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洋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样,“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家里人不同意。”
阮溪道:“四九城的谢三爷还要听别人的?”
谢东洋瞬间挺起胸膛腰杆来了,“你……说得对!”
但片刻他又塌下腰来,“可是去哪进货呢?凭我这么了解四九城,也没找到地方进货。在郊区找了一些厂子,都说不让私人拿货,必须要有单位的证明。”
他这些日子没来修车铺,也就是出去跑这个去了。
阮溪看着他:“我找到了几个,我带你去。”
她找的时间足够长,用了一整年的时间,先是摸清了所有厂子的地址,然后在国家政策有变动的时候,又去挨个问了他们厂子里的政策上有没有变化。
谢东洋眼睛一亮,“真的?”
阮溪点头,然后把话题拉回去,“缝纫机的事,你能不能帮我?”
谢东洋二话不说道:“下个星期天你直接过来提。”
说完他又补一句:“只要你能带我去厂子里拿到货,以后所有这些小事我都帮你办,四九城没有我办不了的事。朋友就是朋友,咱也不提那钱不钱的事。”
阮溪笑笑,从小马扎上站起来,“行,那我们下个星期天见。”


第78章
事情说完了,她转身走人,走到棚子边拿起雨伞的时候忽又想起什么,便又转身回来说:“对了,还有三轮车,可以骑的那一种,能帮我也弄一辆吗?”
谢东洋看着她确认:“板儿车?”
阮溪点头:“拉东西的那种。”
谢东洋想了想,“我都帮你找找吧,不过我手里可能没那么多钱帮你垫。”
要垫一台二手缝纫机,再垫一辆板儿车,都不是小东西,他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他在这修车铺里,平时就靠修车赚点修补费,赚的都是小钱,而且很多人自行车不是坏到不能骑都不会来修,他干的最多的活就是补车胎。
虽然他投机倒把卖二手自行车,但那些二手零件也是他花钱搞来的,组装起来其实就是赚个手工费,而且敢来买的人也不多,所以赚不上什么钱。
去年他给阮溪攒的那辆八成新的,还真没赚她多少钱。
这年代,三十块钱是一个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阮溪身上虽有不少钱,但也不够她在这四九城里摆阔,不用顾虑任何东西,随随便便就往外掏的。
所以她看着谢东洋说:“你先帮我找嘛,如果不让你推过来,我就上门去买。”
谢东洋点头,“成,我这星期帮你到处问一问,争取都帮你弄到。”
阮溪冲他笑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谢东洋看着她说:“就别谢谢了,记着你答应带我去进货的事。”
阮溪站到雨棚边撑开伞,“好,下星期天我来找你。”
说完她走进雨里,雨水密密落在伞面。
一个星期六天在学校里,每天上课吃饭看书学习,时间过起来是最快的。
因为和阮洁不在一个学校里面,也因为阮洁和自己不一样,她是急补知识考上的大学,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上学以后,阮溪并不常去找她。
她和别的学生一样,现有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去看书学习的,恨不得吃饭上厕所的时候手里都捧本书。当然了,现实差不多也就是这样。
比起她们,阮溪对于图书馆里的书当然没有这样饥渴感。她到底上过大学,涉猎过各种有兴趣且喜欢的书籍,所以也就显得没那么如饥似渴。
正常完成学业后,她便会忙自己的事情。
星期天的时候室友会稍微睡会懒觉,她也不会睡。每次都是早上早早起来,洗漱完去食堂吃饭,然后骑着车去外面转悠,看起来就是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今天她仍起得早,吃完饭骑着车出门去到谢东洋的修车铺。
她到的时候谢东洋刚好来开门。
谢东洋看到她就说:“我就觉得你得一早就来,果然叫我猜中了。”
阮溪停好自行车过来问他:“你都帮我找好了吗?”
谢东洋领着她进去,“你自己看看吧。”
阮溪跟着他进屋一看,只见屋里停放着一辆半新的三轮板车,后面的车斗里则放着一台半新不旧的缝纫机。虽然外形看着都旧,但好像都还不错的样子。
阮溪现在学精了,叫谢东洋,“你把缝纫机搬下来让我踩一踩。”
谢东洋看着她说:“唉哟妹妹,我们现在这关系,我还能坑你不成?”
“这可还真是说不准。”
谢东洋把缝纫机从三轮车上搬下来放好。
阮溪上去把机身掏出来,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又上脚踩了踩。
没发现缝纫机有什么明显的问题,她又去把三轮车推出去试骑。
等她试骑完,谢东洋看着她说:“还信我不信?”
