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看在康熙的面子上才给赫舍里贵人面子。
既然对方不知情识趣,她又何必当个好人?
“妾身记住了。”
赫舍里贵人低着头,说道。
阮烟看了她一眼也不说,直接带着言春等人走了。
她走之后。
赫舍里贵人气得在屋子里踱步,“她!”
她又想骂贵妃又怕被贵妃听到,压低声音骂道:“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小主慎言!”
绣漾吓破了胆子,连忙劝道。
她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要早知道赫舍里贵人是这么个性格,当初姑姑问她肯不肯跟赫舍里贵人时,她绝对不点头。
当初在储秀宫的时候,贵人也不过是和秀女们闹些小摩擦,怎么如今到了钟粹宫,却跟变了个人似的。
“慎言?绣漾,你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赫舍里贵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向着我,难道你想向着她?”
“奴婢自然是向着您的,只是奴婢担心,您的话要是被贵妃娘娘听见,您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绣漾着急地说道。
赫舍里贵人一听这话,就更憋屈了。
她这几日弹琴不就是想让善贵妃看看自己的本事,可结果,事没成,还落了贵妃一顿“冷嘲热讽”。
阮烟去过一趟后,赫舍里贵人总算不在午睡时候弹琴了。
她换成了黄昏时分。
“额娘,这贵人怎么回事?大晚上弹琴,听着怪渗人的。”
雅莉奇来陪阮烟,娘俩在绣花,雅莉奇绣了没几针就没心情了,听到后面的琴声忍不住嘀咕。
“你就当练练专心,再说了,搁在宫外叫人弹琴还得加钱呢,这个可不要钱。”
阮烟咬断了线,瞧着手上的鸳鸯香囊,满意地点头,“你瞧瞧,好看吗?”
她其实也琢磨出来赫舍里贵人的打算了,但她不打算把这些事说给雅莉奇听。
“好看,这是送给我小舅母的吧。”
雅莉奇好奇地看了一眼。
“嗯,月底他们完婚,你小舅母会和你郭罗妈妈一块进宫。”
阮烟说道。
“那到时候我能过来看看吗?”
雅莉奇拉着阮烟的手,撒娇道。
“能是能,可是要看你这几日的表现,要是表现不好,额娘可就不让你来。”
阮烟笑着点了下雅莉奇的鼻子。
雅莉奇眼睛一转,“怎么才叫表现好呢?”
“《论语》得背三篇,每日要写十篇大字,另外还有……”
阮烟的话还没说完,雅莉奇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额娘,您也太狠心了,您这是狮子大开口,这么多功课,还有?”
“你要是再打岔,回头可不只是还有了,除了还有,接下来还有再有呢。”
阮烟忍不住笑道。
雅莉奇老实了,“您说吧,儿臣努力就是。”
雅莉奇难得肯读书,阮烟也不敢一下子压榨太狠,就多安排了跟安妃学作画这项任务就没了。
雅莉奇顿时欢呼喜悦,一口一个好额娘。
全然忘了刚刚有多抗拒。
言春等人在旁边看着是忍俊不禁。
母女俩有说有笑,雅莉奇还和阮烟商量起要送什么礼物给没见过面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呢。
她道:“对了,这事也得和胤福说一声。咱们也馋馋胤福,咱们能见郭罗妈妈、小舅母,他不能。”
阿哥们读书,非特殊情况,一般不能请假。
除非是病了又或者万岁爷有吩咐。
雅莉奇都已经能想象出胤福收到消息后,是什么表情了。
阮烟好气又好笑。
她点了下雅莉奇:“你就逗他吧。”
“咳咳咳。”
康熙重重咳嗽一声。
雅莉奇一下蹦了起来,把支摘窗一推开,看着窗户外的康熙,脸上满是惊喜神色:“皇阿玛!”
