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能让她操心这种事的人也不多。
“过年的事你别忘了,我可提前跟我姑姑说了你和我们一起,不然我还真怕她又要去哪个山里给孩子送衣服。”
“好,我也好久没见方老师了。”
一路走到家门口,楚上青看见了一个不该在这出现的人。
“老板?”
看见楚上青,坐在门口的傅南商连忙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微笑:“我想起来我前天晚上落在这的大衣里有个硬盘需要用。”
他掏出了屏幕黑掉的手机,有些无奈的样子:“结果来了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站在楚上青侧后方的方卓也挑了下眉头。
“上青?这就是你老板?”
楚上青掏出门卡:“我都到家了,你赶紧回酒店了。”
今天才说了要放弃傅南商,接着就让方卓也看见了本尊,就算是沉稳如楚上青,也觉得有些尴尬。
方卓也却没动,只眼睛看向身形高大的傅南商,笑了笑,说:“咱俩这么久没见,你都不留我住一晚?”
下一瞬,男人的脊背直了起来。
“你的行李不是都在酒店吗?”楚上青打开门,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后的刀光剑影。
“我要什么行李啊,有你就行了。”说完,方卓也就作势去搂楚上青的肩膀。
却被人拦住了。
看了眼自己被挡住的手臂,方卓也无声冷哼。
“这位大兄弟,你这身板儿不错,练过搏击?”
傅南商没说话。
两人仿佛僵持住了。
楚上青将挂在门口的大衣拿出来,扔到傅南商的怀里:“我忘了给你们俩介绍,方卓也,我发小,傅南商,我老板,行了,你们俩都回去吧。”
方卓也对着傅南商伸出手:“幸会。”
却有人挡住了那只手,是楚上青。
“阿卓,不要惹麻烦。”她用警告的眼神看向方卓也。
方卓也放下了手,看着傅南商的表情,脸上又是笑的。
“那我先走了。”
转身,毫不留恋地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关,方卓也就笑得停不下来。
暗恋??
现在的暗恋都是成双成对批发的吗?
那互相喜欢的谈恋爱叫什么?
她学了个假的中文吗?
“阿卓从小在越南长大,十二岁才回国,国内很多礼节和客套话她都不懂。”楚上青对傅南商说。
傅南商低头看着楚上青。
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给我。”
“什么?”楚上青觉得今天的傅南商怪怪的,“是没找到硬盘吗?”
不是,你刚刚握了他的手。
你还叫他阿卓。
傅南商的耳朵都快垂下来了。
突然,一阵钢琴声响起,是楚上青的手机响了。
楚上青看见是宋沁雅的电话,立刻接了起来。
宋沁雅立刻说:“小楚楚,傅小南在不在,你赶紧把手机给他,我有急事!”
语气急得仿佛美股跌停,国际油价突破二百美金。
楚上青把手机放到了傅南商伸出的手上。
“傅小南,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让别人听见!你先后退两步!我跟你说,那个人叫方卓也她是女的,她不是小楚楚男朋友,你要是得罪了人家你赶快跑!她是世界女子轻量级拳王,最近转战了无限制格斗,你这样的她一拳打死十个!”
“快跑!!!!”
傅南商:……
“你爱他。”
“楚上青必须要先是楚上青,做自己的人,走自己的路,不然哪配爱别人。”
快步走在花坛边的方卓也突然停下脚步,今晚的对话不经意浮现在她脑海,她轻声喃喃:
“这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一直在努力做好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是为了能爱他?”
