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模特身上穿着款式新颖的冬衣,蜷曲的皮尺从缝纫机台面上落下一半,金属封边的尺头挂在半空,上面标着一格格数字,影子落在地上被拉长。
整个四合院都很安静,只有枣树在秋风中抖动着唯剩不多的几片枯败的叶子,叶根脱了树枝,晃晃悠悠落下来,随风飘到石槽里,沾上槽底未干的水渍。
忽而太阳躲进云层,窗格里的光线瞬间消失了无影。
院子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只脚迈进来。
脚步声不重,进大门走到二门,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走到正房的红色大木门外。木门被推开,太阳露出脸蛋,一片光恰好打过门槛,照亮空气中的浮尘。
片刻,进去的人又从正房里出来,轻轻关起房门,那片太阳光便打在门板上,照亮雕花木格后面的玻璃。
这回他没再走抄手游廊,而是直接下台阶,穿过院子又出二门去了。
嘎吱一声门响后,阮溪从沉沉的睡梦中醒过来,感受到了光线,她把脸埋进被子里,片刻后拉下被子露出满是懵气的脸,迷瞪着眼睛缓一会。
然后她伸手在枕头边摸一会,摸起怀表看一眼,差不多已经快要到十点了。
她捏着怀表把手砸落在被子上,躺着又闭了会眼睛。
脑子里的困意又少了一些,阮溪把怀表放回枕头边上,掀开被子起床,把微微蓬乱的长发撩到脑后,拿上牙刷牙膏脸盆毛巾,再拎上暖水壶,到院子里洗漱。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初升不久的太阳悬在半空上,明亮的阳光洒进院子里,照在身上只有暖洋洋的感觉,而没有半分热感。
阮溪打开水龙头接水刷牙,牙刷挤上牙膏放进嘴里,牙膏的薄荷清香和水的凉意瞬间又让她清醒了不少,刚起床的懵意只还剩不到三分。
牙刷在牙齿上擦起绵密洁白的泡沫,她捏着牙刷刷了一会,目光从水槽里抬起,不经意地落在西厢的房门上。然后刷着刷着,她刷牙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脑子好像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开始上班了,昨天夜里某些画面猛地跳进脑海里。她看一会西厢的门,又不自觉转头看向正房,下意识有点恍惚——
昨天夜里……是凌爻梦游了……还是她做梦了?
刚才困懵懵的没想起来还好,这突然想起来,当时的画面便在脑海里绕来绕去挥不去了。当然除了画面,还有嘴唇上异常清晰的柔软触感。
除了奇异的软,还有凉,仿佛带满了深夜的冷气。
想到这,阮溪回过神,连忙又快速刷几下牙齿,漱口洗脸。
洗完脸回到屋里,她到房间里随意找一根黑色皮筋,把头发绑起来一半。她烫了卷发,扎起上面一半在头顶上,剩下下面一半便披着。
她长相看起来不显年龄,即便在城市里呆了七八年,也赶时髦和阮洁一起烫了卷发,但仍然如同深林里跑出来的小鹿,整个人小巧又灵动,眼睛似乎会说话。
扎好头发她去桌子边坐下来吃饭,圆桌上放了买好的油条米粥,她刚才就已经看到了。不知道是谁给她买的,反正都是家里的人,没什么好客气的,吃就完了。
今天是星期天,阮大宝跟着阮长生和钱钏去店里了,凌爻如果没在家的话,那必然是去单位加班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和每天的工作日一样。
阮溪一个人自然也不出去玩,和平时一样,吃完早饭直接到工作台旁边坐下来干活。除了蔷薇阁每一季的新款要她出,她其实也在设计别的衣服。
她的设想可能有些远,八十年代受限仍多,而且人民的生活水平仍旧很不好,大家普遍还是很穷,所以她打算只先发展蔷薇阁的平价服装。
等到了九十年代市场经济大发展,各行各业都火热,服装设计到时候也会有一席之地,那时再招收专业设计师组建设计部门,创建中高端服装品牌。
