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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之前还在隧道内商议事情的几位能力者,以及作为域主代表与会的大黑熊。
还没等杨不弃反应过来,徐徒然已经迅速抬起了头,表情瞬间整理完毕,若无其事地呼出口气,朝着那几人走了过去。
自打完全恢复记忆后,这还是上官校长等人第一次和徐徒然照面。比较活泼热络的几个当即围了上来,颇为好奇地打听起徐徒然那边的情况。徐徒然三两句简述完毕,又问起他们的讨论结果,几位能力者也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就像杨不弃之前说的,上官校长已经将铁线虫的存在告诉了他们。在场的能力者也都不是傻的,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再回观域主从五年前到今天的全部作为,其动机究竟为何,几乎呼之欲出。
但了解,不代表理解。即使只有寥寥数语,徐徒然也能看出,他们中的大部分,对域主的态度,依旧相当复杂。
她抬眸看了眼立在众人身后的巨大木头人,克制地闭了闭眼,终究还是下定决心,换了个话题:“那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们和这个……这位域主代表商量过了。”上官校长看向静静站在旁边的大黑熊,“目前确认安全的倾向有天灾、野兽、长夜、预知四个。拥有这四个倾向的能力者可以直接出去。至于剩下的……保险起见,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而所有人里,唯一不含有这些安全倾向的,只有苏麦。他的能力为全知加战争。换言之,就只有他一人,还得继续留在这儿。
“而且我等等会把和能力相关的胸针再交出去。”苏麦叹了口气,坦然接口,“这样就可以保证,我被关在这里的时候,不会在梦中登入升级空间。”
这样一来,才算完全杜绝他被铁线虫寄生的可能性。
“那也不能一直关在这儿吧?”徐徒然道,“如果只是不想登入升级空间的话,应该也有其它方式?”
“嗯。我们打算出去之后,联系一下可靠的高阶长夜。”上官校长道,“长夜能通过催眠让人忘记一些东西。或许也能起到相同效果。”
事实上,有的高阶永昼也会拥有类似能力。但相比起来,还是长夜更让人信赖一些。
“高阶长夜的话,我认识一个人。出去后我可以帮忙联系。”徐徒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淘宝店的姜思雨,立刻开口,顿了顿,又道,“那你们出去之后呢?”
“回归各自组织,先私底下进行排查。”这次接口的是方小可,“毕竟这些铁线虫不知有多少,贸然公开信息很有风险。”
一直沉默的杨不弃闻言,突然抬头:“有的铁线虫或许有隐藏真实倾向的办法。排查的话,不能完全以他们展示的倾向为准。”
“这我清楚。”方小可抱起胳膊,“我和上官校长都有自己的试探方法。至于其他的人,就得费劲一些了……”
他们打算将怀疑的对象逐个带入这个域中——他们几人此刻已经上了域主的白名单,哪怕再进来也不用担心失忆问题。这样一来,只要利用域内自带的机制,设法验出怀疑对象的身份就好。
如果有问题,就留在这儿。没问题,就告知真相。这样一点点地将真相扩散,等确认人类这边已经积攒到了足够的优势,再公开相关情报,发起大范围的排查与对抗。
这法子颇出乎杨不弃的意料,转念一想,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几人除了冯桥和上官校长外,基本都属于慈济院和仁心院两个单位。而冯桥——虽然这么说不忍心,但杨不弃估计,他之前带的那个小组织,多半已经在这五年间被两个大组织合并或干脆解散了。
也就是说,这些能力者实际能接触到的高阶,还是挺有限的。更多的高阶能力者,不是单干就是藏在淘宝店之类的灰色组织中,别说将人带过来了,能否知晓其存在都难说。
杨不弃不由拧眉,忽然瞥见旁边徐徒然正摸着下巴,面露思索,忍不住戳了下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出去后可以和淘宝店的老板好好商量下。”徐徒然若有所思,“反正淘宝店的任务基本都是靠抢单和派单下发。以任务的名头将人骗过来也不难……”
她说着,注意到杨不弃略显复杂的眼神,话语一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看的一些关于外卖员和快递员的社会新闻……”杨不弃略一停顿,摆了摆手,“算了,这不重要。你们继续。”
“是‘我们’继续。”徐徒然随口纠正,再次看向其他人,“关于铁线虫的数量,我有一个猜测——之前和我交手的那个叫‘匠临’的,他自带一个战争倾向。而另一个江临,则自带混乱倾向……”
此外,从姜思雨父亲留下的记录可知,被姜家困住的那一个,自带全知倾向。
假设战争、混乱、全知、永昼四个危险倾向,各自只有一个铁线虫,那也就是说,他们目前要寻找的,就只剩永昼倾向的那一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对我们来说已经很有利了。”上官校长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但在没有得到更确切的证据前,这种乐观的想法还是往后压一压为好。”
徐徒然抿唇点头,想了想又道:“你……有办法确认这个事吗?”