北京的风干涩凛冽。
新晋MMA冠军搓了搓自己的手背。
她被自己酸得牙疼。


第25章
把手机还给楚上青的时候, 傅南商觉得自己脸有些热。
楚上青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记得五点的时候, 你的手机电量还是满的。”
九月刚换的最新款手机,电池最大容量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续航时间应该相当不错。
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在这四个半小时里傅南商拼命玩游戏也未必能把电池的电量耗光。
何况他本身非常注重电子设备保养。
“拿来吧。”这次是楚上青对傅南商说的。
傅南商乖乖将自己的手机交了出去。
楚上青又没有接。
她不需要真的给手机开机,来证明傅南商撒谎。
那件大衣她本想今天回来就送去干洗,早上已经检查过里面没有东西。
“老板。”她抬起头,带了一点醺然的脸上是笑容,“我不是与世隔绝,公司的各个群里在私下传着什么我不会不知道。”
她随手解了发绳用手理了下长发, 发绳套在手腕上,她没有再绑回去。
所以,看见傅南商等在家门口的那个瞬间她很高兴,可是下一秒她就要清醒过来,就像过去的很多年、无数次一样。
“我现在是二十五岁, 不是十九岁,我也有了辨别一个人的能力,不会遇到的每一个男人都像是陈章涵只想榨取我的剩余价值。”
她直视着傅南商的眼睛,看着里面的楚上青。
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楚上青,不会让人觉察到这个人在剥离妄念、品尝失去……在难过。
她想离开,除了许多的原因之外, 也有一条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是她不想再在傅南商的眼里去寻找和重建那个永远冷静的自己。
“我来, 不是因为觉得你年纪小, 我也不觉得你不会看人。”傅南商低声说, 语气小心翼翼, 他看得出来,楚上青喝了酒。
“没有吗?”楚上青皱了下眉头,“那你是来看看我新交的男朋友?抱歉,让你失望了,方卓也就是方老师从越南找回来的那个侄女,你见过方老师,她是个很好的人,她把方卓也也养得很好。”
不知道哪一层安全通道的窗是开着的,风涌进来,毫不留情地穿过楚上青的头发。
她用手拢了一下。
“我已经交代完了,你可以走了吗?”
傅南商动了动手指,他想替楚上青把头发整理好。
可他已经做不到了。
十九岁的楚上青瘦骨伶仃,只有头因为蓬乱的头发而显得很大,那时他知道陈章涵对楚上青的心思,直接骂自己的合作伙伴是混蛋。
风很大的下午,他在破旧的楼道里堵着陈章涵。
“当个人吧!”他叼着烟说,“我真没见过比她更努力活着的小孩儿了,你但凡是个人就别惦记了,没了你帮衬人家本来就能活出个人样儿来,倒是你,非要觉得她的努力应该装裱在你身上,这可太不是东西了。”
“咱就算都是牲口,仗着年纪大去勾搭不经世事的小孩儿,也是不是人的。”
陈章涵悻悻走了。
他转身,看见毛茸茸的楚上青站在上面的楼道里。
那时的傅南商自以为是英雄,还冲着小丫头招了招手。
抱着文件的小丫头穿着脏兮兮的运动鞋快步下来。
他毫不顾忌地去揉那一头柔软的卷发。
小丫头眉头紧皱,却没躲开。
仿佛小狼崽真的被他养熟了似的。
“老板,傅南商,谢谢。”哎呀呀,竟然还会害羞。
“唉,楚上青啊楚上青,为了你我可真是得罪人了,你呀,一定要好好当你的楚上青。”
那时候的傅南商多么冠冕堂皇,多么大义凛然,他以为自己是英雄。
短短三年后,再回头去翻阅过往,他只觉得自己私心暗藏。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好像都是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骂陈章涵的“混蛋”、“不是东西”、“不是人”,都成了骂他自己。
他甚至连陈章涵也不如。
陈章涵没有自以为英雄。
于是,他把很多东西一股脑儿关进了匣子里,再也不敢碰。
比如随意去碰楚上青的头发。
“你好好休息。”他攥紧了没有开机的手机,越过楚上青,走到了电梯门口。
在他摁下电梯按键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叹息,楚上青又开口了:
“傅南商,虽然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和合作伙伴,我们之间应该也有距离,我不喜欢别人约束我的感情生活,以后不管我找了什么样的男朋友,我不希望你再像今天这样出现在我的家门口。”
看着傅南商的背影,楚上青还是在笑。
电梯门开了,傅南商却没有直接踏进去。
“那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呢?”只有十一个字,他想说出口。
胸口里紧紧锁住的那个匣子,他想打开它。
“好。”他最后只说了一个字。
突然,一股力量突然拖住他了的后衣领。
他后退了一步,转身看见了楚上青。
松开了傅南的后衣领,楚上青毫不退缩地看着傅南商的眼睛:“你听见了吗?”
傅南商被逼到墙上,楚上青的手从他的腰际穿过抵在墙上,挡住了他。
“听见了。”傅南商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他举起两只手,做出了毫不反抗的姿态。
“你听见了什么?”楚上青笑着问他。
傅南商想笑,却没有笑得出来:“你说,朋友要保持距离。”
风把楚上青的发丝送到了傅南商的指间。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声。
摸摸它吧,让它成为你的。
说你不想再等在这么一个有风的夜里,看她和别人说说笑笑相伴归来。
说你喜欢她。
说你爱她。
心跳得太快了。
傅南商觉得只要楚上青的头离他再近一厘米,他的心跳就会把一切都说清楚。
就像是太阳表面的耀斑,喷发出的能量无可掩盖。
“嘶!”
