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天下、苏安互看一眼,转身下山。
成乙高喊一声:“各峰首弟子负责好各峰事务,纪纲速去通知各位峰主赶去境乾峰。父老乡亲都散了吧。”
说完,他瞧了一眼丰滔滔,她一惯冷静自持的瞳眸中,同样流露出疑惑与不安。
冉少棠还未搞懂这钟声有何深意,已经被焦急无措的谢迎刃连拉带拽,抄小路往境乾峰蹿去。
路过呆滞木然的村民人墙,少棠不加思索的喊了一句:“大家继续赶工期,如期完成每人加一两银子。”
未走远的众弟子:……真想扒了这小子的皮。
紧接着,少棠又补了一句:“没在这儿上工的可以去我几位师叔那儿继续干活,工钱我付,与坤峰施工村民同酬。”这就是她早就想好的善后方法。
一片欢呼响起,几乎盖过了钟声。
众弟子:……这小子在收买人心么?
“发生什么事?”少棠一边跑,一边问谢迎刃。
钟声一声紧似一声,敲的人心慌慌。
“不知。镜山的钟声只响过两次,第一次是丰师伯受伤被救回,第二次是五师叔重伤被救回。这是第三次。估计不是好事。”
少棠听他说完,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两人一前一后抄小路赶到境乾峰山脚下,已有数十名弟子围跪在一处。
“让一让,让一让。”少棠与谢迎刃扒开人群,挤上前去,进入眼帘的画面实在有些惊悚。
身材瘦削的老者,四肢皮包骨,肚子却涨的鼓鼓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有东西从里面钻出来,把肚皮撑破。
老者满头银发,五官因疼痛已经变得扭曲狰狞。
少棠想起末世出现的干尸,猝不及防后退一步,却踩到一人脚上。
她回头,抬眼望去,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颀长少年站在身后。一身玄色长袍罩身,肤白如玉,眉目俊朗,只匆匆一瞥,她便被少年嫌弃的推开。
此时的谢迎刃看到老者的手,已经认出地上躺着的人便是药王宗宗主,外出云游的丰让。
他跪倒在老人跟前惊声呼唤:“师祖,是师祖。你们怎么还不施救。”
他在看到师祖的刹那儿,眼泪颗颗滚落下来,哭着扫视跪成一圈的众位师兄,大家却齐齐摇头,均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我们也是刚到,不知师祖为何变成这样。”
师祖丰让颇会养生,是个乌发童颜的胖老头,若不是他的六指,以及腰上不离身的玉牌,大家根本不敢辨认,眼前形容枯槁的干瘪老头会是药王宗的宗主。
冉少棠看到谢迎刃欲求无门的可怜模样,拍拍他的肩,走到老人近前,正想扒开他的眼睛看一看,那个陌生的俊朗少年却一把拽开少棠。
“不要碰他。他身上有剧毒。”
少棠听到少年声音浑身汗毛立了起来。
“你是谁?”她警惕的瞪着少年,后退两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此时,成乙与丰滔滔等众人业已匆匆赶到。
他们也听到了少年说的话,快步围拢过来,纷纷跪到了老人身前。
“师父,师父。”成乙唤了两声,丰让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看到宗主此刻的模样,心里皆明白少年说的不假。果然是中毒之兆。只不过一时之间不知中的是何种毒药。
丰滔滔已经按住丰让的手腕开始把脉。
少棠奇怪为何这少年怎么不阻止师父接触师祖,难道这个人是在哄骗自己?
自刚才听到少年的声音后,少棠的心思便全放在他身上。
这人的声音与那日在茶馆茶房听到的声音相似度极高,只是方才环境嘈杂,她没有仔细辨认。
若让他再开口说几句,她定能判断出当日背后之人是不是他。
少年察觉出冉少棠的目光不善,轻飘飘的扫了少棠一眼,似有不屑。
陆续有宗门弟子赶过来,花天下与苏安扑通跪下来,眼睛里闪着泪花,连声呼唤师父。
药王宗众人得不到丰让任何回应,看到如此情景,慌乱过后,一时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在等待丰滔滔的诊断结果,气氛凝重的似乎要在空气中滴出水来。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宗主的医术得上一任药王真传,有医死人之奇术,可他却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可见下毒之人不是寻常人。且这毒也不是一般的毒。
成乙日常处理宗门事务,率先从痛苦中清醒过来,看了看伫立一旁的陌生少年问道:“感谢少侠送家师回来。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可知家师如何中的毒?”


