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贵人眼神一冷,她握着手中的杯子,道:“你说的是。”
小豆子那边回了话,把咸福宫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阮烟也没在乎是白英拿了主意的事。
这种事,那拉贵人的宫女敢做,要么是揣摩中了主子的心思,要么就是有把握说服主子。
端午这日。
康熙早早就出宫了。
阮烟因为今日有安排,从早上开始就十分兴奋,雅莉奇大概也是感受到她的心情,小脸上也满是笑容。
“给她穿这身桃粉色的好,还是嫩绿色的好?”
阮烟手里拿着两件小旗服,对安嫔问道。
安嫔正在挑雅莉奇的小首饰。
自从满月剃了胎毛后,雅莉奇就没剪过头发了,现在头发可长了,都能扎起来了,这小姑娘时不时还因为扯自己头发把自己给扯哭了,让安嫔和阮烟是好气又好笑。
“桃粉色的吧。”
安嫔看了一眼,说道。
那桃粉色的是织锦缎做的对襟旗服,因为天还有些冷,领子里是出锋的兔毛,毛茸茸的,别提多可爱。
阮烟也觉得桃粉色比较好看,便让奶嬷嬷给雅莉奇换上。
换上小衣服,再把头发梳成双丫髻,簪上几朵玉花,鬓边再斜插一朵小菊花,这模样,娇俏可爱,眼睫毛又浓又翘。
雅莉奇伸手就想摸头发,阮烟连忙把她的手拿开,“可不许摸,额娘和你李额娘好不容易把你打扮得这么标志,不先把人迷死,你可不许坏了造型。”
安嫔唇角抽了抽。
她悄悄地捏了捏雅莉奇的小手。
她闺女,就是不打扮也可爱!
雅莉奇的新造型,很快受到了周答应和小钮钴禄氏的捧场。
小钮钴禄氏喜欢的和什么似的,又是抱又是摸,“雅莉奇可真标志,回头等长大了不知道得迷多少人呢。”
安嫔神色淡淡,可眉眼的骄傲却是遮掩不去的,“雅莉奇才不那么早嫁人呢。”
“嘿嘿,也是,这么漂亮的小闺女,哪个额娘舍得早早嫁出去,多养几年也好。”
小钮钴禄氏嘿嘿笑着说道。
她腰上带着一块玉牌。
雅莉奇似乎觉得新鲜,不住地拿手去扣。
小钮钴禄氏干脆利落地就把玉牌扯了下来,塞给她了。
“这哪能行。”阮烟一瞧那玉牌水色就知道是好东西,怕雅莉奇爱丢东西把玉牌给摔坏了,“这东西贵重,你快收起来吧。”
“没事,这东西给孩子玩去吧。”
小钮钴禄氏摆摆手,“也就一块玉牌,只当我给雅莉奇补上的满月礼。”
雅莉奇已经抱着玉牌啃起来了。
阮烟见状,只好让嬷嬷把玉牌给她收起来,又拿了个拨浪鼓陪她玩。
她现在觉得,她这小闺女可比她这个当娘的社交牛逼多了。
一露脸,就有人送礼物。
几个人正说笑,那拉贵人来了。
周答应同她不熟,局促地起身行礼。
那拉贵人免了她的礼,又要给阮烟、钮钴禄氏和安嫔行礼。
阮烟连忙说道:“今儿个大家就在这屋子里,就不要见外行礼来行礼去了,省得麻烦。”
“这倒好。”小钮钴禄氏第一个表示同意。
安嫔素来是由着阮烟,自然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那拉贵人便也受了阮烟的好意。
见人到齐全了,阮烟就让人把昨日准备好的针线、布料都拿上来。
小钮钴禄氏一瞧,好奇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香囊吗?”
