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林秀梅坐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翻页的时候哗哗作响。贺正岚估计加班,还没回家。
贺东辰微微挑眉,故意上前大声道:“要不怎么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呢。林女士,以前贺思佳在家的时候,也是这么帮你打下手的吧?”
林秀梅合上杂志,动作优雅地放到茶几上,精致的美甲闪闪发光。
“我从来不进厨房。”
“还有,儿子,你该叫我妈妈,而不是什么林女士。”
贺东辰一屁股坐到旁边,耸了耸肩膀:“那不行,才一天就喊妈,多没诚意。”
林秀梅深吸口气,是啊,才一天,贺东辰连句妈都不喊,而贺思佳已经亲亲热热地帮何娟干活。
一时间,林秀梅都分不清是贺东辰太冷血,还是贺思佳更热情。
反正,她心里不舒服!
晚餐上桌的时候,贺正岚姗姗来迟,将卡放在贺东辰面前:“全都在里面了。”
其他人看向那张卡,不明所以。
贺东辰两根手指拾起那张金灿灿的卡,把玩了一会儿好奇道:“有多少?”
贺正岚沉口气,耐心道:“除去大件物品,例如钢琴珠宝之类,一共一千五百万。“不说其他,贺思佳的钢琴老师就年薪五十万。
原本迷糊的贺思佳立马反应过来,脸色微白,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开始颤抖。
贺东辰一笑,收下卡后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到桌面上,不紧不慢道:“我五岁开始捡瓶子换钱,八岁开始采茶叶挣钱,周末和暑假凌晨四点起床,顶着风雨采到天黑看不见才下山,周五放早学人家慢悠悠回家的时候,我一刻不歇地跑回家,拿着篮子上山采茶叶。这种日子,直到我考上市区高中才结束,进了城没有茶叶采,但挣钱的方法更多了,帮同学跑腿写作业,周末补习发传单,小学学费几十块钱,初中学费两百多,高中因为成绩好免学费两年,而我小时候捡瓶盖每天两块钱,采茶叶每天几十块钱,补习发传单的钱同样不少,零零碎碎算下来,这十八年,我只花了不到一千块钱。”
“一千五百万和一千,啧啧,我都替自己感到悲哀,幸好,我考上了比贺思佳还好的学校,也算是自己为自己争口气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贺思佳咬着嘴唇,眼泪滑落,低着头不知所措。
林秀梅和贺正岚同样五味杂陈。
十八年的苦难,一笔带过时轻描淡写,无足轻重,但一千五百万和一千块钱摆在眼前,才发现其中的差距,天壤之别。
气氛凝固时,何娟突然痛哭出声,抓着贺东辰的手哽咽道:“是妈妈没用,是我没用对不起你。”
停滞的空气瞬间流通起来,是啊,也不能怪何娟,她一个女人要带孩子,还要养一个只会喝酒打人的废物老公。
那个贺枸前几个月摔下水道死了,真是活该。
贺东辰拍拍何娟的手,满脸真诚地安抚道:“我不怪您,要怪您的话,怎么会每次贺枸打人的时候都冲上去护着您呢,我身上的每一条疤痕,都是对您的感情。”
贺东辰说着掀开刘海,露出右边额头上的一抹伤疤,笑意盈盈地对众人道:“你们看,这是我十岁生日那天替妈挨的,啤酒瓶砸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要瞎眼了呢。”
众人看着他额头上的疤痕,心中狠狠一震。贺思佳十岁生日那天在干什么,家里弄了个宴会,礼物堆了一整个房间。
林秀梅捂着嘴巴,心疼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躲开!”
