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需妈妈,即便再也见不到妈妈的面了,只要骨灰还在身边,白茵就能感觉到妈妈好像一直陪着她、看着她。
白茵捧着妈妈的骨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宅门前。
天空落着绵绵的阴雨,唐卡撑开了一柄黑伞,站在她的身后。
银行的工作人员盘点清算着宅子里的财产,邹玫芝和苏烨成提着行李箱、灰头土脸地走出来。
邹玫芝不复之前的珠光宝气,穿着朴素,面色憔悴不堪,在银行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狼狈地走出了家门。
苏烨成也没有了当总裁时的春风得意,他现在是满心的懊悔。
在看到白茵黑衣胸前的那多白花,他恍然失神,想要追上来和她说话。
白茵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苍凉一笑,转身离开。
苏烨成站在雨中,看着她冷清的背影,久久伫立。
他们欠着母亲的一条命,但白茵不要他们的命,死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啊。
活着,人间才是炼狱。
她要让他们的后半生,每每生活艰难之际,都要想到她的母亲。
他们必须用一生来赎罪。
……
白茵抽时间去了一趟陈老爷子的家里,正巧陈荆野也来看望老爷子,陪着他在湖畔别墅外的长廊上钓鱼。
白茵则端了小椅子过来,给陈老爷子接鱼穿饵。
老爷子头发已经花白,穿着宽松舒适的太极白衫,悠闲自在,越发把自己活成了老神仙。
当年陈老爷子也是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一手开创了陈氏集团的商业帝国。
即便是他退隐这么多年,圈子里的这个总、那个总的见了他,也不得不尊称一声“陈老”。
老爷子钓上来一条鱼,扔进了水箱里,随口问白茵:“你外婆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白茵给他穿了饵,笑着说:“昨天我还陪外婆说了会儿话,她身体已经康健了,疗养院住得也很舒心,偶尔还能记得我呢。”
“那就好。”陈老爷子喜欢听好消息:“老三有经常去看望你外婆吗?”
“他跑得比我勤些,有时候我跟剧组拍戏,小半月不会回来,他隔三差五就回去疗养院,还给我发外婆的视频。”
陈荆野甩了鱼线,轻松地说:“爷爷,您别担心了,三哥疼她,疼得不得了,啧!”
陈老爷子望了眼身边的红毛陈荆野:“你哥嫂的事,你倒是清楚。”
陈荆野挪了挪反戴的鸭舌帽,说道:“可不是,上次我干了对不起嫂子的事,三哥差点封杀我,反正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
陈老爷子瞪他一眼:“那是你行事太没边际,你哥教训你。”
陈荆野叼着草,笑了笑:“得,您有让我跟三哥多学学了。”
白茵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爷孙俩的相处。
陈家的家庭氛围蛮和谐的,至少…老爷子对家里的晚辈都很关心疼爱,连她这么个外来的孙媳妇,都当成自家的孙女一样关心着。
这样的家庭,为什么陈淮骁那几年…却连在忌日思念母亲的情绪,都要拼命压制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陈老爷子留白茵和陈荆野吃饭,正好让家里的私厨把今天钓的鱼好好捯饬捯饬,给他们做一桌全鱼宴。
陈荆野想给陈淮骁打电话,让他下班了也来吃饭,白茵忙说:“他在临市参加一个金融峰会,来不了的。”
陈老爷子动了筷:“别管他,他是大忙人。”
白茵和陈荆野便规规矩矩地陪着老爷子用餐。
吃饭的时候,陈老爷子有意无意地询问了白茵拍戏的工作是不是很忙,白茵还没说话呢,陈荆野插嘴道:“那可不,当演员比我们歌手还辛苦呢,昼夜颠倒,全国各地跑着拍戏。”
白茵白了他一眼,夹了一块鱼肉在他碗里:“当心鱼刺,别卡着喉咙了。”
陈荆野耸耸肩,给她甩颜色,示意爷爷想抱重孙呢。
“白茵啊。”陈老爷子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道:“其实我一贯不太喜欢家里的几个小子和娱乐圈有什么瓜葛,当初陈荆野闹着要当歌星,那是离家出走了好几年。这圈子不怎么干净,还麻烦,一不小心有个什么事儿,甚至还会影响生意,就像前阵子的苏世娱乐传媒。”
“呵!苏总啊,那可不是你这宝贝孙媳妇的杰作吗。”陈荆野乐呵呵地说:“三哥媳妇啊,跟三哥简直绝配!这好手段,连自己亲爹都……”
陈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嗓音威慑力:“没叫你说话就闭嘴。”
白茵心头一颤,被老爷子的嗓音吓了吓。
陈荆野更是立刻收敛笑容,闭嘴了。
这小子平日里张扬恣肆,在老爷子面前乖得跟小绵羊似的,半句顶撞都不敢有。
“白茵,如果你不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是不会同意老三娶你的,知道为什么吗?”
