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安道:“奴才也不瞒您,那公公来透消息时,还问奴才您有没有打算当皇后呢。奴才是矢口否认了。”
他说完,有些担忧地看向阮烟,毕竟这算是他自作主张。
阮烟这会子却没在看他,眼神盯着窗户外的空地,魂不守舍,“这事你做得对,本宫对那把椅子可没兴趣。那把椅子怕是催命符,谁要是坐上去了,富贵未必,短命却是肯定的。”
“不说后宫妃嫔,太子、大阿哥估计就要坐不住了。”
阮烟说得诛心,夏和安都白了脸色,不敢接这个话茬儿。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后,阮烟才收回眼神,瞧见夏和安的脸色,笑道:“夏公公胆子这么小?”
夏和安无奈一笑,“奴才素来胆小,娘娘又不是不知。”
“这倒是。”阮烟捂着嘴笑了笑,对夏和安吩咐道:“今儿个这事保不齐这几日宫里就要传开了,外面的人本宫管不着了,你下去和春晓说一声,把底下人嘴巴都管严实了,别叫本宫回头听到咱们宫里说什么皇后不皇后的事儿。”
“奴才明白。”
夏和安打了个千,雷厉风行就要去照办。
阮烟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喊住他:“诶,另外也对下面人说,再辛苦两个月,等到年底,本宫发双倍月钱,也算是犒劳他们今年都辛苦了。”
听到赏钱,夏和安绷着的眉眼露出几分笑意,“那奴才就先替他们多谢娘娘了。奴才正想着明年开春在京城里置一个宅子呢,这下可有钱了。”
“这才几个钱,”阮烟笑道:“你要宅子,本宫回头打发人给你踅摸一个好的便是,两进的院子,可够住?”
“奴才就一个人,哪里用得着两进?”
夏和安喜出望外,笑得都快乐开花。
阮烟没把他的话当真,太监贪财,夏和安也不例外,再说房子这东西,是越大越好,就没人嫌房子大的,“本宫可没有赏过人小院子,这两进院子给你,本宫还有些嫌小了,听说你有个侄子,回头接进京城,叫他好好读书,考个举人进士,再成个家,将来你老了出去也是热热闹闹,这难道不好?”
夏和安怎么也想不到,贵妃娘娘替他想的这么周全,一时间红了眼眶,“娘娘,奴才、奴才……”
阮烟露出个笑容来,“好了,可别哭,不然旁人还以为本宫训你了。你们陪本宫这么多年,言春她们有的,你们也有,本宫少不了你们的。”
“娘娘大恩。”夏和安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出去。
他得了阮烟的赏赐,再加上连他侄子,阮烟都给他做了安排,夏和安这会子恨不得把命都给阮烟赔上,出去做事越发卖力,所有小太监都被他紧了紧皮。
就连小豆子跟何顺也都被他提醒了几句。
小豆子、何顺两人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冷不丁见夏和安这么一叮嘱,都以为是出了大事,越发不敢乱言语。
“三爷,您回来了。”
苏合泰刚回到家里,丫鬟们就上前来伺候,拿东西的拿东西,端茶的端茶。
章佳氏早就等着他回来,瞧见他来,着急问道:“老三,李府那边怎么说?”
“额娘,您甭着急,好歹等我喝口茶再说啊。”
苏合泰抹了把汗,大冬天在外面跑了一下午,他愣是热出一身汗,手一抹,那就是一手的汗水。
苏合泰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解渴了这才说道:“额娘,刚大人说了,这事未必是好事,叫咱们府上切莫不能张扬。别说有没有这事,就算是咱们妹妹真有那个造化,当了皇后娘娘,那就更不能出什么差错,叫人拿住把柄。”
章佳氏一听,眉头紧皱,她上了岁数,家里的事早就交给几个儿媳妇管着,平日里只顾怡儿弄孙,今儿个若不是普照回来说了这事,章佳氏都不知道有这茬子事。
“你这话说的,那到底这事是有没有谱?”