端午节也有做五毒香囊的习俗。
而宫里头更是从五月初一到端午都要佩戴五毒香囊来驱邪避毒。
阮烟道:“咱们不做五毒香囊。”
她拿出自己画的花样,“咱们做布老虎。”
“这倒是有趣。”
小钮钴禄氏看了一眼,道:“只是光是做布老虎,岂不有些乏味?咱们不若添个彩头,谁做的布老虎最坏,谁就出了今儿个这宴席的钱。”
“可以啊。”
阮烟答应的飞快。
她现在是信心满满。
进宫学了这么久的针线,她的针线活如今能拿出来见人了,区区一个布老虎算什么。
何况万一实在不好,还有小钮钴禄氏和那拉贵人垫底呢。
阮烟暗戳戳觉得自己很有胜算。
言春等人送来了绣棚等物,又送来了热茶和糕点。
那拉贵人原以为今儿个只是来参加宴席,没曾想宴前还有活动。
她看了眼送到面前的绣棚和针线。
言夏笑嘻嘻:“贵人,您也凑凑趣吧。”
那拉贵人接过针线,心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布老虎不难做。
阮烟吭哧吭哧拿着剪子把布料剪出来,又拿了针线先绣出了眼睛、眉毛、嘴巴……
言春见主子们都在用心,便悄悄走了出去。
她出来时,碰见了春晓。
春晓端着茶盘刚从茶水房出来,见到她,笑道:“里头主子们都开始绣了?”
“可不是。”
言春笑着小声道,“咱们也是活久见了,还能瞧见几位主子在那儿绣布老虎。”
春晓忍俊不禁,偏偏手里捧着茶盘,她道:“姐姐,您快别招我了,我这会子笑不得,我进去里面送茶了。”
“去吧。”言春说了一声,侧过身让开路。
春晓端着茶盘,屋子里的小宫女来打起了帘子。
她进去后,把茶盘放下,将一盏盏热茶放到主子们手边,又把冷茶拿了回来,“娘娘,钮钴禄娘娘、安嫔娘娘、那拉贵人、周答应,您几位请喝茶。”
“放那儿吧。”
阮烟低着头,含糊答应一声,专心的头也没抬。
这会子就算是康熙来了,她估计也没心思招呼。
春晓道了声是,端着茶盘出来。
言春在茶水房的小火炉旁边喝茶吃点心。
瞧见她来,笑道:“来了,快坐下吃点点心吧。”
春晓坐了下来,道:“几位主子这会子都用心的很,我刚才进去,没一个瞧我,我看这茶又得放凉了。”
“凉了就换呗。”言春不以为意。
她笑眯眯道:“我看,今儿个怕是咱们娘娘要做东道了。”
“不能吧,娘娘那针线活不算差,怎么也有钮钴禄……”
春晓说到这里,察觉到自己不妥了,不该说主位娘娘的不是,连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你瞧我这嘴。”
“不妨事,也就是咱们自己人,说几句无妨。”
言春摆摆手,“你别看钮钴禄娘娘看着性子直,那手上动作可不是一般的利索,劈线都能劈成好几股,咱们娘娘这回真是输定了。”
春晓将信将疑。
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
各人终于把布老虎给做好了。
阮烟是最后一个。
安嫔喝着茶,吃着点心,“你这最慢的,回头可得扣分。”
“别催别催,我把尾巴缝上就好了。”
阮烟摆摆手,头也不抬,她把那小尾巴给老虎缝上,最后收线的时候长舒一口气,“可算好了。”
她满意地拍了拍布老虎,觉得自己这回不得第一,怎么也能得第二了。
“可算好了,就差你一个了。”
安嫔调侃道。
阮烟哼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安嫔等人,“你们做好的布老虎呢?”
“都在这儿呢。”
安嫔示意玉棋把四个布老虎送上来。
四个布老虎齐齐整整一字排开,颜色不一,有红的,有白的,有黑的,还有青的,阮烟放眼看去,竟一下没闪瞎眼。
红老虎雄赳赳,气昂昂,上面细细绣了虎毛,龙精虎猛;白的呢,眼睛灵动,憨态可掬,这手笔,分明是安嫔的;黑的则气势逼人,且是双头虎,两边都是虎头,一黑一白;青色的脚下滚着绣球。
再对比自己手上光秃秃的,只绣了眼睛嘴巴,顶多缝了耳朵和尾巴的布老虎。
阮烟沉默了。
这几个全都是卷王啊!
