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符文。
这位仁兄的处境可以说是食月与徐徒然的结合体,无法主动使用能力,同时又经常受到能力者的袭击。好消息是他一来外形正常,不至于像食月那样一来就被房东赶出去,失去容身之处;二来他身强体健,精力充沛,因此虽然正面对抗有些困难,但画些符文自保还是可以的。
食月与他汇合时,差点被他的房间惊到。里头那符文画的,跟街头艺术似的。
对方看到食月,一开始还有些防备。食月急着去查探其他地方,只好当场也画了个符文以示清白,又给他留了徐徒然现在的地址,跟着便迅速离去。
下一个要探访的地点,又隔着几条街的距离。食月大老远地跑过去,到那里时,天已擦黑。他悄悄摸过去敲门,半天没有人开,试着从窗户翻进去,才发现,这屋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墙上同样有画过符文的痕迹,只是痕迹已经非常黯淡。食月怀疑那些维安人员也不知道这人搬去了哪里,所以才会在事发后,又找到这里来。
他独自在空屋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终于在窗台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火炬图案。
火炬上火焰画得很粗糙,食月却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玄机,顺着所指方向跳出去,一番搜寻,没多久,又找到了另一个火炬图案。
如此反反复复,最后终于在一个废弃的仓库中,找到了躲藏在此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被食月找到时,正翘着脚在啃零食棒,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平板,正在播放新闻。
食月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仔细观察了片刻,难以置信地开口:“娇娇最可爱?”
叼着零食棒的少女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同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食月?”
……
两人沉默地对视,气氛忽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
“娇娇最可爱”,这个名字食月很熟。就是当初和他一起接了任务,连麦打游戏的那个。
然后双双被拖入游戏,一别就是一个多月。
虽然对方连麦时用的是一直是男声,但种种细节,都让食月对她的性别有着另外的猜测。现在看来,他还真猜对……
“对你个头。”“娇娇最可爱”一副不想多搭理的样子,“我一奔四的抠脚老爷们,女儿都四岁了好吧。鬼知道为啥进来后会变这个样。”
给他别扭的啊。
食月:“……”
他总不能直说这大概率是我脑补的锅,只得快速带过了这个话题,迅速和对方互换了一波情报,然后同样留了徐徒然的地址。
“你先去这个地方,那里有人接应,切记隐蔽一点。”食月拍了拍在他脚边转来转去的流浪狗,“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晚点过去和你们汇合。”
说完,迅速离开仓库。在流浪狗的引路下,又转战到了下一个地点。
按理说,徐徒然所说的两个能力者,他已经都找到了。可根据流浪狗透露的信息,那些维安人员在离开“娇娇最可爱”的初始住处后,又找去了另一个地址……
食月疑心这个城区还有他们不知道的能力者存在,便还是过去看了一下。
不过他来得好像不是时候。他赶过去时,那些维安人员的车子都还停在楼外,显然尚未离开。
食月隐隐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维安人员会在这地方停留这么久。他特意绕到了公寓后面,想换个角度观察下,不想二楼一个老头正在关窗,猛地抬头,食月猝不及防,二人四目相对。
又过片刻,老头面不改色地垂下眼去,将窗户关紧,窗帘拉上。食月则懵懂地转身,浑浑噩噩地走了一阵后,忽然惊醒过来。
“诶,奇怪。我刚要去干嘛的来着?”
他困惑地抓了抓后脑勺,转头看看身后的公寓楼。一脸茫然地走了。
*
同一时间。
他身后的公寓楼内。
饿饿饭饭将窗帘拉严,转头看了看被捆缚着摆了一地的维安人员,轻松地拍了下手掌,面上露出隐隐的期待。
他其实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大白天的,会突然有这么多份外卖自己送上门来。
但不管怎样,来都来了。他总不好再退回去。
问题是,他比较喜欢吃新鲜的。这个数量要一次吃完,又似乎有点多……
饿饿饭饭若有所思地捻了捻八字胡,迎着那些维安人员惊恐的眼神,面上露出了几分真切的苦恼。
*
食月再返回徐徒然住处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他熟门熟路地摸进后门,还没进电梯,就撞见熟人。
只见“娇娇最可爱”和另一个能力者都正在电梯附近徘徊。一见他出现,纷纷凑了过来。
“你俩在下面干嘛?”食月莫名其妙,“上去啊。”
“这不不清楚具体位置么。”娇娇没好气道,“不是,你确定你给的地址没错吗?”
