,但这样也不是不能见人。歪靠没有正襟危坐,也只是她平时见魏王的少,谁知魏王私下是什么样子。
时间让她来不及细想,她忙道:“殿下。”
魏王嗯了一声,坐了起来。
无双见他这模样,有七成的把握这是魏王,可纪昜呢?
她心焦如焚,又不好直面相问,只能继续装傻,反正就学着平时和纪昜相处的模样,上前问道:“殿下,你这几日不见,是上哪儿了?”
“你想本王了?”
无双只觉头皮发麻,忍不住又在心里猜,这话是魏王说不出来的,难道是纪昜?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羞红了脸:“哪有殿下这么说话的。”
“那平时本王是怎么跟你说话的?”
“这……”
似乎觉得他坐着,她站着,说话不太方便,魏王将她拉到自己的膝上坐下,无双手脚都没地方摆,不由地去揉自己的衣摆。
“怎么?平时晚上的时候都没见你害羞,怎么现在倒是羞上了?”
无双窒了窒,小声道:“现在到底是白天,青天白日的……”
“那你意思是,只要是晚上,本王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狭长的眸子半眯,浓密的睫羽尾部半垂,无双心里怦怦直跳,是慌的。这绝对是魏王了,肯定不是纪昜。
“殿下想对我做什么?”她战战兢兢道。
“本王有些头疼,你陪我睡一会儿。”
魏王突然站了起来,拉着无双往内室去了。
平时每次纪昜来,都是无双已经睡下了,可此时青天白日,无双身上还穿着衣裳和披风,无双见魏王脱去外袍上了榻,又回头来看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殿下……”
“把外衫脱了,上来陪本王躺一会儿。”
此时坐在床上,冲自己勾手的魏王,在无双眼里无疑成了蛊惑人心的妖精,一面是画面赏心悦目,一面是惊心动魄。
退,则暴露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是时她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进,则前面就是个陷阱。
无双总觉得魏王知道自己知道了。
可他没有证据不是吗,也没当面质问,也许他只是还在试探。
基于这个原因,无双松开捏紧披风的手,开始解披风系带。又想他只说让她脱外衫,披风也是外衫,她便装糊涂地穿着外衫就过去了。
“你平时穿着外衫睡觉?”
呃,当然不!
无双又一狠心,解开了腰带,把外衫和裙子脱了。
可现在是夏天,外衫和裙子一脱,里面就剩了个肚兜和一条薄纱裤,肚兜外倒是还有件半臂,但这粉色的半臂料子极薄,看似遮遮掩掩把肚兜遮住了,却只遮了一半,反而这种若隐若现看着更加诱人。
魏王心里莫名生恨,她对‘他’言听计从,估计什么心里话都说,面对他却这么不老实,为了敷衍他,竟牺牲如此之大。
他一个伸手将人拉了上来,无双吓得差点惊叫出声。魏王将她抱在怀里,若无其事道:“你今天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我……”
无双能说衣裳脱了后,才发现没有寝衣的尴尬吗?寝衣虽也单薄,最起码不透,而她现在这样……
她一时又羞又愤,心里既着急纪昜,又想着郿无暇说得那些事,还有魏王这么逼她,忍不住悲从心中来,蜷缩着身子哭了起来。
一见将她逼哭了,魏王的脸彻底僵住了。
“哭什么,本王又没欺负你。”
无双只低头哭,也不说话,看着可怜极了。
魏王松开手,想了想,递给她一件衣裳,道:“对了,你找本王有何事?”
无双一边接过衣裳将自己裹了起来,一边哽咽道:“就是郿无暇……”
她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掩去了她想到前世的那些事。
魏王想了想,道:“其实她若是想博个正妻的位置,倒不用本王出手,已经有人出手了。”
无双看过来,也顾不得哭了。
“晋王并不想让秦王的人娶了常明惠。”
原来是晋王出手了,那——
“那她说帮殿下做内线,殿下是如何想的?”
“有没有她这个内线倒是无妨,只是你这大姐心机深沉,又想报复孙家和常明惠,倒不失为一颗棋子。”
无双略有些担忧道:“若她达成目的,又反悔不干了怎么办?”