她记得上官校长有着从预知回廊中获取信息的特殊天赋。或许他们可以从中得到更多线索。
上官校长摇了摇头:“我会努力。”
徐徒然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方便的话,等等我们能私下谈谈吗?有些事,我还想问问你。”
上官校长微微偏头,盯着徐徒然看了片刻,莞尔一笑:“1703号吗?没问题。”
……?
什么意思?什么1703号?
徐徒然愣了一下,转念一想,反正对方都说了没问题,也就没多管,转而讨论起了其他的话题。
接下去的讨论,无非就是关于之后计划的细节。而等讨论得差不多了,则由黑熊带路,将几名能力者挨个儿送出香樟林。
一堆人里,只有徐徒然身上还带着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依旧记下了一堆联系方式。能力者们显然都对这个带他们团建还包车旅游的小姑娘很有好感,离开前,纷纷表示以后再约。徐徒然诚恳表示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眼见着最后一个林云都被带着走远,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旁边的杨不弃:“你真的不打算离开吗?”
杨不弃正在将小粉花从口袋里往外扯,闻言苦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树干,没有说话。徐徒然无奈抱起胳膊:“方可是慈济院的。如果她为你说话的话,慈济院肯定不会再误会你。而且蒲晗快要升到辰了……”
蒲晗自己说过,到了辰级之后,他就有能力重现杨不弃被害时的场景。这样一切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有些事,哪怕说清楚了,也回不去了。”杨不弃垂下眼眸,用两根指头将小粉花捏起来。后者似乎有些闹脾气,两片小叶子在空中挥来挥去。
“我知道你相信我,你不认为我是怪物。上官校长他们也将我视作同伴。我自己也已经想开,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依旧算是人类。但毕竟——毕竟我都这样了。”
杨不弃将小粉花轻轻放到徐徒然的肩膀上,顺手将她垂下的头发往后拨了一下:“就这样在外面乱跑,吓到别人怎么办?”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跟在徐徒然身边。但总不能天天让徐徒然用手推车推着他走。
徐徒然:“……”
“行吧。”她微微抿唇,“我会来看你的。带着最漂亮的花盆。”
“我相信你。”杨不弃点头,胸口莫名一阵发烫,“花盆就不用了。我打算试试看,能不能让自己改水培……”
“……咳。”
话未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两人一花齐齐转头,只见苏麦正坐在旁边,无辜摊手:“不好意思,我还在呢。”
“……”不好意思,还真没注意。
徐徒然无所谓地松开抓着杨不弃胳膊的手,伸出手指逗了逗肩上的小粉花,忽然想起一事,转向苏麦:
“对了,问你个事……”
“懂了。”苏麦生无可恋地站起身来,“我这就走。”
“不是——问关于你的事!”徐徒然连忙道,“苏穗儿!你认识苏穗儿吗!”
“……”苏麦脚步蓦地一顿。
“她是我妹妹。”他愣了下,转过身来,“你见过她?”
