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诚:“……”
最后陆以诚还是没有妥协。他无视了陆斯砚的抗议,买了一双水红色的女士拖鞋,陆斯砚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那种款式。
陆以诚还是觉得要考虑性价比。
这双鞋最后以二十五块的价格成交。
价格合适,陆以诚又仔细地比较过软硬度,至于款式是否好看,那不在陆以诚的考虑范围内。
拖鞋而已,就是在家里穿穿,要那么好看时尚做什么?
陆斯砚无语了。
给妈妈买最好的,买最贵的,明明爸爸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陆斯砚叹气:“男人抠门是不行的,爸爸。”
陆以诚不理会。
陆斯砚依然在碎碎念,“而且水红色妈妈一点儿都不喜欢。”
这双拖鞋是真的很土啊,他都觉得土。
陆以诚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小孩才五岁就这么啰嗦?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付钱,那买哪双就该他说了算。
他蹲了下来,对陆斯砚说道:“你有什么好朋友吗?”
陆斯砚:“那可太多了!”
“举个例子。”
“高子秋是我的好朋友,谢宇泽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三个拍皮球是最厉害的。”
陆以诚点了下头,“很棒,我也有好朋友。”
陆斯砚看向他。
“你妈妈现在的男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陆以诚这样说。
所以,他不能接受陆斯砚的建议,即便只是买拖鞋这样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不管未来他跟江若乔是什么关系,至少现在,他们应该保持一种比较安全的距离。
因为陆斯砚,他们不得不有所接触,可也只是这样了,陆以诚这样跟自己说。
陆以诚说完后便站起身来,他提着购物袋,可能是有些重,他的手微微收紧,手背青筋显露。
陆斯砚不解的看着他。
他一点儿都不懂爸爸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21章
有两对情侣下午要来看房子,陆以诚还要去学生家里辅导功课,还好昨天他已经跟江若乔说好了。江若乔吃过饭后,会乘车过来。八月份,几乎是全年最热的时候,江若乔出门的时候,看着炎炎烈日,都忍不住感慨:江若乔啊江若乔,你现在可真是为儿从善了。
这要是搁以前,不管谁约她,她都不会在正中午出门,谁都不会令她破例。
网上有句话说得好,这个天能让人出门的,那就只有真爱了。
看来男朋友们不会成为她的真爱,儿子倒是做到了。
江若乔可谓是全副武装。
不仅涂了防晒霜,就连耳后根、脚踝这样的位置也没放过,还穿上了防晒衣戴上了遮阳帽,这样了,还要打一把太阳伞,这才像个勇士一样,走出了公寓楼,沐浴在阳光中,她一路快步来到公寓小区门外,网约车司机已经到了。
这个点路上一点儿都不堵,到达陆斯砚家楼下时,正好一点钟。
陆以诚很有礼貌,提前了十来分钟就在楼下等着她了,陆斯砚也非要跟着一起下来接妈妈。
陆以诚从口袋里摸出门禁卡,陆斯砚跟大人似的长吁短叹:“又要累死宝宝。”
陆以诚唇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偏过头对江若乔解释:“我家住六楼。”
江若乔:“……”
陆以诚还好,他长年累月都是这样过来的,二十岁的少年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口气爬六楼跟玩儿似的,陆斯砚跟江若乔就成为了他的对照组。
陆斯砚哼哧哼哧:“爬不动了……”
江若乔也没有比他好哪里去。体育课的各项运动她都是能躲就躲。现在天气又热,一上六楼,江若乔原本白皙无暇的面庞都爬上了红晕。
陆以诚打开门,陆斯砚跟泥鳅一样灵活地钻了进去,很殷勤的从鞋架上拿了那双水红色的拖鞋摆在江若乔的脚边,他仰起头,一笑嘴边又露出浅浅的梨涡,“妈妈,穿鞋。”
江若乔看着鞋垫上那双拖鞋,有些诧异地看向陆以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跟陆以诚也没有多熟,但她就是觉得,这双拖鞋绝对不是别的女人穿过的。
陆以诚垂下眼眸,“斯砚非要买。”
陆斯砚一副邀功的语气,“对呀对呀,爸爸就是太抠了,非要买便宜的,妈妈,你忍一忍这双丑鞋。”
江若乔眉眼弯弯,换上了水红色的拖鞋。
这个颜色很考验肤色。
一般很鲜艳的颜色,如果皮肤不是那么白,都会显黑。
江若乔本身皮肤就白,她又格外的注意防晒,每个月的开支,最大的一笔基本上都是花在脸上。她一直信奉一句话,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事不管怎么努力都注定是无用功,唯独投资自己这件事,只要下了功夫,就一定会有回报。
她算得上是自律人群,对学习是,对提升自己的外貌气度也是。
至于别的事情,都是要排在自己后面的。
……
江若乔的确是从头发丝到脚后都讲究。
她的一双脚,经过了这个夏天,肤色都是均匀的白皙,不会因为平日里穿了凉鞋而有“分界线”,此时此刻,她脚上的这双拖鞋似乎都没那么土气了。
江若乔也在打量着这套房子。
跟她外公外婆的房子格局很像,或许老房子都是这样设计?