食月:“……?”
他带着两人走进电梯,奇怪道:“没错啊,怎么了?”
“那不对啊。你说那户在三楼。三零一。但三楼就一个住户,还是个老阿姨。”
“诶对,就她。”食月连忙点头,“她就是我说的接应者,还是个大佬。”
“真的假的?”娇娇一脸难以置信,“可我们上去的时候,她正坐在走廊里哭啊?”
话音刚落,电梯正好停下,厢门缓缓打开。老大姨啜泣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过来,清晰无比。
食月:“……”
他探头出去看了眼,只见徐徒然又坐在走廊上抹眼泪,身后房门紧闭,隐隐透出一股机油味。
他默了一下,冲着旁边两人打了个手势,非常熟练地走了过去。
“大姨。”他蹲下来和徐徒然说话,“那些人又来了啊?”
徐徒然正在调节呼吸,闻言随意点了点头。
食月往她身后的房门看了眼,又问道:“这次几个啊?”
徐徒然漫不经心地抬手,比了一个“六”。
“哦行。”食月了然地点头,“那我现在进去收拾一下?”
徐徒然没答话,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指了指他后面两人:“你找回来的?”
食月忙不迭地点头,徐徒然长长吐出口气:“早说啊……你翻窗进去吧。我没带钥匙。还有,我不小心把其中一个的,嗯大概是什么内胆给打破了,现在屋子里全是味儿。你当心被冲着。”
她当时就是被熏得不行,所以才跑到走廊里来透气。没想忽然有电梯上来,她怕外人发现不对,赶紧将门关上了。
关完才想起来,没带钥匙。
食月:“……”
难怪,隔着门都能闻到这么重的机油味。
食月脑补了一下屋子里的惨烈场面,闭眼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旋即在另外两人愕然的眼神中站起身来,给他们彼此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自己坐电梯下去了。
剩下走廊中的三人。两个在面面相觑,一个在自顾自地哭。
过了片刻,“娇娇最可爱”方率先找回声音,小心开口:“大……大姨你好?我是娇娇爸爸,这位是老王。请问您……怎么称呼?”
徐徒然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她一眼,含混开口:“娇娇爸爸?我不记得见过这ID。”
“哦,我闺女小名叫娇娇。所以你们这么称呼我就行。我在论坛的ID是‘娇娇最可爱’。”娇娇爸爸说着,主动拿出身份卡给徐徒然看了一眼。
她和老王在等食月的时候,已经彼此确认过身份。这会儿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徐徒然视力都哭到模糊了,只淡淡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无声地摸出自己那张卡,递了过去。
娇娇爸爸接过去看了一眼,微微张大了嘴:“哇,大姨,您这数值……可有点危险啊。”
除了“HP”稍微高点以外,其他的数值都是中等偏低。尤其智力,只有十点……低过头了吧。
徐徒然揉了揉哭到发懵的脑壳,艰难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确实危险了些。我也没想到智力调低还会影响到记忆力……等等还是得再加一点上去。”
“对对,这个数值确实……诶?”娇娇爸爸话说一半,忽然顿住。
她刚刚说了啥?什么加一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咔哒一声,徐徒然身后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大姨!”食月一边说话,一边捏着鼻子出来,手里提着个鼓囊囊的袋子,“那个散味儿的内胆我找到了!我现在就把它丢出去,你们再等我一下——”
“不用麻烦了,先放厕所吧。”徐徒然皱着五官摆了摆手,“来来,都别傻站着了,先进去吧。真是,你们上来起码对个暗号啊,我还以为是条子又来了呢,吓得直接关门……”
她说着,在食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娇娇爸爸看她老胳膊老腿的,没忍住也上去扶了下,无意间抬头往打开的房门后面一望,整个人蓦地愣住。
只见不大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全是尸体。
“以免误会,先说一句,这些全是能量体。而且是他们先动的手。”徐徒然慢悠悠地说着,被食月扶到沙发上坐下,咳了两声,抬头看向两人,“那谁,麻烦关下门。”
“抱歉,我现在这脑子,实在不好使。记不住名。”
“哦……哦。没事没事。”最后跟进来的老王愣了一下,忙转身关门。再回过头来时,又是一怔。
只见那名为“张白雪”的老阿婆手里,已然多出了一个扫码机似的小机器。
老王毕竟已经在这个域里待了一阵子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这个世界的居民用来修改点数的机子。
这个认知让他呼吸不由急促起来,紧接着,更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
只见徐徒然将机器对准自己的身份卡,轻飘飘地按了几下。
哔哔的声音响起,证明点数修改成功。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徐徒然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
“可以,智商上来了,脑子总算清楚不少。”
她将身份卡与机子往旁边一递,食月贴心地接过,摆到了桌子上。
“好了,那么现在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张白雪,姜老头淘宝店的新人员工。目前可以公开的倾向是秩序和天灾。”
她将花白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向后靠在了破旧的沙发背上,双肩舒展,缓缓抬眸:“现在,我所知道的能力者,都已经在这里了。不介意的话,大家先谈谈这段时间来各自的发现?”