贺东辰莞尔:“我要护着妈呢,怎么能躲开,她养我多不容易。”
贺正岚已经沉下脸,情绪在酝酿。
贺东辰见状,添了把火:“贺先生你说说,你上辈子是不是对贺枸干了什么缺德事,要不然怎么你砸一千五百万娇养他的女儿,他却在十年如一日地打你儿子。”
“闭嘴!”贺正岚猛拍桌子,沉着脸喝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爸爸以后会加倍弥补你,但思佳是无辜的,你别老牵扯到她身上。”
原本垂泪的贺思佳一震,满脸感动地看向贺正岚,喃喃道:“爸爸。”
一旁的林秀梅长叹口气:“算了,你爸说得对,思佳是无辜的,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缓和,贺思佳高悬的一颗心缓缓落下。
就在这时。
贺东辰揽着何娟的肩膀,笑容灿烂:“什么一家人,是两家人。”
贺正岚和林秀梅:……心梗。
贺东辰像是看不懂脸色,继续道:“你们说的没错,贺思佳是无辜的,我理解,所以现在你们都围着她转,为她说话,我没有半点意见,真的。”
贺东辰说的一脸真诚,然而其他人都听出了强颜欢笑,故作坚强。
林秀梅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同情躺赢的养女,而不是心疼遭难十八年的亲生儿子?
又是一顿没滋没味的晚餐,所有人食不知味,只有贺东辰依然吃的香甜。
难受就对了!
何娟在贺家地位尴尬,按客人算的话,天天住家里,蹭吃蹭喝,还亲近贺思佳,若贺东辰再上去凑一脚,三人其乐融融,旁观的贺正岚和林秀梅心里呕死,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思考,他们家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何娟,所以这辈子出钱出力养着两个孩子,还得养着何娟。
好在何娟没有那么脸大,真的白吃白喝,整天和佣人抢活干。
林秀梅心里的不平衡去了点。
可时间久了,林秀梅开始不满。
这天晚餐,何娟照例挤开佣人,做了一大桌子菜。
贺思佳夸好吃,贺东辰跟着夸,吹得上天入地,把何娟乐的连连摆手。
林秀梅看着一盘盘菜,冷不伶仃叫来逐渐清闲的佣人,指桑骂槐道:“不是早就说过,我们家不缺钱,食材只要最嫩的那部分,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秀梅指着一盘红烧丸子,指着丸子下铺垫的生菜叶道:“上面这么大两个虫眼,你诚心恶心我们是不是?”
佣人叫屈,偷偷瞄一眼何娟:“这菜是何姐弄得。”
何娟顿时手足无措,坐立难安道:“之前家里都是这么吃的,有虫眼才好啊,说明没打农药。”
林秀梅冷声:“偷换概念,谁家打农药只打一片叶子,还不是穷,上不了台面。”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贺思佳叫道,“何妈妈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两个虫眼怎么了。”
林秀梅彻底冷下脸:“你就看到她辛苦,怎么不看她住着豪宅,吃着山珍海味,连出入都有司机送了。”
林秀梅说到这里就来气,之前有次着急出门,司机不在,打电话一问,送何娟去工厂交货了!
坐几百万的豪车,去工厂交几百块钱的货,可真有意思。
林秀梅对愤愤不平的贺思佳道:“我养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她算什么,白吃白喝,煮个饭怎么了。”
贺思佳气地流泪:“不能这么算,佣人煮饭还有工资呢。”
“工资我开,她敢要吗?”林秀梅瞥一眼何娟,似笑非笑道,“开了工资,你不仅是贺家的女儿,还是贺家佣人的女儿。”
“我不要工资,我干什么都可以。”何娟立马就道,扯着贺思佳的胳膊,眼神哀求。
贺思佳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又是一顿没滋没味的晚饭。
贺东辰吃着欢快。
难受就对了。
生活本就磕磕绊绊,加一个格格不入的何娟,那更是鸡飞狗跳,充满矛盾。
第一次蔬菜粥里出现虫眼,林秀梅忍了,可顿顿蔬菜都出现虫眼,林秀梅忍无可忍。
明明是她的家,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迁就别人!
凭什么!
