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意不过是想让万岁爷派个太医去瞧瞧,可若是她同万岁爷一块儿去,岂不是成了她在万岁爷跟前上眼药?
佟贵妃能不怪罪她?能不因此捎带着不喜小阿哥?
康熙一听,怔了怔,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有些头疼,世事果无两全法,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安嫔和善妃一样相处和睦。
“依你说,你想朕怎么做?”
德嫔如何听不出康熙的退让。
她心里发酸,低头道:“万岁爷派去个太医瞧瞧,臣妾便满足了。”
康熙心里叹了口气,道:“也罢,就这么着吧。”
他对魏珠说道:“你去太医院一趟,让周数去翊坤宫给小阿哥瞧瞧。”
魏珠答应着去了。
周数大半夜被从被窝里叫出来,浑身冻得发僵,可听到是小阿哥有事,他还是赶紧穿了官服,官靴,披了件披风就去了。
而翊坤宫,佟贵妃听说万岁爷让周院判来瞧瞧小阿哥的咳疾时,脸色却变了变。
“万岁爷怎么好好的想起让周院判过来?”她又气又急,急的都想跳脚。
刘丰低着头,“听说今儿个伴驾的是德嫔娘娘。”
好你个德嫔!
你在这里害我!
佟贵妃狠狠地给德嫔记了一笔,对刘丰道:“去,准备一份厚礼!”


第80章 第八十声
周院判满腹担忧地过来。
万岁爷子嗣不丰,眼瞅着那拉贵人的小阿哥都立不住了,这要是再有一个阿哥出事,他们太医院的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等到翊坤宫,周院判一瞧被抱出来的小阿哥的脸色,神色微微变了变。
他看向站住一旁不敢抬头的奶嬷嬷:“奶嬷嬷,小阿哥今日几时咳的?咳过几声?可有痰?”
“小阿哥卯、卯时咳的,”
奶嬷嬷说谎说的都结结巴巴,“下午就不咳了,也没痰。”
说谎。
周院判心里想道。
这小阿哥面色红润,双眼有神,舌苔无痕,分明好的不能再好。
他把过脉,心里有数了,小阿哥压根没病。
“周院判,”佟贵妃早知这事瞒不过周数,要是周数连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太医院院判早就换了人了,“大半夜让您冒着风雪来给小阿哥看病,本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
她说吧,冲刘丰点了下头。
刘丰捧着一个匣子上前,匣子打开,里面金黄黄的一锭锭银子亮得能晃花人的眼睛。
周数却不为所动,他弓着腰,“娘娘客气了,奴才来给小阿哥把脉乃是奴才的职责,无功不受禄,奴才不敢收娘娘的礼。”
言下之意是婉拒了。
佟贵妃脸色变了变。
在周数开口告辞后,更是瞬间拉长了脸,“周院判当真要如此不留情面?!”
“欺君之罪太大,奴才不敢冒此风险。”
周数心里也苦。
这要是旁的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他能给佟贵妃全了就全了,可这么大的事,叫他怎么瞒?
再说,就算他这边瞒得过去,万岁爷若是起了心思来看小阿哥那怎么办?万岁爷可是懂医书的,回头事情败露,佟贵妃是贵妃,又是万岁爷表妹,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可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却未必能保得住。
佟贵妃黑着脸看着周数去了。
另外一旁,康熙在听完周数的回禀后,眉头微沉,眼眸里掠过一丝恼意,他砰地一声将茶盏放下。
屋子里所有人连忙都跪下。
“既这么说,小阿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回万岁爷的话,的确如此。”
周数说道。
德嫔此时心情要说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一来小阿哥平安无事,她是欣喜的;二来她以为自己步步忍让,佟贵妃心里也该没什么芥蒂了,却不想贵妃为了不去她的乔迁宴竟然还以小阿哥有病为借口。
“万岁爷,既然小阿哥没事,那臣妾就放心了,”
佟贵妃事情败露,德嫔还得替她打圆场,“也是臣妾多心,想来贵妃娘娘一直把小阿哥照顾的很好,臣妾这回真是多此一举了。”
“你不必替她说话!”