让她自己招收学员培养设计师她可没这本事也没这精力,设计师和制衣工可不一样,这是专业且系统的大课程,不是随便学学就行的,得靠专业院校去培养。
除了创建中高端品牌,她也要打开自己个人的知名度,创建独属于自己的高定品牌。生意要做,钱要赚,这个两辈子的梦想自然也要实现。
不管成与不成,梦想,总要敢想才是。
在家工作一整天,因为早饭吃得晚,所以午饭阮溪便没吃。到傍晚的时候她起来活动筋骨,骑车去菜场买了买菜,回来之后择菜洗菜做晚饭。
正专心做着的时候,钱钏骑车到家了。
她和平时一样,进院子到厨房和阮溪一起忙活,一边聊天一边切菜炒菜。等几个菜都炒出来,端到桌子上放好,阮长生和阮大宝又回来了。
除了他俩,一起进院子的还有凌爻。
他手里牵着阮大宝,好像他才是阮大宝的亲爹一样。
早上洗漱完以后阮溪就没再想昨儿夜里的事情,现在看到凌爻回来,看到他的眉眼他的脸,冷不丁忽又想起来了,心里还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但她也没表现什么,和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凌爻也跟个没事人似的,带着阮大宝去洗手。
洗完手在桌子边坐下来吃饭,阮长生和凌爻说话:“我看你这几天很忙啊,今天星期天也没休息,昨晚好像也回来的很晚吧,几点回来的?”
被问到这个问题,凌爻往阮溪看一眼,两人目光刚好碰上。
阮溪没和他多对视,连忙落下目光吃饭去了。
凌爻说:“半夜一点多钟。”
阮长生又说:“小溪昨晚睡得也晚,叫早点睡非说要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凌爻嗯一声点点头,“我知道。”
阮长生:“你昨晚回来的时候她还没睡?”
凌爻:“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
听到这里,阮溪忙清清嗓子,夹一块肉放凌爻碗里,堵他的嘴,“赶紧吃饭吧。”
所以昨晚不是他梦游了,也不是她做梦了,而是他真的把她给亲了。
对于昨晚的事她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迷迷糊糊中看到他眼眶通红,好像受了委屈一般,没问出原因他就把她给亲了。
凌爻看向她,似乎在她的眼底探寻什么。
而阮溪没多看他,忙又扯开话题道:“五叔五婶,最近店里的生意好做吗?”
钱钏点点头,“你做的衣服好看,生意一直都很好。”
接着便说做衣服卖衣服上的那些事情去了。
吃完饭凌爻主动收拾碗筷去洗碗,即便不是每一晚都回来在一起吃饭,他也没有蹭饭吃白食,该给钱给钱,该干的活全部都干。
阮长生和钱钏一直都很有默契,只要凌爻在家吃饭,他们吃完饭便会带着阮大宝出去遛弯消消食,把家里的空间留给阮溪和凌爻。
阮溪坐在桌子边犹豫一会,还没想好要不要帮他一起去收拾厨房,便听到凌爻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溪溪,帮我把筷子都拿过来吧。”
阮溪哦一声,起身把筷子收拾一下抓在手里,转身出去。
到外面下台阶走到水槽边,她看一眼凌爻小声说:“以后不准叫溪溪,叫姐姐。”
凌爻从她手里接下筷子,打开水龙头一边洗碗筷一边说:“大一岁也算不上大吧,而且你长得看起来比我小,叫溪溪更合适一点。”
阮溪坚持道:“大一天也是姐姐。”
凌爻转头看她,片刻应声:“好,姐姐。”
“……”
等他叫完,阮溪又觉得叫姐姐还不如叫溪溪。不过她自己要求的,自然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正房里去。但刚踩上台阶,她又回来了,站到水槽边看着凌爻。
她想问他昨晚到底怎么了,但还没问出来,凌爻先问了她一句:“那个刻了我名字的怀表,你一直都带在身上吗?”