“她现在供职于仁心院。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杨不弃接口道,“她俩曾在一个域中见过。”
“真的?”苏麦眼睛亮了起来,“她现在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徐徒然回忆起与苏穗儿之间不多的交往,尽可能地描述了一下。苏麦微微瞪大眼,脸上缓缓浮现出笑容:“可以可以。过得还行就好。她这人,总有点让人不放心……”
他蓦地抬起脸:“她现在还有在写东西吗?我记得我进来那会儿,她就成天在搞什么网络文学,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这话徐徒然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倒是旁边的杨不弃,不知回忆起了什么,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嗯。”他顿了几秒,一字一顿地开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大文豪。”
“我就知道。”苏麦露出了淳朴的笑意,“她文笔一直很好,说网上粉丝很多的。从小作文就经常拿奖……”
杨不弃一本正经地应着,明智地没有说更多。
另一边,徐徒然则想起什么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先前从虫族博物馆里扒拉出的那张。
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苏麦就是留下这张纸的人。徐徒然也终于有精力,关心起那些之前略过的问题。
——【树冠是树根。光是土壤。】
——【我们已沉没。我们在水底。】
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香樟树的上方有红光流动。而且杨不弃曾经说过,这里的生命力是从上往下流淌的。”徐徒然若有所思,“红光又是由木头人身上流下的血化成……”
所以前面两句,她依稀能猜出个大概。大约就是香樟树会以树冠从红光中吸取力量,然后往下传导。
但她还是希望能听到更确切的答案。
苏麦闻言,却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说实话,你们从这些字迹就能看出来,我当时其实不太清醒了。”他说着,略一踌躇,朝着旁边一棵树走去,又朝另外二人招了招手,“不过在我不清醒之前,我确实有看到一些东西。”
语毕,他俯下身去,当着另外两人的面,大幅挥动双臂,拨开地上的落叶。随着他的动作,藏于落叶下的清澈水面浮现于几人面前,徐徒然踮起脚往里看去,旋即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只见清澈的水面下,清晰地映出一方废墟。
苏麦拨开的落叶面积很大,因此露出的水下内容,也远比徐徒然之前所见的多。她这才发现,那些沉在水底的石块,远比她想象得巨大,表面有着方正的棱角与流畅的曲线,看上去像是某种建筑的残骸。
这种残骸,让她不由自主想到曾在秩序之宫里见到的废墟。但这二者明显不太一样,风格与所用石料截然不同。
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导向那些废墟的树根。
对,树根——苏麦在拨开落叶时,特定选在了一棵香樟树的旁边。露出的水面下恰好能看到香樟树的根部,只见那些根须曲折延伸,竟是如同一根长长的吸管般,从水面之上一直深入到水底,直至没入那些废墟之中。
徐徒然盯着水下庞大的石块,只觉眼前水波荡漾,隐隐约约地,似是有某种熟悉的呼唤声与唱诵声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却见一捧落叶唰地闯入眼帘,一下将下方的水面遮得严严实实。
“不要盯着看。会迷失的。”苏麦认真说着,边说边用脚踢动落叶,将水面盖上。落叶本就会自动复位,再加上他的动作,转眼就遮得一点痕迹都看不见了。
徐徒然这才恋恋不舍地抬头,好奇道:“那个‘迷失’,指的是……?”
“会被引诱,看入神。”苏麦一本正经,“而等你看着看着,就会突然有种地转天旋的感觉。那些废墟和水,都像是转移到了天上,而你只能躺在水底,像看星星一样仰视着他们……”
那么耀眼。耀眼到仿佛触手可及。又那么遥远。遥远到像是在赐予冰冷的俯视。
“还记得我说,我写那些字的时候已经不太清醒了吗?”苏麦耸肩,“这也是理由之一。”
徐徒然若有所思地点头,忍不住往脚下看了一眼:“水面下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苏麦摇头,“但好在,我还可以在这儿待一段时间。”
横竖也没什么事,而且他保留的记忆也不会再次损失。正好一个人探索看看,就当满足一下自己好奇心。
“你要实在无聊,也可以去找白熊玩。它们肯定很乐意。”徐徒然说着,再次扫向周边覆满的落叶,轻轻垂下眼帘。
*
和苏麦一样,她实际也对那藏在水底下的世界充满好奇。
不过她是没那个时间慢慢探索了。所以她选择直接找上了域主本主——也就是那个巨大的木头人。
她挑的时机很好。苏麦按照她的建议,去试着接触白熊;江临被放归树林,杨不弃远远跟着她,以确认她是否真的完全丧失记忆。
香樟林深处的巨大血色祭坛之上,一时只剩下徐徒然一人。她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水底下的,究竟是什么?
