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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还得徐徒然找它,它才有资格说话。现在说开腔就开腔,而且还能往空中写字,那字儿还是3D立体可移动的,就非贴在你眼前,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就很烦。
徐徒然懒得搭理它,直接问蒲晗:“详细情况?”
“不是说可以跟着过去的生还者离开吗?”蒲晗慢悠悠道,“我找了一圈,没找到符合条件的时空片段。就琢磨着,既然过去的生还者那么难找,那我们能不能自己生造一个。”
“……”徐徒然挑了挑眉,心里腾起不详的预感,“然后?”
“然后……你应该也发现了。正常情况下,虽然我们无法碰触时空片段里的‘活人’,但我们可以碰触其中的‘死物’。”蒲晗道,“我找到了一个时空片段,这个片段里,一个倒霉蛋被当作祭品,要被送去活祭。我看到了他的结局,就用手边的工具制造了一点意外,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徐徒然:“……继续?”
“但那个倒霉蛋实在不争气啊,逃跑时自己磕到桌角,死了。”蒲晗叹气,“而这个片段里,又必须有人被活祭。这是必须发生的‘事件’……”
于是原本身为异时空访客的他,意外被这片时空“吸收”了,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并被当作那个逃跑未遂的倒霉蛋的替代品,直接打包,押赴刑场。
笔仙之笔快乐地在空中飞舞,沿途留下嚣张的红色字迹:
【手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死刑场的生活,是多么的痛苦呀……】
徐徒然:…………
“闭嘴!”她一记眼刀横过去,“再烦我现在就把鬼屋71号招过来!”
“……”笔仙之笔顿了一下,默默擦掉了身后的歌词。徐徒然闭了闭眼,再次看向蒲晗:
“冒昧问一句。你在做出决定前,有想过,万一失败了会怎样吗?”
“想过。”蒲晗认真点头。
徐徒然:?
“我死,然后你死,再然后杨不弃和你哥死。最后我们一起上慈济院的培训手册当反面教材。”蒲晗不紧不慢,“不过在我死之前,我会先把菲菲砍下来。她生命力顽强,应该能独自生活一段时间……”
徐徒然:……不,不是让你想后事,是想对策啊大哥。
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啊!
徐徒然狂弹蒲晗脑瓜崩的心都有了。她现在明白,为啥说有些人,等级越高越不正常了——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半透明人影,默默摸了下小指上的尾戒,正在规划出拳的角度,蒲晗忽然再次出声:
“说起来,你有看到我留在规则纸上的留言吗?”
“啊?”徐徒然一下没反应过来,“哪条?你要下海的那条?”
“……是当海女。”蒲晗噎了一下,“海女,就是以前潜水捞珍珠的女子。”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勾了勾唇:“就像我说的,这些时空片段,看似泡沫,实际都是独立的水域,深不见底。越往下就越容易被吞没,再难折返……最终只能溺死其中。”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徐徒然。
“虽然现在说似乎有点晚了……但你或许该离开了。”
徐徒然:?
“一个烫知识。当你去救一个溺水的人时,必须注意姿势。不然一个不慎,你也会被拖入水中。”
——就像是呼应着他的话一般,那些原本理都不理徐徒然的虚幻人影们,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跟着齐齐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徐徒然的身上。
脑中的危机预感与蒲晗的劝告齐齐响起: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徐徒然:……
“走什么走。”她咕哝一句,倏然转身,重重一拳,闪电般地砸上身后人的鼻梁,同时飞起一脚,将旁边的人直接踹到在地。
她捏了捏拳头,毫不客气地嗤了一声。
“又不是打不过,有什么好走的!”
*
十分钟后。
“我去,这些人什么情况!”
徐徒然拖着蒲晗沿着走廊一阵飞奔,想骂人的心突破天际:“怎么打啊,根本打不过!”
蒲晗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跑得快要背过气去:“你之前不是还说,一拳一个……”
徐徒然:“……”
我那时也不知道这些“人”那么难打啊!