苏合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放下茶盏,“额娘,有没有谱这谁能知道,甭说是你儿子我,就是那些大人们,也都未必拿得准万岁爷的心思。您没听阿玛说,今儿个早朝,那孙子提了封后的事,万岁爷连搭理都不带搭理的,索大人和明大人一个个都没开口。”
“这么说,这事谁也拿不准?”
二奶奶完颜氏插嘴问道。
“可不就是谁也拿不准。”
苏合泰摊开手,“才先我去的时候,刚大人都问我,宫里娘娘有没有说过什么。他们还以为咱们家知道些什么呢。”
“要我说,咱们娘娘当皇后……”完颜氏眼里闪烁着激动的神色。
普照面色一沉,打断她的话,“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我看万岁爷的意思,压根没打算封后。咱们家娘娘是贵妃,这已经是祖上冒青烟得的造化。她在宫里日子艰难,咱们帮不上忙,也别扯后腿,这些日子,要是谁来登门拜访或是你们出去,都别乱说话。”
完颜氏被训斥了一番,脸上神色有些讪讪。
等回到屋子里,她就红着眼眶冲额尔德谟:“阿玛现在是越发看我不上眼了,我刚说错了什么,叫他当着那么多人训我。我明儿个还有脸见人?”
额尔德谟拿刻刀打磨着手里的鸡血石,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完颜氏心里越发恼怒,抢过额尔德谟手里的石头和刻刀,丢在地上,“刻刻,你天天就知道刻这些东西,你要是把这份心用在读书上,考个科举,中个举不比现在强。”
额尔德谟也不恼怒,摊开手,“爷也想啊,可爷就是没那个脑子,读书是读不进去,只能刻刻石头。你要爷上进,倒不如叫你儿子去上进来得快。”
完颜氏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们夫妻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偏偏两个儿子愣是没一个能读的进去书,一见到读书,就跟见了鬼似的。
完颜氏打断了多少根藤条,打到后来,两个儿子屁股都长茧子了,压根不怕疼。
“你、你就是纯心气我。”
完颜氏背过身去抹眼泪。
额尔德谟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完颜氏肩膀,“阿玛那脾气,今儿个哪里是故意冲你发火。他是担心小妹被人算计,你又刚好那时候说错话,这才挨了骂。”
完颜氏自知理亏,还犟嘴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咱们姑奶奶当皇后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万岁爷这么多年都疼着咱们姑奶奶。”
额尔德谟笑了一声,“你这话在咱们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可别这么说。万岁爷要是疼咱们姑奶奶,那才不能叫咱们姑奶奶当皇后呢。”
“这话怎么说?”
完颜氏诧异地看向额尔德谟。
额尔德谟道:“你不想想,这几年,大阿哥和太子斗的多狠,听说前几个月太子和大阿哥在宫里还不知为了什么事又闹了。以后怕是更不消停,这咱们姑奶奶要是当了皇后,六阿哥就是嫡子了。到时候,太子容不了六阿哥,大阿哥更容不了六阿哥。”
完颜氏怔了怔,脸上满是错愕茫然神色。
她只知道姑奶奶当了皇后,郭络罗家又能再上一层,哪里想到这么远的地方去。
完颜氏皱眉小声道:“这大阿哥和太子到底斗什么啊?难不成大阿哥真想……”
“我看大阿哥野心不小。”额尔德谟说道:“前阵子明大人家里办喜事,请了我过去,话里话外,像是要我站队。”
完颜氏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拿帕子捂着嘴巴,“爷,那您……”
“我没答应。”额尔德谟摇摇头,“他们估计是以为我和家里关系不好,这才想拉我过去,想着我要是到了那边,咱们郭络罗家就算不想站队也得站队。”
完颜氏脸色变了又变。
额尔德谟看了她一眼,“我当官是不如大哥和三弟有出息,但阿玛额娘对我们三是一视同仁的,你平时怎么闹我不管,但要闹腾什么分家,我就不答应。”
“谁说要分家了。”完颜氏红了眼眶,“我、我不过是……”
她含含糊糊,哪里好意思说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
但额尔德谟和她夫妻多年,怎么不知道她心思,无非是觉得妯娌三就她丈夫官小,脸上挂不住,就越发想要争面子,偏偏今儿个碰上阿玛的木仓口,就越觉得丢人。
“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人。”
额尔德谟搂住她肩膀,“咱们家现在人越多,难免有吵嘴的时候,吵归吵,别做糊涂事就是。再说,现在你相公官小,保不齐将来给你挣个诰命夫人。”
“呸。”完颜氏被哄得眉开眼笑,眼眶也不红了,啐了他一口。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声
慈仁宫。
一大早,后宫妃嫔云集此处等着给皇太后请安。
今儿个的气氛就有些不太对。
众人到了之后,眼神直在阮烟和小钮钴禄氏身上转悠,那眼神都仿佛想透过她们的面容看清楚她们在想什么。
惠嫔先开了口,“善贵妃娘娘今儿个气色不错啊。”
阮烟笑眯眯,“托福,惠嫔妹妹的气色也不错。”
惠嫔笑道:“妾身哪里能比得上贵妃娘娘您,您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妾身能有什么喜事?”