康熙黑着脸,说道:“朕是太纵容她,以至于她都没了规矩!”
“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忙答应。
“去翊坤宫一趟,就说让贵妃娘娘好好学学规矩,将宫规抄个十遍。”
康熙阴沉着脸,恼怒地说道。
他的怒不但为佟贵妃的不容人,更为佟贵妃的心狠,小阿哥从出生就养在她跟前,就算不为旁的,也不能拿小阿哥有病来当借口,这要是往大了说,就是佟贵妃不慈了。
德嫔心里一跳。
她不但没有喜意,反而还忧心忡忡。
佟贵妃被罚的事,一夜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有关于这件事的原委,也是众说纷纭,有说德嫔在万岁爷跟前上眼药的,也有说是佟贵妃做错了什么事被万岁爷发现了才罚的。
总之,竟没什么人同情佟贵妃。
阮烟听说后都不由得感到惊奇。
要知道,敬常在当初被罚时,宫里还有一两句闲话说敬常在是受了夏答应连累,她是无辜的呢。
那会子,敬常在犯的可是谋害皇家子嗣的重罪呢。
“都说秦桧还有仨朋友,佟贵妃被罚,怎么没人替她说几句?”
阮烟纳闷不已。
这回佟贵妃被罚不过是抄宫规,想来错并不大,这等事,应当有人愿意出头卖人情才是。
“她那脾气,旁人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善了。”
安嫔冷笑了一声,摘了指甲套的纤纤素手剥着松仁,“后宫哪个妃嫔谁没吃过她的亏,受过她的气,不说旁人,连惠嫔她以前都没少折腾呢。”
“真的?惠嫔可是生了大阿哥。”
阮烟偷摸摸顺了一颗松仁送进嘴里,悄悄八卦,“论地位恐怕也就是逊色于皇后罢了,她怎么敢?”
嫡长、嫡长。
惠嫔的大阿哥占的是长子之位。
不说别的,就为这儿,后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给她几分薄面。
就比如说宫权这事,当初不就点了她和荣嫔、宜嫔负责?
“你是这么想,可人家可不这么想,”安嫔道:“本宫还记得前几年,有回本宫去御花园,碰巧撞见了贵妃和惠嫔,听说是惠嫔不小心撞了贵妃,累的她的珠钗摔坏了,佟贵妃发了好大的脾气,又是指桑骂槐,又是让惠嫔跪着听训,本宫一个旁观的都替惠嫔委屈,你想想,她多大的颜面。”
阮烟真是大开眼界了。
她是知道佟贵妃脾气不好,善妒,容不得人。
可她进宫比较晚,再说和佟贵妃接触也少,因此还真不知道佟贵妃敢这么嚣张跋扈。
这简直是直接踩惠嫔的颜面了。
惠嫔要是这回趁机报复,阮烟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我倒是不知,原来她这么跋扈的。”
阮烟感叹道。
“那是她这几年想当皇后,收敛了脾气,想博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声,可到底骨子里就不是这样的人。”
安嫔摇头说道:“可她这辈子都别想了。”
阮烟默默点头。
她也看出来万岁爷没打算让贵妃当皇后的意思了。
两人就此八卦了一番后,就把这事给撂开了。
说到底,这些事也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入了十一月后,日子越过越快,转眼就进了腊月。
今年的冬天也格外的冷,阮烟掐指算了算,这胎足月生那会儿是在明年四月份,四月份初春,天气不太冷也不太热,正是适合坐月子的时候。
她心情于是大好。
“娘娘,”
春晓和言秋有说有笑地掀开帘子进来。
屋子里,阮烟正靠在枕头上,手里捧着一本笑话集,正笑的开心,见她们进来,笑道:“下雪天的,你们跑哪里野去了?也不怕冻坏了?”
今早就开始下雪了。
起初是鹅毛细雪,到后来越下越大,地上积了一层一尺厚的雪。
撩开帘子,阮烟都觉得冷,连门都不愿意出了。
“娘娘,雪停了。”
春晓道:“院子里的小路子堆了好几个雪人,您要不去瞧瞧?”