魏王抬目看了看无双,道:“倒也不是没办法钳制她,喂她吃一颗南蛮的巫药,每月都需人给解药,一旦拿不到解药,便七孔流血而死,她不敢玩什么花样。”
魏王这些年镇守边关,可不光是北方的边关,当年打南蛮也是他领兵去的,自然有这些中原寻常人不知道的秘药。
“看样子殿下打算让她做这个内线?”无双略有些复杂道。
“她心机深沉,不亚于一些男子,有她给孙家添乱也不错。”最重要的是,魏王觉得这种人不能放在无双的身边,郿无暇不死又不嫁,还与无双有这层关系在,与其让她在这琢磨堂妹,不如送出去祸害别人。
“既然殿下觉得这样做好,那就这样做吧。”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又见魏王神色如常,没再做什么异常行举,无双这会儿又稍微平复了些,忍不住又想起纪昜的事。
“殿下,你这几日没去找我,是去做什么了?”
魏王低头看向她,见她异常乖顺,眼中却隐着担忧和焦虑,不知为何眼神一黯,口气有些复杂道:“本王寻了个名医,在此让他医治头疼之症,这几日都在这。”
原来竟是躲在这治病?
“那名医可是有用,殿下的头疾可是好了些?”
“聊胜于无,如今疗程没到,是否有用,本王也未可知。不过你不用担心,过几日本王便去瞧你。”
无双心想,魏王应该不会骗自己吧?又想他这么说,就说明纪昜应该没事,可为何又说一句过几日去看她?
难道是怕她担忧,特意暗示她?
一时间,无双心情怪极了。
她知道魏王知道她知道了,魏王也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但都出于各自的原因,两人都不愿意坦言相对,反而要对着演戏。
无双又想,纪昜不好,魏王想必也不好,魏王专门叫人接她来一趟,很可能是头疼难忍。
她倒不想跟魏王亲近,实在是方才魏王的举动吓到了她,可又想身体也是纪昜的,想着帮魏王缓解,其实也是替纪昜缓解,她犹豫了半刻,主动提出可需要她帮忙按一按。
魏王不置可否。
无双便借机去把自己的衣裳都穿上了,又把魏王叫去了贵妃榻上,故意装着平时就是这么给纪昜缓解头疼的,开始帮他按头。
一场下来,二人俱是心情复杂。
见外面天色不早了,魏王便命人送无双回去,无双临走时拿到一个小瓶,那瓶中便是要给郿无暇吃的巫药。


第53章
福生吩咐把人送走后,转回屋中。
魏王还躺在贵妃榻上,眼睛未睁。
福生想起方才听见的哭声,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叹了口气。魏王掀眼看了他一眼,他忙凑上前问道:“殿下可好些了?”
魏王坐了起来:“宋游呢?”
“奴婢也没看到他人,这就让人问去。”
刚说到这,门外走进来一人,正是宋游。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圈比眼睛黑,脸白得像个鬼,穿着一身揉得皱巴巴的长袍,边走边打了个哈欠道:“殿下,时候到了。”
魏王带着福生跟宋游一起去了西厢。
进去后,门就被紧紧地关上了,福生在宋游的指挥下把门后的帘子拉上。这间房子专门被人布置过,墙和门窗上都挂着厚厚的幔帐,此时窗户和门都被幔帐遮得严严实实。
屋里没什么家具,只墙角放着一排高柜,上面摆放了许多油灯,现在油灯都被点燃了,乍一看去有好几十盏,照得整个屋里如同白昼。
再去看墙,墙上杂乱地贴了很多黄符,密密麻麻,没有规则。而屋子的正中摆放着一个木制浴桶,浴桶里装满了褐色的药汤,此时那药汤正淡淡地飘着白烟。
魏王脱去外衫,只着中衣进入浴桶。
福生缩在墙角里没敢吱声,宋游则不知从哪摸出一张黄符,左手捏符,右手掐诀,他右手一顿摆划,点在符上,左手的符无风自燃,他找来一只装着水的碗,将符摁在水里,把碗递给魏王,让他服用下去。
魏王喝下符水,再度合上眼。
与此同时,宋游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皮鼓,他一边拍着皮鼓,一边踩着杂乱的步子姿势奇怪地跳了起来,边跳边击打着皮鼓,鼓声配合着他腰间所悬长铃的铃声,以及他嘴里的念念有词,渐渐汇集成了一股奇特的音流。
福生感觉眼皮子有点重,忍不住眨了几下眼。
而浴桶中魏王似乎已悄然入睡。
……
当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无光的黑暗中,魏王就知道现实中的自己定然已入睡。
他往身旁看了看,看到一双满是不耐的眼睛,知道并不止他一人。
“你们真是不厌其烦,我是真没觉得有什么用。”对方道,“失控也只是一时的,何必弄这么麻烦。”
魏王没有说话,他开始往前走,而说话的那个人也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他们似乎来到一座宫宇之前,明明在白天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此时却分外有几分阴森可怖。
隐隐似乎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有女人在唱歌。
歌声空灵凄婉,却听不清唱词。
魏王控制不住往前走,果然身旁传来一声低咒,他往前走时,跟着他的人也动了。
“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好来的?难道你心心念念就想回到这?”