*
同一时间。
巨大的黑色空间内。
身形庞大的蠕虫正在沉睡。细细的血管与电线从它身上蔓延出来,与无数台电脑相连。
这里是这个域的最高层。是域主沉睡与工作的巢穴。而在“新生之城”内,它有一个专门的称呼——“主城区”。
当域中的居民,符合了一定标准,就会被从“次城区”带到这里。然后他就会发现,这里和他人描述的天堂,实际一点都不一样。
但那个时候,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对他来说,结局只有两个。要么因为资质不够而被域主或其他伴生物吞噬,要么就是被赋予伴生物的资格,成为这个空间内众多工作党中的一员。
对,工作党。
这里几乎每台电脑前,都站着一个“人”。躯体畸形,手臂繁多,又细又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
……
某个角落里,正在敲着键盘的手忽然停住。对应的伴生物蓦地抬起头来,颇为紧张地看了看中央正在沉睡的巨大蠕虫,转头冲着同伴轻轻招了招手:
“嘿,嘿!”
被它呼唤的同伴茫然抬头,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凑了过去:“怎么了?”
“我这边好像遇到点问题。”那怪物压低声音道,“我管理的片区里,一下少了好多能量体。”
“怎么会一下少掉的?”同伴不解,过来看它屏幕。那怪物懵懂摇头,指给它看:“你看,在这个时段,能量体的数量一下少了六个。前面一个时段,一下少了一个。再往前,又一下少了七八个……”
“你这损失率也太高了吧。”同伴诧异,“你查过是怎么损失的吗?”
“不知道啊。我中间摸了会鱼,看人类打游戏去了。回来就……”怪物傻眼,“问题是这么大的缺口,我怎么补啊?”
能量体本质都是由域主产生的。只是域主平时需要睡眠,很少清醒,所以才会将域分割成一块一块,连同内部的能量体一起,交给它们这些伴生物管理。
当然,伴生物也不全起这个作用。它们的办公室是分区的,它们这个角落全是代管新生之城的,而其余的伴生物,要么负责制作游戏,要么负责去游戏里拉人,要么负责去直播间当水军……各司其职,各管各的kpi。
而一旦犯了严重错误,免不了被域主惩罚。像上回,游戏组的一个伴生物,就因为误放进了一个域主不想要的人类,而被分给其他项目组吃掉……
虽然当时它也蹭了一口,吃得很开心。但代入自己,就一点都不开心了。
这也是为啥它现在慌得一批——一下没了那么多能量体,它的片区管理肯定要出问题。
“诶这个,你别急啊,我想想……”同伴啃着手指思索片刻,有了主意,“诶,不如这样。你先从其他片区,调一些能量体过来,维持正常运转。然后域主不是会定期产生一些新的能量体吗?你等新人把位置填上了,再把借调的还回去就好了。”
“哦哦,可那要怎么调啊?”怪物小声道。
“那你先问问谁的片区能量体有多……”它同伴说着,四下张望一番,旁边正在偷听的同事们立刻垂头,若无其事地敲打起键盘。
它翻了个白眼,瞥见最里面的一台空电脑,一拍手掌:“有了。”
“你看到那台电脑没有?那台对应的是新生之城的边缘区。那台电脑是没有人专门负责的,平时域主也很少管。你直接过去操作,调一些能量体去你那儿就好了。”
“还可以这样?”怪物惊讶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忙弯腰捡起塞回去。而就这么会儿工夫,旁边又有几个伴生物围了上来:
“诶真的可以吗?那我也要调一些。”
“我也。我这边也莫名少了好多能量体,我都没敢说。”
“你管哪个区的来着?我彩英大桥的。我这边不仅能量体,意识体也少了一大片,不知道为啥他们老是打群架,可愁死我了。”
“我彩英新区的!我这边也少意识体了!而且都是被砍死的,原因我还在查。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我这边倒不是被人砍,我这儿是有人连着自杀。我也一头懵呢。”
“那什么,我这边倒是没少能量体,也没少意识体。但我的片区不知道为什么,多出来好多不认识的能量团,数量一直在涨,还到处乱爬,虫子一样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弄死……”
“嘘!”