目测应该是两室两厅。
客厅比较窄小,不过陆以诚将屋子打扫得特别干净。屋子里家具摆设虽然简单甚至称得上复古,墙皮也有些脱落的地方,但胜在整洁干净,没有堆积成山的杂物,每一处都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条。就连老式玻璃窗都被他擦得明亮,对比一下陆以诚,江若乔觉得自己生活得都太糙了。
陆以诚今天还特意买了一箱矿泉水,提醒江若乔,“家里烧的水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我买了矿泉水,租客来了也可以用这个招待。”
“好。”江若乔点头。
陆以诚又低头操作了一会儿手机,抬起头来,眉眼清爽,“Wifi密码发给你了。”
“行。”
江若乔发现,陆以诚今天的话并不多。
其实不谈重要的事时,陆以诚都不怎么说话,只不过今天有点儿不一样,格外的沉默。
等陆以诚背着那个万年不变的黑色双肩包离开后,江若乔这才问陆斯砚:“他怎么了?怎么感觉不高兴的样子。”
陆斯砚捂住嘴巴,一脸纠结。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爸爸就跟他说过,早上在市场的事情不可以说给妈妈听。
他也答应了。
答应了的事情是要做到的。
“爸爸不让我说,我也答应了。”陆斯砚闷声闷气地回。
江若乔眉头微挑,“好吧,那我不问了。”
陆以诚今天表现如此的原因,也不难猜到。
她想,应该是跟蒋延发的那条朋友圈有关。
这个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宿舍四个人从新生报到那天开始就认识了,两年下来,感情肯定是有的,四个大男生也算志趣相投,而且蒋延这个人对朋友的确是很仗义。这段时间她对陆以诚也有了更深的了解,难怪陆以诚是A大这几届以来风评最好的校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这人真是没得说,靠谱又负责任,认真又细致,这样的人道德感很强,让他接受陆斯砚是他跟她的小孩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呢,她跟蒋延又没分手,蒋延还在朋友圈表决心秀恩爱,他看了心情能不复杂么?
这样也好。
不去想那个“未来”,他们之间,如果不是因为陆斯砚的到来,根本就不会有太深的交集。
现在她也不可能因为陆斯砚,而“顺其自然”地跟他发展些什么。
他们都应该当彼此是工具人。
在他这里,她只是能跟他平摊风险跟责任的孩子他妈。
这件事江若乔也没过多的关注,因为看房的租客上门来了,这是一对未婚夫妻,两人已经付了首付买了房子,只不过要明年年底才能交房,所以这一两年,他们只能选择租房。本来对这个房子他们并没有那么满意,毕竟小区太老,很多设施都太旧了,这还是步梯房,现代年轻人都已经习惯了电梯带来的便利,每天爬六楼,说真的不太吃得消。
可是进来之后就改观了。
短发女人很有礼貌:“不介意我到处看看吧?”
江若乔笑道:“当然不介意。”
短发女人一边看一边感叹:“这房子虽然老了点,不过方方正正的格局我还蛮喜欢的,而且房子保养得很好,看,窗户多明亮啊,地板也很干净,屋子里也没有潮气……”
陆以诚的这房子还是有优势的。
比如,地段还算不错,至少不偏,一公里以内有公交站,也有地铁站。附近也有大型超市跟农贸市场。
同地段相同价位的租金,那就只能租一个很小的电梯房单间。最重要的是,陆以诚不是二房东,这是他自己的房子,租客不用担心他跑路,直接房东跟租客之间沟通起来也会比较方便。
这对未婚夫妻很爽快地就决定要签合同。
陆以诚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江若乔又上网看了看A大附近的房子,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养陆斯砚真不是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
养小孩真的太费钱了!