听到这个问题,阮溪微微一愣。
她倒是没有一直都带在身上,七十年代的时候这东西不好拿出来,她一直都装在月饼盒里收着。也就之前搬家收拾出来,她才调了调时间拿出来用。
她看着凌爻,总觉得她要是回答不是的话,他可能又要黯然半天,说不定还会像昨晚那样哭呢,于是犹豫了一下应声:“嗯……是啊……”
结果万万没想到,她回答了是,他的眼眶居然也在瞬间泛红了。
他红着眼眶笑一笑,对阮溪说:“我知道了。”
阮溪:“……”
你知道什么了?
她还没再说出话来,凌爻便把洗过的碗筷冲一冲,拿起厨房里了。
阮溪站在水槽边看着他进厨房,脑子里还在想——他到底知道什么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凌爻每天都很忙,晚上都是很晚才回来。有时候他回来的时候阮溪已经睡了,有时候阮溪也还在灯下看书熬工作。
周六的晚上,凌爻到家的时间依旧是半夜。
阮溪这一晚也熬着没有睡,正在琢磨修改衣服上的小细节时,忽听到大门上传来两声敲门声。她以为听错了就没管,结果不一会又听到两声。
凌爻在门外敲了两回门没人来开,他便直接背靠门板上,低头闭眼没再敲。
阮溪听到第二次敲门从正房里出来,到大门上一边嘀咕着谁把门栓起来了,一边拉开门栓开门。结果门板一开,靠在门板的人直接就倒了进来。
阮溪下意识一把接住凌爻,嘴上说:“不知道谁顺手把门栓起来了。”
凌爻抓着她的胳膊借力站起来,转过身忽然把阮溪往怀里一抱,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阮溪有点没站稳,被压着往后退两步,后背靠到影壁上。
“……”
又来?
这一次是清醒的,阮溪没有说话,只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一下一下重起来。她被凌爻整个包裹在怀里,隔着外套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还有他身上火热的温度。
不知道又是什么情况,阮溪没有推开他,好半天出声问:“你又怎么了?”
怎么又是一副可怜巴巴需要人呵护安慰的样子。
默声片刻,凌爻在她耳边说:“溪溪,我有点忍不住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太急进,搬进来两个多月,他每天都很开心,心里也挺知足的。但是那天晚上他看到阮溪握着他送的那只怀表,便没能抑制好控制住。
第二天她说她一直都带在身上,他心里的某些心思便越发蠢蠢欲动了。
阮溪心跳下意识加快,耳根也有点起火。她想要推开凌爻但力气小没能推开,想往后退后面又贴着影壁退不了,只好屏住气就这么让他抱着。
他现在是大男人不是小男孩,阮溪自然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多想地和他手拉手。尤其他还说出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她自然更是无法淡定。
脑子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上周他亲她时的画面和感觉,简直要老命了,阮溪轻轻呼口气,出声道:“你是不是……喝酒了?还是……发高烧了……烧糊涂了?”
凌爻贴在她耳边说话:“我喜欢你,从十三岁的时候就喜欢你。”
滚烫的气息扫过耳朵,耳畔的热意瞬间爬上脸庞。
阮溪被他闹得压不住心跳,片刻转过头来看他,夜色遮住了她眉梢脸畔的红意。凌爻稍微抬起头,也低着眉看她,两个人脸与脸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寸,呼吸缠在一起,热得起火。
就在凌爻要把唇落下来的时候,阮溪忽抬起手挡在他额头上。
果然!
发烧了!!
怪不得感觉哪哪都热!!!


第101章
阮溪放下手看着他:“站好,我去关门。”
说完让他背靠影壁站着,自己去把院子大门关上栓好,然后回来拉着凌爻往内院里去,进西厢拉开灯让他上床坐靠在床头,问他:“吃退烧药了吗?”