魏王还是不语,他的嘴唇越抿越紧,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终于唱歌的女人落入二人眼底。
是个一个极美极美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白衣,正在树下跳着舞。
明明应该是很美的画面,偏偏这地方太过昏暗,对方行径又如此诡异,让人无端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魏王看了看自己手,果然他的手变小了。
他又去看身边人,那人也变得跟他一样小。其实若有镜子,就能看出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人头束发冠,穿着绣样繁复的皇子服,而对面那小孩则是一身黑衣。
女子还在跳舞,魏王却没有心思去看,因为他身边这个人的话实在多,都是一些抱怨之词。
当女子转着圈,伏倒在地时,魏王就知道快结束。
他控制不住往前跑去,嘴里叫着娘,似乎想扶起那个女子,却未曾想被那女子狠狠推到在地上。
“我不是你娘,你别叫我娘……”
“若不是你,我早就离开了这……”
他摔得很疼,手脚都疼,心也很疼。
他面前站着一个满脸不耐的黑衣小孩,小孩儿道:“你不要理她,她疯了!她是他们族人献给父皇的,本就是来和亲的,若是不想来,在家乡时就别来,现在来了在这唧唧歪歪,又有个什么意思?”
……
二人离开了这里,又去了一个小花园。
花园里有几个同样穿着华服的小孩儿,有的比他们大,有的却比他们小,他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两人,嘴里说着疯不疯的话。
此时的魏王已经不记得自己是魏王了,他似乎变得幼小、弱小,他想还嘴,却说不过那些人,很快他就被这几个小孩包围住了,一个个并不有力的拳头捶打在他的身上,旁边有宫人说着劝阻的话,可没有一个人听,场面乱成一团糟。
就在这之际,突然有人冲了上来。
是那个黑衣小孩,他的身体像小牛犊子一样有力,横冲直撞的,将那些人全都掀翻在地。
掀翻了还不解恨,他将这些小孩儿一个个按在地上打,打一声骂一句。
这时,有很多宫人上前来劝阻,还有人想去拉扯那小孩儿走,小孩儿像疯了一样,拳脚一通乱打,又放狠话:“再以下犯上来碰本皇子,我就禀明了父皇,让你们脑袋全搬家!”