白茵搁了筷子,沉思片刻,说道:“因为我对陈淮骁有所求,您怕我会利用他…”
陈老爷子望着她:“在这个家里,老三是陈家最出类拔萃的孩子,我希望他能撑得住这偌大的家业。同样,我也希望他身边的人,能真正帮得了他。”
白茵听出了陈老爷子的弦外之音。
是啊,陈老爷子是陈淮骁的亲爷爷,他的一切决策,当然都是为了他好。
虽然他也很疼爱白茵,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疼爱白茵,就把自己最寄予厚望的老三许给她。
他深谋远虑,看中了白茵身上这股子韧劲儿,想让她在事业上对陈淮骁有所助益。
他想让她给陈淮骁当称职的贤内助。
“爷爷,我…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兼顾事业和家庭。”
那些年帮扶的恩情…重如泰山,如果没有陈老爷子隔三差五的接济,她兴许都长不大。
白茵可以对陈淮骁没心没肺,但是没办法拒绝陈老爷子的要求。
“行了。”陈老爷子表情轻松了些:“别愣着,吃饭吧,话你们听着就行了,生活是你们自己的,该怎么过,还是你们自己拿主意。”
白茵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爷爷,我这次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吧。”
“陈淮骁的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话音刚落,陈荆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面红耳赤道:“白茵!行了,吃饭吃饭,吃完我送你回水榭台。”
白茵见陈荆野这般反应,心下更是疑惑,望着陈老爷子:“爷爷,这能告诉我吗?”
陈老爷子面上的笑容已经全然收敛,慈祥之色也烟消云散,漆黑的眼瞳里只有凝重的冷锋:“白茵,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你向来是个本分的孩子。”
“可是爷爷您知道吗,以前在他妈妈的每个忌日,陈淮骁都…”
陈荆野已经跑过来伸手捂白茵的嘴了:“你疯了吗白茵!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心了,非得闹出事儿来是吧,你再这样,三哥都帮不了你!”
“我不要他帮我,问就问了。”白茵是绝对执拗的性子:“有什么不见天日的秘密,能让他这么多年连哭都不能哭出声来,每天晚上睡不着跑出去赛车,用恐惧去掩盖更恐惧的情绪…我一定会知道的,您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
只听“砰”的一声响,陈老爷子摔碎了手里的茶盏,怒不可遏地望向白茵:“你敢!”
陈荆野吓得差点跪下来,心脏扑通直跳:“爷爷…爷爷您别生气,白茵她开玩笑呢。”
白茵倔强地望着老爷子,一字一顿道:“我没开玩笑。”
陈老爷子是真的被这丫头气得不轻。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执拗的人,敢这般当面顶撞。
“好,既然如此。”陈老爷子颤抖的拐杖指着白茵:“陈荆野,把她给我关到地下室去,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爷爷啊!”陈荆野都要哭了:“这又不是小孩子了,关什么地下室啊,别这样啊!”
白茵眼神坚定,毫无惧色地反问:“所以陈淮骁小时候做错事,您也把他关到地下室吗?”
“你别说了!”陈荆野急得汗水襟襟而下,死命拉拽着白茵:“你别说了!我们家没有这样的事,你不能顶撞爷爷!”
“把她给我关进去!”
陈老爷子背过身,使劲儿锤了锤拐杖,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陈荆野还想说什么,白茵却反揪住了他的袖子:“行,我要不到答案也不会走,地下室在哪里,我自己去。”
陈荆野生怕她和陈老爷子再闹出什么矛盾来,忙不迭把这位祖宗送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灯光昏暗,不过好在有厕所,还能将就着睡一晚上。
他给白茵拿了被单毯子,铺在了小沙发上,心有余悸地责备道:“你简直是个疯女人,我三哥怎么会娶了你这么疯的女人,他都不敢这样对爷爷讲话的。”
白茵坐在沙发边,正要开口,陈荆野连忙道:“你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先溜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闪身跑上了楼梯,逃之夭夭。
……
出了地下室,陈荆野摸出了手机,拨通陈淮骁的电话。
电话被陈淮骁挂了两次,这才接听,嗓音也特别不耐烦:“我在开会,有什么事明天说。”
“等不了明天了,你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夫人,被老爷子关进地下室了。”
“……”
几秒之后,陈淮骁沉声道:“我现在过来,你给我守着她。”
“我守着她?我累一天了我…”
嘟嘟嘟嘟,陈淮骁已经挂了电话。
……
陈淮骁连夜开车从临市赶回来,后半夜才抵达老爷子的湖畔别墅。
下车后,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院门。
陈荆野打着呵欠,站在院门边:“别走正门,爷爷已经睡着了,从后面走,他不知道你回来了。”
“阿茵呢?”