阮溪冲他笑笑,“都不错,除了旧点没别的毛病,你不是说没钱先帮我垫吗?”
谢东洋有些得意道:“哥们的面子还是值个百八十块的。”
阮溪懒得多理他,推着三轮车又往铺子里去。
谢东洋不理解,“怎么?你不要啊?”
阮溪推着车回头看他,“我要啊,但你不是说要跟我去进货吗?先放你这再放一天,进了货晚上回来走这里我再骑回去呗。”
谢东洋听到进货有点兴奋,“我是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阮溪在屋里放好三轮车,叫谢东洋:“骑上自行车,现在跟我走吧。”
谢东洋乐意得很,连忙推出一辆自行车,跟阮溪出来后,赶紧把门锁上跟她走。
他以为阮溪会带他去郊区那些厂区里,结果阮溪直接带他去了火车站。
进火车站买完票他还有些懵,问阮溪:“去那么远?”
阮溪带着他去月台上等车,“也就多下去一站,一个小时就到了。时间我都掐好了,火车马上就到,下午刚好也有一班回来,方便得很。”
谢东洋又问:“怎么不去郊区?”
阮溪转头看向他:“郊区我全跑过了,铁路沿线我也跑了很多地方,这片厂区里的东西是最全也是最便宜的,算上来回的车费成本也是最低的。”
谢东洋:“他们让私人拿货?”
阮溪点头,“嗯。”
谢东洋给阮溪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北大的高材生,要不以后我叫您爷吧,您觉得怎么样?”
火车过来了,鸣笛靠站停车。
阮溪懒得理他,在火车开门后,直接上火车。
谢东洋跟着她上车,找到座位坐下来,还好奇在问:“话说溪爷,您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了这么多地方,还能打听得这么清楚明白的?”
改革开放是去年的十二月份确定下来的,到现在也就三个半月的时间。刨去一开始的反应时间,再刨去过年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则更少,这是怎么办到的?
阮溪看向他,“自己做不到的事不要怀疑别人也做不到,比如考大学。”
谢东洋表情一噎:“……”
得,这天没法聊了。
偏阮溪又问他:“第一次复习时间短没考上,去年夏天你没再考吗?”
谢东洋说:“这就不是复习的事,你让我再复习一年我也考不上,在学校光顾着玩了,上课下课的铃声都分不清,又下乡插队了两年,能考上才有鬼了。”
阮溪笑笑把脸转向车窗外,没再说这个话题了。
第一次没考上第二次也没考上的人不止谢东洋一个人,还有很多人,阮溪知道的就还有一个,就是崩了人设又崩了整个人精神状态的叶秋雯。
她似乎是心理状态崩得太厉害,立不起来了。
或许是她本来就不能靠自己立起来。
阮秋月写信告诉阮溪,叶秋雯落榜后又在家里大大地发了一次疯,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人人不安。阮长富对她彻底失望,也是为了教育她,把她送去农场插队去了。
阮长富希望她通过插队认清自己,在劳动中反省和改进自己的不足,并且调整好心态,以后回到城里找份工作,踏踏实实过点普通日子。
阮秋月说:【不可能的,她心里只会有更多的怨念。】
当然离开大院的这一年多时间,阮溪不止收到了阮秋月的来信,收到了阮红军在阮秋月信里对她狂热的想念和呼唤,也收到了冯秀英的来信。
冯秀英用笨拙的笔迹表达自己和阮长富对她的想念和关心,希望她有空可以回家去看一看。还给她寄大包大包贵重的吃食,甚至给她寄新衣服和新鞋子。
她们寝室八个人,没有谁比阮溪收到的东西更多。
当然东西她都留下了,信却都没有回,只回了阮秋月的。
火车到站,鸣笛减速停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阮溪猛地回过神来。
谢东洋已经站起来了,对她说:“走了,到站了。”
火车靠站停稳,阮溪跟在谢东洋后面下车。
下车往车站外面走,谢东洋问她:“那个厂区离这里远吗?”