徐徒然是真的无奈了。
严格来说,那些“人”不是“打不过”,而是“打不坏”。
徐徒然有一枚能让她攻击到任何存在的尾戒,是便宜系统开局就送的道具,凭借这个道具的力量,她打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些家伙仿佛是水做的,不管造成什么伤害,都能迅速复原,并将无穷的精力投入到抓捕蒲晗这项工作之中——堪称锲而不舍,身残志坚。
徐徒然的控制技能倒是能派上用场。但她的控制效果都有时效,时效一过,对方立刻就追上来,“七号冰”造成的控制和伤害,也仅能起到拖延作用——
她还临时拍了好些灵异照片扔过去。孵化的女鬼们却像是对这些过往的人影毫不感兴趣,只管自己咬架。
……更糟糕的是,他们现在跑不出去。
这条木质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路往前延伸,不管往哪个方向跑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两边只有肮脏的白墙,没有任何一个可供躲藏的房间。
“我想了想,这可能是因为,你实际还没有被这段时空‘吸收’。”蒲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口,“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一份子,只是看客。所以很难对这里造成颠覆性的影响……”
【而一个时空片段,必定存在边界。】笔仙之笔挥动笔尖,好整以暇地接口,【就像线段,必定存在两个端点。没有端点,线条就会无限延伸。】
这个时空片段里的事件,必须得有一个结局,一切才会结束。而徐徒然作为外人,能对这个结局施加的影响有限。
笔仙之笔趁火打劫:【如果你现在再帮我解开部分封印,我就……】
“不帮,滚。”徐徒然不假思索,跟着转向蒲晗,“对了,既然我能施加的影响有限,那你呢?你难道不能把他们都干掉吗?”
蒲晗张开口似是想说话,结果还没出声,自己先被呛到了,转头开始可怜兮兮地咳嗽。
一边咳一边抚胸口,仿佛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娇花。
徐徒然:……算了,当我没说。
“……我比较在意的是,你刚才脱人家裤子干嘛。”
蒲晗被徐徒然拖在身后,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终于忍不住问道:“虽然我承认,看那傻大个穿着平角裤搞追杀确实挺有意思,但这似乎太过低俗,而且我家菲菲还在……”
言下之意,徐徒然直接脱人裤子的方式,辣到他媳妇眼睛了。
徐徒然:“……”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想脱他裤子的!”徐徒然嫌弃地看了眼手里提着的牛仔裤,深深吸了口气,“我想要的是上面的钥匙,但这钥匙圈卡在他裤腰上了!我死活扯不下来我有什么办法!”
她倒是想直接拿钥匙跑路啊。可她的物理攻击对这些家伙来说不痛不痒,控制效果又都有时限,能找到机会把这条挂着钥匙的裤子硬扒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要不是蒲晗体力太废,逼得她必须拖着人跑,她完全可以空出一只手,边跑边解裤子上的钥匙扣……
徐徒然望着手里攥成一团的布料,她真正的目标——那把挂在钥匙扣上的银色钥匙正一晃一晃,看得她越发郁闷。
会想去抢钥匙,是因为受到之前经验的启发。当时徐徒然独自被关在密室里,正是先拿到了钥匙,才触发了出去的门。又正好她和蒲晗在进入被追杀的状态后,就一直被迫在这没有尽头的走廊里狂奔,循环往复,连个出口都看不见……
徐徒然就琢磨着,或许这里同样需要一把钥匙,才能激活出口。
问题是,她现在已经拿到钥匙了,料想中的出口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还是她在那群人身上搜过后,找到的唯一一把钥匙。
是她猜错了?还是说,这连在裤子上的钥匙不行,必须得拿下来……
徐徒然正暗自琢磨着,垂在蒲晗身侧的菲菲忽然动了起来,不住朝她挥着手,手指指向她抓着的那条裤子。
徐徒然:……?
她半转过身,不明所以地将裤子递过去。
菲菲也没接,只探了过去,在布料上摸索一阵,摸到挂着钥匙的挂耳上,旋即五指一弯,用力一扯——
嗤啦一声,牛仔布做的挂耳应声而断。菲菲两指捏起被硬扯下的钥匙,冲着徐徒然开心地晃来晃去。
徐徒然:……
她看了看大力出奇迹的菲菲,又看了看跑得快要背过气去的蒲晗,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将手中布料一扔,伸手接过了钥匙。
而就在她将钥匙拿在手里的一瞬间,原本看似漫无尽头的长廊深处,终于出现了一道门。
那道门是金属制的,很窄,上面开着个用铁条封起的小窗,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压抑不适的感觉。
然而眼下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徐徒然不及细想,拖着蒲晗上前,一下将钥匙怼进了门里。
开门,进屋,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因为怕之后没有留言的机会,徐徒然进门之前还顺手将贴在上面的规则纸撕了。哐当一声巨响,隔绝了外部的杀意,徐徒然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吐出口气,转身将规则纸改贴到门内侧,再看向房间内部时,表情却是一顿。
……这个地方,看着就很不正常。
肮脏、凌乱、阴沉。木质的架子上摆着刀具和一些手术器材,每件物品上都沾着干涸陈旧的血迹。旁边是一张白色的小床,小床旁,还有些古怪的仪器——这些东西都被潦草地推到了房间的角落,像是用完了却无暇收拾的旧玩具。
另一边的角落则是好几个木箱子,并排而放。房间的最中央,则是一个单人浴缸,里面此刻灌满了水。
徐徒然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透过摇晃的水波,俯视着白色的缸底,心情复杂地开口:“这里,是什么地方?”