“她被关在地下室。”
陈淮骁脸色冷了冷:“你把她锁了?”
“这不是我啊!”陈荆野带着他走到后花园的地下室门边:“是爷爷让关的,嫂子也是硬骨头,本来…说句软话爷爷不会计较的,偏她要和老爷子硬碰硬。”
“阿茵就是这样的性子。”
陈淮骁走下了长长的甬道楼梯,来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开门。”
“可是…爷爷说谁来了也不让开。”
白茵本来也没睡着,听到了陈淮骁的声音,走到门边,不确信地问:“是哥哥吗?”
“白茵,别怕,我来了。”
“我…没怕,你不是在临市参加金融峰会吗?”
“结束了,连夜回来,看到你不在,陈荆野说你在湖畔别墅。”
“我没想到爷爷会生这么大的气。”白茵低声道:“你快回去吧,现在好晚了,回去休息,我没事的。”
“陈荆野,开门。”
陈荆野纠结地说:“三哥,你别为难我啊。”
“我让你开门。”陈淮骁带着不容抗辩的语气。
陈荆野叹了口气,终于摸出钥匙开了门。
房门打开了,陈淮骁穿着一身纯黑高定西装走进来。
显然是刚从峰会回来,风尘仆仆,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他四下里望了望,房间设施简陋,没什么家具,连暖气都没有,沙发上有一条薄薄的毯子。白茵合衣而睡,长发凌乱,乖巧的脸蛋带着几分倦色,妆都还没卸,眼线有些花了。
“白茵,冷吗?”
“不冷。”
陈荆野坐在了沙发上,笑说道:“外面一口一个阿茵,进来了怎么反而生疏了。”
陈淮骁冷冷睨他一眼:“出去。”
“不是,三哥…你别说今晚你也…”
“我跟你嫂子待在一起。”
陈荆野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可是要锁门的,这地下室连信号都没有,你确定要留下来?”
陈淮骁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你出去吧。”
陈荆野无奈,只能退出地下室,锁上了房门。
白茵和他坐在了沙发上,又是愧疚、又是无奈:“看吧,就一个小沙发,你来了,咱俩都没地方睡。”
“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还想睡个好觉?”
白茵蜷着腿窝在沙发里,将亚麻小毯子盖在了腿上:“我不觉得这是闯祸。”
“爷爷对你比他几个孙子都好,你大概以为他是慈祥的长辈。”陈淮骁无奈道:“陈荆野,早些年进娱乐圈,骨头都差点让他打断。”
“难怪他这么怕爷爷。”白茵抱紧了膝盖,闷声说:“我小时候没受过长辈严苛的教育,有的只是白眼和冷漠,所以我对长辈没有敬畏,你就当我是不服管教的野孩子吧。”
陈淮骁望她一眼,良久,淡淡道:“过来。”
“过哪里来?”
陈淮骁懒得解释,揪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腿上:“睡会儿,明天一早去向爷爷道歉,然后回家。”
白茵侧卧着,闷声说:“不道歉。”
“你不道歉,我就得陪你一直住在地下室。”
“你也可以走啊,又没让你陪着。”
“我是你丈夫。”
白茵终于不和他争辩了。
这句话,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安心的力量。
陈淮骁的手轻轻拍在她的背后,温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
白茵闭上了眼睛,用细糯的嗓音问:“哥哥,你刚刚叫我什么?”
“什么?”
“在外面的时候,陈荆野说你叫我什么来着。”
“睡觉。”
白茵翻过身,平躺在他的腿上,一双乌黑清澈的水眸望着他:“你说了我就睡。”
陈淮骁抿了抿薄唇,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偏头笑了一下,捂住了她的眼睛:“快睡,少废话。”
白茵乖巧地闭上了眼睛:“晚安,哥哥。”
“晚安,阿茵。”
第60章 大冒险
次日清晨,陈老爷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用早餐,早餐素净清淡,白馒头蘸小碟咸菜,配一碗蔬菜粥,是他常年的口味。
陈淮骁攥着扭扭捏捏的白茵,来到陈老爷子跟前,还没开口,老爷子却率先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连夜开车?”
“是。”
“你的事忙完了?”