她一溜烟跑了出去,拉着康熙进来。
康熙一向纵着这个闺女,因此这般亲昵的举动搁在其他儿女们身上是不可能,但是搁在雅莉奇身上,那是常有的事。
“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万福金安。”阮烟刚屈膝,康熙就一搭手把她扶了起来,“起来吧,不必多礼。”
“皇阿玛,我们刚刚在说过阵子见郭罗妈妈和小舅母的事呢。”
雅莉奇兴奋地说道。
康熙见她这么高兴,也不禁乐了,“就这事这么高兴?”
普照福晋年初不也进宫过,虽然说是以外命妇的身份进宫参加宫宴,可也见过面了。
“那是自然的啊,”雅莉奇道:“儿臣都这么大了,额娘家的亲戚也就叫过郭罗妈妈,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她们也都是知道有几个,叫什么名字,至于长什么样子,根本不清楚。”
阮烟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是想要伙伴了。
也是,虽然伺候她的人多,也有好些个小宫女,但是那些人的身份和伙伴是不同的。
胤福去上学,雅莉奇自然觉得寂寞。
康熙一想,这也能理解。
雅莉奇打小养在宫里,她又是个野性子,难免觉得寂寞。
正想说过阵子苏合泰大婚,让雅莉奇和胤福出宫一趟,就说是代母妃送礼,出去见见人,康熙还没开口就听得后面琴声铮铮传来,如金石相击,似珠落玉盘。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声
“呀,这一曲倒是比刚刚的好听多了。”
雅莉奇听着曲子,点着头,煞有其事地点评道。
“这是兰陵王破阵曲。”
康熙拨弄着扳指,说道,“比起先前的缠绵之曲,自然不同。”
梁九功心里一动。
这,万岁爷没恼赫舍里贵人?
莫非是对赫舍里贵人有意思?
什么脑子?
康熙心里冷笑。
弹个曲子,朕就要看上眼?
春晓心里恼怒。
这赫舍里贵人弹了这么些天,可算是今日叫她如愿以偿了!
康熙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拿起茶盅来喝了一口,问道:“这赫舍里贵人怎么突然弹起琴来?”
“也不是突然,”阮烟有什么说什么:“这些日她每日都弹,早先是在午后,如今是在酉时。”
康熙一听,嗯了一声,点了下头,因为赫舍里皇后对小赫舍里氏的几分情分也有些消了。
赫舍里氏家里终究也就只有一个赫舍里皇后,旁的人怕都是同索额图一样的。
嗯是什么意思啊?
阮烟正疑惑,就听得康熙说道:“她这样每日弹琴,于你养胎不利,这样吧,朕看且让她明日起去住承乾宫。”
承乾宫?
阮烟愣了下,“去承乾宫,这……”
承乾宫是宽敞,能多住一个贵人,可那地方冷冷清清,连宫女太监们都是绕道走,万岁爷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去一回,把小赫舍里氏发配到那里,会不会不太好?
“朕主意已定,你就不要再说了。”
康熙拍了拍阮烟的手背,“你有身子,万事当以你为重,旁人都是其次。况且朕也只是让她先暂时住在承乾宫,他日再给她挑旁的好去处也不迟。”
原先他是以为小赫舍里氏是个懂规矩的,才让小赫舍里氏到钟粹宫。
现如今见小赫舍里氏入宫不到一个月,就惹出几次事来,性子又是个虚荣贪图富贵,急功近利的,这等人,康熙是见多了,都见烦了。
趁着小赫舍里氏还没来得及做出更不应该做的事,自然赶紧拨乱反正。
阮烟见如此,便也不多说什么。
康熙让梁九功去后面传他的口谕。
梁九功心里叫苦,可万岁爷吩咐,哪里能不去?
他心里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哪里得失了万岁爷?怎么近日来吩咐给他的尽都是苦差事。
赫舍里贵人今夜精心打扮。
她听说万岁爷来了,特地换了首饰、衣裳,还让人点了香炉。
袅袅青烟,香气浓郁,美人抚琴,这一幕,定然能惊艳万岁爷。
听说梁九功来了,赫舍里贵人愣了下后,心里欣喜,莫非万岁爷要宣她去前面。
赫舍里贵人忙停下来,起身去见梁九功。
“梁公公。”
“贵人,”梁九功一板一眼说道:“奴才是来传万岁爷口谕,贵人明日迁往承乾宫,不得有误。”
赫舍里贵人瞬间愣住了。
“这、这不可能!”