林秀梅的爆发,在贺东辰的意料之中。何娟精打细算,虫眼算什么,黄掉的叶子都能撕掉泛黄的部分继续吃。
贺家生活滋润,食材只吃最鲜最嫩的一部分,就好比草莓只吃草莓尖尖。
何娟的精打细算放在贺家,就是错误。
原本佣人提醒一声就能避免矛盾。
可佣人被抢了活,面临失业的危险,自然不会好心提醒。
两个虫眼引发的矛盾,让贺家的氛围彻底跌入谷底。
事后贺正岚找到贺东辰,试图商量:“这么下去不是回事,要不然我给何娟安排一个工作,周末再请她上门聚聚。”
“不行。”贺东辰摇头,态度坚定道,“妈在我就在。”
贺正岚脑门狂抽,忍不住拔高声调:“你非要家里鸡飞狗跳才满意是不是!何娟一个外人,非要凑在一起生活,合不来的!”
就林秀梅有意见吗,他也有!原本是自己家,突然住进一个外人,早上晨跑的时候碰到要停下来打招呼,坐客厅里喝茶的时候要客气问一句喝不喝,更绝的是半夜下楼喝口水,还得换掉睡衣穿的体面些,然后转头碰到穿着一身洗透薄睡衣的何娟!
这是他的家!
凭什么!
贺东辰看着贺正岚头顶冒着熊熊怒气,慢悠悠道:“这不是学你们的吗?我和贺思佳同样水火不相容,非的住在一个屋檐下,你们也从来没在乎我难不难受。”
贺正岚愣住,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高高瘦瘦的贺东辰,片刻后怒极反笑:“你是故意的,你怨我们不送走贺思佳,所以故意折腾我们!”
贺东辰大方承认:“没错,抱错的事情是个误会,贺思佳是无辜的,你们拥有了两个孩子,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凭什么就我一个人活该承受那十八年,大家一起难受才行。”
贺正岚对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儿子,简直刮目相看,若不是痛在自己身上,真想拍手称道。
“你别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贺正岚咬牙切齿。
贺东辰非常光棍:“最多就是不认我呗,把家产全交给贺思佳。我没意见,真的,苦了十八年,继续苦下去也无所谓。反正最大的冤大头不是我。”
贺正岚无言以对,把家产全给贺思佳,他确实咽不下那口气。
贺正岚现在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全部都是贺枸的笑容,以及那句魔性的话:我暴打你儿子,你娇养我女儿。
我暴打你儿子,你娇养我女儿!
贺正岚闭了闭眼,无力地摆了摆手:“赶紧滚。”
贺东辰见好就收,施施然地离开书房。
出门时和躲避不及的贺思佳碰个正着。
贺思佳下意识眼神闪躲,片刻后深吸口气,轻声道:“东辰,别折腾了好不好,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会努力补偿你的,我把零花钱给你,钢琴也给你,所有能拿走的都给你。”
贺东辰双手插兜,纠正她:“那些本来就是我的。”
贺思佳无地自容,语无伦次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真的很想补偿你,我该怎么做你说。”
“办法很简单。”
贺思佳泪眼期待,屏着呼吸等待答案。
贺东辰一字一句道:“离开我的生活,不需要道歉,不需要补偿。”
幸运的人,就不要老出现在受害人面前,还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惹得其他人心疼,摁着受害人的头叫他原谅。


第93章 .真太子男配3
原谅不是释怀,原谅是妥协。
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过是无能为力后的自我开解罢了。
若有能力,何须要退,一步踏平荆棘不更快哉。
平心而论,贺思佳不是坏人,她没有嫌贫爱富,抗拒何娟,也没有故意耍小心眼,针对贺东辰。
她一门心思想着道歉,想着补偿,想着降低自己的负罪感,想着得到贺东辰的原谅。
而恰恰是这种最单纯的做法,逼得原身不得不原谅,不得不妥协,耿耿于怀了一辈子。
贺东辰对贺思佳的要求很简单,没有让她一无所有,也没有让她身败名裂,只要离远一点,安静一点。
啪嗒,关门声响起,走廊只剩贺思佳一人。
她望着走廊尽头那副抽象的壁画,抱着胳膊浑身发抖,片刻后抹着眼泪夺门而出,跑到司马永清公司,哭得梨花带雨:“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那个家里了。”
“怎么了?”司马永清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
贺思佳哭了好久,才红着眼睛哽咽道:“贺东辰说他不需要原谅,也不需要补偿,只要我离开。”
司马永清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捧着贺思佳的脸,抹掉她的眼泪轻声细语问道:“那你想离开吗?”