堆雪人这事,阮烟念叨了好一阵子了。
原本冬天该去太液池看冰嬉才是,偏偏今年她有孕在身,以康熙的意思是,这事什么时候都能答应,可如今身子大了,要稳妥些,等明年。
于是,阮烟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堆雪人来瞧瞧。
“真的?”
阮烟惊喜极了,书也不看了,撂下书就要坐起来。
言春、言夏连忙上手去扶着。
上一回怀雅莉奇的时候,阮烟是五六个月肚子才显得稍微大些,可这胎不知道是她吃多了,还是怎么的,同样六个月,她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
康熙上回来看了都吓了一跳,回头问了太医,说是无妨,若是头一胎肚子这么大还得担心,可阮烟生过一胎了,这回生育又紧邻着,生的时候能轻松不少。
康熙这才放下心来。
饶是如此,也是再三叮嘱不可让阮烟吃太多。
因此,阮烟的小零食,什么花生酥糖、栗子糕、驴打滚全都没了。
吃食上没有自由,就只能自己找些玩乐了。
披着狐裘斗篷,手里揣着个暖炉,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言春这才让阮烟出去。
院子里的雪已经扫过了。
书房外头的地上堆了四五个雪人。
阮烟一眼瞧去,竟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夏公公?”
她指着最靠边的那瘦高瘦高的雪人说道。
她以为的雪人是小球堆大球,了不起再戴个帽子。
可这几个雪人却是把五官四肢都雕出来了,连衣裳鞋子都齐全。
这要是大半夜冷不丁瞧见,还真得看错了。
“可不就是奴才。”
夏和安逗趣地说道,“奴才刚才一瞧,还以为是照镜子呢。”
阮烟笑了,又一一看过去,“这手艺挺好的啊,本宫还没瞧过这么精细的雪人呢。”
“奴才手艺糙,当不得娘娘的夸。”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太监出来说道。
阮烟一瞧,便知道他就是堆雪人的小豆子了。
她再瞧他双手都冻红了,心里不禁一软,“这么冷的天,难为你有心了,手都冻成这样,言春,回头你送一盒羊油过去,别把手指头冻坏了。”
“谢娘娘的赏。”
小豆子忙跪下磕头。
阮烟忙让他起来,又问起这眉眼怎么雕的。
正说着,前面安嫔和周答应也来了。
安嫔披着一件梅子色妆花仙鹤补纱面、白狐狸为里的鹤氅,清冷眉眼如同寒梅一般,过来后就笑道:“大雪天的,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


第81章 第八十一声
阮烟见她们来,心情越发好,拉着她们看那几个雪人,“姐姐、答应,你们瞧,这几个雪人可像不像?”
周答应看了一眼,也惊奇不已,眼神在雪人和夏和安几个来回扫,“当真像是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真有趣。”
“这手艺倒是不俗。”连安嫔都难得夸赞了一句。
小路子被两位主子一夸,越发激动了。
“若是主子们愿意,奴才也为您做几个雪人。”
安嫔还真有些意动,可一看他双手冻得那样,也于心不忍,就道:“这倒是不必了,赏这几个雪人便够了。”
阮烟拉着她的手,“姐姐,他倒是提醒了我,咱们不堆雪人,倒不如画画吧。”
画画?
安嫔愣了下。
阮烟笑着说道:“横竖咱们都是会画的,一人画一幅三人在一起的,岂不好?”