阮溪道:“还好吧,四五里路。”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出站后谢东洋不知道路怎么走,自然一直跟着阮溪。
阮溪带他走了四五里地,找到那片厂区。
然后她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大口袋,展开分开谢东洋一个,跟他说:“这个厂区里的东西很全,你看你想要什么你就去和人谈,我们分头行动,最后在这里集合。”
谢东洋还没答应呢,阮溪就把口袋塞他手里直接跑掉了。
谢东洋:“……”
没办法他只好把口袋叠起来塞进挎包里,自己往厂区里面去。
阮溪对这里已经很熟了,有两个厂子的看门大爷都记得她。她找到负责人去谈进货的事情,过程也比较顺利,然后把自己要的东西每样都进了一些。
她主要进的是各种纽扣暗扣拉链,皮筋头绳,帽子围巾袜子,还有针线以及手工上的一些工具。全部是些零零散散杂货类的东西,装了满满一大口袋。
口袋装满她扛不动,便挪一阵放在地上拖一阵。
回到说好的集合地点的时候,谢东洋还没有回来,阮溪便放下口袋等了他一会。等到谢东洋扛着满满一口袋的东西回来,她站起身道:“走吧。”
谢东洋看她一眼,“你搞那么多,扛得动吗你?”
阮溪掐着腰,“确实扛不动。”
谢东洋这便左肩扛自己的口袋,右手伸出来抓住阮溪口袋的一角,跟她说:“我帮你搭把手,一起抬着去火车站吧,路上走慢点。”
阮溪用双手抓起口袋另一个角,“谢三爷您帮忙。”
谢东洋还有力气,一边走一边问她:“你都进了什么呀?”
阮溪说:“针头线脑那些东西,你呢?”
谢东洋看看自己的麻袋:“我弄了些五金,其实心里挺慌的,就怕砸手里了卖不出去。为了来进货,我还找家里借了不少钱呢。要是赚不回来,我得哭。”
阮溪笑一下,“那你还进这么多?”
谢东洋:“既然决定要干,自然不能小家子气。”
阮溪实在没力气说话了,便没再理他。费了半天劲把两个麻袋抬到火车站,买了票又抬去月台上,等火车的时候这才稍微松口气。
谢东洋说:“下次再来进货,得弄个方便的小推车过来。”
阮溪扶着柱子喘气,“可以的,你要是有的话……”
差不多等到呼吸喘匀了,火车刚好也到了。
两个人这便又把口袋搬上火车,放在两节车厢中间连接的地方,那里有足够的地方可以放,人也便没去座位上坐着,直接在旁边站着。
谢东洋看阮溪累得很,便让她去座位上坐着,自己看着货物。
下车从火车站出来就轻松多了,因为他们有自行车,把口袋直接绑在后面就行。
骑车回去的路上阮溪问谢东洋:“你打算去哪里摆摊?”
谢东洋道:“去前门的大栅栏吧,那里人多。”
阮溪自然没他了解,只道:“行,那我也去那里,不过我只有星期天能去。”
周一到周六她要上课,只有周日才有时间能出去。
上学期间就一星期出去摆一天摊,等到放暑假再每天都出去摆,这一年应该也能挣不少钱。
谢东洋笑道:“那你肯定没我赚得多。”
阮溪冲他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两人说着话骑车到修车铺,阮溪把货物搬下来放到三轮车上,又让谢东洋把缝纫机搬到三轮车上。本来她是想把三轮车骑回学校的,但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喘口气跟谢东洋说:“我把这些东西都放你这吧,星期天早上我直接过来骑,和你一起去大栅栏摆摊。你可别碰我的东西,我有几颗纽扣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东洋气笑了,“你对我的人品能不能有点起码的信任?”
阮溪耸肩,“谁让你一开始拿假的飞鸽自行车坑我。”
谢东洋屏气默一会,点头,“确实是我的错。”
眼看着天要黑了,阮溪没再跟他瞎扯,出门推上车准备走人。
走的时候她又想起什么,叫谢东洋:“你能不能再给我弄个简单的架子,撑起来搭块板在上面,到时候摆摊用,该多少钱,我都给你。”
谢东洋冲她点头,“行行行,都给你弄好,反正我也要弄。”
说完等阮溪骑车走了,他在棚子下的小马扎上坐下来,反应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二手缝纫机和板儿车的钱她还没给呢!又要等一个星期!
他猛拍一下大腿,隔着裤子把大腿都拍红了!
不过第二天他到大栅栏摆了一天摊回来,就完全不在意这点事了,因为摆摊第一天赚的钱就让他乐得差点把大门牙给龇掉了。
他回来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车头龙差点扭到天上去。
到修车铺把自行车停放起来,他乐得直接在铺子里跳起舞来了。
跳得正起劲的时候,忽听到一句:“扭得不错。”
闻声转头,看到阮溪过来了,他忙又收敛起来,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阮溪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你这样,今天应该赚了很多吧?”
谢东洋笑得实在收不住,龇着牙:“一天就赚了三十多,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我浅浅算了一下,如果稳定的话,那一年下来不是得赚到……”
他声音小下来,吐出那个极其惊人的数字:“一万!”
