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截取’时,信仰对应人员已处在‘死亡’或‘濒临死亡’的状态,盒子将自动摘取其死亡前的任意一段时间,并存入盒子之中……你可利用这些时间碎片,进一步获得信仰点……”
“所获信仰点越多,你可对时间碎片进行的操作就越多……”
“友情提示。你所看见的未必是真的。但你可以让它们成为真的。”
“信仰点可折合成代行步数使用,且仅适用于辉级及以上区域……嗯,对倾向倒是没要求。”
徐徒然大致将道具说明看了一遍,只觉本来就不太清醒的大脑,更加沉重。
老实说,除了“信仰点可以拿来刷升级步数”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没看明白。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先自己上手操作看看。遂在意识之内,试着调出了那个“信仰盒子”。
那是个半透明的长方体,可以看到内部正漂浮这一些闪光的圆球。圆球不多,稀稀拉拉,其中大部分都处在一种相对黯淡的状态,隐隐可见圆球内部似乎有什么正在活动,然而无法凑近观察,也无法对其进行任何操作。
另一种圆球,则要明亮许多,漂浮的状态也更加活跃。徐徒然试着“凑近”看了看,只见那些圆球中,同样也有模糊的黑影在动弹。
她不由想看得更仔细些,这个念头才一动,一颗闪光的圆球,忽然贴到了她眼前——
不,不对。
徐徒然猛地反应过来。不是圆球靠近了她,而是她的视角,被拖进了方盒之中,紧紧贴在了圆球的表面。
她试着往圆球的内部看,视线像隔着一层灰蒙蒙的膜。随着她的注视,那层膜逐渐淡去,露出了圆球内部的场景——
她看到了一条小巷。
逼仄、狭长的小巷。和“新生之城”中的垃圾巷十分相似,只是要更肮脏一些。
小巷的深处,是一排房屋,所有的房门都紧紧挤在一起。其中最角落的一扇房门打开,一个机器人晃晃悠悠地走出来,麻木地关上身后房门,沿着巷子往外走去。
徐徒然愣了一下。她认得这个机器人。当时围着笔仙之笔叫全知神的人里就有他。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杰森。
为什么杰森会出现在自己的“信仰盒子”里?总不能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什么“血肉圣者”吧?
徐徒然不由感到有些荒谬。她维持着俯视的视角,看着杰森拖着步子,走出小巷,来到一条街道。原本空无一人的场景,随着他的移动,逐渐有其他人出现。
有捡垃圾的、有上夜班回来的。他们和杰森似乎都认识,见到时还会打招呼。徐徒然好奇又困惑地看着这一切,眼看着杰森沿着街道来到了上班的工厂,整个画面忽然一暗。
再下一瞬。圆球内的场景再次亮起,画面又回到了那条小巷。小巷尽头的房门打开,杰森再次从里面走出来,以一种麻木的姿态关上房门,穿过小巷往工厂走去。
徐徒然:“……?”
???什么情况?还带循环播放的?
她本能地想要手动操作一下。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意识内忽然多出了几行字:
【友情提示,只有在入梦状态下,才能深度进入信仰盒子,并对时间碎片进行操作。在进行操作时,你将会消耗一定的精力,且无法通过睡眠得到应有的休息。当结束操作后,则会立刻结束入梦状态。】
【如果现在要深度进入信仰盒子,你将会被强制拖入睡眠。请问是否要立即进入?】
徐徒然:“……”
这一段她看懂了。说白了就是只有做梦时才能进去,而且一旦进去,相当于一觉白睡,还得倒贴精力。
说真的,徐徒然对这信仰盒子是真挺好奇。然而她本来就已经很累了,想想还是先算了。
徐徒然调节了一下思绪,徐徐睁开眼睛。缓了片刻,她再次坐直了身体,开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和淘宝店那边沟通任务的进度。
徐徒然打开电脑,登上论坛。才刚上去,就见界面上接二连三地跳私信通知,点开一看,全是来自其他人的询问。
不管是一起玩游戏的耐克成精、飞越阿卡姆,还是共同创域的娇娇爸爸、食月和老王,都发来信息,询问她的安危和情况。
由此可见,其他三人也已经顺利离开了域。他们问的也不仅仅是安危——作为进入了域的人,他们会各自对甲方描述自己的任务过程。大家都是想要遮掩身份的人,因此他们都特意过来问一句,徐徒然有没有什么事是他们接触到但不方便对外透露的。
不得不说,都是很贴心了。
徐徒然飞快读过了收到的信息,敲着键盘一个个回复,跟着私聊了客服,准备提交这次的任务成果。
关于任务过程,她不是很想描述。所幸,淘宝店方也没多问,对接的员工只专门打听了一件事:
【据其他人描述,在域中时,曾出现了令人费解的变化。导致域中的意识体和怪物都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和混乱。但他们都不清楚那变化的起因。】
【请问你对此知道些什么吗?】
徐徒然想了想,也没隐瞒。直接将饿饿饭饭的存在,以及自己从他噩梦中搞出一个大怪物的事说了出来。在被问及那怪物的形象和特征时,她却一整个愣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从回来到现在,她从未想起过那“东西”的样子。
明明是那样强大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明明她那些因此而破碎的道具都摆了一桌。
徐徒然默了半晌,迟疑地按上键盘。
【抱歉,我想不起来了。】她如实回复道,【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很可爱、很漂亮的东西。】
对接人员:【……漂亮可爱?】
【对。反正看着很顺眼。闪闪发亮,像是星星一样。】徐徒然尽可能描述着自己的印象,【世界上没有比它更好看的怪物了。】
对接人员:……
对面沉默了很久,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徐徒然的话。
再次开始交流时,对方甚至委婉地提示了下徐徒然,淘宝店这边也可以提供精神检测的服务,是免费福利。
徐徒然:?