第020章 深意
眼下情形,成乙更想问这少年是如何进的境山?
看师父如今的状况,必定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有人指引,这少年是如何冲破种种迷阵进来的?
境山的规矩,没有宗门允许外人不得入内。也就是说外人即便站在境山入口,没有宗门内的人引领,也无门可入。
然则,此时若冒然相问,恐显药王宗处事不分轻重,事后遭人诟病。故而成乙临时改口。
少年微笑拱手行礼,礼貌报上姓名:“在下姓终名九畴,高兮人。路过鬼方时,见丰宗主与一人缠斗,那人用计使诈,丰宗主不敌,中了他的圈套,在下瞧丰宗主形貌神似过世的外祖,心内不忍,便把丰宗主救了下来。”
少棠在旁边听的认真,一声一调无不证明这个终九畴就是茶馆里那个在背后嘲笑她的人。
她下意识攥紧了双拳,全身紧张的肌肉酸痛,像只弓背炸毛的小猫。
心内颇多疑惑交织。
那日在茶馆他是恶意还是无意?
如果是恶意那为何扔下几句话就走?
今日又怎么会出现在境山,还救了师祖?
他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碍于不想让成乙知道自己又用毒伤人,少棠忍下所有疑惑,希望能借师叔的手把这个危险人物赶出境山去。
她躲在人后插嘴质问:“你胡说,既然用毒那人想要取我师祖性命,为何没把你这个碍事的一起毒杀了?岂会让你轻易把人救走?”
言外之意难道你能比我师祖还厉害?
少棠是怀疑他令有所图。
也许下毒之人就是他。即便不是他,也与他有关。不然为何他能全身而退。
不仅少棠这样想,成乙等人皆是认为终九畴不简单。单看他入境山的本事,就觉可疑。
只不过少棠嘴快先问了出来。
成乙觉得此话若由他问出口,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略显小气。倒是借少棠的口说出心里话,更合适些。看向少棠的目光里不由暗藏几分赞许。
少棠收到师叔的眼神鼓励,更觉理直气壮。想要进一步责难于姓终的。
终九畴显然早有准备,他目光锁定少棠,冷睨她一眼,向圈外跨步,避开众人,袖子朝百米外的一棵碗口粗的杨树迅速甩去。
少棠感觉脸上刮过一阵冷风,能刺破她的肌肤。
众目睽睽之下,那棵长了数十年的杨树应声而断,断口整齐。
少棠暗暗攥拳。不知终九畴是用的暗器,还是只凭内力便把树干轻易折断。
总之,此人内力深厚。一时半会儿如果不使诈,她还真是斗不过这个姓终的。
终九畴进入境山前,便预测过众人反应,也盘算出要如何才能达到目的。
断树之举不过是想向他们证明,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把人救出来。他所言不假而已。
只见他面容冷肃,轻弹几下袖口似有若无的灰尘,目光迎着众人坦然又自谦地说道:“在下会些三脚猫的功夫,用毒那人近不了我的身,如何伤我?人已送到,你们若不信,那在下就此告辞。”
话说到这儿,场面颇有些尴尬。
以后若传出去,会让江湖人笑话药王宗竟把救命恩人当成坏人,连口水都不给喝,就把人赶出境山。
大为不妥,实在有失药王宗的声誉。
成乙赶忙起身拦下:“终少侠莫走。刚才是我家小徒不懂事,出言不逊。莫要与他一般计较。药王宗还未感谢少侠救命之恩,怎能就此离开。如果少侠没有要事,可留几日,境山景色与大漠不同,进来便是缘分,我让弟子带你四处转转。”
他还未问清楚师父是何人所伤,所中何毒,也不能轻易放人就这样离开。
冉少棠无奈的撇撇嘴,师叔的变脸神术,她佩服至极。竟然还拿她当挡箭牌。
我呸。
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姓终的来境山绝对目的不纯。
难道又是长公主派来的?可如果是,那天在茶馆就应该动手了。