“喜事?”
阮烟一挑眉。
荣妃等人不着痕迹地朝她们看过来。
要说昨日早朝的事,这些后宫妃嫔心里不在意那是假的。
皇后可是一国之后,谁要是当了皇后,那可就一下和后宫妃嫔拉开距离了,甭管后宫妃嫔位置爬的再高,混到了皇贵妃,说到底也就是个妾,可皇后却不同,那是管着后宫妃嫔,管着内外命妇,将来宾天世世代代都能受子孙供奉的。
阮烟揣着明白装糊涂,微张嘴巴,“本宫怎么不知道本宫有什么喜事?”
“娘娘可别瞒着了。”
惠嫔眼神在阮烟和小钮钴禄氏中间转了一圈,“昨儿个早朝有大人上了折子,说了立后的事儿。现在后宫就贵妃娘娘您和钮贵妃娘娘两位贵妃,这皇后不是您,就是钮贵妃娘娘了。”
惠嫔说到这里,顿了下,起身冲阮烟和小钮钴禄氏屈膝行礼,“妾身在这里,先给两位娘娘道喜了。”
“惠嫔不必这么客气,”小钮钴禄氏神色懒散,鬓发上海棠花微微摇晃,花瓣也颤了颤,秋冬时节,一朵鲜花价值不菲,也就小钮钴禄氏舍得用,“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现在说什么喜不喜的,这要是万岁爷没立后的意思,本宫和善贵妃姐姐岂不尴尬?”
惠嫔脸上讪讪,还想试探,“贵妃娘娘这话的意思,莫非万岁爷不打算立后?”
合着来套话来了。
小钮钴禄氏眼皮一撩,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向惠嫔,“惠嫔要是这么好奇,不如去问问万岁爷,看看万岁爷怎么打算,等回头你知晓了,再来和姐妹们说一声,也好叫姐妹们也明白明白。”
惠嫔讪笑了下,“贵妃娘娘真是爱说笑。万岁爷诸事繁忙,妾身怎好去打扰万岁爷?”
“都知道万岁爷诸事繁忙,”阮烟道:“怎么不想着给万岁爷省省事?”
她唇角勾起,带着一个看似亲切的笑容,“先前大福晋的事才过去多久啊。”
一提到大福晋的事,惠嫔神色就越发难看了。
毕竟那件事实在丢脸,不但她自己没脸,连带大阿哥这些日子在太子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荣妃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来今年冬天比去年冷,却还没下过雪呢?”