阮溪故意装得很惊讶,睁大眼睛点头笑着说:“很有可能哦。”
看阮溪没有说他在说疯话,谢东洋笑得更是收不住,看着阮溪说:“我这货可能撑不到星期天,我要是先卖完了,我再自己去进,你没意见吧?”
阮溪道:“我没意见,但是你得答应我,先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赚了这么多钱,更不要告诉别人你是从哪进的货,这是我跑了很久才找到的地方。你要是说了,我们可能就赚不到这么多钱了。”


第79章
谢东洋表示明白,“摆摊的人变多的话,我们的货就不抢手了。”
顾客有了多种的选择,那么就不一定会到他们的摊位上来买东西。现在摆摊卖东西的人少,选择很少,那些人自然全部在他们的摊位上买。
说到这他想起来了,又问阮溪:“今天不是星期天,你怎么过来找我?”
阮溪低头从书包里掏出钱袋子来,拉开束口道:“昨晚走得太急,忘了把钱缝纫机和三轮车的钱给你了。刚好连同摊架子一起,今天一起都给你吧。”
这可不是能客气的事,哪怕是亲兄弟也得把钱算清楚了。
谢东洋收了钱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阮溪给他送完钱就没别的事了,虽然心里已经信任他了,但转身走的时候还是又说了一句:“不准动我的货,少一颗纽扣我都要找你算账。”
谢东洋乐得很,“您就放心吧。”
阮溪一走,谢东洋手里捏着钱又扭起来,扭着扭着开始跳,简直是世界舞王。
阮溪在时间上没有谢东洋自由,回到学校又接着上了五天的课,在星期天的早上才得了空出来,到修车铺和谢东洋一起骑车出门,去大栅栏摆摊。
因为这是七九年的年初,街上出来摆摊的人很少,所以阮溪和谢东洋都不需要早起去抢位置。到了街上位置随便选,找个宽敞的地方摆下来就是了。
阮溪和谢东洋没有合伙干,各进各的货各摆各的摊位,但摊位挨着摆在一起,也算是作个伴。他俩卖的东西不一样,阮溪的目标人群是女性,谢东洋则是男性。
而阮溪除了摆摊卖东西,她还把缝纫机摆在一边,挂了个写字的布条在摊位上,表明自己还能改衣服修衣服甚至是做衣服,大活小活都能接。
谢东洋快速摆好自己的摊位,好奇绕到摊位前看一看阮溪布条上写的字,啧了一串说:“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啊,高材生就是多才多艺。”
阮溪还没回谢东洋的话,摊位前就有人来看东西了。
东西比国营商店供销社卖的都便宜,人家看着挑选几件,也就付钱买走了。
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大栅栏上的人比平时多,阮溪和谢东洋的摊位上便来往不断全是人。有时候阮溪还接点活做,便出声报个价,人家拿了东西自己把钱放下。
在这风口上做这种生意,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赚钱太容易,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根本不需要费劲,摆摊连吆喝都不需要,那钱就哗哗到口袋里来了。
半天下来,真是收钱收到手软。
当然了,谢东洋那大牙又龇得能犁地了。
中午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街上自然变得冷清起来。但秉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原则,阮溪和谢东洋并没有收摊回家,他们打算要在这里摆上一天。
阮溪出来的时候有准备,在书包里装了馒头,也带了水。
她是做好准备这一年都要辛苦的,因为她打算明年让阮翠芝她们过来。
但是谢东洋没让她吃,等中午人少的时候,他屁颠颠地跑去买了两碗炸酱面。倒是真挺有脸面,把人家的碗直接端来了,说是吃完再给人端回去。
于是阮溪坐在缝纫机前吃了一碗鲜香美味、筋道可口的炸酱面。
鲜香的肉末、脆爽的黄瓜、弹韧的面条,在唇齿间碰撞出让人幸福的味道。
尤其是忙累了饿了,吃到这样一碗面,简直是人间美味。
就在阮溪十分满足地吃到最后一口面的时候,摊位上忽传来一个女声问她:“请问一下,这条丝巾多少钱啊?”
阮溪快速咽下嘴里的面,把筷子放到碗上看向旁边的摊位。和摊位前的女生目光碰上,她瞬间愣住了,摊位前的那个女生同样也愣住了。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只在阮秋月信里出现过的女生——叶秋雯。
而且她不是自己一个人,身边还站了一个男生,便是她的官配陆远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阮溪脸上没有流露其他表情,没有惊讶也没有错愕,好像不认识叶秋雯,只看看她手里的那块黄色丝巾,开口回了一句:“那个稍微贵一点,一块钱一条。”
叶秋雯却拿着丝巾笑一下,看着阮溪说:“你爸妈知道你在这干这种事吗?”