凌爻耷着眼皮看她,软声道:“回来前吃了。”
阮溪起身去给他倒热水,倒好热水过来把杯子放到他手里,在床边坐下来看着他说:“生病了还这么拼命?不知道早点回来?”
凌爻喝一口热水暖了身子,“没以为是生病了。”
出实验室脱下防静电服,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滚烫没力气。
洗漱完找退烧药吃了一颗,就吹着冷风赶回来了。
阮溪看着他喝完热水,接下杯子道:“赶紧睡觉吧,明天要是还不退烧,得去医院看一看。”
阮溪刚要起身走人,手腕又被他握住了。
他手心里的温度也极高,握在阮溪手腕上,烫得她皮肤发麻。
看他生病没精神怪可怜见的,阮溪便没把手抽出来,只看着他问:“还要什么?”
凌爻看着她的眼睛,软软出声道:“想要你陪我。”
阮溪看着他笑一下脱口而出:“陪你睡觉啊?”
但刚说完她就后悔了,看到凌爻眸色变得深暗,她连忙收起开玩笑的表情起身就要走。但她刚站起身转过身,就被凌爻拉住手腕一把拽了回去。
整个人被他拽得往前扑,直接趴在他身上。
而下一秒,凌爻便吻住了她的嘴。
阮溪在慌乱中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凌爻已经撬开了她的牙齿。她下意识想要起来,但刚起来一点,就被凌爻揽着腰又按了回去。
上次他唇齿间是满夜的冰凉,这一次则全是滚烫。
因为怕吵醒阮长生和钱钏,嘴巴又被堵着,所以阮溪没有弄出什么声响。她被迫吞吐他的气息,舌尖上起火,在昏头和不昏头之间挣扎。
挣扎的时候她含糊地叫他的名字:“凌爻……”
等他放开了她,她气息凌乱地看着他说:“凌爻……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凌爻仍是眼皮无力的样子,看着阮溪的眼睛,眸色乌深,“可我从来没有帮你当成是姐姐,我喜欢你,那时候你没有给我回信,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过去找你,但是又怕打扰到你的生活,怕你嫌我烦觉得我拖累,所以就忍住了。我已经错过一次了,对你死心过一次了,我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阮溪努力压着气息,在他眼睛里看到难过,片刻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凌爻眼底的闪出几分亮意来,“好,我不着急。”
结果说完看阮溪一会,又把滚烫的脸蛋凑过来,吻上她的嘴唇。
阮溪找自己的呼吸,“不是说不着急……让我考虑考虑嘛……”
凌爻:“你慢慢考虑,不影响。”
他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思考,也不让她再说话。
次日醒来,阮长生和钱钏又已经带着阮大宝去店里了。阮溪起床后先去西厢看凌爻有没有退烧,刚好他也是刚醒,正靠在床头闭着眼睛醒盹。
阮溪过去摸一摸他的额头,感觉是不怎么热了,但还是把体温计递给他,让他自己量一下。在他量体温的时候,阮溪出去买了点早餐回来。
回来时凌爻已经起来了,跟阮溪说:“不烧了。”
两人这便站在石槽边接水洗漱,然后又一起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凌爻跟她说:“考虑好了告诉我。”
阮溪正在喝粥,没注意被呛了一下,稳住了咽下去应:“哦,好。”
冷风过境,北方的冬天来临后,除了有秃了枝丫的白杨树,还有结了厚厚冰层的湖面。每一年这时候的北大未名湖冰场和什刹海的冰场,都会有很多人去玩。
阮溪和凌爻只在冰场边缘玩,抱着一起摔跟头。
两人换下溜冰鞋回家,阮溪跟凌爻说:“今天摔了八个跟头。”
凌爻很是满意道:“不错了,比上星期少摔了三个。”
说完他又问阮溪:“考虑好没有?”