阮烟和小钮钴禄氏本意也不打算提那件事。
因此,荣妃一转移话题,便给面子地把话题岔开。
阮烟道:“是还没下雪,等下雪只怕更冷,今年的炭火不知可够不够用?去年各宫都得另外掏钱去外面买呢。”
后宫妃嫔份例里的炭都是有限的,红罗炭数量就更少。
主子们都只用红罗炭这种烧了没烟的,剩下的炭就只能拿去卖了,再去外面买好的。
小钮钴禄氏最近也正为这事发愁,“要说好的炭,那肯定是不够的,也不是本宫苛刻,咱们份例多少,内务府那边就给多少,也没得叫他们给咱们填空缺的道理。去年为这事本宫也骂过内务府那边的人,可他们说这事实在没法,要不然,就是把炭例折算成钱,叫咱们自己买去。”
宜妃面色一沉,柳眉一竖,“内务府那边怎地这么嚣张?这成什么了,合着主子吩咐他们办事,他们倒是推三阻四,平日里有好处,倒是抢在前头。”
德妃和荣妃心里明白,这是内务府纯心刁难,内务府那边分明就是打定主意吃炭例这里面的油水。
份例归份例,里面能动的手脚多了去了。
就说红罗炭,也分上等中等下等,里面的价钱不一样着呢。
便是把炭例折算成钱,回头不也得托内务府的太监去买,只怕一样是吃亏。
“有什么法子。”小钮钴禄氏摇头道:“左右不过是能凑合就凑合,本宫想着这阵子也该换季做衣裳,咱们也罢了,下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回头本宫寻思赏她们些料子首饰,好歹也叫她们能穿上新衣裳。”
这是小钮钴禄氏变相给后宫那些不受宠的妃嫔送点儿东西的意思。
阮烟当下会意,“本宫那里也有好些料子,放久了怕过时,就随钮钴禄妹妹,也一块赏了她们。”
安妃也不小气,抬了抬眼,“臣妾先前得了些南珠,也分给姐妹们把玩。”
荣妃等人也都纷纷慷慨解囊。
有给绢花的,有赏料子的。
惠嫔就赏了些茶叶。
她自觉自己是嫔位,因此赏茶叶也不算出手小气。
阮烟等人也压根没在乎过她那点儿东西,见她不闹腾就比什么都强了。
便是惠嫔不给,其实也没人说什么话。
皇太后没多久来了,她满脸笑容,脸上笑的格外灿烂。
宜妃凑趣问道:“皇太后娘娘这是有什么喜事?”
苏麻喇姑笑道:“昨儿个五阿哥给皇太后请了一尊佛像,那佛像是五台山开过光的,白玉雕成的。”
“五阿哥可真是孝顺。”
宜妃神色微怔,随后笑道,“五台山的佛像可不好请。”
“可不是,听说五阿哥费了好一番心思。”苏麻喇姑说着,睇了皇太后一眼,“皇太后从得了之后,连叫奴婢多看一眼都舍不得呢。”
众人不禁失笑。
皇太后笑眯眯,她虽听不懂众人的满语,可她自己心里高兴,便是下面人此时吵闹,也不在乎。
众人见她开心,都有意捧着她、逗她开心。
正说笑时,听见外面有人跑进来通传:“万岁爷下了早朝,往这边过来了。”
众人吃了一惊,脸上神色有些惊讶。
今日这早朝散得也太早了。
康熙龙行虎步走进慈仁宫,瞧见皇太后,先屈膝行了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万岁爷不必多礼,来人,上茶。”皇太后吩咐道,她打量了康熙一番,神色关心:“万岁爷这些日子又消瘦了不少,国事再要紧,也不如你的身体要紧。”
“是,皇额娘说的是。”
康熙道:“儿臣记住了,皇额娘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好,一切都好,哀家什么也不必忙,还有五阿哥孝顺,苏麻喇姑陪着,哀家这里万岁爷你不必多担心。”皇太后拍了拍康熙的手,语气和蔼柔软。
阮烟听得懂蒙语,听见皇太后提起五阿哥,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谁养的孩子谁亲。
五阿哥养在皇太后膝下,绝了争那个位置的路,但也有好处,皇太后三不五时提起他,万岁爷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皇太后,将来也不能薄待了五阿哥。