她当然知道承乾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敬常在、夏答应禁足的地方,那地方,万岁爷一年都想不起一回,简直就是冷宫。
去那里,不就是等同于她打入冷宫了。
绣漾等人神色也有些惊慌。
但绣漾到底是宫里待久了的人,此时倒是显得格外沉稳:“辛苦梁爷爷走一趟了。”
梁九功也不想和赫舍里贵人争执什么,因此只道:“奴才的话带到了,便先告辞了。”
梁九功交代完话便走。
赫舍里贵人一下瘫坐在地上,哪里还有先前的张扬风光。
今晚上万岁爷突然做这个决定,阮烟是既忧又喜。
忧的是赫舍里贵人才来不到一个月就要搬去承乾宫,后宫的人不知道又要怎么说嘴了;喜的是少了个天天盯着她又铆足了劲想争上风的赫舍里贵人,日子能清心不少。
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翌日请安时,后宫众人肯定得拿这事来说话了。
谁知,翌日阮烟去的时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却是已经到了,正殿里跪着博贵人和端嫔。
阮烟心里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屈膝行礼。
太皇太后等她行李罢便让她起身赐座。
阮烟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今日的事不像是冲着她来的。
她坐下后,下面的安妃小声说道:“博贵人今儿个一早来告端嫔的状。”
阮烟愣了下,眼眸朝下首跪着的博贵人看去。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眉眼朝气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剑,肤色是健康的棕蜜色,整个人散发着草原上独有的野性气息。
这要是在后代人看来,就是个健康朝气美人。
可搁在如今这个年代,博贵人就显得有些女生男相,不合时宜了。
皇太后在和博贵人说着话,两边语速飞快,一对一答。
博贵人昂着头,气势汹汹,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
阮烟听得是一头雾水,就跟看英文片没有字幕一样。
安妃看出来了,小声道:“博贵人在说端嫔克扣她的东西,她不高兴。”
阮烟了然了。
这种事不是什么稀罕事。
主位娘娘克扣宫里贵人、常在答应的东西,这事不少见。
就说阮烟,以前在承乾宫的时候,也是被克扣过好几次东西。
端嫔克扣下位妃嫔份例的事,阮烟也听说一耳朵,但是没往心里去。
她就是想不到,端嫔竟然克扣到博贵人头上去。
这也未免太嚣张了。
博贵人怎么说也是科尔沁亲王之女,是蒙古贵女。
“端嫔,博贵人说她的冰例被你贪墨了不少,可真有此事?”
太皇太后面色不虞地看着端嫔,说道。
端嫔手掌心里满是汗水,“太皇太后,臣妾怎敢做这种事,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博贵人的冰例她已经用完了,可她还想要,这事臣妾也做不得主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博贵人竟然敢跑到慈仁宫告状。
皇太后也不像她想象中的不重视这个堂妹,竟然真的把这件事闹大!
如今这种情况,这事是怎么也不能承认?
要是承认了,她的下场不知是怎样。
“是吗?”
太皇太后看向皇太后。
皇太后用蒙语问了博贵人。
博贵人哪里想到这个时候,端嫔竟然还敢矢口否认。
当下她气红了脸,竟然用磕磕巴巴的满语指着端嫔:“你撒谎,你拿了我的东西。”
众人惊奇了。
博贵人原来还会说几句满语。
端嫔这会子脸色简直快比墨汁还黑。
“皇太后,此事怎能只听博贵人一人之言?她可有旁人作为人证?”