一听有人说虫子,所有人神情瞬间凝重。其中一人看了看正在沉眠的巨大蠕虫,吸了口气:
“在这里,不要提这种忌讳的词!”
“不管怎样,还是先解决能量体的事吧。”另一人附和道。最先出主意的那名伴生物再次指了指角落的空电脑:“先说好,边缘区的能量体本来就不多。不一定够用,你们先分好再去调吧。”
当下便有人蠢蠢欲动。其中一人偏头想了想,忍不住道:“但我不明白。这个跨区调动该怎么调啊?边缘区想要升到次城区,很麻烦吧?”
“嗨,这有什么麻烦的。”另一人摆了摆手,“死遁,懂吗?把那能量体原有的身份设置成死亡,然后在另一个区域新建一个身份,套进去就是了。傻的你……”
话未说完,就见方才嚷着“缺少能量体”的几个伴生物,一窝蜂地挤向了那台空电脑,开始互相撕咬抢键盘。
同伴:“……”
“还好我只负责管理维安大队和教会。”它顿了几秒,庆幸地呼出口气,“还是这工作安全啊,起码不用担心会无缘无故少人……”
*
另一边。
新生之城·边缘区。
距离全知神上次降下旨意,已经过去快两天了。
杰森兢兢业业地履行着全知神的神谕,尽自己所能地进行着传教。然而努力的同时,他内心又难免有些质疑。
为什么阿兰不行呢?她那么可爱,又那么善良。在自己刚进生产厂的时候,只有她会主动帮助自己……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被全知神点名为“不可被赐福”呢?
杰森不理解。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中,甚至因为这点,而对这个全知神产生了些许的不满。
神,就一定是对的吗?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翻来覆去地滚动着。
直到他今天再次来到生产厂房。
“你说什么?”他听到从同事那儿传来的八卦,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阿兰死了?”
“对啊!”同事拼命点头,“听说是急病暴毙……天哪,太可怜了。她人那么好……”
杰森:“……”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他工作也做不下去了,转身就冲去找了自己的直属上司,磕磕绊绊地找着借口,想要再请半天假。
因为杰森最近的工作成果十分出色,他的上司并没有为难他,很轻易地批准了假期。杰森匆匆冲出厂房,拿出全知神写给他的那张名单,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调查起来。
因为全知神强调过,不可让这些人知晓祂的存在,所以杰森之前就已经先查清了他们的资料。这会儿要再一一查过,也没那么困难。
而调查到的结果,却是令他双腿发软,差点就跪倒在了大街上。
阿兰——急病暴毙。
肖恩——工作意外。
甄妮——交通意外。
阿汤——跳楼自杀……
这个名单上的人,无一幸免,全在这两天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了。
……杰森的心中再次回荡起了全知神的那句话。
【他们是不可被赐福的。】
不可赐福。不可赐福。原来这才是原因吗?
伟大的全知神,原来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吗?
而他之前居然还敢质疑全知神的决定——他是何等的愚昧和自大啊!