这就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康熙听着太后的话,心里听见阮烟在那儿嘀咕,忍不住抬眼瞥了阮烟一眼,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这倒是个聪明人。
他收回眼神,喝了口茶,看向皇太后:“皇额娘身子康健,儿臣便放心了。五阿哥孝顺,也是皇额娘教得好。”
皇太后上了年纪,就越发小孩脾气,道:“五阿哥可是个好孩子,你将来给他挑媳妇,可得挑个好的,不然哀家可不答应。”
苏麻喇姑笑出声:“哎呦,皇太后,五阿哥这才十一岁呢。”
“十一岁怎么了?过了年可就十二岁了,万岁爷也是十二岁大婚,哀家看这好姑娘就是地里的白菜,早些挑才能找到好的,下手晚了可就迟了。”
皇太后不满地说道。
苏麻喇姑道:“好,那明儿个就叫万岁爷给五阿哥找媳妇,明年就让您抱孙子。”
“那可就更好。”
皇太后瞪眼道。
康熙唇角忍不住露出笑意,“皇额娘,五阿哥的婚事你放心,朕亏不了他。”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道:“说来,儿臣打算明年不选秀了。”
众人都愣了下,康熙这话是用满语说的,分明是说给后宫妃嫔听的。
康熙二十五年大选过一回,博贵人、赫舍里答应就是那时候选进来的,算起来本来今年该选,可万岁爷年初说过推迟,众人都以为明年定会选秀,想不到竟然不打算选秀了。
康熙丢下这重磅消息,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道:“至于皇后,朕也和满朝文武说过,从今以后不再立后。”
苏麻喇姑眉头微皱,用担忧的颜色看着康熙,她把话翻译给了皇太后。
皇太后怔了下后却是点点头,“万岁爷这么做自然有你的原因,那就这么办。没有皇后也没什么,钮贵妃处理宫务一向处理的极好。”
“是,儿臣也是这么想。”
康熙说道。
康熙这会子说什么都没人在听了。
惠嫔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阮烟和小钮钴禄氏。
原本今儿个她提起这事,是想挑得阮烟和小钮钴禄氏斗起来,平日里关系再好,碰到利益问题,即便是亲姐妹、亲兄弟也得打个你死我活,可阮烟和小钮钴禄氏都不上当。
惠嫔本来还有些气,现在听到不立后,心里别提多得意。
康熙把她心里念头听得一清二楚,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惠嫔一眼。
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声
“夏意,”阮烟回了钟粹宫后,便叫来夏意,“把料子的册子都找出来,本宫瞧瞧有什么料子好送人的。”
夏意道了声是,领着人下去拿了册子过来。
阮烟这里的东西多,光是布料按照春夏秋冬就分门别类做了四本册子。
夏意取来的是冬季的。
阮烟眼睛一扫。
她份例里绵绸、木棉和里貂皮都不少,尤其是里貂皮,阮烟不爱貂皮,连带着哈宜瑚跟和卓她们也都不喜欢穿貂皮做的衣裳。
“这里貂皮库里写还剩下四十张,你带人取来,还有这几十匹绵绸也都一并拿过来。”
“娘娘,那些都要?”
夏意有些错愕。
阮烟颔首,“都拿出来,本宫要好好瞧瞧。”
夏意心里不解,但也带人照着去办。
那些东西足足有三口箱子,都搬过来后,明间一下放满了。
雅莉奇带着哈宜瑚跟和卓过来时,就瞧见阮烟拿着一张张皮子仔细地瞧。
“额娘,”雅莉奇给阮烟行了礼后,诧异地环顾了下明间里的东西,“您这是做什么呢?前些日子我们不才刚做过衣裳。”
阮烟瞧见她来,一下眼睛亮了,“你来的正好,帮额娘看看这些料子。”
“额娘看这些料子做什么?”
雅莉奇不解,拿起一块貂皮瞧了瞧。
阮烟道:“这是要送给那些贵人常在和答应的,自然得瞧瞧,免得要是送了坏的给她们,岂不是赏赐不成反结仇?”