端嫔吃定博贵人有苦难言,也笃定没人会出来帮博贵人说话。
在她看来,博贵人压根没人能指望,宫女?端嫔可以一口咬定宫女是博贵人的人,说的话不能做数。
博贵人被问了这句话,却是不见惊慌,反而露出喜色道:“那拉贵人。”
她用的是满语,谁都能听明白。
那拉贵人?
阮烟和安妃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事怎么把那拉贵人也扯了进去?
端嫔不但不慌了,反而心里松了口气。
那拉贵人那狗脾气,会给博贵人作证?
要是那拉贵人给博贵人作证,她端嫔就不姓董。
“去传那拉贵人。”
太皇太后颔首,说道。
一个嬷嬷领命而去。
那拉贵人很快来了。
她屈膝行了礼:“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太后请安。”
“平身吧,那拉贵人,”太皇太后沉声,手里捻动着佛珠,眼睛定定地看着那拉贵人,“博贵人说端嫔克扣她冰例,这事你可知晓?”
阮烟忍不住替那拉贵人捏了把汗。
太皇太后不愧是人老成精,这随便一句话也问的到处都坑。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只是在问端嫔到底有没有克扣博贵人冰例,可实际上还隐含着一层意思,那拉贵人是不是也知情,却从没说起。
那拉贵人握紧了手,她深呼吸一口气,“回禀太皇太后,妾身对此事并不知情。”
皇太后的神色瞬间变了。
她用蒙语和博贵人说了一遍。
博贵人错愕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拉贵人。
阮烟看在眼里,心里起了疑惑,既担心那拉贵人又疑惑博贵人为什么会觉得那拉贵人能给她作证。
“太皇太后,皇太后,那拉贵人的话您二位也听见了,臣妾真是冤枉的。”
端嫔抹着眼泪,一副委屈受气的模样,“博贵人和臣妾言语不通,但臣妾对她一向照拂,怕她不习惯,还让御膳房专门给她做蒙古的菜肴,结果,博贵人,却、却……”
她的模样,仿佛博贵人是个白眼狼,而她则是不幸被白眼狼咬了的好心路人。
后宫妃嫔都听说过咸福宫的事。
但此时,也都不少人开口安慰端嫔。
惠妃道:“端嫔,公道自在人心,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会还你公道的。”
“就是,为这些人伤心,没得坏了自己的身子。”荣妃附和。
阮烟看那博贵人气得手发抖,两眼发红,眼泪直落,还梗着脖子,她心想,博贵人恐怕没说谎,就这副模样,哪里是白眼狼,分明是被欺负狠了的小白狼。
她正想说几句话打个圆场,免得博贵人等会儿被发落的太狠。
那拉贵人却又突然说道:“妾身是不知道端嫔娘娘有没有克扣过博贵人的冰例,但妾身知道博贵人从没有用过冰。”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声
那拉贵人这句话,让偌大的慈宁宫正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适才还在安慰端嫔的惠妃、荣妃瞬间哑口无声,错愕、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拉贵人。
“此话可当真?”
太皇太后皱眉问道。
那拉贵人跪着,身板却挺直,她抬起头直视太皇太后:“妾身敢对天发誓,若是臣妾有一句话不真,便叫臣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毒誓出来,顿时没人敢说什么了。
后宫众人哪个敢拿自己的性命这样来发誓?那拉贵人都这么说,看来这事竟然是真的。
博贵人估计也猜出那拉贵人说什么,连不迭地用蒙语告状。
端嫔只觉得肝胆俱裂,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拉贵人。
她想不明白那拉贵人为什么会突然帮博贵人?
两个人平时根本没什么交情,再说,那拉贵人帮博贵人有什么好处?!