不就是布老虎吗?!
搞出这么多花样!
她艰难地看向钮钴禄氏,“哪个是妹妹你的?”
“这个黑色的双头虎。”小钮钴禄氏指着靠右的布老虎说道。
阮烟拿起来瞧了瞧,做工无可挑剔,用心非常特别,左边黑色的虎头威武,右边白色的虎头慈祥。
她这时候,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刻板印象要不得。
“姐姐该不会觉得我不会针线活吧?”
小钮钴禄氏笑嘻嘻说道。
阮烟沉默了下,你这性子是一点儿也看不出会的样子啊。
她懂了。
她悟了。
今天所有人都是大佬,就她一个菜鸟在里面划水!
“那拉贵人的是?”
阮烟看下那拉贵人。
那拉贵人含蓄地指了指右边滚绣球的那只布老虎。
阮烟看了一眼,又看了眼那拉贵人。
心情十分复杂。
一个个都是扮猪吃老虎。
她错了,她不该因为以前那拉贵人很嚣张跋扈,就觉得她肯定不会针线活。


第98章 第九十八声
这顿宴席,最后是阮烟买了单。
偏偏她还坐月子,连粽子都吃不得。
膳房做了好几种馅料的粽子,有红豆蜜枣馅的,有猪肉虾米馅的,还有莲子、干贝鲜肉馅,一个个粽子娇小可爱,又刚出炉,香的叫人直流口水。
阮烟喝着汤,看着众人吃粽子,那眼神的热切都叫小钮钴禄氏和那拉贵人动作有些僵了。
那拉贵人犹豫了片刻,道:“善妃娘娘,您要不挑个粽子吃一口?”
“这?!”阮烟刚要点头,旁边安嫔就投来不冷不热的视线,她立即改口:“这怎么能行?”她看着那香喷喷的粽子,含泪摆手道:“你吃吧,本宫坐月子,吃不得。”
她说完这话,扭过头,不看众人吃粽子了。
众人脸上都有些忍俊不禁,怕她实在馋的受不了,几个人都赶忙把粽子给吃了。
得亏御膳房的东西一向小巧玲珑,才不至于噎着。
下午众人闲坐着说了会儿话后才散去。
“娘娘,那拉贵人回来了。”
采薇端着茶,小心翼翼把茶盏搁在端嫔手旁边,才小声说道。
端嫔原正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眼睛睁开,脸上露出一个冷笑,“前些日子还装出那副死德行,惹得万岁爷和太皇太后怜惜,现在还不是跟没事人一样了。”
采薇没敢接这话。
她是才来咸福宫没多久的宫女。
端嫔提拔她,采薇却不敢真把自己当回事。
端嫔冷冷道:“让膳房给那拉贵人送几个粽子过去,免得回头万岁爷问起,倒成了本宫不关心她了。”
“是。”采薇答应一声,福了福身后去了。
几个粽子送到咸福宫后殿。
那拉贵人只让人赏了采薇等人,回头便让白英等人把几个粽子吃了。
她以前还会去揣测下端嫔的心思,如今两人几乎已经撕破颜面,端嫔恨不得能把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赶走,那拉贵人也看端嫔心烦,自然也懒得去揣摩端嫔让人特地送几个粽子来什么意思了。
康熙是下午申时三刻才回的宫。
回来后,换了一身衣裳,便到景阳宫来。
阮烟那时候已经睡午觉起来了,正拿着笔画几身给闺女的小衣裳和小首饰呢,她今儿个可算是找到打扮闺女的乐趣了。
下个月十二号就是雅莉奇一周岁了,到时候还要抓周呢,那可是个大日子。
她要把闺女好好打扮一下,好让闺女惊艳全场!!