比如陆以诚这个房子的租金,在A大附近基本上租不到像样的房子。
要么选择跟人合租,可是很多人对合租室友都是有要求的,带着孩子,基本上不会有人同意合租。
所以,两套房子的租金差价,起码在一千五六左右。
一千五六不算少了,都快赶上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
除了房租以外,私立幼儿园的学费也不便宜,学费每个月平均算下来都是三千到一万不等,还有阿姨的薪资,以及陆斯砚每月的生活日常开支,光是算一算,江若乔的手都抖了起来。
平均算下来,她每个月至少要为陆斯砚花五六千。
这还是在没有生病没有任何特殊开支的情况下。
江若乔都忍不住仰天长啸:靠还真是碎钞机、吞金兽啊!!
其实以她现在的收入,养她跟陆斯砚是没有问题的,可这样一来,她就别想着尽快给外公外婆换电梯房这事了……
还好她也算是小有存款,不过还是莫名焦虑是怎么回事!
陆以诚显然压力也不会比她小。
签合同时,他也是皱着眉头的。
这一刻,陆以诚跟江若乔的悲欢是相通的。
陆以诚写得一手好字,只不过这一刻,江若乔没有心思去欣赏他那力透纸背的字迹。
签了合同后,陆以诚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为止,这件事是顺利的。
等忙活完,都快到饭点了,陆以诚虽然觉得有必要跟江若乔保持安全的距离,但他也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今天是江若乔帮他招待租客,又是她跟租客聊,他不可能一顿饭都不请她。
可是在外面吃,性价比太低了。
两大一小随随便便吃点东西,一顿饭都一两百了,而且还吃不到什么有营养的菜。
要是放在之前,陆以诚多半会考虑很多外观因素而选择去外面餐厅吃饭,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都得一边勒紧裤腰带一边开源创收,这个节骨眼上,必然是不想再多花一分钱的,于是,他果断说道:“一起吃个晚饭吧,我出去买点菜,很快就回。”
江若乔在陆斯砚期待的目光中,点了下头。
陆以诚说很快就回,就真的十几分钟后就提着大袋小袋回来了。
一回来,洗过手后他便进了厨房,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洗菜切菜,手起刀落,将排骨切成很均匀的小块。
江若乔过来洗手时,正好经过厨房,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
此时,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户照在厨房里。
陆以诚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橘色的光,他背对着她,正弯腰切菜。
他很高,也是清瘦的,这一弯腰,脊背线显露无疑。
厨房并不大,他在里面甚至有些局促。
陆以诚知道江若乔在厨房门口看他。
他垂眸,只专心在案板上,切好排骨后,又动作利落地洗刷了案板开始清洗鲈鱼。
江若乔看了一会儿后,被陆斯砚拉着回了沙发。
她是外语系的,专业能力过关。陆斯砚拿着英文绘本,撒娇似的让她带他一块儿读。沙发上,母子俩挨在一起,江若乔口语流利地给他讲着绘本上的故事……声音传至厨房,陆以诚也能断断续续的听到她在跟斯砚讲故事。


第22章
陆以诚的厨艺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经过一个小时的忙活,三菜一汤新鲜出锅。一道陆斯砚最喜欢的糖醋小排骨,一道点缀着青红丝的清蒸鲈鱼,夏天经常出现在家常菜里冰镇过的糖汁番茄以及紫菜蛋汤花。
有荤有素,颜色搭配得也很好看。
返回京市后,江若乔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以外卖为主。她基本上都不会自己下厨,顶多也只是在吃腻了外卖时简单给自己做一个蔬菜沙拉。打开外卖软件,什么菜系都有,可外卖吧,连着吃两天心里就开始抗议了。这冷不丁吃上家常菜,江若乔顿时胃口大开。
这三菜一汤,也算是色香味俱全。
江若乔吃了两口后,一点儿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陆以诚,看不出来你厨艺还这么好啊。”
陆斯砚啃排骨啃得满嘴是油,根本没空聊天。
虽然爸爸做饭很好吃,可爸爸不是每天都会做糖醋小排骨的!
两大一小围着小饭桌,陆以诚手长脚长,一个人就占据了大半位置,他吃相斯文,闻言也只是谦虚地说:“一般而已。”
“这还一般?”江若乔说,“我觉得很好了。反正我是做不来的。”
陆斯砚将手举得高高的,“这个我可以作证,妈妈做饭很难吃的!”
所以在家里,妈妈都很少很少下厨,一般都是爸爸做饭,爸爸没时间的时候,妈妈会带他出去吃。
极少数的时候,妈妈兴致来了会下厨。
陆斯砚都不想回忆了。
不过妈妈做的菜,每次爸爸回来都会把它吃光光。爸爸好可怜欸,明明不好吃,却还是仿佛吃到了人间美味的模样。
江若乔:“喂!”
她不要面子的吗?