如果不是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
她觉得这个终九畴真是个麻烦!她美好的境山生活才刚刚开始,却要操心怎么把这个麻烦弄走。
她有些忧愁。
成乙的几句话说到终九畴的心坎里,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费劲千辛万苦,他进来就不会走。
终九畴客气的应下。
余光扫过面色阴沉的冉少棠,担忧的蹲到丰让身边:“救命之恩谈不上,在下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是诸位遇到这种事,定会跟在下一样行为。”
成乙觉得这少年丰姿英伟、相貌出众,关键是谈吐甚得人心,并不令人厌烦。
终九畴又眉头忽皱:“我虽不知下毒之人是谁,却看到他的面目,可惜我不擅丹青之技,不知能把那人的相貌画出几成。”
此话一出,成乙更不会让终九畴离开境山。
他与众师弟打了个眼神官司,便对终九畴又道:“不论能画出几成,此事都拜托终少侠。”
终九畴谦虚道:“那在下就叨扰了。”
成乙点点头,转而看向正在为丰让施针的丰滔滔,期望她能有解毒的办法。
然而,满悔转达了丰滔滔的意思:“宗主的毒已经快到五脏六腑,必须先控制住毒性走入心脏。再找解毒之法。”
众人眼中皆是担忧之色。
兑峰峰主燕青梅提醒成乙:“师父的凌云殿太高,我们最好先找个地方安置师父。”
成乙想了想吩咐守在跟前的弟子们:“你们几个快把镜乾峰后山的停云阁收拾出来,让宗主在那儿疗伤。动作要快。”
爬三千多台阶回凌云殿是不可能了,最近的休养之处就在境乾峰后山广场,条件简陋只能先凑合了,救人要紧。
老三花天下与老四苏安也已经吩咐弟子去库里拿药材、食物,艮峰峰主老六尤不同刚刚赶过来,看到此情景,立即命弟子去取千年老参为师父续命。
面对如此变故,每个人各司其职,虽忙却不乱。
成乙自知论解毒手法不如丰滔滔,他也不跟着添乱了。索性先稳住这个终九畴,问出些有用的东西要紧。
他目光在师弟与弟子中扫了一圈,师弟们要一起为师父保命不能分神,弟子中论机灵劲儿冉少棠是合适人选。
而且,这家伙的视线一直粘到终九畴身上没离开过。
丰让被弟子小心抬进停云阁,其他人呼啦啦都跟了过去。
丰让躺过的地方周边野草莫名枯死。可见这毒的厉害之处已经能伤草木。


第021章 偷听
成乙担心师父有性命之忧,心中焦急不安,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丰滔滔。
谢迎刃拉着冉少棠也要跟着进停云阁,少棠却不愿,磨蹭着想要找个借口与终九畴单独说句话。
成乙拦住,把她与谢迎刃唤到跟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少棠一眼,吩咐道:“你和十三先送终公子去辰星阁休息。告诉纪纲,一定要照顾好客人。”
他知道冉小鬼机灵,不会让这个姓终的到处乱走。准能把人看住了。
果然,冉少棠暗喜。
口渴就有送凉茶的。
听师叔把这么重要的任务安排给自己,她立即抖擞起精神来,信誓旦旦向成乙保证道:“既然终公子对师祖有救命之恩,我和师兄一定好好招待他,无论如何都会照顾好终公子,师叔您且放心的救治师祖去吧。”
她个人以为成乙师叔把终九畴安排到震山是最明智之举。
一是震山距离境乾山近,方便她回来看师祖情况。二是数那里师兄们扎堆,有什么事方便互相照应。
成乙也是如此想的,又意味深长的多看了少棠几眼,直到少棠对他眨眨眼睛。他才放下心来。
终九畴一路上沉默着,似乎对周边的风景十分感兴趣,左顾右盼,走的十分缓慢。
他问走在前面的谢迎刃与冉少棠:“听说境湖是鬼方内的天镜,美如天上瑶池,可否带我一观。”