蒲晗正坐在旁边艰难地顺气,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说了,那个被我放走的人,本来是要用来‘献祭’的……”
他视线扫过四周,闭眼摇了摇头:“很显然,外面那些人,他们实际并不知道真正的献祭仪式是什么。只能凭着只言片语的‘神谕’,一点点地尝试……”
而有的错误“尝试”,正是以其他的生命为代价。
“……一群蠢货。”徐徒然抿了抿唇,“自己不做人,也不把别人当人。”
“所以他们死了。”蒲晗耸肩,才刚耸完,就听身后的铁门被砰砰砰地锤响。
铁门被锤得不住摇晃。徐徒然警觉转头,立刻拖来了一旁的病床,重重抵在了门上,闭了闭眼,迅速将思绪收拢回来:
“我们不能就这么被困着,再到处找找吧。说不定这里还有别的出口……”
“很遗憾,看着似乎并没有。”蒲晗往四周扫了一圈,很快便得出结论,“这是一条死路。”
徐徒然:……
那我进来的时候你不说?!
“我当时什么都没看到么。”蒲晗无奈地说着,转身爬到了病床上,试图用自己纸片般的体重,增加一些堵门的重量,“杨不弃现在在哪儿?试着通过规则纸向他求助看看?”
“可以试试。”徐徒然掏出自己随身带的水笔递过去,“不过他现在能看到的东西似乎和我们不太一样……”
她想起当时在地下室的时候。明明蒲晗就站在那里,杨不弃却死活看不到——这让她真的有些怀疑,就算杨不弃看到了求援信号,又是否能有办法赶过来。
“啊,也难怪。”蒲晗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内容,认同地点头,“杨不弃本身受到71号的影响就最弱。而且他还是我们中,和时空碎片交互最少的……”
如果将时空片段比作水域,他就是那个已经深潜入水的人,徐徒然则属于已经下水,却随时可以上岸。杨不弃则是那个从头到尾,就把两只脚泡在水里的旱鸭子。
一个待在岸上的人,确实是很难看到水下的情况的。
“说实话,实在不行,就开门,你自己出去吧。”蒲晗呼出口气,道,“他们的目的是处死我。对这个时空而言,你是外人。你只要丢下我,他们就不会再管你了。”
徐徒然正蹲在角落翻箱子,闻言头也不回:“让你被处死,菲菲不就要守寡了吗?”
“严格来说,要守寡的那个本来是我……”蒲晗话说一半,菲菲一耳光忽然拍了下来,他摸了摸脸颊,只得无奈改口:
“而且我其实也未必会死。方才的话其实有些是逗你的。我好歹也是辉级,虽然是个水货,但多少也有些自保手段。”
【不过自保过后,还有没有余力继续对抗鬼屋71号的精神攻击,这个就难说咯。】笔仙之笔很没眼力见儿地又跑出来凑热闹,【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解封五分钟,结束五秒钟……】
徐徒然不客气地将它挥开:“你装什么装?不是已经给你解开一点了吗?半点用都没有?你不是能搞那什么圣痕吗,往人心脏上写啊倒是?”
笔仙之笔:……
笔仙之笔陷入了沉默。
它不知该不该告诉徐徒然,自己那一点使用圣痕的力量,是经年累月中慢慢攒起来的。本来是打算用来伪造神迹好骗人替它解封的。辛辛苦苦一共就攒了三发,全耗在她身上了……
“没办法吗?那就收声。”徐徒然头也不抬,“合着我特意解个封,就为了给你解除禁言外加解锁一个聊天气泡是吧?要你何用。”
……
笔仙之笔慢慢落到了地上,将套在屁股上的笔帽又盖回脑袋上,不说话了。
铁门被撞击得频率已经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蒲晗坐在病床上,难受得皱眉,蹲在木箱前的徐徒然忽然开口。
“蒲晗,我再确认一下。我因为还没被完全纳入这个时空碎片,所以无法对这里造成颠覆性的影响——但你,是可以的,对吧?”