楚上青想强吻笑着说什么朋友要保持距离的傅南商。
可是酒精在影响她长大的脑子。
她明明看的是那张嘴。
最后她一口咬在了另一个地方。
因为大脑说,那里是甜的。
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又亮起来。
因为风在呜呜作响。
男人忍着疼,摸了摸在自己胸口的柔软的长发。
今晚的酒一定很好喝。
因为能让楚上青醉了。
他笑着想。
“我想当你男朋友。”他俯在她耳边说。
无声无息,怕惊扰她。
……
“楚秘书请了病假?”一到公司就惊闻噩耗,于露露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她们的傻X老板精神奕奕地来了公司。
脖子上贴着非常显眼的纱布。
她们几个助理交换了一下眼神,于露露带着老板今日的行程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老板,今天楚秘书不在,项目审查会是苏助理和路助理去做记录,您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于露露的眼神忍不住跳了一下。
“老板,今天下午有两个报告会……”
“我下午不在,你们配合项目部安排做记录就好。”
于露露的眼神已经要飞出去了。
这只傻狗什么毛病!为什么一边说话一边还要歪头?!他是显摆自己脖子上的伤吗吗吗?!
深吸了一口气,于露露决定当一个能满足老板需求的打工人:“老板,您脖子上的伤……”
“哦,这个呀。”
傅南商用手轻轻抚了下:“这不是伤,是我今天造型的一部分。”
于露露:……我就知道我问了也是多余!三件套西装什么时候跟纱布能搭配出造型了?你是把纱布的两个首字母给绣到脖子上了吧!
“老板,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今天楚秘书不在,您有什么事还请联系我们几位助理,让楚秘书好好休息。”
“我知道,开完项目审查会我就回医院去陪她。你先等一下。”
傅南商叫住了于露露。
他现在觉得于助理是相对可靠的感情咨询师。
“于助理,你怎么看待……嗯,你怎么看待,一个人突然喜欢咬人这件事呢?比如说,我、我有个朋友,他喜欢的人突然喝醉了,然后就会咬他。”
“啊。”养狗多年的于露露经验丰富,“老板,你……朋友打了破伤风针和狂犬病疫苗了吗?”
傅南商眨了眨他今天格外有神的眼睛:“好,我没事了,辛苦你了于助理,麻烦你把门从外面关上。”
大脑终于处理完了所有信息,于露露发现自己已经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了。
老板的意思是……楚秘书咬了他?
用手捂住嘴,于露露一半脑子开始画本子,一半开始尖叫要打110。
躲进茶水间,她飞速地拨打了楚秘书的电话。
“喂?”
听见楚秘书有些慵懒沙哑的声音,于露露的耳朵热得发麻。
“楚秘书,听说你请了病假……”
“于助理,不好意思,我感冒了。”
楚上青是真的感冒了。
昏昏沉沉到现在,她看着挂着的液体软包,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
好像之前傅南商一直在,被她赶走去开会了。
挂了电话,楚上青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傅南商开完了项目审查会匆匆忙忙赶到地下停车场,看见一个人正徘徊在电梯口。
是个穿着白色羽绒外套的女孩子。
“你还记得我吗?前几天我还和楚秘书一起吃饭的!我叫白小叙,我等了一上午没看见楚秘书,你能带我去找她吗?我有重要的事跟她说!”
傅南商当然记得这个自来熟的陌生女孩儿。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她生病了,如果是公事你跟我说也一样。”
“不,我要见楚秘书。”白小叙仰着头,“我只信任楚秘书。”


第26章
傅南商终究带上了白小叙, 不情不愿。
毕竟,虽然这个小姑娘自来熟的让人讨厌,她也是能跟楚上青一起吃饭的人。
白小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是一看就很贵的车, 司机是一看就惹不起的大叔, 她却只想着一会儿见了楚秘书要说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车停了下来,傅南商下了车,她匆匆忙忙要跟下去,却被拦了下来。
“坐着,还没到地方。”司机大叔对她说。
白小叙仰头看向外面, 看见的是一家饭店。
不一会儿, 她看见傅南商提着一个保温桶回了车上。
司机大叔继续开车, 这次走了半个多小时。
车一停, 白小叙立刻开车门,这次司机大叔没拦住。
傅南商大步走在前面, 她连忙跟着,却发现自己跟到了一家很豪华的商场里。
“傅先生,整个华北地区符合您要求的款式和楚女士平常喜欢的款式都已经调拨到店。”胸前戴着店长牌的干练女性迎了上来。
“好。”
傅南商看了一眼时间,坐在了沙发上。
五六个穿着各种衣服的女销售开始走来走去,另外几个服务人员则推来了一个移动挂架,上面全是成套的衣服。
白小叙根本不懂这些人是在干什么,傻愣愣也坐下,只觉得这店里一泡就开花的茶很好喝。
傅南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奢牌女装,惜字如金:
“太紧。”
“她不喜欢这种紫色。”
“这件和那件没区别。”
“她有一件和这个一样的。”
看着傅南商挑剔了足足五分钟, 白小叙突然反应过来, 那些穿着不同衣服走来走去的女销售们就是活的衣架子。
有钱人居然可以这样?!