陆斯砚赶忙低头扒饭,“我说的是事实。”
陆以诚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做饭的,应该是小学,小学时奶奶为了养活他,经常忙到很晚,他就习惯了自己做点吃的,一开始什么都不会,这些年来慢慢也摸索出来。他也得感谢这个技能,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再让自己饿着了。
江若乔由衷地感慨道:“斯砚跟着你,比跟着我还是好多了。”
仔细想想,如果斯砚跟着她,估计也是要天天吃外卖,说不定还三餐不规律。
斯砚刚才也亲口证实过了,那个“未来”的她也没点亮厨艺技能……
在照顾孩子这方面,陆以诚比她强多了。
陆以诚看向她,四目相对,江若乔顿了一顿,补充道:“啊我不是要推卸责任啊,只是夸你一句。我能做的还是会做。”
这话也没太大的分量。
想想看,这么久以来,好像一直都是陆以诚在照顾陆斯砚,她呢,顶多也就是照顾他睡了几次午觉,别的事情上真是半点没操心。户口陆以诚解决,幼儿园也都是陆以诚搜集好的资料……
陆以诚又看向继续专心啃排骨的陆斯砚,“我知道。”
他话是对江若乔说的,眼神沉静,“只是,对孩子来说,七十分的妈妈也比九十分的爸爸更好,至少对斯砚来说是这样,所以不用妄自菲薄。”
他说的是实话。比起爸爸,斯砚更喜欢妈妈,这是不争的事实。
江若乔一怔,歪着头看向他,饶有兴致的打趣,“所以,陆以诚,你给自己打九十分,给我才打七十分啊?”
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这下轮到陆以诚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了。
他难得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
似乎是被她问到了。
他要怎么回答,他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江若乔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倒是真切了几分,她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番茄,甜滋滋的冰凉凉的。
每次暑假,这糖汁番茄是外婆几乎每天都会做的。
将番茄切成一片一片,洒上很多白糖放进冰箱里,酸酸甜甜的滋味横穿了她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是记忆中代表温暖的味道。
陆以诚攥紧了筷子,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非他潜意识里确实认为她做得没他好?
可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明明她已经做得很好了,比起心理素质这一方面,或许他不如她。
所以,他的确该跟她道歉。
江若乔乐不可支,心想,真是个呆子,“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那个意思呢?”
陆以诚不知所措了。
江若乔摇了摇头,拉长音调调侃他,“给自己打九十分还是有点骄傲了。”
陆以诚:“……”
他不说话了,专心的看着眼前那一盘鲈鱼。
陆斯砚不知道父母之间在说什么,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先是看看陆以诚,又看看江若乔,见妈妈脸上没有不开心,眼里也带着笑意,陆斯砚松了一口气,从很小开始,陆斯砚就知道一件事,妈妈的心情就是家里的风向标。
吃完饭后,陆以诚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江若乔本来还想客气一下,他连这个机会都没给,直接收拾碗筷进了厨房。老房子是没有洗碗机的,陆以诚熟练地洗碗刷锅,江若乔看着这样的陆以诚,突然想,网上总说居家型男人,就是陆以诚这样的吧。
其实,如果陆以诚不是陆斯砚的爸爸,如果陆斯砚没来,在看到陆以诚这么多闪光点时,江若乔说不定还真的想跟他来一段,毕竟她还从来没跟这样的男人谈情说爱过。
可谁叫他是陆以诚,是陆斯砚的爸爸呢。
那她就得慎重了,他们两个人谈恋爱,可不是分了就完事的关系。
麻烦事太多了,而她又最怕麻烦。
等陆以诚忙活完后,陆斯砚非要送江若乔到地铁口,这小孩大多数时候都很懂事,可偶尔也会在父母面前撒娇耍赖,这也不是多过分的要求,答应就答应了呗。七点半,太阳已经下山了,夏日傍晚的云彩气势恢宏,远远地还能看到火烧云。
一路上陆以诚几乎都没怎么出声。
这让江若乔想到了上个学期,她作为蒋延的女朋友见过他几次,有时候是在食堂拼桌,有时候是他们宿舍谁请吃饭。对于他们男生宿舍的关系,江若乔作为局外人,是看得再清楚不过的。陆以诚算得上是宿舍的核心人物,如果让另外三个室友选的话,陆以诚一定是他们最信得过的朋友、室友。
他一点都没辜负食草男这个昵称。
没有攻击性,待人温和友善。
看他这样,江若乔甚至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他的错觉。
不过,这样的关系之下,陆以诚这个道德小标兵背负的负面情绪,应该是远远多过她的。她倒无所谓,面对蒋延也不会有什么疑似背叛他的微妙,连愧疚都没有。本来谈恋爱就是这样啊,今天可以谈,明天也可以分,并不受法律约束保护,如果她今天跟蒋延是婚姻状态,那她或许还会有些许茫然愧疚的心情。
男朋友而已。
不值得她如此。
可陆以诚怎么想呢?毕竟在这个时候,她是他好朋友的女友。
正所谓投桃报李,这一段时间陆以诚相当给力,尤其是解决陆斯砚户口这件事上,他简直全方位展现了一个男人的担当。江若乔很多事情都是习惯自己做决定,也不会在事情做成之前跟什么人说,这一次,她打算例外一回。
江若乔捋清楚思绪之后,侧过头看了陆以诚一眼。
她这算不算欺负老实人?