所幸对面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很快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徐徒然手里的封印盒上。
【另外,关于辰级的可憎物。我们暂定的报酬如下。您可以看下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再谈。】
关于报酬,对面的态度非常诚恳。这也难怪——辰级的可憎物本来就不多。能够将辰级可憎物单杀封印的,更是少之又少。徐徒然隔着网线不知道,在她告知自己将域主打包带回来的时候,电脑对面已经炸开了一片。
一群人抛下工作不管,凑到对接人员的电脑跟前强势围观。一边围观还在一边激情讨论,猜测徐徒然会开到什么价位。
“这位大佬的话,估计还是会要道具吧?”有人猜测道,“她不是一直都需要道具?”
“可她手里已经有好几个灯了呀。灯级道具,耐久都挺高的。”另一人道,“要么就是爟级……我们爟级道具还多吗?”
“先把单子列出来吧。小姜总你们还不知道。肯定她要什么给什么啊。”
“那还真不一定。辰级可憎物,听着很牛批,但实际光管理就是个大问题。她用的是封印盒,要加工成道具肯定不容易,加工了还未必能出手。谁敢接啊……”
有人一本正经地分析着,那边电脑屏幕上,来自徐徒然的回复突然跳了出来。
【别的报酬我都不需要。我就一个需求。】
【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个可憎物加工成道具,然后作为报酬给我。加工费我可以另出。如果它作为道具的价值超过我应得的报酬,我也可以贴钱。】
【总之,我就是想要这个东西。】
徐徒然的态度很明确。
电脑前围观的众人都傻了眼。
方才还在分析说这东西没人敢接的员工默默拍了下自己的脸。坐在电脑前的对接人员愣了一会儿,开始回复:
【您认真的?】
张白雪:【嗯。】
对接人员:……
【这个我没法拿主意。得向上级请示。】顿了几秒,对接人员如实回复道,【不介意的话,我能问下原因吗?】
……原因?
还要什么原因?
坐在电脑前的徐徒然木着张脸,冷冷看了眼放在旁边的封印盒。
……这家伙害我浪费了五千点作死值,我不得从它身上赚回来啊??