傅南商看来看去觉得每一件都和楚上青有差距, 看见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他突然停住了。
那天晚上楚上青穿着羊绒披肩,披肩在她身后飘来飘去的样子很可爱。
“要这件毛衣,搭配一下。”
接着他又看中了一套黑衬衣加格子裤的装扮。
“这两身照着尺码包起来,和这两身同系列的所有男装。”他摆了摆手。
店长点头,刷了下他手上的皮带:“好的傅先生!都会按照之前的旧例处理,”
看着销售们一路把衣服送到了车里,白小叙静静跟在后面。
有钱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衣服也买了,我们可以去找楚秘书了吧?”
坐回车里的傅南商没理她。
开车的大叔笑了笑,对着后视镜说:“老板,你去看楚秘书吧,剩下的东西我去取了送到医院。”
傅南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纱布,点了点头:“老韩你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一口天津腔的司机大叔乐呵呵地将车开进干道,“刚刚一直有车跟着咱们,老板你下车了,他们要是还跟着,我带他们上环路上玩玩去,在北京这么堵的地方玩跟着,真不够他们堵的。”
傅南商看了一眼保温饭盒,说:“也不用理他们。”
都是他二叔玩惯了的套路,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抓到什么把柄。
到了医院,他左手提着两大包衣服,右手提着保温饭盒,大步走到了病房门口。
“她得吃饭换衣服,你……先去吃饭,吃完等着。”
看着打开又关上的病房门,白小叙愣了一下。
“不对呀,楚秘书是女的,就算是换衣服,为什么他一个男的进去了,把我关在外面?”
进了病房的傅南商皱起了眉头。
楚上青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打电话:“建材报价必须再压低三个百分点,参照今年一季度的走势,未来四个月的伦敦交易所铜的离岸期货价格会有较大波动,这里面会有百分之五以上的活动空间,只压低三个点已经是我们的诚意了。另外,关于之前的全钢架结构项目……”
傅南商轻手轻脚打开保温盒,支起床桌,把热腾腾的粥放在上面。
等到楚上青结束通话,他笑着说:“你先把饭吃了,再换衣服。”
“好。”楚上青倒是不饿,她打了一上午的点滴,现在身体里感觉什么都不缺,但是配粥的凉拌藕带和咸蛋黄焗鸡丁都很不错,她不知不觉多吃了几口,还吃了两个牛肉蒸饺。
“知道明年傅氏会上几个重点项目,几个供货商都在趁机提价。”吃着饭,楚上青看着自己手机上接受的文件。
傅南商脱了外套在吃他的烧鹅饭,说:“要不就换几家。”
“也不是不行。”楚上青想了想公司后续的计划,“公司甚至可以再考察收购几家加工厂,尤其是水泥厂和砖厂。”
到了傅氏的这个发展阶段,收购上游生产线要考虑的已经不是单纯地降低某一项成本,而是稳定的规模化和标准化生产,现在整个大的市场环境比较震荡,需要的是稳定供货。
时间,工期,质量对于一个建筑公司来说往往是最大的成本。
之前傅南商有过类似的计划,可惜那时候傅雪辰积威犹在,凡是傅南商提出的,有那么一些人都坚决反对。
现在三年过去,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傅南商点点头,把自己烧鹅饭里的咸鸭蛋也放在了楚上青的面前。
楚上青看了一眼,用筷子另一端夹着送了回去:
“我已经吃饱了。”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飞腾邀请你参加他们的年度大会。”
“不去。”傅南商把咸鸭蛋拌进米饭里大口吃,“给陈章涵,他喜欢那种地方。”
“可飞腾对陈章涵不感兴趣。”楚上青说,“他们想要的是TMW编辑器的合作,甚至是LK语言。”
TMW——the Milky Way,很多中国程序员更喜欢叫她银河编辑器,基于LK语言基础上设计的文本编辑器,深度简化了软件设计流程,具有可成长的语言AI模块,用了它,哪怕一个从没学过英文的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母语来设计软件流程。