雅莉奇恍然大悟。
这倒是。
她道:“那我帮您瞧,肯定不会给人赏坏的皮子。”
夏意这才明白善贵妃叫她们把皮子和绵绸都拿过来的原因。
她心里佩服不已,善贵妃娘娘都已经身居高位,还事事想得这么周到,怪不得后宫妃嫔就算嫉妒她的,也挑不出她的不好来。
“这几块料子软,袁贵人又大着肚子,等她生了再适合给她孩子做衣裳穿,”有了雅莉奇帮忙,事情就顺利多了,阮烟还把那些绵绸也分了出来,适合谁的,谁不穿什么颜色的,都一一分配妥当。
夏意等人一一记下。
“可记清楚了?”阮烟看向夏意等人,笑着问道,“这会子本宫说这么多,难为你们了吧。”
“娘娘说笑,奴婢都记住了,不信您听听。”
夏意复述了一遍。
阮烟听完后点点头,对这个宫女高看了一眼,就这记性,怪不得言夏、言秋敢提她上来,说她机灵,“就是这样没错,往各宫送去吧。”
“是,娘娘。”
夏意得了阮烟一句赞,心里跟吃了蜜似的,下去干活也都格外有劲。
袁贵人各处先得了小钮钴禄氏赏赐,再得了阮烟赏赐。
一个个贵人常在,脸上都乐开了花,打赏也不小气。
后宫一时喜气洋洋,都快赶得上过年了。
“小主,这是善贵妃娘娘赏赐下的貂皮,虽然不大,可拿来做手套可合适不过。”
宫女手里捧着两块貂皮,喜滋滋地对成答应说道。
天气冷,成答应用的黑炭烟大味重,她不爱用,每年冬天都冻出了一手冻疮。
虽然说请太医给瞧过,可擦再多的药,等冬天一到受了寒就有复发。
成答应也知道自己的冻疮要好,就得保暖。
可她一个穷答应,纯靠着份例过日子,虽然说每日都有十斤的黑炭份例,可那黑炭拿来给屋子取暖都嫌烟大,何况手捧着取暖呢。
有这貂皮就不同了。
至少这手以后就不冷了。
成答应看着貂皮,心里一时十分复杂。
她料想善贵妃赏赐后宫众人,她和善贵妃旧时关系也就那样,便是赏赐她,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想不到善贵妃竟这样大气。
“先收起来吧。”
成答应抵着嘴唇咳嗽一声,“这东西来的是时候,年底不知道还有多少开销呢。”
小宫女愣了愣,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半天还是扁着嘴把东西收起来了。
一下子赏出去那么多东西,阮烟的小金库少了不小一笔数目。
她虽有些心疼,却也知道下面人生活不易,年关难过,她赏下去的东西都是实在的好东西,要做衣裳的也行,要变卖了也可,总之,由得她们。
夜里。
康熙来了,知道她赏出去一堆东西后,还打趣道:“善贵妃娘娘如今果真是阔气了。”
阮烟顿时警惕。
先前她已经被万岁爷罚了五千两,万岁爷该不会还惦记她的小金库吧。
她拿帕子捂着嘴唇,假笑道:“万岁爷说笑了,臣妾算哪门子阔气,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充胖子,朕怎么没瞧见哪里胖了?”
康熙故意逗她,捏了捏她的腰。
腰这地方是阮烟的敏感带,又是痒痒肉在的地方,他一捏,阮烟哎呦一声,连忙躲开,“您,君子动口不动手!”
康熙笑眯眯,“朕偶尔也想不当君子。”
阮烟瞠目结舌,想不到康熙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
康熙忍不住笑了,拉了阮烟一把。
阮烟就势倒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有股子香味,脑子里不禁下意识想这到底是什么香,倒是闻着不错,回头要不弄一些给安妃。
饶是康熙早习惯阮烟的脱线,此时都有些无语。
两人都抱到一起,这要是其他妃嫔,早该暗送秋波,浓情蜜意,她倒好,脑子里想这香是什么。
还想送安妃。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康熙低头看阮烟,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阮烟很配合,眨巴下眼睛,“臣妾想您呢。”
“哦?”康熙似笑非笑,“想朕什么?”
“臣妾想,想……”阮烟坐了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摸了摸康熙的胸口,“想您为了咱们大清都日渐消瘦,臣妾心里实在心疼得紧,明儿个一定要叫人给您送些鸡汤,让您好好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