冉少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不可。现在大家都在等师祖那边的消息。我与师兄真没心思陪您闲逛。还请终公子休息休息再去。”
终九畴也没有强求,点点头,继续跟着他们往前走。
谢迎刃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从内心而言,他不想回震峰,毕竟师祖生死未卜,他想留下来守着。
可是师命不敢违,他只好跟着少棠往回走。
少棠对终九畴充满怀疑,人走在前面,心思却留在身后,高度警惕着。
谢迎刃无意瞥见少棠的眼神,似乎要杀人一样,猛然想起在破庙的一幕。
他像是有了什么惊人发现,拽住少棠,停下脚步,好意劝道:“少棠,我有事要跟你说。是最要紧的事。说完咱们再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停下脚步的终九畴,拉着懵懵懂懂的少棠往前又走了几步,与终九畴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这才小声在少棠耳边说道:“少棠,你的断肠草还有吗?”
少棠愣住,不知为何他突然提起这个。
摇头:“没了,早让师叔收走了。你要用?”她的余光瞥向站定的终九畴,以为谢十三要把药用在他身上。
谢迎刃慌忙摆手,脸色都变了。
“你可不要乱说。以后千万不要提你有断肠草的事。更不要说起破庙里用毒的事。我不说,师父不说,你自己也不要说。我是糊涂了,忘记一早就告诉你这件事。”
少棠更糊涂:“为什么不能说?”
“药王宗有个不成规矩的规矩,所有弟子不可接触毒物,不能用毒伤人。否则是要逐出师门的。”
“今日,师祖被毒伤成这样,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若是有人知道你用毒,说不定火上浇油,趁机把你赶出宗门。要知道今天你在坤峰上可得罪了不少人。”
经谢迎刃这么一提醒,少棠又想起三师叔、四师叔带人围山之事,一时语噎,觉得脑壳疼。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我们药王宗不碰毒药,如何学习解毒之术?解不了毒,如何算得上药王宗的传人?”
谢迎刃想不到这么复杂的事,他只知道师祖说了不能碰毒药,他就听话的执行即可。
至于为什么不能碰,他不去想,也不想去想。
然而,少棠却在心里结成个疙瘩。
她还想把终九畴扔给纪大师兄,由他们接管、安排妥当后,寻个机会去看看师祖的毒有何破解之法呢。
如果她冒冒然出手,会不会被宗门的人不问青红皂白驱逐出境山?
想起早上坤峰那一幕,同仇敌忾、群情激奋,她还真觉得有可能。
想到这儿,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谢迎刃。
师兄弟两人又一起往前走,少棠不忘对后面的人喊一句:“终公子跟上。”
很快,三人到了震峰。
纪纲搓着手出来迎客。
通知完各位师叔,又探看完师祖的病情,他早早就返回峰里。
师父不在,境山不能乱。
可是,把终九畴安排住在哪儿可真让人犯愁。
震峰没有多余的房间。
除非让师弟们都搬出去现腾一间屋子出来。
当着客人的面,他不能自爆家丑,拉了谢迎刃去一旁说项。
就剩下终九畴与冉少棠,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冷眼相对,似有刀光剑影划破空气,刺在彼此身上,割出道道血痕。
最后,还是冉少棠沉不住气,率先开了口,毕竟她有太多疑问。
“茶馆那人是你?”
终九畴没打算隐瞒,坦然承认:“是我。”
“你是何意?”她挑眉看他。只恨自己太矮,少了能迫人恐惧的气势。
终九畴好似看穿她的心思,伸手要去揉她的头顶,笑着答:“好意提醒。”
少棠灵活的躲开,心想这人怎么一点不见外,跟谁自来熟啊?小爷的头也是你能随便摸的?