七年前,21岁的傅南商正是因为搞出了这个东西,才决心退学创业,其实一开始他是想做金融软件的,可惜在硅谷拉不到投资,最后才回国从搞游戏开始积累原始资本。
在硅谷精英眼里过于傻瓜的编辑器在一片蓝海的国内游戏行业里碰撞出了可怕的火花,让整个中文游戏行业成了“能打字就能搞”的一锅滚油,不仅乐海互娱能够靠一百个一年搞出十几个成规模的游戏,在开源的情况下,TMW编辑器催生了无数的小型游戏创业公司和独立游戏制作人。
这个编辑器的意义可不止是在游戏上。
等到语言AI足够强大,她甚至可以自行补完自己在中文编纂中产生的漏洞。
这也是飞腾真正感兴趣的部分。
“我对寡头不感兴趣。”傅南商说。
虽然身家已经是以亿来计数,身上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傅南商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表现出一点属于理工男的特质。
比如,他认为游戏应该和电影、音乐一样,是属于产业的,也是属于个人的。
“那还是让陈章涵去吧。”楚上青没有异议,“让他带着他的上市计划去吹牛。”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楚上青的眸光从纱布上划过,没有任何的停留。
吃过了饭,傅南商拎着垃圾出了门,楚上青拿出了他带来的衣服。
白色的毛衣是某种绒织成的,柔软而舒适,可是病房里的温度很高,楚上青还是穿上了新的衬衣。
白小叙吃了饭回来,溜溜达达,探头探脑,没发现傅南商的踪影,她立刻敲了敲病房的门,获得一声“请进”之后,她终于见到了楚秘书。
傅南商一个人,怎么让她硬生生体验了一把关云长千里走单骑?
“楚秘书,谢谢你。”
她说。
楚上青脸上是微笑:“你已经谢过我很多次了,我说过,这是傅氏的制度应该做的。”
“不是的!”白小叙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努力地想说出楚上青有多好,却被自己贫瘠的语言困住了,“楚秘书你特别好!我长这么大,只遇到了几个好人,你是最好的!”
被骚扰的时候,被威胁的时候,白小叙还记得那时的绝望和无助,把她弄进傅氏的人不会帮她,刚认识没多久的“同事”也不会。
“小时候,外婆给我讲了个故事,她说有个神仙死了,天漏了,闹了很大很大的洪灾,需要有人去当神仙,最后人们想出来一个办法,让神鸟带人飞到天上去当神仙,人们站在山上,水把田和房子都淹了,他们选出了最有钱的人,最有知识的人,最有力气的人,可神鸟带着他们三个上去之后,他们都没有变成神仙,最有钱的人洒下很多银子,他没有变成神仙,最有知识的人在思考怎么堵上洞,他也没有变成神仙,最有力气的人搬了一座山那么多的石头补天,他还是没有变成神仙。神鸟继续往天上带人,很多很多人。突然,有金光洒了下来,有人成了神仙,雨停了。”
说起外婆给自己讲的故事,白小叙的整张脸都神采奕奕,像是一个在显摆自己宝藏的小孩子。
“那个人,他只是把一根绳子从天上垂到了人间。”
“我外婆说,能救当下的人,哪怕只是一根绳子,都比什么都好。”
“楚秘书,你是给我垂下了绳子的那个人。”
楚上青一直没有打断她的话。
门口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就是你说的特别重要的事?来给我的生病的秘书讲故事?”
白小叙转头怒视了傅南商一眼,又看向楚上青,她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
“楚秘书,过几天会有人说青瓷街旁边有个明朝大官的古墓,其实是假的,M集团要开发的地方就是青瓷街。”
楚上青看着白小叙。
这是“剧情”里出现的内容,傅雪辰让人弄了一批清人仿制的明代古董碎片,在距离青瓷街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假造了一个“明代古墓”,通过媒体造势让“男主”误以为M集团的改建计划里不会再有青瓷街。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低下头,低声道谢。
她知道“剧情”,也知道白小叙是多么真情实意地想要“保护”属于她外婆和外公共同记忆的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