阮烟摩拳擦掌,精神抖擞。
连画了好几幅画。
连康熙进来都没听见。
言春等人要喊阮烟,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他自个儿冲梁九功打了个手势,让梁九功把手上的匣子放下。
梁九功会意也识趣。
万岁爷今儿个一早就陪大臣们去西苑乘船游览西苑。
原本这是主仆相得,其乐融融的好事,结果半途上,明相说起索相府上家仆抢夺民女的事,虽然嘴上说是坊间里听来的闲话,可偏偏佟大人也说自己听说了,这下子就捅了马蜂窝,索相爷那暴脾气当下就骂明相和佟大人身为朝廷大臣,却还搬弄是非,好嚼舌根。
于是,三边人马就吵起来了。
梁九功没进宫以前,一直觉得大老爷们特别了不起,那是天生的星宿。
直到进宫后,这么多年,他才知道这些人原来也同村子里那些泼皮无赖没什么区别,也会吵架,吵急了还会动手打起来。
其实平时吵吵也就算了,今儿个好不容易万岁爷出来松快一会儿,想吟诗作对,风雅一回,这几个偏偏要坏了万岁爷的好心情。
于是船也不坐了,西苑也没心思玩了,要不是看在今儿个端午,不好罚人,估计万岁爷都想让这几位大人长长记性了。
“这是画的什么呢?”
康熙搁在后面看了半天,分明早看明白是什么东西了,却还故意开口问道。
阮烟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抖,一滴墨汁落在了宣纸上,她脸上一黑,回过头瞧见康熙,有些无奈:“万岁爷,您这是纯心的吧?臣妾好不容易画的画。”
康熙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他清了下喉咙,“朕哪里想到你这样胆小。你那生孩子时还要吃蹄髈的胆量去哪里了?”
阮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您还提这事。您这是从西苑刚回来吧,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画,确认那滴墨水没坏了画后,才放下心来,跟康熙走到西窗下坐下。
言春和言夏捧了茶进来。
阮烟亲手接过,递给了康熙。
茶是上好的云雾茶,白瓷盏衬得茶叶透亮清绿,茶盖掀开,是扑鼻清冽的清香,康熙喝了一口,心情舒畅多了。
阮烟好饮食,故而她这里的每样吃食,价格未必昂贵,可吃起来却都是十分可口。
就说这云雾茶,宫里头如今时兴的是碧螺春、六安瓜片这些,原因就是因为万岁爷爱喝这些,因此喝云雾茶的人就少了。
可阮烟喝过一回后,就喜欢上了这口味,内务府那边讨好她,加上也是后宫没几个主子爱喝这茶,每有云雾茶便送到这里来。
“这茶喝着倒也不错。”
康熙舒适地说道。
“是不错吧,这名字也好听,云雾茶,云雾云雾,一听就很高雅。”
阮烟美滋滋地说道。
康熙瞥了她一眼,“那怎么不叫高雅茶?”
阮烟:“……”
她无语地看着康熙,大爷您今儿个是来找茬的吗?
听见心声,康熙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他把茶盏放下,岔开话题,“刚才画的是给雅莉奇的?怎么没有小阿哥的?”
“臣妾估量不好他的身形啊。”
阮烟叹了口气,“臣妾以前以为雅莉奇长得就很快了,没想到小阿哥长得更快,他长大了要是个胖子,可怎么找媳妇啊?”
阮烟真的发愁。
因为有雅莉奇这个先例,阮烟一直觉得自己就算再生一个孩子也是一样标志漂亮的。
哪曾想,生了个小胖墩。
而且,小胖墩长肉的速度还贼快。
康熙笑道:“他是朕的阿哥,只有他挑旁人的,哪里有让人挑他的道理。”
阮烟愣了下,恍惚间反应过来。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阿哥们也是万岁爷指婚,轮不到他亲自来挑。
阮烟又愁了。
要是将来万岁爷给小阿哥挑的媳妇他不喜欢怎么办啊?又或者是媳妇不喜欢小阿哥可怎么办?
眼瞅着阮烟都要开始担心起小阿哥的夫妻矛盾了,康熙连忙打住她的思绪,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呢,“不说孩子的事了,你这些日子身体怎么样?朕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
“真的?”阮烟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她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臣妾也觉得自己瘦了。”
这些日子没吃饱果然是有用的。
“你这又是在减肥?”