第九十三章
杨不弃说是要晚上才能过来,实际才六点多,就已经将车开进了徐徒然的小区。
正好此时,徐徒然和淘宝店的交涉,也终于迎来了尾声——倒不是因为沟通效率低,而是她所提的那个要求,着实有些难办。
徐徒然希望能将辰级的蠕虫创神进行道具封印后再抵给她。这要求严格来说并不算过分,淘宝店那边也答应得很爽快。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联系不到合适的加工者。
将可憎物加工成道具,这种任务他们一般都是以派单的形式完成。淘宝店内部专门有一群能力者,专靠加工道具获得报酬和抽成。能力往往都比较特殊,等级也都不低。
然而,就在不久前,对接人员拿着徐徒然的需求挨个儿去问了一圈,愣是一个愿意接单的都没有。
【没办法。这个可憎物的等级太高了。】对接人员无奈地向徐徒然解释,【道具封印这种事,一般能力者都得高出个两三级才比较稳妥。再不济也得是同级,还得需要外力辅助。】
在等级优势没有保证的情况下,进行道具封印的风险极大。更别提徐徒然手上这个还是永昼倾向——能够影响心理,甚至操控意识。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连怎么凉的都不知道。
徐徒然看到她的回复,却是懵了一下。
【?所以是没有辰级的能力者愿意接单吗?】她奇怪地发问,【我加钱也不行吗?其他形式的报酬呢?】
对接人员:……
不是,大佬,你没懂我意思。这不是什么加不加钱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没有辰级能力者可以接单的问题啊。
【诶,这样吗?】徐徒然更困惑了,【可我记得你们上次的面试人员就是个辰级?】
对接人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是我们小老板。
坐在电脑前的工作人员终于明白,为啥对面大佬会有种他们店里辉级多如狗,辰级遍地走的错觉了。
合着初始印象就出了大问题。
不过徐徒然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对接人员忙将徐徒然的需求发给了自家小老板。只是小老板正在上兴趣班,上课时不能玩手机,因此一直拖到下午才终于给出最终回复。
【有个辰级的长夜倾向能力者愿意接单,不需要人工费和额外费用。】对接人员最后道,【不过辰级可憎物必须严加看管,进行邮寄或转交都很危险。方便的话,希望大佬您能带着封印盒前往指定地点进行交易与加工。去之前提前半小时和我说一声就行,我会进行转达的。】
【另外,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这边可以提供一些防御和压制符文,对永昼效果较好,应该能协助您进行管理。】
徐徒然:……
【请问你说的这个辰级长夜,就是之前面试我的那位吗?】她想了想,问道。
对面给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行吧,看来和那家伙还挺有缘。
这事就算这么定下了。至于其他的可憎物,除了笔仙之笔外,徐徒然实际还没考虑好要留哪些,再加上整个人现在还倦得很,以旧换新的事就先搁下了。
对面很快就真的发了几个符文过来,全是没见过的复杂样式。徐徒然细细看过,试着往封印盒上画了一个,才刚画完,就听见楼下传来了门铃声。
她看了下手机,见是杨不弃过来,匆忙放下盒子转头开门去了。没注意到就在她关上房门的第一时间,封印盒就剧烈颤动起来,在不断的颤动中,盒子被震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不过那缝隙实在窄,属于A4纸都穿不过去的程度。一团白色肉质物正努力从那缝隙里往外挤,几乎将自己挤成薄薄一片。只可惜才刚挤出来一点,就见画在封印盒上的新符文闪了一下,那白色物体登时仿佛触电一般,又唰地缩回了盒子里。
盒子啪地关严,落回桌上。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唯有被摆在旁边只剩半截的笔仙之笔,艰难地从笔管里吐出了两个黄豆大小的迷你墨水泡泡。
那墨水泡泡飘到封印盒附近,化为了两个浅到几乎看不见的字。
【哈哈】
封印盒:……
*
同一时间。楼下客厅。
杨不弃放下手中提着的东西,正小心地拨开徐徒然的头发,观察她头顶仅存的两片耳朵根。
徐徒然安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杨不弃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头发,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徐徒然当时清洁头脸上的血迹时,只清掉了自己能看到的那部分。实际头发上还沾着些许,将发丝都粘了起来。再看徐徒然那耳朵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伤处还是肉眼可见的狰狞。
杨不弃抿了抿唇,张口想要问些什么,想想还是算了。转而将徐徒然蓬起的头发往下按了按,低声嘱咐了句坐好,转身去拿准备好的毒药。
厚实温暖的触感隔着头发传过来,徐徒然莫名感到有些痒,下意识伸手去抓,杨不弃正好将手拿开,让她抓了个空。注意到徐徒然的动作,杨不弃还紧张了一下。
“是头疼吗?”他顺手又拿出了一瓶止疼药。徐徒然想了想,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吧。”
杨不弃这才放下心来,戴上手套,小心将备好的药涂在徐徒然头顶的毛绒耳根上。认真涂抹一圈后,为了让药尽快起效,又用手指在短短的耳根上一圈一圈地揉搓起来。
明明那双耳朵是没有知觉的,徐徒然却觉得那种怪异的痒痒感又出来了,所幸不怎么难受,反倒有些舒服。
她不由自主地晃了下脑袋,两手往前伸了个懒腰。两脚微微离地,颇为自在地晃动起来。
杨不弃看她心情挺好,还以为她是在为离开域的事而高兴,顺口问了一句:“这次收获很大?”