贺思佳摇头:“我不想,那是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那是我的家。”
“那就不离开。”司马永清揉揉她的脑袋,“你说得没错,那也是你的家,你是无辜的,凭什么要离开。”
“可是我,我心里好难受,我真的是无辜的吗?”贺思佳揪着司马永清的衣服,惶惶不安。
“当然是无辜的,你想想,投胎是一种缘分,你虽然没有投到贺家,却阴差阳错进了贺家的门,这就是缘分,和投胎没有任何区别。”
贺思佳若有所思,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司马永清见状微微勾了嘴角,目光放远,轻声道:“你放心,所有人都会认可,你是无辜的。”
谁也不能让他的小姑娘伤心落泪。
几天后,贺东辰结束家教,坐地铁回家。
因为每天要回贺家挑拨离间,搅风搅雨,所以贺东辰没有继续住在雇主家里。
下课后坐地铁到山脚,然后跑步上山,锻炼身体。
一段时间下来,原本单薄的身体健壮不少。
这日,贺东辰照例跑步上山,跑到一处公园拐角时,突然看到前方花坛边倒了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西装,公文包摔到一旁,正在吃力地够着公文包,嘴里哆哆嗦嗦喊着药。
“药,我的药。”
贺东辰步子一拐,跑到公文包面前,弯腰拾起,从里面找到一瓶治疗心脏病的药。
“小兄弟,我的药。”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贺东辰旋开药瓶,倒出两片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晃了晃药瓶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中年男人:“什么病,要靠维生素片续命?说来让我开开眼界。”
男人一顿,然后满脸懊恼:“诶呦,肯定是我贪玩的侄女又把药换了!”
贺东辰继续看着他演戏。
原文中,原身心中郁闷无处发泄,恰巧救了一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然后才有后面上调解节目的事情。
贺东辰翻了记忆,觉得这救人的事情太巧合了,于是慢慢等着,果然又看到了眼熟的男人,王伍德。
原文中,同样是心脏病递药,只不过地点不是这里,时间也不是这里。
很显然,对方特意蹲点,就为了送这个救命之恩。
药瓶子里的维生素片就是最好的证据,原身从小吃饭都困难,自然没有吃过维生素片,所以傻乎乎的被骗了,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遇到了好人,哪怕节目上被堵的哑口无言,憋屈收场,依旧感谢王伍德提供的机会。
维生素片被拆穿后,王伍德心里慌的一批。
贺东辰就静静看着他,头顶树上两只鸟叽叽喳喳,似乎在捧场。
王伍德暗暗咬牙,最后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只见他顺了顺胸口,笑着说道:“好受多了,多亏小兄弟帮我捡了药,要不然我一直紧张,心脏肯定受不了,吓也把自己吓死了。”
贺东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被换药就不吓人,长见识了。”
说完把药放回公文包里,将包扔给王伍德,转身离开。
王伍德手忙脚乱接过包,装作吃力地追上两步焦急道:“小兄弟别走啊,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我是一家电台的工作人员,其他不敢说,在这方面还有很有人脉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包在我身上。”
“好啊。”贺东辰停下脚步。
王伍德眼睛一亮,笑容更加和蔼:“你说,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贺东辰摊手,五根手指戳到他面前:“十万块钱,抵你的救命之恩,不过分吧?”