这种丢人现眼,让人瞧不起的事情。
在路边摆摊,还在路边吃饭。
像个要饭的一样。
阮溪懒得再看她,收回目光淡声道:“两次高考都没考上,还能笑得出来,厉害。那爸妈是你的,不用送给我,我不要。”
说着想起来什么,又看向她说:“对了,你不是应该在农场插队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哦,投奔男朋友来了,伟大的爱情真是令人心醉又感动。”
叶秋雯被她说得脸色一僵,沉下目光咬住牙没说出话来。
只稍片刻,她又笑出来,“你有吗?伟大的爱情。”
真是令人作呕,阮溪直接:“呸!”
叶秋雯又被她呸得脸色一僵,看着她说:“北大的学生,就这样的素质?”
谢东洋在旁边看了半天没看懂事什么情况,这会他端着空面碗过来,拿起阮溪面碗上的筷子摞到一起,开口问了句:“这两人谁呀?”
阮溪直接不客气道:“两个脑残。”
谢东洋实在没能忍住:“噗……”
那边陆远征也不高兴了,皱眉出声道:“你怎么说话呢?”
阮溪冷眼看向他,“你管我怎么说话呢,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你管得着吗?不想听就滚远点,装不认识不就好了,开口找什么存在感!”
陆远征气得脸都黑了,忍了半天道:“你就是阮溪吧?我之前还有点不相信你是这种人,现在见到我算是相信了,你的素质让我叹为观止!”
阮溪笑出来,“这就叹为观止了?你甭管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素质差上天都跟你没有关系,你真知道你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吗?”
陆远征道:“秋雯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
阮溪看向叶秋雯,看到她眼睛里没有半点虚意,也就懒得管他们之间的破事了。这两人天荒地老地锁在一起挺好的,让他们不离不弃感天动地去吧。
所以她微笑起来说:“麻烦你们不买东西就让开,谢谢。”
结果叶秋雯像脚底下沾了胶水一样,站着动也不动。她觉得阮溪这样是怕她了,因为她身边有个永远视她若珍宝的陆远征,所以她又问:“这个是你对象?”
阮溪懒得理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叶秋雯又笑起来了,“不是吗?我看你是不好意思承认吧,许灼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啊?我还以为你会把他钓到手呢,结果还不是跟个小流氓在一起。”
听到这话谢东洋立马就不乐意了,瞪起眼就骂:“你他妈的,你说谁是小流氓呢?老子正经北京城市户口,有房子有工作……”
顿一下强行补一句:“还有钱!”
叶秋雯看向他不屑地嗤笑一下,“有工作有钱还在这里摆地摊?”
这句话有点绝杀的味道,直接把谢东洋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年头可不就是这样,正经人谁出来摆地摊啊?
然后正在谢东洋噎着说不出话的时候,忽又听到一声清嗓子的声音。
阮溪先转过头去看,看到清嗓子的人时,瞬间又愣住眨了眨眼。
许……灼?
说曹操曹操到?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大栅栏大重逢?
看阮溪愣神,叶秋雯和陆远征也转过头去看。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是许灼,叶秋雯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个彻底,连呼吸也一下子堵在了胸口。
刚说出去的话,转头就被打脸了。
因为当了两年兵,许灼看起来比以前硬朗了很多。
在几个人的目光中,他走到阮溪的缝纫机旁边,站定了说:“这么巧。”
陆远征和许灼也有两年没见了,忙打招呼道:“是挺巧的,你也来北京了?”
许灼应声:“对,过来念个大学,参加高级培训,高级扫盲。”
说完又问陆远征:“你呢?”
陆远征道:“我是去年夏天考过来的。”
难得在这里碰上,他又约许灼:“晚上有空吗?要不一起吃个饭?”
许灼直接转头问阮溪:“去不去?”
阮溪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说:“没时间,我不去。”
许灼这便又看向陆远征,“那我也没空,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陆远征:“……”
他犹豫一下说:“那就再约吧。”
话说到这里气氛突然有点尴尬起来了,陆远征自然也没再站着。他伸手拉了叶秋雯一下,又对许灼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你们忙吧。”
说完便拉着叶秋雯走了。
一直走出大栅栏,叶秋雯脸上的表情还垮着。
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呼不出来,她又不好在陆远征面前不顾形象发作,便忍着。
忍一会她忽又想起一些旧事来,心底蹭蹭冒冷气,心跳控制不住加速,手指也下意识捏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