康熙一下想起去年阮烟闹的减肥了。
阮烟摇头道:“这回不是,这回是臣妾吃厌倦了那些东西,吃不下。可想吃的,又不能吃。”
她说到这里,委屈巴巴地看着康熙,“今儿个端午,臣妾连一个粽子都不能吃呢。”
康熙眉眼露出笑意。
他拉过阮烟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这么可怜啊?”
“可不是。”
阮烟红着脸,她还是头一回坐万岁爷大腿上。
阮烟只庆幸这会子屋子里没旁人了,不然真就没脸见人。
康熙见她从脖颈红到耳根,肤如白瓷,色如红玉,心里头痒痒。
但一想到善妃还在坐月子,也只好压下想法。
他捏着阮烟的手,“那朕让你破例一回儿,也让你吃上粽子。”
阮烟眼睛一下就亮了。
康熙喊了梁九功进来。
梁九功进来后,阮烟才反应过来,她忙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康熙也由着她。
康熙附耳在梁九功耳朵旁边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梁九功笑着点了下头,去了。
阮烟一脸好奇,“万岁爷,您让梁公公去干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康熙纯心卖关子。
阮烟满腹疑惑。
“把糯米换成碧梗米?”
张德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梁九功,这要不是来传膳的人是梁九功,他都要问是谁出的主意了,自古以来粽子都是糯米,哪里有用碧梗米的?
再说了碧梗米也不黏啊,一煮不就散了。
“梁爷爷,这,这谁家粽子不是用糯米做的啊?”
梁九功乐呵呵笑道,“张公公,这您就别多想了,横竖主子吩咐,您照着做就行了。”
说罢,在旁边坐下,“咱家在这儿等您,您快忙活去吧。”
得。
主子一张嘴,奴才跑断腿。
别说就是拿碧梗米换糯米,就是主子要吃金米,当奴才的也得捣腾出来。
张德愁眉苦脸地去准备了。
这碧梗米拿来做粽子,要是用煮或者蒸,能不能入味不说,那口感就不行啊。
他想了想,甭管做法如何,这味道肯定得好。
味道要是不好,就算做出花来,主子也不高兴。
小半盏茶时间过后。
梁九功带着人领着食盒回来了。
食盒打开,里面有两盘粽子,一盘是寻常式样的粽子,也是好几个馅料的,一盘则是专门准备给阮烟的。
那一盘粽子闻着倒是挺香。
康熙让侍膳太监拿了剪子剪掉了粽子上的绳子,挑了一个到阮烟的碗里面。
“你尝尝,看看味道好不好?”
阮烟把荷叶打开,里面是碧青色、香味扑鼻的米饭。
她吃了一口,料很足,萝卜丁、猪肉丁、虾肉丁还有香菇丁。
但,再好吃,也改表不了这是炒饭,不是粽子的事实啊?!


第99章 第九十九声
“味道挺好的。”
阮烟心情十分复杂。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当小孩子哄了。
这和大人拿药水骗小孩是糖水的操作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是粽子?”
阮烟疑惑问道。
“拿荷叶包着的不是粽子,是什么?”
康熙挑眉反问道。
阮烟歪头想了想,道:“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是荷叶鸡呢?”