王伍德瞪大眼睛,不对呀,剧情不应该是这样!贺家那么有钱,还要讹他十万块钱?
他舔了舔嘴巴,试图将剧情转回正道。
“是这样的,我老婆刚生孩子,手头有些紧,你换个其他要求,比如,你想上电视吗!我可以安排!”
“我们节目专门调解纠纷,有什么不平的事情上去一说,大家都会站在有理的一边,谴责没理的一边,还世间一个公道!”
王伍德说的正义凛然!那张浮肿散发着油光的脸表情信誓旦旦,仿佛就是正道的光!
贺东辰摸了摸下巴,一副心动的模样。
王伍德内心欢喜,暗道果然是没见识的小子。
就在这时,贺东辰突然抬腿跑了起来,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没兴趣。”
“诶?别跑!”王伍德拎着包追上,煮熟的鸭子怎么能飞了!
王伍德人到中年,挺着一个啤酒肚,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脚下的皮鞋啪嗒啪嗒,越来越沉重。
贺东辰在前边遛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满头大汗的王伍德道:“你不是心脏病吗?跑得这么欢快。”
王伍德一个错脚,摔了个狗吃屎,撕拉一声,紧绷的西裤裂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大红内裤。
贺东辰嫌弃地移开眼,继续跑步上山。
王伍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晚饭,贺东辰将这件事当笑话提了出来:“这年头电台也需要到处拉业务了吗?又是装心脏病,又是救命之恩的,非要拉着我上什么节目。”
贺正岚放下筷子,皱眉道:“什么节目?”
其他人闻言纷纷看向贺东辰,等待答案。
贺东辰扫过每个人的脸,意味深长道:“调解节目,就是将家里鸡毛蒜皮的事情搬到节目上,让一群嘉宾和观众指手画脚。”
“你答应了?”贺正岚立马严肃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贺东辰。林秀梅细眉轻皱,何娟神色紧张,贺思佳茫然无措。
“当然没有,我们家相亲相爱,哪里需要什么调解。”贺东辰笑眯眯道,给林秀梅夹了一筷子青菜,然后转头给何娟夹了一筷子肉菜,满脸真诚道,“妈你辛苦了,多吃些肉菜,补补身体。”
林秀梅看着碗里的青菜,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就只配吃青菜?
一旁开始学会察颜观色的贺思佳立马给林秀梅夹了肉菜,抿着嘴笑了笑,乖巧懂事贴心。
林秀梅刚展颜,就听贺东辰诧异道:“林女士不是在控制饮食吗,吃太荤腥不好吧?”
话音落下,林秀梅面无表情,贺思佳惶惶不安,赶紧低下头,敛去神色。
坐在主位上的贺正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无力,狠狠瞪一眼搅事的贺东辰,开口道:“家丑不可外扬,没答应就好。”
谁会处心积虑的让他们家上节目?意欲何为?贺正岚心里疑云一片,已经开始扒拉竞争对手的名单。
饭后,贺正岚特意把贺东辰叫到书房,千叮咛万嘱咐:“我们贺家也算有头有脸,万不可上那什么节目,被指指点点。”
贺东辰坐在红木的交椅上,没个正形,手里转着两个文玩核桃,听到贺正岚的话,嗤笑一声:“说的好像我答应了,你们就会老老实实上节目一样。”
贺正岚沉默下来。
是啊,就算贺东辰答应了节目组,谁还能硬拉着他们上节目不成?
贺正岚觉得自己昏了头,竟然看不清本末,还要贺东辰提醒。
咔嚓,贺东辰手里的核桃碎成两半。
贺正岚回神,还未开口,就听贺东辰一副嘲讽的口吻道:“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我送回给你。”
说完他将两个破核桃放在桌面上,慢悠悠地离开书房。
贺正岚看得皱眉,就在这时,电话铃响起,一阵低语后,贺正岚看着桌面上碎成几瓣的核桃,闭眼长叹。
第二天,贺正岚突然在饭桌上宣布,要去参加那个调解节目。
所有人都愣住了,唯有贺东辰心道果然如此,眼底嘲讽不屑。
“正岚,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林秀梅不解,昨晚丈夫从书房出来,沉默不语,身上都是烟味,猛地就要去上什么调解节目,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林秀梅见丈夫不说话,便把视线移到儿子身上,语气带着质问:“你非要去的?”