她说话时是背对着蒲晗的。蒲晗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莫名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气势。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不知为何,他心中忽似有什么东西悬了起来,“但你也看到了,我肉搏的话打不过他们……如果我要开大的话,你最好提前离场……”
“没要你打。”徐徒然说着,转过头来。蒲晗这才发现,她手里多了本东西。
那是一本挺久的笔记本。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这里面记录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用你打,我们另外找个打手。我见过那家伙的手段,它下手很利索。”徐徒然平静地说着,将那本笔记本翻开。
“花草、碎骨、粉笔、盘子、水……该有的材料这里都有。接下去,只要设法解读出这段咒文……”
他们就可以召唤出鬼屋71号。
在过去的碎片时空里,召唤出属于过去的鬼屋71号。
蒲晗:“……”
那什么,我们要不还是商量下关于肉搏的事情吧?
第四十三章
他们现在所在的,并不是真正的过往。而是因为鬼屋71号的能力所产生的往昔碎片。
这些碎片自有其边界,与现实并不处于同一条线性轴。严格来说,更像是一个迷你型的域中域——在这里,自有一套逻辑运转,只要种因,就会得果,哪怕这个果会与真正的现实存在矛盾。
比如那个被蒲晗救下,却自己摔死的原祭品人选;再比如徐徒然现在所要召唤的“幼年版鬼屋71号”。
“我之前所在的那个片段,应该是更靠后的……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知道正确的仪式该怎么做了。”徐徒然一边依着本子往地上画符文,一边很有自信地对蒲晗道,“而且我已经见过活的幼年71号了!说明幼年版和成年版是可以共存的!”
“纠正一下,现实中只会有成年版。幼年版不过是只能存在于时空碎片中的幻影……”蒲晗一面低头帮着分摘花草,一面忍不住道,“但即使是幻影,我还是觉得这有点过于冒险了。”
严格来说,正帮着分摘花草的不是他,是菲菲。与蒲晗不同,她对徐徒然的建议相当支持,连带着蒲晗的抗议都变得没那么坚决。
相比起来,在场唯一的有名姓的可憎物——笔仙之笔,反而是反应最大的那个。
它从徐徒然放言要召唤鬼屋71号起就开始闹腾,一开始还只是伫空示威,在被徐徒然不耐烦地打开两次后,便改成了晃灯牌——它用红色的墨水在空中写下“拒绝邪神,拒绝召唤”八个大字,然后一直控制着这两行字在徐徒然头顶晃来晃去。
它甚至还能让它们发光,看起来还真就像个灯牌。
它抗议得是如此认真,以至于旁边的蒲晗都有点看傻眼了——和徐徒然不同,他是大概知道这笔底细的。所以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个“灯牌”很难让人不说一声魔幻……
“你够了啊。”徐徒然忍无可忍地叫停,“说得好像你没干过类似的事似的。”
她当时可都听到了,这笔说自己有“信徒”。还搞什么“圣痕”……说没当过邪教教主谁信。
笔仙之笔:@#¥%!
什么教主?我是教主上面那个!
笔仙之笔又开始就着另一个点闹腾,徐徒然往它身上泼了点水,直接将它冻在了空中,转头拿着本子靠近蒲晗。
“符文和材料都差不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段咒文。中间一段我看不清……”
她将那张糊了大半的纸递过去:“你能‘读’到上面的内容吗?”
蒲晗接过纸,两眼放空了一阵子,轻轻点了点头:“能看到。但中间有几个字,我不是很确定……”
也难怪。徐徒然想,毕竟这全篇都是什么咿啊咿呜的,前后没点逻辑,确实容易搞错……
“不是哦。”似是看穿她在想什么,蒲晗抬了抬眼,“这是语言——自成一套的语言规则。只是那些人不懂,所以才记成了这样。”
“语言?”徐徒然不解,“哪一套语言?”