“咳。”
梁九功在旁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康熙瞥了他一眼,梁九功忙收住笑意,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阮烟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吃到粽子的了。
罢了,有炒饭吃也好。
她道:“其实这么做也挺特别的,您也尝一个。”
康熙也给面子,让人挑了一个“粽子”到他的碗里去。
张德见梁九功亲自去,便知道万岁爷到景阳宫了,那是使出浑身看家本领来做这顿膳食,这粽子是不伦不类,可味道是真不坏。
碧梗米口感有嚼劲,细长,肉丁、香菇丁、萝卜丁都是先炸过再和米饭一起炒,每一口都是香味十足。
比起这“粽子”,其他粽子倒是显得有些逊色。
康熙吃了三个“粽子”,怕积食了才放下筷子。
金乌西坠,满天晚霞。
屋子里宫灯点起,烛火将产房照的亮通通。
恰好小阿哥醒了,奶嬷嬷喂过奶后,抱了过来。
康熙瞧见了,才知道阮烟刚刚说的话半句没夸张。
他抱起小阿哥掂了掂,“这小子真是沉,得有十三斤重了。”
小阿哥一点儿也不怕被掂来掂去,还睁着眼睛四处瞧,白嫩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憨的笑容。
“臣妾说的是不是没夸张。”
阮烟凑了过去,点了点小阿哥的脸。
他脸上的肉软乎乎的,一戳一个坑,捏起来手感就更好了。
“这孩子将来长大了,肯定是咱们满清的巴图鲁。”
康熙越看这孩子就越喜欢。
他的孩子走的太多了,就连保清刚生下来时也是瘦的和猫儿似的。
不然康熙也不会干脆利断在大阿哥生下来不到两天就把大阿哥送出宫去,养在大臣府上。
因此,瞧见这样胖乎乎又健康的孩子,康熙心里别提多喜欢了。
他一高兴,就喜欢赏人。
打发了梁九功去取了私库里面的好几把小弓小刀来,说是给小阿哥的,等小阿哥长大了,让他用这些学骑射、学功夫。
阮烟见那些小弓小刀样式一般,便没当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只是让西林觉罗氏先收起来。
西林觉罗氏道了声是。
她心里也高兴,她们是伺候小阿哥的,她们的前程甚至她们全家的前程全都系在小阿哥一人身上。
小阿哥越是受宠,将来她们的前程才会越好。
几样东西送进来后,西林觉罗氏带人收拾,小屋子就显得有些逼仄。
康熙瞧在眼里,忽然让梁九功把先前的匣子取了过来。
阮烟带着疑惑看向那匣子。
“先前朕不是许诺你搬到钟粹宫吗?”
康熙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堪舆图,“这些日子钟粹宫已经在重修了,这是堪舆图,你瞧瞧,可合不合心意?”
阮烟凑过去看了一眼,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钟粹宫是两进的,前院面阔五间,还有东西配殿各三间,后院正殿五间,阮烟住的是前院正殿,两个次间外头都栽种了柳树,后院院子里还让人移种了葡萄架子,打了个秋千。
除此以外,前面的东次间还是玻璃窗,外面摆了睡莲,游廊上还有个鸟笼子。
“这怎么有个鸟笼子?”
阮烟好奇地问道。
“下面人送上来的大红五彩鹦哥,你喜欢么?”
康熙问道。
“自然喜欢。”
阮烟连不迭点头。
这养鸟多好玩的事啊。
康熙唇角露出几分笑意,他淡淡道:“喜欢就成,内务府的人办事还算尽心。”
阮烟不傻。
她眼睛一转,就知道这格局肯定是万岁爷给她操办的。
内务府的人,顶多是送堪舆图来让她定夺,哪里敢自作主张决定这事儿?
她笑眯眯地拉着康熙的手:“臣妾要赏他们,更要谢万岁爷替臣妾费心。万岁爷忙于朝政,还要操心臣妾的事,臣妾真是心疼您,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这话说的能把人甜掉牙。
康熙却十分受用。
梁九功看在眼里,心道,这都说万岁爷偏心郭主子,后宫娘娘们怎么不学学人家郭主子说话这本事?
这话说的人都受用啊。
康熙还拉着阮烟的手,跟她商量起搬去钟粹宫的日子,“下个月十二是雅莉奇的周岁,钦天监给你挑了个好日子,十五,好不好?”
阮烟乖巧答应了一声。
隔日旨意就下来了。
后宫众人早都知道钟粹宫是修了预备给阮烟的,这会子旨意下来也不出乎意料,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嫉妒。
安嫔去请安回来后,脸色明显不大好看。
她虽然还是在抱孩子,但阮烟看得出她心事重重。
阮烟看了眼玉棋,“今儿个请安,谁给你们娘娘气受了?”
玉棋欲言又止,她看了看安嫔。
安嫔道:“没人给我气受。我不过是担心你。”
她抱着雅莉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阮烟说道:“如今后宫都知道万岁爷给你修了钟粹宫,又赏了好些东西给小阿哥,恐怕不少人眼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