她咬牙切齿小声问终九畴:“提醒我?提醒我什么?”两人的谈话是不能让纪纲听到的。她虽然咬着后槽牙,声音却压到最低。
终九畴也学她,咬着后槽牙小声吓唬道:“提醒你药王宗的人可不能用毒,小心被逐出师门。”
终九畴笑的含蓄,那弯起的嘴角像噙着天上一镰弯月。可是看在冉少棠眼里,那就是最可恨的嘲讽与威胁。
“你偷听我和师兄说话?”她炸毛。
是她大意了。以为离的那么远,谢迎刃又说的那么小声,按理他听不见。
终九畴看着她认真否认:“这不算偷听。你们在我面前谈隐秘之事,不就是为了说给我听。不然,为何不等我不在时再说?既然是让我听的,又怎算偷听。”
少棠一直觉得论口舌之争自己挺能狡辩的,只要自己有心情想说话,一般就碰不上对手。
谁知这人竟然和自己旗鼓相当。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他:“你想怎么样?”她目前是不能把自己使毒一事让其他人知道。关键是时机不对,容易引发众怒。
众怒这种东西用好了利己,用不好容易变成洪水,瞬间倾覆了她这条飘摇的小舟。
何况她还没来得及俘获药王宗各位师叔师兄们的人心,出了事没几个人会偏袒她。
所以,目前只能忍着眼前这人。


第022章 送客
冉少棠问终九畴想怎么样,终九畴无辜的看着她:“在下不想怎样。就是有点累。这里好像不方便我休息。”
练武之人耳目都比寻常人灵敏,即便纪纲声音再小,他都听到这里地方小房子少,安顿他成为棘手难题。
终九畴深谙冉少棠的顾忌,心安理得的把扎手刺猬扔给了她。
冉少棠气的肺要炸了。她生平最恨被人威胁。
可是眼下又没有破解之法。
想了想,恨恨地瞪了终九畴一眼,走到纪纲面前,主动提议:“纪师兄,不如请终公子住我那吧。新盖的庭院地方够住。省得劳烦其他师兄搬来搬去。”
谢迎刃正与纪纲商量着屋子里的四人都分别挤到哪个房间去,听到这话不由诧异:“你都不让我跟你同住,为何要一个陌生人去住?”
冉少棠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个笨蛋。
把我的底牌都亮给了人家。你以为我愿意啊。没看到我脸上写着一千个不高兴不开心不愿意不想干。
纪纲正犯愁,听到冉少棠的建议,顿时觉得这小家伙还挺有眼力见。
谁知十三这个傻师弟要拆台,他立即阻止。
拉过十三,按住他双肩,“手”重心长:“让终公子住这里实在太有失礼貌。去少棠师弟那儿挺好。我听说那院子里还有个池塘,不知里面有鱼吗?”
他语气和蔼的问少棠。不待她回答,又转而殷切看向终九畴:“终公子若是有雅兴,可以池边垂钓。烤鱼熬鱼清蒸都很美味。”
他把谢迎刃扒拉到一边,这就要送客。
谢迎刃却不肯答应,猛得挣脱掉纪纲的钳制,拉住少棠:“师父说是让我们两个共同照顾好终公子,我随你同去。”
少棠本不想让十三参合进来。
她与终九畴的事还没捋清,更重要的事,表面上终九畴是药王宗的恩人,私底下却不知他是不是另有图谋。
像二师叔所说,进境山的路何其复杂没有人带路他是如何进来的?