最后那些宫人都退缩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儿把所有人都打了一遍。
打完的人的黑衣小孩其实也浑身是伤,可是他很得意,他得意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要跟这些人讲道理,直接打,打服了,道理就是我的。”
……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大多数时候黑衣小孩儿都会受伤,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可他脸上的不屈、得意、猖狂却从未消失过。
当来到一座熟悉的宫殿前时,魏王知道这一次快结束了,而黑衣人也一改话多,脸色凝重起来。
入目之间是一片血红之色,似乎整间宫殿都被血色笼罩,有宫人在尖叫着,到处一片混乱,有很多声音,二人不由自主地被推到一间宫室门前。
整间宫室被都布置成了大红色,龙凤花烛高燃,却映衬得地上的血迹越发醒目刺眼,越往前走血迹越多,而终点便是那张铺着大红色龙凤鸳鸯花被的婚床。
那上面此时一片凌乱,其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女人的颈上有一道血腥、狰狞的伤口,似乎宫室里所有血都是从这道伤口喷涌而出,此时那伤口依旧在汩汩冒着血,可讥讽的却是女人的头上还戴着只有皇子妃可戴的翟冠。
魏王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他不由自主抱住自己的头,他身边的黑衣人也宛如投影,抱着自己的头。
但对方很快就反应过来,提着剑冲了出去,等魏王赶到时,已经晚了,宫殿里死伤一片,而对方已经冲出宫殿。
魏王一路在后面追赶,直到追到一个宫殿,来了很多侍卫试图阻拦他和黑衣人,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砍杀直到一个华服男子面前,而他却被重重侍卫包围着,他们手持刀剑,却面露恐惧之色,嘴里窃窃私语着‘三皇子疯了’。
三皇子疯了,疯了……
……
魏王猛地睁开双眼。
一旁是面露担忧之色的福生,和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瘫在一旁地上的宋游。
“殿下……”
宋游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怎么样?”
魏王摇了摇头。
“这种事急不得,以前也没有旧例,只能摸索着来,我还是以前的说法,能不能治好,其实与外力无关,主要还是你跟他之间。”
魏王没有说话。
宋游又道:“行吧,我得去歇下了,实在坚持不住,剩下事就交给福内侍。”
福生把宋游送走,此时魏王已经从浴桶里出来了,福生连忙拍了几下手,就有几个扛着浴桶的太监从门外走进来。
几个太监把浴桶放下,在里面灌入温水,魏王进了浴桶,重新把自己洗过一遍,才起身换上干净的衣裳。
回到正房,魏王去了内室躺下,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我就不懂了,这么干怎么治病?治什么病?我觉得现在很好,从未有过的好,我也没病,就是那天一时没控制住惊厥晕过去,可我晕之前不是把身体交给你了,也没闹出什么事来。」
「难道说每晚我跟你一起做一场梦,就能治病?你说你受虐不受虐,这不是自讨苦吃,难道那些事你愿意再经历一遍,你不累?」
纪昜的絮叨声,并没有引来魏王任何回应。
他也不耐烦了,道:「反正我已经配合好几天了,自己的时间也供给你用了,我明天就要去找她,你识趣些,别引我逆反。」
「你就没想过,你我这样,成亲后如何隐瞒?」魏王没忍住道。
「隐瞒不住就不隐瞒了,有什么好隐瞒的?」
魏王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婚后如何相处?白日和晚上又该如何区分?」
「这还不简单,就像现在一样,你白天,我晚上,现在没她我夜里睡不着。」他说得理直气壮。
「那洞房谁来?」
「当然是我了,难道还是你不成?你就忙你的大业去吧,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说一声就成。」
魏王终于不说话了。
...
殊不知无双回去后也在想这个问题,想等到婚后了,如何跟魏王相处,想洞房花烛夜该怎么过?
想了半天,脑子中都是浆糊一团,自己又实在疲累得很,吃过晚饭就去睡了。
次日,她让人把郿无暇叫了过来。
也没说多余话,将那个瓷瓶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
“让你吃了以后不会突然反悔倒插我和魏王一刀的东西,以后每月我都会让人给你送一次解药,希望你能老实一些,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郿无暇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郿无双,你我好歹是姐妹,你竟如此待我?”
无双看了她一眼:“你害我的时候,从来也没手软不是吗?我这可不是害人,只是以防万一。”
“这药是魏王给你的?”
“你管是谁给的,你吃就行了。”
“那如果我吃了,你没有帮我,我又去找谁?”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吃,又想让人帮她,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无双笑着又看了她一眼,“你放心,这药比你人值钱,我没兴趣拿它来害你。”魏王当时让人给她时,就说过这药很珍贵,必须亲眼看她服下。
“果然是魏王给你的!”郿无暇冷笑,“那在庄子上,也是魏王帮了你?太姨娘手里的东西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