周答应有些意动,可她的画技却没有安嫔那么好,“妾身就不了吧,妾身的那点儿画技哪里能登得上台面。”
“怕什么,再坏也有我垫底。”
阮烟说道。
于是,三人被阮烟“强行”一拍即合,去了景阳宫前殿画画。
小路子还有些可惜。
这么个露脸的机会就没了。
他不心疼手,横竖主子赏了羊油,手坏了还能好,可机会没了却是未必再有下一次了。
“快别可惜了,”夏和安拍了下他的肩膀,“咱们主子不是磋磨人的,你有心,往后多得是机会。”
说完后,才跟去了前头。
小路子刚还有些沮丧,听了这话,一下振作起来了。
“这匆匆忙忙要画画,不知画什么好。”
安嫔分明心里早已答应,嘴上却还要推辞。
“姐姐不管画的是什么,我和周答应都喜欢。”
阮烟笑着说道。
“就是,能入安嫔娘娘的画,妾身不知多荣幸。”
周答应这半年多相处,也摸清楚安嫔的脾性了,刀子嘴豆腐心,比某些嘴蜜腹剑的人不知好多少。
“也罢,今日我便尽力画吧,若是画得不好,也是如此了。”
安嫔说道。
阮烟和周答应对视一眼,默契偷笑。
宫女们置了三张桌子,笔墨纸砚和颜料。
画画,阮烟说起来并不陌生,上辈子她打小就被爹妈安排了美术培训班,大学读的专业还是服装设计,天天画衣服,后来才是机缘巧合入了时尚圈。
可到底练了多年,手艺没坏。
她拿着狼毫笔,寥寥几笔就先勾勒出了安嫔的身形。
安嫔个子高,腰细腿长,气质是书香里养出来的,丹凤眼、柳叶眉,阮烟画的是她手执着书,正含笑依着窗户看向天空。
屋子里榻上,她则是和周答应在逗弄着小孩子。
周答应的眉眼偏娇艳,身上穿的是一身蜜桃色百蝶穿花旗服,眉眼弯弯。
这一幅画画的分明没有言语,可画里头却能叫人瞧见三人气氛的和睦。
画画费时。
阮烟一入神,等画完了才发现外头天色黑了。
屋子里不知几时也点了蜡烛。
她站直了身体,刚要捶一捶背。
安嫔伸手搀扶住她,“累了吧?快坐下。”
阮烟这才发觉安嫔和周答应都过来了。
她笑着捏了捏腰,道:“我画的怎么样?”
“尚可。”
安嫔心里分明满意,嘴上还要装作无动于衷。
“妾身倒是觉得善妃娘娘把妾身画的太好了,而且娘娘画的也太真了,就和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周答应的夸赞是发自内心。
她骤然觉得自己的画很是拿不出手了。
“尤其是眼睛尤其灵动。”
安嫔下意识说道。
阮烟笑道:“姐姐不说尚可吗?怎么又夸起来了?”
安嫔一顿,唇角抿了抿,想装出严肃的脸来,可一对上阮烟戏谑的眼神,还是绷不住笑了,“罢,极好,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阮烟说道,“姐姐和答应你们的画呢?”
安嫔冲玉棋招了招手,示意她拿过画来。
阮烟和周答应定睛一瞧,阮烟愣了愣,道:“这是画的冰嬉?”
“是啊。”安嫔道:“我想来想去,也就冰嬉应个景。”
阮烟看破不说破,拉着安嫔一顿撒娇卖痴,“姐姐这画技可太厉害了,肯定能千古流芳的,而且还把我和周答应画的那么好看。”
安嫔心里喜欢,脸上却忍着笑,推了推阮烟的脑袋,“罢,罢,快别拍马屁了,我听了都觉得害臊。”
见她们俩一个画的传神一个画的精细,周答应觉得自己的画有些拿不出手了。
她红着脸,“妾身画得不好,娘娘们可莫要嫌弃。”
她招招手,示意白术把她的画拿了过来。
周答应的确不是谦虚,她的画不过是尔尔。
毕竟周答应家境一般,能请人教画,已经是家里重视了,要想请什么名师,那就别指望。
她本以为自己会丢人现眼。
却不想,阮烟见到后大夸特夸,“这画的挺好的啊,画的是扑蝴蝶吧?”
“是。”周答应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是西苑那边的园子,那里的园子可比御花园好看。”
“我就说御花园没这么漂亮。”
阮烟颔首说道,“周答应记性真好,西苑那边的园子也能记住模样。”
“可不是,本宫也觉得周答应记性不差。”安嫔配合地夸了一句。
周答应心里的担心一下没了,一下喜笑颜开。
三人说起画画的事,到了戌时,阮烟打起哈欠这才散了。
三幅画,安嫔让人送去装裱了。
夜里,她坐在梳妆桌前,拆掉发髻,卸掉珠钗,想起下午阮烟画里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
“娘娘笑什么呢?”