为什么这么巧他能遇到师祖与人打斗?种种疑惑若不解开,恐境山有危险。
可是,谢迎刃一副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放你走的架式,实在令少棠招架不住。
纪纲看到此,乐得顺水推舟:“既然如此,那就让十三跟着你去吧。冉师弟院子大,房间多,不差你一个。”
说完,又向大门口迈出两步,已经有了迫不及待送客的架势。
纪纲已经亲眼见证过,终九畴打断杨树时那一掌的威力。看到他们三人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在盘算着怎么送客。
虽说这事是师父安排的。
可是,师父说的不一定就对。
请神容易送神难。弄这么一位爷住进辰星堂,简直是给自己椅子上种仙人掌,不是找“坐立难安”么。
而且,纪纲担心如果姓终的这家伙真是有所图谋,他们十几人是拦不住他的。
师父的书房里藏着太多不能让人知晓的东西,这个姓终的离的越远越好。
冉少棠、谢迎刃、终九畴顶着正午的大太阳,又从震峰往坤峰走去。
中途路过镜乾峰,少棠停下来对谢迎刃道:“你和终公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进去跟师叔说一声,省得他找不到咱们着急。”她终是放心不下师祖的安危。
谢迎刃一颗心也正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忙说道:“我也要去。我想看看师祖现在怎么样了。”
冉少棠看了碍事的终九畴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让他也跟去,还是让谢迎刃留在原地等她,盯住终九畴。
恰在此时,有个弟子突然从后山飞跑出来,谢迎刃认识他,忙迎上去叫住他:“李师兄,师祖情况怎么样了?”
李智擦着额头上的汗,看清拦住自己的人是震峰的谢迎刃,又看了少棠和终九畴一眼,瞬间红了眼圈,斟酌着说道:“师伯先稳住了师祖的毒气。现在正在研究解毒办法。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个跑腿的。我有急事,你别挡路。”
说完,他挣开谢迎刃的手,往凌云殿方向跑去。转眼间没了人影。
想到要爬那么多台阶,冉少棠与谢迎刃互相对视一眼,都替李智同门感到腿疼。
冉少棠想了想,觉得刚才李智看终九畴那一眼有些与众不同。不知是不是师祖醒了说起这人什么。
别是让他们防着姓终的吧。如果真是的话,现在带终九畴去师祖面前就是给他老人家制造危险。
便说道:“咱们先回我那儿,有我师父与师叔们在,师祖应该不会有事的。”
谢迎刃听到这句安慰的话,心里多少觉得踏实了些,点点头,跟着少棠继续沉默的往前走。
终九畴边走,边好奇的问了一句:“丰宗主中的毒你们有把握解的了?”
冉少棠自从被他抓住了把柄,就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听到他语气里都是对宗门的轻视,便呛道:“我们没把握,你有把握?”
终九畴看着她:“我可以试试。”
“你什么意思?你会解毒?”谢迎刃的大眼睛立了起来,像是看到了黑夜里的星星微光。
终九畴:“不会。”
冉少棠没好气的怼他:“那你试什么?”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我有一颗灵丹妙药,可解百毒。不知能不能救的了你师祖。”
“什么灵丹妙药?你拿出来看看。”谢迎刃立即上前就要抓终九畴的袖子,被终九畴轻易避开。他可不喜别人碰自己。
冉少棠显然比谢迎刃冷静,她冷哼了一声:“我们药王宗传承数百年,什么灵丹妙药没有。终公子就别在鲁班门前耍大刀了。”
谢迎刃奇怪问道:“他耍刀应该没事,师弟你是不是说他不能耍斧子?”
终九畴看着冉少棠渐渐憋红的脸蛋,“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起来。
冉少棠真想跳起来给谢迎刃一个脖流子。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她狠狠瞪了笑得欢的终九畴两眼:“笑够了吗?笑够了就把你那个破药拿出来鉴定一下真伪。”也不怕把大牙笑掉。
终九畴怎么会听她的。
他收了笑:“东西暂时不能给你们看。不过我这灵丹妙药的名字你们也许听说过。”
“你能少卖关子吗?我们在这儿大太阳底下站半天,人都要晒化了。”少棠极不耐烦的打断终九畴的故弄玄虚。
终九畴也不生气,慢悠悠说道:“菩提混元丹。”
这几个字普普通通,拼在一起却让冉少棠与谢迎刃振聋发聩,忍不住齐齐大喊:“菩提混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