“陆以诚。”江若乔打定了主意,突然出声喊了他。
陆以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最近真的挺烦。一方面是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虽说他想好了不再住校,可跟蒋延是朋友也是同学,每天都免不了要见面,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另一方面呢,养育斯砚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他虽小有存款,可不想办法开源创收,必然会出现财政赤字,开支大于收入,长此以往下去,该怎么办?
冷不丁的听到江若乔叫他,他停下了脚步。
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开了,路灯照在一旁的树上,树影斑驳,他身穿宽松的白色T恤,浑身都是夏天的清爽,原本眉眼温和,只不过这会儿可能是在想心事,眉头皱着,很是严肃的样子。
他个子高,江若乔也不过才到他的下巴。
陆斯砚正在前方蹦着跑着,光是踩影子这一件事都足够他乐此不疲了。压根就忘记了还在后头跟着的父母。
“怎么了?”陆以诚问。
江若乔随意地踢开脚边的石头,脸上是纠结的神情,“等蒋延回来以后,我会跟他分手的。”
好像有人摁住了陆以诚身体里的刹车键。他猛地顿住看向了她。


第23章
陆以诚的震惊诧异,江若乔都看在眼里。
她心想,这陆以诚还真的挺单纯的。
就他们目前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谁还能跟蒋延谈得下去?
陆以诚没出声,江若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三个理由,我确实没办法跟他继续在一起了。第一,他游戏里那个妹妹,我很介意,我这个人对感情的纯度要求很高,不管他有什么借口,我心里会一直记着这件事,有时候我都会在想,这段时间,他联系我并不是那么频繁,他是不是跟他那个妹妹在海岛?这样的猜测我知道没有道理,可我忍不住。”
她猜,陆以诚肯定知道,蒋延跟林可星都在海岛。
果不其然,陆以诚听了这话,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没说什么。
甩锅这一门技术,江若乔不说使用得炉火纯青,至少她很熟练了。
“我希望,我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这个要求很高么?”江若乔自嘲一笑,“我自问,我没有跟任何异性有超乎寻常的接触。”
包括陆以诚。
“那他为什么不能做到?什么妹妹。”江若乔说,“我说不出来难听的话,总之,我介意了。”
陆以诚沉默。
“第二,我没时间谈恋爱了,孩子跟男朋友,我肯定选斯砚。”江若乔说,“虽然你包揽了所有的事,但我也不能逃避属于我的责任,斯砚未来用钱的地方也有很多,所以,我接下来会很忙,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去应付一段恋爱,与其到时候吵得不可开交,不如现在就分开。”
当然,现在说是这样说。
江若乔想好了,如果之后碰到合适的喜欢的,那她也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陆以诚说她只是情不自禁而已……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他应该能懂的吧?
陆以诚依然沉默。
关于这个话题,他不适合发表任何意见,他也没什么话能说。
“第三。”
江若乔停了下来。
陆以诚走出几步后,才发现她停下了脚步。
他顿住,转过头来。
两个人走的是小道,道路两旁开着各种各样的小店,热闹极了。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江若乔微微抬起头看向了陆以诚,眼神真挚,“第三,是因为你。”
陆以诚眼里似乎是平静的,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他依然只是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很为难吧。”江若乔说,“我以前就听蒋延说过,你们宿舍的关系都很好。”
“你应该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握好跟蒋延的友情吧。”江若乔笑了笑,显露出浅浅的梨涡,“我跟蒋延继续在一起,对我们三个都不好,所以,就这样吧,陆以诚,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
陆以诚知道她说的是上户口的事。
户口上了,他就是陆斯砚的血缘上的、法律上的父亲。
他是陆斯砚的监护人,而她对外,可以跟陆斯砚没有任何的关系,她依然可以是没什么烦恼的学生。
是因为这个吗?
陆以诚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有一些模糊,“不用,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你不用感谢我。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