木头人硕大的脑袋转动着。这一次,他选择直接使用本体回答,不过给出的答案依旧让人无奈。
“不能说。”
徐徒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因此她很快就转到了下一个问题:“水下的那东西,就是树根博物馆里那个台阶所通往的终点,对吧?”
这次,木头人没有再谜语人,而是给出了简单肯定的答复。
“也就是说,那东西与我存在联系……”徐徒然眸光微转,终于问出了那个更加在意的问题,“而你,一直在往那个废墟里面输送生命力,对吗?”
“……”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停顿。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那木头人终于再次开口:
“嗯。”
“这是约好的。”
“是献祭。”
“献祭?”徐徒然蹙眉,“什么意思?”
“我与那地方,做了约定。”木头人缓慢道,“它将,部分力量借给我。我收集力量,献给它。”
出借。献祭。
徐徒然捶了捶脑袋,只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忽然串连了起来——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域主的初始倾向为预知。没听说过他有其他倾向。而这个域里的种种表现,又显然不是预知所能做到的。
这样就说的通了。他用来运转域的,本来就不是他的力量。他从水底借来力量,同时利用这力量对付闯入的可憎物。用自己的血液将它们包裹,制成血色琥珀,通过这种方式收集可憎物身上的力量,用来充实自己……
或是反哺给那个借给它力量的废墟。
思及此处,徐徒然蓦地一顿。她忽然想起,与这个木头人初见时,它曾说过的话——
“你曾说过,你等着在我的仪式结束后,为我献上一切。”
徐徒然似有所感地抬头:“你所说的‘一切’,该不会就是……”
“力量。”木头人平静地接口,“我的。水下的。终将成为你的。”
徐徒然:“……我能用这些力量做什么?”
“辰级。”木头人道,“我没法送你走得更远。但这些。足够辰级。”
徐徒然:……
啧。
虽然不知道这位说的究竟是哪个倾向的辰级,但她莫名有种自己亏了的感觉。
“那那个‘仪式’,指的又是什么呢?”徐徒然道,“是能让我想起我自己的仪式吗?我该怎么做?”
这回,却又回到了那个令人无奈的答案——不知道。
“懂了。”徐徒然无奈点头,“也就是说,现在相当于你为我存了一笔钱。但因为我还没有拿到密码,所以取不出来。”
她抿了抿唇:“那么你为我存钱的理由呢?”
问归问,她不认为域主会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之前在树根博物馆时,他就回避了类似的问题。
果然,这一次木头人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复,只缓缓说了一声“啊”。
徐徒然叹了口气。似是看出她的郁闷,木头人沉默片刻,忽然磕磕绊绊地开口:
“行刑场里的可憎物尸体,还有很多。”
徐徒然:“?”
“虫馆里。也有处理好的。”
徐徒然:“??”
木头人继续磕绊:“你要不,打包,带点回去。”
徐徒然:……
不不不,这个还是算了。她虽然有顺手拿的习惯,但再怎么也不至于顺到自己头上。
比起这个,她还不如认真思考下该怎么搞定那所谓的“仪式”,好一次性全部提走。
沉吟片刻,她再次抬眸,认真看向面前的巨大木头人:“我能再问你两个问题吗?”
木头人:“……啊。”
徐徒然没管他那声“啊”是什么意思,自顾自继续道:
“我会来到这个世界……或者说,来到这具身体。这其中,有没有你的安排?”
“还有,你之前曾说过,我该有个引导我的东西——关于那玩意儿,你能详细说说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徐徒然记得,域主在初次见面时曾说过,他曾尽力让她“提早到来”。
匠临也曾提过,她“醒来”的时间比他预计得要更早——也就是说,她确实应该到来。但时间上出了问题。
而她之所以会穿到现在的身体里,是因为原本的“徐徒然”死了。死亡原因是网恋时被大槐花中学的域主骗了心。大槐花的域主则说过,是有人故意将和原主联系的账号给了它……
如此桩桩件件,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个相当糟糕的猜测。
有人提前导致了原主的死亡,好让徐徒然提早来到这具身体里。徐徒然之前已经无法确定那人——或者说,那个存在,究竟是谁。而现在,她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但提到那个什么“引导者”,她所知的线索就非常少了。又少又乱。她怀疑木头人指的是那个“穿书系统”,也就是她刚到来不久,就匆匆跑路的那个。但这又牵引出了更多的问题——
它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东西?自己所穿的“书”又是什么。她脑子里可还存着对方留给她的资料呢,这些也全部都是幌子吗?