“万能的全知神,伟大的全知神,原谅我,原谅我……我是您的奴仆,我不是故意亵渎您的……我会奉上忠诚,从此我将奉上全部的忠诚,求您不要抛弃我……”
杰森喃喃着,跌跌撞撞地扑到旁边,扶着墙壁,缓缓滑到在地。


第八十四章
新生之城·次城区。
徐徒然公寓内。
总算汇合的四个能力者坐在一处,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最中央是坐在破沙发上的七旬老太。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行,那我们各自的情况差不多都确认了。”食月听过众人的一番交流情报,啪地拍了下手掌,侧头看向旁边的老太。见徐徒然慢慢地点了点头,方继续道,“那么接下去,或许该商量下之后的……对策?”
他的语气里透出几分不确定。
“在确定对策之前,是不是该先想想总的目标呢?”老王摸着下巴开口,面露沉吟。
相比起其他人,他的外表相对正常,看上去斯文且内向。在方才的讨论中,也属于话比较少的,基本是别人问一句他才说一句,这会儿难得主动开口。
其他人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他身上,他有些拘谨地抿了下唇,在徐徒然鼓励的目光下,继续道:“一般来说,能力者进入域后,该做的事情是四件。一、保证自己生存。二、努力救人。三、设法逃出域。四、尽可能地记录所见并传播出去。而我们的情况,其实很尴尬。”
“保证生存”,这点他们四人目前都做到了。虽然方式不同,但他们都扛过了来自能量体的追杀与偷袭。“记录并传播”,虽然能不能传播得出去是个问题,但他反正是有在认真记日记。
重点是中间两条。
“首先是关于救人。我们刚才已经将各自的能力与情报都盘了一遍。我是辉级长夜兼萤级预知,娇娇爸爸是炬级战争兼灯级生命。食月是炬级野兽。大姨您是炬级天灾与秩序。所有能力者里,没有人具备识别人类的能力。”
关于这点,他们也已经各自做过尝试。张白雪自称在方才对付前来刺杀的能量体时,已经试着拷问过相关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而食月曾让流浪狗在各个教会门口蹲点以识别人类,并试图留下暗号召集人类,也毫无收获。
反而招来了不少自我定位成人类的意识体,以及故意伪装成人的能量体……等于变相给自己加难度。
如果老王能主动发动技能的话,这个问题或许可以解决。然而,除了张白雪之外,其余三人,没有人可以主动使用技能。
这意味着对他们而言,想要找出被拖入域中的人类极其困难。想要“救人”,更是麻烦。
再者,“逃出域”——这又是一个令人毫无头绪的目标。
“想要离开域,要么只能设法破坏掉这个域的根基。要么就是干脆将域主给办了。可大姨说了,这个域的域主是永昼辰级。这种高度,我们不可能和它硬碰硬。”
而对于如何破坏域的根基,他们现在还一筹莫展。
娇娇爸爸抓了抓头发,侧头看向老王:“所以你的意思是……”
“只是一个提议。但我想,接下去,我们的重点是不是可以放在‘寻找人类’以及‘寻找根基’这两点上?”老王总结道,“但这样做的一个缺点是,我们并不知道会在这两件事情上花费多久,以及最终能否得到成果……”
“哇,那这不就和我们实验室的项目一样吗。”食月耳朵垂了下来,“花上几年工夫,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做出成果来……这也太考验心态了。”
……所以你原来还是个混实验室的吗?!
其他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相同的诧异,食月习惯性地用后脚搔了搔脖子,茫然抬头:“怎么了?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
徐徒然咳了一声,收回目光,思索片刻,沉声开口:
“我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或许,我们可以采取更主动一点的方式呢?”
老王一怔,不自觉地直起身体:“您的意思是?”
“比方说,救人。能力者应该尽力帮助普通人,这点我认同。可我们为什么,非要把人找出来再去拯救呢?”
“……”老王缓慢地眨了眨眼。不知为什么,作为一个最低级的预知者,他心头忽然涌上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我们好好捋捋。域主想怎么利用那些人类?它想让他们信仰自己,然后去教会奉献自己——划个重点,教会。”
徐徒然艰难起身,拉开一旁的抽屉,掏出一张电子屏地图,啪地一下展开。
只见上面,所有标注着“教会”标记的地点,都已经被人圈了出来。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徐徒然将地图交到食月手中,慢悠悠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所有的教会,都给他炸了。让他们想入教都找不着门——这样,不就完事了?”
其余人:“……”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只见老王平静地站了起来,走到桌前,若无其事地往张大姨放在上面的身份卡上扫了一眼,又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