玉棋给她梳着头。
“本宫笑了吗?”安嫔诧异。
玉棋笑着冲镜子扬了扬下巴,“您自己瞧,您笑的多开心。”
安嫔看向铜镜,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勾起,眉眼俱是笑意。
任谁来了都看得出她的喜悦。
她不禁莞尔,拍了拍脸道:“都怪善妃,她那画,把本宫画的足足年轻了十岁。本宫都不敢认了。”
玉棋笑道,“娘娘您这话就不对了,要奴婢说,您啊是越活越年轻了。这要是明年宫里进了人,不知道的打眼一瞧,还当您是刚进宫的秀女呢。”
安嫔被调侃的脸红,佯拍了下玉棋,“好你个玉棋,都拿本宫来打趣了。”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
玉棋笑着避开。
要她说,现在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日子,以前的景阳宫,娘娘就算是七嫔之首又如何,日子过的死气沉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太妃们住的寝宫呢。
“要是善妃娘娘能一直住在景阳宫就好了。”
玉棋这话,让安嫔有些感伤。
本来封妃了,阮烟就能搬走,但是因为有孕才推迟。
可她搬走,是迟早的事。
玉棋见安嫔脸上笑容没了,不禁暗暗怪自己多嘴。
娘娘好不容易高兴,自己提这事干什么!
安嫔的情绪变化,阮烟是发现的最快的。
她偷偷摸摸吃了两块酥糖、三块栗子糕,连雅莉奇都啊啊啊地馋了好一会儿了,安嫔都没回过神来。
这分明就是有心事!
这莫非是谁给姐姐气受了?
阮烟慢吞吞地啃着栗子糕,尽量不发出声响来惊动安嫔,又在悄摸摸地推测,安嫔到底在想什么。
“啊!!”
雅莉奇终于被馋的不行,朝坏额娘翻滚了过来。
她一动,安嫔就回过神来了,一边下意识地把雅莉奇抱起,一边道:“怎么了?”
“啊啊啊。”
雅莉奇伸着藕节似的手朝着阮烟。
安嫔顺势一瞧,看见阮烟抱着栗子糕啃,一下脸变了。
阮烟:“……”
抓包现场!
这闺女怕不是捡来的吧,竟然背刺她。
她故作淡定地把栗子糕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巴,“这天真冷啊。”
“天冷也不能多吃。”
安嫔道:“你这胎大,吃多了不好。”
好吧。
阮烟无奈耷拉下脑袋,她撑着下巴,看向安嫔:“姐姐在想什么呢?从刚开始,我就瞧你眉头一直皱着。”
安嫔掂了掂雅莉奇,道:“我是在想你将来要是搬走了,要见面可不容易了,尤其是冬日。”
这要是前后面,想见面走几步就成。
隔得远了,要走过去,或者用辇子都不方便,下雪天路上滑,容易摔。
“有什么不容易的,万岁爷许了我,就让我住钟粹宫。”
阮烟喝了口奶茶,说道。
安嫔愣了愣,“什么时候的事?”