陈淮骁顿了顿,如实道:“还没有。”
话音刚落,陈老爷子重重地搁下了筷子,冷哼了一声。
白茵知道,他对陈淮骁的期望远甚于其他几个堂兄弟,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不高兴。
他一直以为陈淮骁对这丫头没有心,这正是他同意这门婚事一个方面的考量。
没有心,才不会失了分寸。
婚姻本就是相互帮扶,陈淮骁娶一个对他事业有助益的贤内助,远比他娶一个喜欢的女人要好得多。
现在看来,他是看走眼了。
“老三,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丫头。”
此言一出,白茵的手缩了缩。
陈淮骁却攥她更紧了些:“阿茵是我的妻子,她顶撞了爷爷,论理我也应该回来,代她向爷爷道歉。”
陈老爷子冷冷道:“我看你不是代她道歉,是你怕我这老头子欺负了她,忙不迭赶过来护着。”
“爷爷,阿茵知道错了。”
白茵是陈老爷子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满脸的别扭,丝毫没有知错的意思。
他板着脸,冷声道:“白丫头,既然嫁进了陈家,不比还在乡下的时候,你要知道分寸。有些话老三没教你,那我就教教你,你是陈家的媳妇,你的利益永远和陈家的利益相连,一切以家族为重。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之前,先考虑考虑,该不该、可不可以,不要由着性子胡来。”
白茵闷声不语,陈淮骁便恭敬地应道:“她知道了。”
“你是她的应声虫吗,她自己长了嘴,昨晚这般伶牙俐齿,怎么现在变哑巴了?”
陈淮骁拉了拉白茵的手。
白茵脸上有几分不甘,但看着陈淮骁一夜没睡的憔悴脸色,还是说道:“爷爷,我知错了,不该顶撞您。”
陈老爷子脸色稍解,对陈淮骁道:“我记得白丫头是签到你的璨星传媒?”
“是的,爷爷。”
“少给她发点通告,尤其是拍剧,三两天头不着家,像什么样子。”陈老爷子严肃地说:“你们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准备着孩子的事了,她忙成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
此言一出,白茵脸色微变。
陈淮骁按住了她,说道:“阿茵还年轻,孩子的事不急于一时,我希望她有自己的事业。”
“她最大的事业就是帮扶你。”陈老爷子表情冷峻:“不然我为什么培养她、又为什么让你娶她?”
“爷爷,我娶阿茵是出于自愿,并不是您的要求。即便没有您的那通电话,我还是会去抢亲,我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白茵诧异地望向陈淮骁,不知道他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
但他的眼神分明…如此认真。
“好啊,我是真没想到。早知你有这份心,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她带到你身边。”
白茵听着陈老爷子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虽然自小蒙受恩惠,但也受不了施恩者这般将她物化…好像她不是一个人,而是随时可以被赠送的礼物。
而她所有的价值,就是辅佐陈淮骁,或者为他生儿育女。
“爷爷,是不是陈淮骁的婚姻,必须是冷冰冰的商业联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个人感情。”
“这样才是最稳妥且长远的婚姻,于家族、于他的事业有益。”
“那他的想法、他的情绪、他的开心和难过,这些都不重要吗?”
“他拥有现在的成就,难道不为自己骄傲吗。”
“现在努力所做的一切,最亲最爱的妈妈都已经看不到了,你觉得他真的会为自己骄傲吗!”白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她不是在为陈淮骁说话,她只是在说自己现在的感受。
不管是她的报仇雪恨,还是她名声大噪、被好多人喜欢、挣好多好多的钱…妈妈都看不到了啊。
站在门廊边的陈荆野听到这话,真是提心吊胆,用力揉了揉额头。
白茵非要在雷区蹦迪,这真是让三哥宠坏了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淮骁却没有再阻止她了。
白茵的话刺…到了他心里最敏感薄弱的那一块儿。
陈老爷子怒不可遏,手里的茶盏猛掷了出去:“陈淮骁,跟她离婚!这样的女人不能留在陈家!”
陈淮骁将白茵攥到了自己身后:“爷爷,请息怒。”
“老三,你太让我失望了,如果你这样感情用事,整个陈氏集团,我给陈荆野都不会给你!”