“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和这套仪式一样,都是鬼屋71号从进化的梦境中学到的……”蒲晗嘀咕着,注意到徐徒然更加不解的表情,突然反应了过来。
“哦对,你还没碰见过这种是吧?那些用来升级的梦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服务器’,下次你可以留心——那可不仅仅只是用来升级的。有时,人们还在会在其中捡到一些随机掉落,比如知识……”
所以能力者能画出可供使用的高深符文。可憎物能掌握让它们显形或是变得更加强大的仪式。这些东西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从更深远、更高处的地方流传下来,以碎片的形式落在梦中的小路上,又被有缘的赶路人看见或拾取。
徐徒然“诶”了一声,下意识道:“可杨不弃说,符文是能力者开发……”
话未说完,她就明白过来了。
别人也曾说过,一般能力者是不会记得梦中的情景的。
有些东西,看似是灵光一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实际却是梦中曾见。
“确实是这样。但实际梦中能拾取的符文都比较基础,现在常用的都是拼接改进过的,说‘开发’也没不对……嘶。”蒲晗抬手揉了揉额角,“有两处还是看不清。可憎物学到的东西和能力者不一样,有的点我确实不明白……”
“还有这区别……”徐徒然抿唇。
门外,那些教徒的冲撞还在继续,抵在门上的病床哐哐作响。徐徒然循声瞟了一眼,目光忽然落在飘在空中的笔仙之笔上。
徐徒然:……
笔仙之笔:……?
它顿了一下,似是意识到什么,头顶“拒绝邪神”的牌子变得更大、更亮。
徐徒然只当看不见,直接开口:
“笔仙之笔,回答我。这份咒文的完整内容是什么?”
笔仙之笔:……
它原地挣扎了片刻,擦去灯牌,在空中写到《混乱碑文第十五章 》。
徐徒然:……没问你这个。
看出对方是在故意摆烂,她也不急。往病床上一坐,后背抵住门板,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不紧不慢地再度开口:
“那么,笔仙之笔,请在最短时间内告诉我。”
“你说的这篇咒文,它音译成汉字后,一共有多少笔划?”
笔仙之笔:……
淦。你大爷。
*
理论上来说,这事耗不了多长时间。
蒲晗实际已经将咒文还原出了大部分,只差中间一点点。笔仙之笔往上面添几个字,完整的咒文就拼凑得差不多了。
问题是,这支笔它数学不好——这毛病就和幼年的鬼屋71号怕火一样,天生的,而且至今克服不了。
这就导致,明明它已经读到完整咒文了,笔划却还是绕来绕去数不清。最后干脆自己趴到墙上,认命地从头开始写起。
蒲晗一言难尽地看着它:“那支笔……”
“没事,不用管它。”徐徒然最后确认了一遍所有礼器、材料的摆放,又在规则纸上快速留言,将其收起,同时揣上了好几个打火机和蜡烛。
“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开始吧。”
蒲晗点了点头,站在法阵的中间,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万万没想到,我还有召唤邪神的一天——蒲晗自己都觉得这事离谱。
菲菲安抚地拍拍他的左手背,蒲晗睁开眼睛,反摸摸她,跟着拿起面前的纸,按照书写的步骤,开始了专注的召唤。
他身后,笔仙之笔还在自暴自弃地往墙上写字,徐徒然则从病床上跳了下来,一手拉住了床尾。
危机预感又开始吵人了,滴滴滴的乱响中,她敏锐地感觉到,随着蒲晗的吟诵,房间内的气氛正在悄悄改变。
冰冷潮湿的感觉如细雾般弥散开,某种细微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盛放在杯盘中的血水自行上浮,仿佛正被什么东西啜饮着,逐渐褪色。
而就在它们褪色的同时,另一个轮廓,一点点地浮现在房间中。
那个轮廓很大,哪怕尚未完全显形,也能让人感到强大的压迫感。笔仙之笔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笔尖仿佛要飞起来,同样变快地还有徐徒然脑中危机预感的声音——蒲晗的额上有冷汗滑落,捏着纸片的手微微颤抖,念诵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不像是呼唤,倒像是某种狂热的歌颂。
到了最后一个字,他差不多是喊了出来,本能地抬起脑袋,下巴与脖颈几乎绷成了一条线——几乎是在同时,笔仙之笔终于赶完了最后一个字,刷地窜进了徐徒然的口袋,窜之前没忘在空中写下自己数出来的答案,字迹那叫一个颤抖又慌乱。
另一边,早有准备的菲菲再次扬起,毫不客气地直接扇上蒲晗的脸。
“啪”的一声,响亮无比。
同一时间,清晰的提示音在徐徒然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