“嗯。”徐徒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天灾升辉级了。”
“……”
杨不弃动作顿了一下,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一边回应一边继续给徐徒然揉耳朵,手指稳得一批,连力道都没变一下。
就……怎么说呢。完全不觉得奇怪了已经。
“然后抓了个辰级的可憎物。”徐徒然继续道,“已经联系了淘宝店,准备定制成道具了。”
“……”这回杨不弃没忍住,一个没注意,把她一个耳朵根给揪了。
他的药起效很快,一对耳朵根已经坏死得差不多,摇摇欲坠。不过在揪下来时,还是稍稍扯了下头皮。徐徒然“嗷”了一声,反手往杨不弃手上拍了下。杨不弃忙说了声抱歉,一边将揪下的耳根收好,一边道:“它现在就在封印盒里吗?你有加别的防御措施吗?”
“嗯。加了防御的符文。”徐徒然说着,忍不住又自己伸手往头上摸去。杨不弃见状忙叫了一声,摘下自己的手套,一把捏住徐徒然不安分的手指,用力地将它移了下去。
“你现在可别乱动啊。那个药水会腐蚀皮肤的。”杨不弃一本正经将徐徒然的手按回腿上,戴上手套,又在她头顶揉了揉,总算是把另一个耳根也给搓了下来。
被药水浸透的耳根,虽然触感依旧是毛绒绒软乎乎的,但外形已经变得十分怪异。徐徒然望着被杨不弃谨慎包起的那两团东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等一下,那我现在是秃了吗?”
杨不弃顿了一下,往她头顶看了一眼,果断摇头:“没事,问题不大,你别多想。”
徐徒然想象了一下那个形状,脸色更加难看:“还是斑秃?”
“哪有,不秃不秃,等等上点生发水的事。”杨不弃连忙说道,一边哄着一边将人从椅子上扶起来,“你家盥洗池在哪儿?来,先去冲个头。”
徐徒然想象了一下现在自己头顶的状态,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时竟不知道损失五千点和变成临时斑秃这两件事比起来,哪件给自己的打击大一些。
这已经不是让那可憎物卖身打工就能解决的事了——徐徒然默默想着,气息之阴沉,惊得正在调热水的杨不弃都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
徐徒然现在浑身酸痛,手臂都抬不起来。再加上杨不弃也不是很敢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头上的真实状态,遂理所当然地接过了替她清洁头发的任务。洗干净后,仔细地将药水抹上,新发以惊人的速度生出,甚至比之前还要蓬松些。徐徒然感受了下自己回归的头毛,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因为头发还湿着,杨不弃顺便替她吹了吹头。徐徒然因为暖风而眯起双眼,想起明天的漫展计划,遂又拿起手机,当着杨不弃的面查了起来。
杨不弃正一边给她吹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徒然聊着她在域中的经历,顺带讲讲自己这边的调查情况。见徐徒然开始搜漫展的图片,不由笑了下:“你明天准备穿什么衣服去?”
“自己衣服啊。”徐徒然颇为惬意地晃了晃身体,“不过朱棠说她会带化妆盒和公主裙,说到时候要提前换装的。舒小佩和林歌也要换。”
杨不弃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总感觉和徐徒然有些不搭。不过他啥也没说,只提了两个明天展馆里会有的活动,建议徐徒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好巧,我刚看到网上也有人说这个!”徐徒然偏了偏头,“你咋知道这么清楚?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
“……”杨不弃总不好告诉她,自己是看她实在感兴趣,就上网搜了搜做了攻略,于是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难得有机会放纵,明天玩得开心点。”
“也不算难得吧。”徐徒然的自我定位非常清晰,“我觉得我一直挺放纵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不弃顿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他当然知道徐徒然一直很“放纵”。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作生作死,从域里打包一个辰级域主回来都不带怕的。但他同时又一直隐隐有种感觉,徐徒然的这种“放纵”,是建立在不断奔跑的基础上的。
和她相处得越久,他就越常回忆起和徐徒然第一次照面的时候。严格意义来说,是自己单方面的照面——
昏暗的鬼屋里,昳丽明媚的少女沿着楼梯一跃而下,脚步匆忙又潇洒。明明是在逃命,眼神却亮得像是落进了星星。
杨不弃每次回忆起这个场景,都很难不联想到一些其他的东西。闪电、流星、在命悬一线间嚣张舒展的花,又或者是能在生死关头一脚把鹰反蹬下来的兔子……
这构成了他对徐徒然的初印象。而接下去的相处里,徐徒然顽强地凭着一己之力,不断加深着这种印象。仔细回忆一下,似乎记忆里都是徐徒然撒腿飞奔的场景,区别只在于她追的东西,或是追在她身后的东西不同。
乃至她整个人,都给杨不弃一种每时每刻都在飞奔的感觉。在升级的路上飞奔,在搞事的路上飞奔,朝着某个他不知道的目的地飞奔。好像很少见她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纯粹为了开心而开心,为了玩而玩。
思及此处,杨不弃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所以,你到底是在追赶什么呢?