这都从秋天考虑到冬天了。
阮溪看他一眼,笑一下道:“暂时还没有,还要再考虑考虑。”
凌爻忽牵起她的手,往她手腕上套了个东西。
阮溪疑惑地抬起手腕一看,只见是一块精致又漂亮的机械手表,虽然表盘和表链都是金属的,但整个表都被他焐热了,套在手腕上并没有冰凉的触感。
凌爻说:“那个怀表太老了,走着走着就慢了。”
阮溪笑看他一会,又把手表解下来,只见表盘后面果然仍是刻着个“爻”字。
她没忍住轻轻笑一下,直接把手表揣口袋里转身走了。
嘴边呵出白蒙蒙的雾气,在睫毛上落成霜。
一九八三年的故事,结束在城门覆满白雪的冬天。
一九八四的元旦,刚好又是一个星期天。
阮溪在饭店定了一张大桌子,点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和阮长生、钱钏、凌爻一起等着阮翠芝一家的到来,还有阮洁和陈卫东。
阮洁和陈卫东先到,进了饭店后搓一搓手说:“外面又下雪了。”
阮溪从包厢的窗户看出去,只见外面果然飘起了雪花。
看完回过头来,只见阮翠芝一家也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进屋摘掉围巾帽子,搓了搓喝口热水也说:“走到半路突然下雪了。”
一家人到一起也没什么可客气的,不过是当成家庭小聚会,想吃什么叫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多余的礼节礼数,和在家里都是一样的。
不过在饭要吃完的时候,阮溪清清嗓子跟他们说了句:“今天请大家一起出来吃饭,一个是因为过元旦了,第二个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
阮溪主意多想法多,宣布事情不新鲜。
但阮翠芝还是附和问了句:“宣布什么事情?”
阮长生在旁边清清嗓子,钱钏笑起来,看着阮翠芝说:“大好事。”
阮翠芝岳昊丰和阮洁陈卫东都好奇起了了,盯着阮溪看,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好事。看钱钏笑成这个样子,应该是很欢喜很喜庆的事情。
阮翠芝帮大家问:“什么大好事呀?”
钱钏没说话,阮溪清清嗓子,面容微微含笑道:“今天是一九八四年的第一天,我现在在这里宣布——我!阮溪!从今天开始,正式脱单了!”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表示没听太懂。
阮翠芝眨眨眼:“啥子?”
凌爻这时候开口道:“就是脱离单身的意思,我和溪溪在一起了。”
“啥???”
别人还没什么具体反应,阮洁和陈卫东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其他人没他们这么大的反应,岳昊丰听懂了笑着说:“确实是大好事。”
阮翠芝笑得更开心,出声附和:“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们等阮溪找对象这都等多久了,可算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这要是再拖着不解决,他们真得急死了,要去大街上给她抓了。
乐呵完了她又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阮溪笑着道:“这个倒是不着急,先谈一谈恋爱嘛。”
阮翠芝道:“该着急起来了,你和凌爻又不是不了解,从小就认识,早就知根知底的了,双方这个家长小时候也都见过了,这又相处了半年,不结等什么?”
阮溪道:“处朋友和谈恋爱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认识那么多年全都不算。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谈过恋爱,肯定要好好谈场恋爱再结婚,不然就亏了。”
凌爻坐在她旁边笑。
阮翠芝又眨眨眼,“好像也有点道理喔。”
既然阮溪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就没再多说了。
热热闹闹吃完晚饭,出饭店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连积雪都没留下。阮翠芝和岳昊丰自然还是回乡下去,阮溪和阮洁她们也各自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卫东骑着车一直摇头叹气,然后嘴上说:“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天底下所有无亲无故的弟弟,那都是早就图谋不轨,暗藏心机!”
和男人嘴里的那些个妹妹,一模一样!
阮洁表示认同他这句话,点头道:“凌爻心机真的重!”
外表和说话处事看起来有多正经和内敛,内里就有多心机!