“十月底的时候了,我没和您说吗?”阮烟疑惑。
安嫔:“……”
她默默地看着阮烟,那眼神带着控诉。
阮烟尴尬,心虚。
她摸了摸脑袋,“那,那是我不好,我以为我说了的,我这脑子真是。”
“罢了,我也没怪你。”
既然是钟粹宫,那安嫔就放心了,她道:“你既然住钟粹宫,那咱们走动也方便。说起来,钟粹宫虽然久没住人了,可地方宽敞,又清净,到时候挑人还能你自己挑,不怕被人安插人手。”
阮烟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觉得其实言春几个人伺候也就够了,可规矩如此,再加上将来还有个小孩子,伺候的人肯定少不了。
她都已经托安嫔帮忙挑内务府的奶嬷嬷了。


第82章 第八十二声
阮烟和安嫔说笑时,林安匆匆来报了个消息,延禧宫宜嫔娘娘发动了。
阮烟和安嫔对视了一眼。
安嫔道:“论理,她生孩子,咱们是该去一趟,让人备下辇子吧。”
阮烟微微颔首。
她连忙让人去后面拿斗篷、手炉,除此以外,还得带上油纸伞,预防着等会儿突然下雪。
说起来,今日可是十一月来难得的晴天。
难得今日没有下雪,太阳又早早出来,晒得人暖洋洋的。
这个日子生孩子至少不那么冷。
阮烟和安嫔到的时候,佟贵妃,惠嫔等人都到了。
见到阮烟进来,惠嫔等人忙起身行礼。
佟贵妃倒是稳坐如山,等阮烟和惠嫔等人见过礼后,才受了阮烟的礼,她倒是不敢在阮烟有喜的时候做什么手脚,只是脸色瞧着怎么看怎么不好,“善妃来的可真早啊。”
阮烟知道她是正话反说,也不言语,含笑坐下,扫了一圈,却是问道:“万岁爷那边贵妃娘娘可让人传过话了?”
虽说妃嫔生产,万岁爷未必得到场,可若是能来,自然更好。
佟贵妃懒懒摩挲着手中的紫铜手炉,神色厌厌,“今早慈宁宫来消息,说太皇太后得了风寒,万岁爷这会子去看太皇太后,没空到这里来。再说,不过一个宜嫔,你和本宫都在,不就得了。”
佟贵妃说话真是句句带刺。
阮烟知道她因为被康熙罚了,心情肯定不好,但也不愿意就这么忍了。
她捧着手中的茶盏,“贵妃娘娘这话可就不对了,万岁爷孝顺太皇太后是应当,但宜嫔所生乃是皇家子嗣,事关重大,哪里有什么不过之类的话?”
佟贵妃想不到阮烟敢当着众人的面刺她。
当下就柳叶眉一挑,杏眼一瞪,怒气涌上心头。
安嫔此时淡淡说道:“宜嫔这会子在里头生孩子,咱们在外头吵怕是不好吧,若是传进了万岁爷耳朵里,岂不是又要生事?年底了,大家安分些才能过个好年。”
她这话,众人纷纷道是。
佟贵妃被她一“提醒”,想起康熙的罚来,心有余悸。
她现在在万岁爷心里,怕是一无是处,若是再闹出事,被万岁爷彻底厌恶了,就不好了。
佟贵妃这才作罢。
阮烟也不想多说。
她旁边摆着铜盆,炭火烧的极旺,烤的她浑身暖洋洋的。
“万岁爷,你去吧,宜嫔那里更需要你,哀家不过是些许风寒,不碍事。”
都说病来如山倒,太皇太后平日里身子怪硬朗的,可昨夜吹了风,这会子却是病得连坐都坐不起来,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康熙亲手接过苏麻喇姑端上来的药,“皇玛嬷,您别多说了,宜嫔那边有贵妃、善妃她们看着,太医也说过她那胎位极稳,不会有问题的。”
太皇太后见他坚决,这才不多说,喝了药后,她才有了些力气,可药里头也有助眠的成分,她的眼皮忍不住就耷拉下来,但她不想睡。
她叹了口气,“万岁爷,哀家这回病了才知道自己已经年老不中用了。”
“皇玛嬷。”
康熙心里一颤,眼眶微微泛红。
他自幼长在太皇太后面前,是太皇太后带他长大,扶他坐上龙椅,手把手教导他如何当皇帝,如何权衡朝臣。
在他心里,太皇太后比先帝爷,比他额娘更重要。
“您别说这样的话,您可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能活千岁。”
太皇太后露出一个笑容,她伸出手,想摸摸康熙的头,又怕自己的手太冷,想了想,还是放下,“万岁爷,您已经长大了,哀家若是今日走了,也没什么好担忧。您是个好皇帝,哀家如今唯一担心的只有皇太后。”
她憔悴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感伤,“哀家要是走了,这后宫里,她可怎么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