还有在她遗忘作死值的那段时间里,无意中触发的奇怪奖励。什么剧情碎片,恶毒女配台词……乱七八糟的,差得也太远了。
徐徒然脑中问号早就攒了一堆。令她遗憾的是,木头人面对“引导者身份”这个疑问,给出的回答却非常简短。
“它应当存在。它该指引你,完成仪式。”木头人缓慢道,“它为何消失。我不明白。”
徐徒然:“……”
“在我在这具身体中醒来时,曾有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和我说话。”思索片刻,她终是决定和盘托出——至于什么“穿书者守则”,让它见鬼去。
那系统要是不爽的话,过来和她单挑好了。
说来也怪。以往当她想要提到这些事时,心中总会出现某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某种力量,在她的灵魂深处滴滴作响,试图阻碍。
然而这会儿,她却说得十分轻松顺口,没有任何负累。
“它说,我是来到一本书里……”徐徒然定下心神,继续道,“一个有主角配角的故事。我是其中之一……”
她想问问木头人对此是否了解什么。对方闻言,却是轻轻“啊”了一声。
“书。”他轻轻道,“它是这么,和你说的。”
他顿了顿,又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复:“形象。”
徐徒然:“……”不是,没人问你这个。
“那什么鬼系统,就是你说的‘引导者’吗?”徐徒然道,“这个世界……它真就是,一本书?”
“如果一个世界。它可以被视为,一本书,或一个故事。那你,就可以这么称呼它。”木头人默了片刻,沉声道,“至于,系统。我不明白。”
“那些事情,离我太远。我不明白。”
徐徒然:……
同样,木头人也对“作死值”这个名词没有任何概念。不过在听完徐徒然对这个词的理解,以及为了作死值而做出的努力后,他慢慢地、长长地“啊”了一声。
“我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它望着徐徒然,缓缓道,“但我觉得,它应该不是,你想得那样。”
徐徒然:“……?”
“可它在涨啊。”徐徒然莫名其妙,“涨得可好了。”
……所以说,我不理解。
木头人硕大的脑袋往下压了一压。不知是不是徐徒然的错觉,它好像有些忧郁。
她顿了下,试探地开口:“所以,我这具身体,也和你有关,对吗?”
“……这是罪愆。”默然两秒,木头人轻声道,“是我的罪愆。”
“我以为,她会在金香树出事。但她没有。她去了安全的地方。时间越来越紧,我没办法。”
木头人说得磕磕绊绊,徐徒然听着,却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体。
意思是,原主本来甚至不该去金香树?
她本来应该转去其他的学校,结果被搅动命运,去了金香树学院。但她运气好,并没有进入被大槐花控制的本校,而是去了被人类保护着的假学校……
“那里有,能力者庇护。我没法干涉太多。”木头人声音低了下去,“我只能等。等到她离开那里。”
等她脱离能力者的庇护后,他再设法联系上同样在网络上活跃的大槐花,将经营好的账号转交给它。大槐花抓住机会,以初恋之名诱哄原主献祭,彻底导致了原主的死亡。
而徐徒然,也得以在这具身体中醒来。
“……为什么,一定要是大槐花?”她抬起眼眸,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或者说,为什么一定要可憎物?”
“她会因可憎物而死。这是她的轨迹。”木头人道,“对于这条轨迹,我没法改动太多。”
将她既定的结局提前,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好吧。”徐徒然目光垂了下去,“总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她想了想,再次开口:“那那支笔仙之笔,也是你安排好的,对吗?”
这话一出,对面木头人却是懵了。
他转了转脑袋,懵懂开口:“啥,笔?”
徐徒然直接当着他面打开了背包,取出了那只放在银盒里的笔仙之笔。后者显然正被木头人的强大气息吓得不轻,才刚拿出来,就立刻炸出一身鞭毛,死死抱住银盒子的边沿,像是抱着自己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