陈荆野吓得腿都软了:“爷爷,这可使不得,我只想唱歌…”
陈老爷子抓起茶盏又要砸他,他赶紧伸手格挡。
“老三,白丫头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当年她满心满眼都是你,每周都巴望着你过来,我以为这么喜欢你的女人,结婚后她会事事以你为重,现在看来是我走眼了。”陈老爷子稍稍平复了怒气,说道:“要继承权还是要她,二选一。”
陈淮骁诧异地望了白茵一眼,白茵垂着眸子,咬紧了牙关。
他毫不犹豫道:“爷爷,我选……”
话音未落,白茵打断了他:“离就离!如果爷爷您真的是因为这些可笑的原因…才赞同这场联姻,我宁可退出,让他娶一个真正的贤内助去。”
陈淮骁的心蓦然一空,牵她的手,一下子无力地松了。
心脏像有无数锋利的细刃,片片搜刮着…疼得不知所以。
“老三,你听到了。”陈老爷子表情轻松了些,望向陈淮骁:“这就是你娶的媳妇,你这儿还护着她呢,离婚两个字,可以从她嘴里轻轻松松说出来,不带犹豫的。”
陈淮骁缄默,白茵一肚子的闷火也泄了。
看着陈爷爷冷峻的表情,心里反而一阵阵地难过了起来。
她以前其实也想过,陈爷爷是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所有人都敬他畏他,白茵只是隔壁的穷丫头,他为什么要对她好。
若说只是照顾她,倒也罢了,就当随手救了条流浪的猫儿,但他却耗费心力培养她。
若没有陈老爷子那些年的tiaojiao,大概也不会有今天的白茵。
现在她明白了,不是因为善良,作为陈家的创始人,善良是最不重要的品质。
养军千日也是有作用的。
陈老爷子看中了她不服输、肯吃苦还能忍的心性,她比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甚至比养尊处优的秦瑶…更适合陈淮骁。
那些年的善意,原来也是有目的的私心。
白茵嘴角绽开一抹苍冷的笑意,摇了摇头,自嘲地说:“爷爷,我现在是真的明白了,是我太蠢,真的把您当成了我的亲爷爷,行事毫无分寸,说话也惹您生气…真是不应该。”
陈老爷子知道她是聪明的女孩,看她这般模样,便知道她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他心里某处…多少有些难受。
这么多年,他何尝不是把她当成亲孙女,即便目的不单纯,但人终究是有感情的动物。
“白丫头,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认错,这事就算完。”
“陈爷爷,我可以和陈淮骁离婚,他很好,没有做错任何事,陈家也应该是他的。”
说完这句话,白茵转身离开了湖畔别墅,走出大门,沿着花园小径阔不离开,才用手背擦了擦眼眶里渗出的眼泪。
不回头,绝对不回头。
很快,迈巴赫呼啸着驶出来,追上了她。
陈淮骁用力拉开车门,将白茵攥上了车,宛如绑架一般,不由分说给她扣上了安全带,然后猛踩油门。
轿车驶出郊野,径直朝着南山坡风驰电掣地飞过去。
白茵抓着旁边的扶手,看着窗外飞速飘过的景致,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着:“陈淮骁,去哪儿啊!”
“不是要离婚吗。”陈淮骁脸色如冰,嗓音低沉:“民政局。”
“民政局也不在山上啊。”
陈淮骁没有回应他,仍旧死踩油门,让车在盘山路上飞速漂移。
白茵急切道:“继承权重要还是命重要啊,你不开心也不能这样玩命吧!”
紧接着,巨大的惯性让白茵身体猛地向前突了突,迈巴赫停在了山野转弯的观景台边。
他解开了安全带,白茵打量着他压抑着怒意的眼神,还以为他要对她动手什么的,没想男人覆身过来,便是一个很深很深的热吻。
宛如骤雨席卷整片大地,陈淮骁抱着她,像要吃了她一般疯狂地吻着她。
白茵的呼吸都被他掠夺了,面红耳赤,却又无力挣脱,软绵绵地倒在他身上。
“你这是…”
话还没出口,陈淮骁用力咬住了她的下唇。
“……”
她吃痛地推了他一下。
陈淮骁恶狠狠地威胁:“你再敢提离婚两个字,我咬死你。”
白茵犹豫几秒,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颈子,摸着他后脑的短发茬:“我那样说,是因为爷爷让你二选一啊,继承权哎!那得是多少钱啊。”
反正白茵是个俗人,吃过没钱的亏,所以爱钱如命。
她无法估量陈家的产业,只觉得那一定是好多好多好多钱,如果丢了,一定好可惜。
陈淮骁舔过她的下唇,东搅西撞,呼吸炽热:“去他的继承权,我只要你。”
……
晚上,白茵和陈淮骁回了家,唐卡忙不迭地走上前,拉开车门将白茵迎了出来。
“夫人,您昨晚一整晚都没回家,我好担心啊!”
“唐卡,我没事的,我只是在爷爷那里宿了一晚。”白茵说话轻声细语,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