这个念头浅浅从心上转过,杨不弃忽然发现,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在意。
就像他在得知徐徒然单杀了一个辰级可憎物时一样,他并不在意徐徒然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一样。他只想知道徐徒然浪完回来,身上有没有受伤。
“有机会的话,还是好好休息下吧。”停顿片刻,杨不弃低声道,“我其实……”
话未说完,忽然手中握着的头发往下滑了些许。杨不弃怔了一下,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徐徒然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经垂了下去,正几不可查地一点一点,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
或许是因为太累,又或许是因为放松,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杨不弃动作停住,默了片刻,不由自主地笑了下,轻手轻脚地将吹风机收了起来,两手按在了徐徒然的肩膀上,掌间微微散出白光。
他记得徐徒然说过,她肩膀很酸疼来着。
*
而等徐徒然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隔天早上了。
一夜无梦,睡得极沉。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啥时睡着的,只知道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被子掖得好好的,空调温度适宜。
她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第二反应是看了看桌上的封印盒。所幸头发很好,蓬松浓密;封印盒也很好,盖得严严实实,仔细一看,上面除了自己给加的压制符文外,杨不弃又给额外添了两道。将不大的盒子表面画得满满当当。
徐徒然放松地倒回了床上,伸了好久懒腰又自在地玩了会儿手机,方真正从床上起来,只觉浑身筋骨都像是被洗了一遍,说不出的舒坦。洗漱完毕到客厅一看,桌上还有杨不弃留下的早饭。
早餐应该是昨晚就备好的,是徐徒然喜欢的蓝莓欧包。她蹦着下了楼,给杨不弃发了信息道谢,一边用早饭一边安排起今天的日程,房间里忽然响起门铃声。
徐徒然愣了下,叼着小块欧包凑到可视门铃前,只见屏幕里映出朱棠三人的脸。
“早上好!”朱棠兴致勃勃地和她打招呼,指了指自己拖着的小行李箱,“我把你的裙子给带来啦!”
徐徒然:“……”
她默了一下,对着对讲机说了声稍等。三两口吃完手中的早餐,同时返回楼上,先是拿起杨不弃送的手表仔细看了眼,扣到手腕上,又迅速将横尸遍野的可憎物道具都收了起来,至于装着蠕虫创神的封印盒,则被她用银色色纸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包完还不够,又收进了绘满符文的抽屉里。
全部整理完毕,她揣了支记号笔藏进袖子里,方拍着手下楼,打开了房门。
“怎么这么早啊。”她望着走进客厅的三人,微笑着关上了房门。朱棠将手中拖着的小行李箱横放在地上,当着徐徒然的面从里面拎起一条蓬蓬的公主裙。
“因为换装很麻烦啊。”朱棠理所当然地说着,又拿出一整套化妆工具,“而且还要化妆呢。”
“她一大早就把我们都拖出来了。”仙女教母林歌站在旁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之后的换装和化妆,都得借你的地方了。”
“没事,借呗。”徐徒然走到楼梯旁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背在后面,“那你们先化?我还没洗脸。”
“……哦,行啊。”朱棠顿了下,点了点头,又抖了抖手中的公主裙,“你要不先穿上试试?我不确定这合不合你身。”
“看着就很合适。等晚点一起试吧。”徐徒然说着,扫了她们一眼,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愣着干嘛,不是说要化妆吗?你们先画吧,我去洗脸。”
“哦,哦对。”朱棠点了点头,却将化妆品套装交到了林歌手里,“那林歌,你先帮小佩画吧,我还带了这个——”
她拿出一个粉色的假发套,朝着徐徒然走了过去:“你要不戴着试试?这种可能有点紧……”
眼看着那假发套快要落到自己头上,徐徒然猛地往后一仰,神情一凛:“别碰我头发!”
“……”
朱棠动作一下僵在原地,面上显出几分尴尬。
“啊……那行。不高兴就不戴。”她顿了几秒,讪讪地收回手去,“但你衣服总得换吧。”
徐徒然:“……”
她深深看了朱棠一眼,又扫过她身后的舒小佩和林歌。那两人已经开始互相上妆,眼珠却时不时转动一下,目光落在徐徒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