贺东辰:“别乱扣帽子,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不需要调解。”
那是为什么?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贺思佳突然觉得不安,会不会是司马永清那天说的话。
贺正岚视线扫过微微变脸的贺思佳,想到那个男人提出的条件,闭了闭眼睛,拍板道:“节目要上,所有人都去。”
贺东辰第一个响应:“好啊。”
反正到时候难受的不是他。
贺正岚作为一家之主,拍了板,哪怕林秀梅反对也没用。
何娟完全没有发言的余地,整个人惶惶不安,这段时间刚养出来的那点肉,不到两日就消沉没了。
因为心不在焉,何娟好几次做菜都出了岔子,惹得林秀梅频频皱眉。
“对不起对不起。”何娟局促地摆手,八字眉不安地凑在一起,原本就苦相的脸越发让人心酸。
“妈你别挑毛病,这不是能吃吗?”贺思佳看得心酸不已,主动将那盘多加了盐的青菜端到自己面前,埋头猛吃,因为太咸太急呛出了眼泪。
何娟心疼,赶紧给她端水顺气:“都怪妈,是妈妈拖累你了。”
“不怪你,是我吃太着急了。”
母女俩互相安慰,像两个小可怜。
林秀梅在一旁看得怒不可遏,忍无可忍:“你们在干什么!不就一盘菜,我说两句不行了吗?搞得我逼你们去死一样!”
“尤其是你何娟,收起你的苦相!整天可怜兮兮的给谁看。”
何娟吓得一跳,赶紧抹泪,连连道歉。
贺思佳安慰她。
贺正岚看着妻子咄咄逼人,微微皱眉。
贺东辰心中暗笑,世人都下意识同情弱者,站理的人不依不饶,那就是咄咄逼人,有理也变成没理。
就好比穷人不小心划了富人的包,穷人痛哭流涕没钱赔偿跪下道歉,富人就会显得咄咄逼人,欺负穷人。
旁观者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跟人家计较,就当日行一善了。
富人明明损失了财产,还要憋一口气装作大度,要不然就是不依不饶,斤斤计较。
相同的道理,原文中贺思佳跑前跑后为求原身的原谅,世人看不到原身遭遇的苦,只看到贺思佳的热脸和原身的冷脸,下意识觉得原身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林秀梅曾轻描淡写: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试着放下,试着原谅呢?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痛的。
贺东辰微微勾起嘴角,慢悠悠地开口:“林女士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多大的事情,看把我妈吓得。”
林秀梅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向来优雅的表情开裂:“我咄咄逼人?”
贺东辰点头,不紧不慢道:“我妈这么可怜,你就不要斤斤计较了,要是吃不惯,自己再叫一桌饭菜,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是我家!”林秀梅忍不住拔高声音。
贺东辰继续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可前几天贺思佳弹钢琴吵着我睡觉,我说一声,你就让我去外面溜达溜达,这是我家,我不照样出去了。”
林秀梅被堵的哑口无言,片刻后失笑:“你是故意的!故意气我!”
贺东辰耸了耸肩膀:“很公平不是吗?你心疼你一手养大的女儿,我偏心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妈妈。”
说完,他突然啊了一声,摸了摸下巴对沉着脸的贺正岚道:“怎么算来算去,还是我妈和贺思佳赚了。贺枸在底下,笑掉牙了吧?”
贺正岚阴沉着脸,抓着筷子的右手关节发白,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贺东辰意味深长道:“你看看,这还没上节目就面红耳赤了,等到了台上,一群人指手画脚,不定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