那拉贵人顶着端嫔的视线,一动也不动,神色泰然自若。
太皇太后已经沉下脸来。
她看向端嫔:“端嫔,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端嫔此时已经不知如何解释,“臣、臣妾,臣妾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适才你还敢当着哀家和皇太后、后宫妃嫔的面矢口否认,胡搅蛮缠,现在说你是糊涂,哀家看你是心眼太多。”
太皇太后恼怒不已。
她也是科尔沁草原出身,博贵人算起来也是她的子孙辈。
她先前没表现的太过看重博贵人,是想着后宫众人多半懂事,博贵人入宫得宠是注定不能了,但是松散富贵日子却是不成问题。
哪曾想端嫔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博贵人的份例都敢克扣。
这得亏是那拉贵人肯出来作证,若是不然,博贵人岂不是要注定吃一辈子哑巴亏。
太皇太后越想越怒,她看向皇贵妃和小钮钴禄氏:“万岁爷交托你们二人掌管宫权,你们就是这么管的?”
佟皇贵妃和小钮钴禄氏忙起身屈膝跪下,“太皇太后息怒。”
“皇玛嬷莫要动怒,免得伤了您的身子。”
康熙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大阔步走入慈宁宫,今儿个早朝刚散,苏麻喇姑就过来说了博贵人告端嫔的事,康熙一听,连忙把朝政都放下,赶紧过来。
刚好就碰上太皇太后动怒的时候。
“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满屋子的妃嫔见到皇上来了,赶忙起身行礼。
康熙走到太皇太后身旁,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皇玛嬷,后宫的事再大也比不过您的身子,您想怎么处置,朕听您的,您快消消气。”
端嫔心里就是一跳。
太皇太后慢慢把气散了。
她上了年纪,一生气就容易头疼,对康熙道:“万岁爷,这事哀家就交给你了,博贵人怎么说也是科尔沁亲王的女儿,咱们大清和科尔沁各部世代交情,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把事给了了。”
听到搬出了科尔沁各部来,众妃嫔心里都暗道,这回端嫔怕是难逃一劫。
“是,您放心,朕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康熙说道。
他转过头眼神扫向行礼的众人,道:“都起身。”
“谢万岁爷。”
众人各自归座,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康熙看向端嫔,神色冷漠,“克扣份例的事,博贵人不是第一个吧?”
端嫔心里一咯噔,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话。
但康熙已经不需要她的实话了,只道:“身为主位妃嫔,你连下位妃嫔份例都要克扣,德行有亏,不配为嫔,降为常在,罚没宫例二年补与博贵人。”
“万岁爷?!”
端嫔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康熙。
她不敢相信就为她克扣份例,康熙就把她一下降为了常在?!
皇太后把康熙的话用蒙语说给了博贵人。
博贵人心里顿时消气了不少,但这宫例什么的她不在乎,她梗着脖子对康熙用蒙语道:“天可汗,我不想和她一起住!”
康熙从小学满语,蒙语,汉语,博贵人的话他当然也听得懂。
他皱了皱眉,略有些迟疑。
这博贵人不住咸福宫,其他宫殿还真没多少适合她的,承乾宫自然不能去。
太皇太后却道:“哀家听说赫舍里贵人从钟粹宫搬出来了,不如让博贵人去钟粹宫吧,这么一来,也好和善贵妃有个伴。”
康熙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阮烟。
阮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算是琢磨明白博贵人的性子了,虽然说语言不通,但这个博贵人性子耿直啊,也没什么坏心思,大概率不难相处。
她也不想让皇上为难,便笑道:“若是如此,那臣妾再高兴不过了,本来没了个赫舍里贵人陪伴,臣妾还觉得有些寂寞呢。”
太皇太后对阮烟的识趣很是满意。
康熙倒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原本这博贵人也不必去阮烟的钟粹宫,可谁知道事情赶到一块儿去了,人人都知道赫舍里贵人从钟粹宫搬去承乾宫。