当然阮洁也就只是嘴上说一下,她心里的想法是——比起别的人,她觉得阮溪和凌爻在一起挺好的,毕竟她们都了解凌爻,知道他是个能对阮溪特别好的人。
而陈卫东心里的想法,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刚到家进门,立马就到房间里坐下来拿纸笔写东西去了。
阮洁一开始没多注意他,洗漱回到房间后才发现他在埋头干什么,于是站在他背后默声看一会,然后用不带感情的机械语调小声念出来——
“我最亲爱的兄弟……”
“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阮溪她名花有主了……”
陈卫东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她。
阮洁:“……”
元旦过去不久后,也就差不多到了过年的时候。
为了回家过年,阮长生和钱钏关了门店,阮翠芝带着姑娘们做完今年的最后一批活,也就正式停工了,各自回家置办年货准备过年。
因为家里养了几只鸡,人都走了没人喂,所以阮翠芝和之前两年一样,给其中一个姑娘留了钥匙,麻烦她每天过来拌点鸡食喂一喂,下了蛋就拿回家吃。
阮溪他们准备回家的那一天,凌爻的单位还没有放假,阮洁和陈卫东两人也没有放假。当然他们都不去凤鸣山,倒是也没必要还去请个假什么的。
今年阮洁要和陈卫东回家过年,刚好顺便,也要买很多礼品带着心意去看阮长富和冯秀英,毕竟阮洁在阮长富家里吃喝住了三年,总要记着人家的好。
准备回家的前一晚,凌爻把阮溪拉在自己房间里说话。
说了什么话外人无法得知,只知道阮溪从他房间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多了两颗深色大草莓。还好这是冬天里,她第二天拿围巾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到家的时候正好是除夕的前一天,阮志高和刘杏花看到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全都回来了,自然高兴得不得了,笑得红光满面的。
看到阮洁没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只又问:“小洁去陈家过年啦?”
阮翠芝笑着点点头道:“这不都结过婚了嘛?他们还等着你们去北京,他们好摆酒席把婚礼给办了呢,到底怎么说啊,你们到底去不去呀?”
阮志高和刘杏花暂时不想说这个,他们在山里过了一辈子下来,叫他们出去他们是真的不愿意,除了地的原因,还有就是心里闹荒荒的很不踏实。
毕竟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让他们直接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生活,离开住了一辈子的老家,想想就觉得不行,心里接受不了,就很不愿意过去。
人老了,老到这把年纪了,接受力和适应力都差,就不愿意折腾了。
他们不说这个,便把话题转去了阮溪身上,说阮溪:“小洁都结婚了一年了,小溪你什么时候找对象啊?你比小洁还大一岁呢,还这么不慌不忙的啊?”
这一年阮溪不用再找借口了,笑着道:“我已经找到了。”
刘杏花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是吗?怎么不带来叫我和你爷爷瞧瞧?”
阮溪笑着说:“你们去北京自然就看到啦。”
阮志高&刘杏花:“……”
得,这话题又绕回来了。
关于让老两口去北京这件事情,阮溪阮长生和阮翠芝轮番上阵,从除夕前一天劝到大年初三,终于在初三的晚上,老两口松下口答应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村里其他人的功劳,他们都劝老两口去北京,说是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眼看着都要进棺材了,既然有机会,干嘛不去大城市看一看去?
他们想去,但儿孙都没出息,还去不了呢。
再说儿子女儿孙女都孝顺,这么费心费力要把他们接过去享福,他们不接受孩子的这片孝心,那不是在伤孩子们的心吗?
阮志高和刘杏花想了好些天,最后就心一横答应了。
他们答应,阮溪他们也就松了一口气,自然开始帮老两口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差不多的时候,阮志高把阮长贵和孙小慧叫到了边屋里,和他们说:“我和你妈准备今年去城里了,家里的几亩地让给你们种,你们要是不要,我就找别人让给别人。老裁缝的房子院子不能给你们,但这三间边屋你们收拾一下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