这么一来,阮烟倒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康熙道:“这事也问问博贵人意见。”
要是博贵人不愿意,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谁知那博贵人看了阮烟一眼,就直接点下头,“妾身愿意,妾身回去就收拾东西。”
这回答叫人简直不知如何接话。
康熙只好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皇玛嬷,您回头也赏个嬷嬷去教教博贵人满语。”
“哀家也正有此意。”太皇太后说道。
于是。
今儿个一早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康熙让众人都散了,他亲自搀扶着太皇太后进去休息。
今儿个闹了一番,太皇太后如今不比以前,精力不足了。
康熙亲自拿了美人捶给她捶肩,没一会儿就听见皇玛嬷睡熟了。
他把美人捶递给了梁九功,示意苏麻喇姑上前来扶着皇玛嬷睡下,自己去了外间。
苏麻喇姑过了片刻才出来。
康熙压低声道:“等回头皇玛嬷醒了,让周院判过来给她老人家把把脉。”
“是,奴婢记下了。”苏麻喇姑说道。
康熙这才出去。
他出了慈宁宫,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跟着的太监侍卫无一不绷紧了神经,人人都知道万岁爷此时心情很不好。
“魏珠,你去启祥宫传朕口谕,让贵妃彻查宫妃份例之事,若是有同端嫔一般者,按宫规处置。”
康熙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冷冰冰说道。
“嗻。”魏珠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启祥宫。
小钮钴禄氏听得口谕后,心里无奈叹了口气,让人打赏了魏珠。
这叫什么事啊。
同喜给她倒了杯茶,“娘娘,您喝杯茶再发愁吧,这事也估计不是三五天能解决的事。”
“本宫哪里不知道。”
小钮钴禄氏道:“本宫就是觉得皇贵妃可真是好命,这样的差事,万岁爷只给本宫不给她。”
彻查份例这事,多得罪人啊。
克扣下位妃嫔份例的,端嫔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小钮钴禄氏现在只庆幸,自己看不上那三瓜两枣,也不乐意干这等缺德昧良心的事,因此启祥宫不存在这种事。
不然查到自己头上,那才真是没脸见人。
有句话叫做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小钮钴禄氏现在羡慕佟皇贵妃,殊不知,皇贵妃此时却是在嫉妒她。
彻查后宫的事,万岁爷只吩咐小钮钴禄氏,却不吩咐她,何尝不是更器重、信任小钮钴禄氏,而不是信任她。
而事实上,康熙也的确信不过皇贵妃。
皇贵妃为人处世,不讲公正,只讲关系,这是后宫众人都知道的事。
“她回头可别把事情给办砸了。”
皇贵妃咬牙切齿道。
赫舍里贵人今日就要搬走,因为是万岁爷的口谕,连让钦天监看日子都不必。
可她根本不想走,拖拖拉拉地收拾着东西,就盘算着等过一会儿贵妃娘娘去请安回来,自己去求个情,豁出颜面也要让贵妃娘娘在万岁爷跟前帮忙说几句好话。
为此,她还准备了一份厚礼。
“贵妃娘娘回来了。”
芍药刚回来报信,赫舍里贵人就连忙起身,她还紧张地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今日的打扮没那么打眼。
她是琢磨出来了,她这些日子太着急了,善贵妃娘娘嫉妒心重,自然容不得她。
为了往后,她少不得要委屈一阵子,韬光养晦。
阮烟刚回钟粹宫,今儿个一早她就喝了两口粥就吃不下了,言春怕她饿坏了,端了一盘栗子糕上来,“娘娘,安妃娘娘刚送来的栗子糕,新鲜热乎着,您尝尝味道好不好?”
阮烟吃了一口,味道还是原来的味道,但就是吃没几口她就想吐。
她捂着嘴,含糊道:“快去取渣斗来。”
言春忙取了来,阮烟都吐了,连早上的粥也都吐出来了。
春晓端了茶过来给阮烟漱口,一脸担忧,“您这吃没几口就吐,哪里成啊?如今您是双身子的人呢。”
宋嬷嬷道:“娘娘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说,咱们能吃几口是几口。”
前两胎,贵妃孕相都极好,哪曾想等到这一胎,反应会这么大。
阮烟喝着清茶,总算觉得舒服多了。
她正努力想自己要吃什么,就听得小太监来通传,赫舍里贵人求见。
阮烟和言春对视一眼。
横竖赫舍里贵人都要走了,也不差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