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妄:“……”
她收起手眼处的魔法,“抱歉,让你失望了。你继续洗澡,我先走了。”
起初,她留在蜂族是形势所迫,现在则是觉得蜂族不错,与三名近卫蜂的清剿战斗颇有回到逃生小队的感觉,下意识将他们当作自己的队员看待。
她遗忘了一件事。
她是蜂王,他们是近卫蜂,并非单纯同伴关系。
云妄走至单间入口,门将将打开一道缝,一道另外的力气将它压回。
她抬眼,维善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灰门上,指头张开,干净齐整的指甲泛着健康粉色。
身后的青年近卫蜂压着声音,慢条斯理道:“殿下打算就这样走了吗?”
不知为何,他今日气息总有着若隐若现的侵略性。
云妄微微虚眼,她说:“维善,上一次从背后偷袭我的近卫蜂,还躺在治疗间里,手脚齐断,你不想……”
话未说完,背部贴上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可以清晰感知到胸膛下坚定有力的跳动。
维善又一次将她搂住,埋在她颈部的秀发间。
“殿下……”
“我三天没有见到殿下,打开门重新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又有多么想念殿下。”
“殿下根本不清楚,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是我重新拾取信念与力量的来源,没有殿下,我或许再也做不了近卫蜂。”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思念着殿下。”
“我知道殿下渴求力量,对所有近卫蜂都没有兴趣,我贪恋殿下眼中只有我的时刻……殿下绝不会只属于某个近卫蜂,我从不奢求殿下喜欢我。”
“我可以请殿下……”
“享用我吗?”
置在腰间的手用力,云妄转过身,背靠房门。
维善在她身前半步的地方,头发半湿的他取下浴巾,宽肩窄臀劲腰,身为青年近卫蜂里佼佼者的优异身材合盘托出,所有身体曲线恰到好处,每一处器官都有其独到之处。
他执起云妄的手,置于锁骨的授粉口前。
“这样的我,对殿下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殿下,就这样,检查我的身体吧……”
云妄盘腿坐在维善床上。
深灰纯色床单显得她格外白皙。
她眄视地上蹲伏的维善,不紧不慢地问道:“冷静了吗?”
“……嗯。”
维善睡衣齐整,手持冰袋,敷在右半张红肿的脸上。
这是殿下用掌心给他右脸的全力爱抚,俗称抽巴掌。
维善吸气平复心情,称不上大的单间里全部是殿下的气味,他移开视线,轻声恳求道:“殿下,请你帮我递一下枕头。”
云妄送去枕头。
维善接过便换成盘腿坐姿,将枕头平放在两腿之上,他眼中窘色褪去一些,“抱歉殿下,我快到采粉期了,容易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失礼的举动。”
云妄讶然道:“怜绮长老之前还说我提供的王蜜数量足够了。”
蜂王螫针大量产生王蜜有两种方式,交尾或激烈战斗。
云妄选择了近卫蜂们都不喜欢的后者,她是个战斗狂。
老年近卫蜂已教过云妄如何用魔力收集储存王蜜,每次收集到一定的量,云妄都会去交给怜绮保管分配。
维善听见云妄的话,脸上依旧带笑,只是细看其笑容有几分为难和苦色,“殿下,王蜜可以压制近卫蜂采粉期的魔力暴动,但无法解决这种……情况。”
云妄注意到维善把枕头抱得更紧,她不傻,不至于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她跳下床说:“我在这里会影响到你。”
“殿下,别走。”维善拉住她的手,“你在身边的时候,我才不会反复想起那件事。”
手套布料摩擦着她手腕光滑的肌肤。
云妄心一软,重新坐回床上。
维善房间里没有椅子,对方见她要坐地上诚惶诚恐,她便只能坐在他的床上。
维善的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床对面的墙壁有一扇不起眼的门,里面应该是浴室,整个单间一眼就能扫尽,云妄视线又回到床边。
她留意到床头花瓶旁有一个被扣下的木质相框。
相框边缘陈旧有些年代,边缘两道稍深的痕迹,显然是经常被人拿起摩挲。
“殿下想看吗?”
“可以吗?”
“嗯,是殿下的话,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随便动……包括我在内。”
“后面几个字可以不用加上。”
云妄移动身子,拿起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魔法动态照片。
两名少年勾肩搭背,朝气蓬勃,一个笑容阳光灿烂,一个笑得温和有礼,背后是一只刚刚断气的地下生物。
笑容温和有礼的少年便是维善,魔法照片上的他五官线条没有如今硬朗分明,眼型也更加稚气,眼中满是对一旁聒噪少年的无奈。
云妄眉眼柔和了些,她轻轻触碰照片道:“看得出你们关系很好,他叫什么名字?”
维善察觉云妄动作的温柔,他的心也因这份温柔变得更加柔软。
他说:“厌柔,这是他的名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不会用异样眼神和特别态度对待我的家伙,也是个粗心不长脑子的笨蛋。”
维善见云妄不解他前半句话的意思,便开始解释。
……
蜂族培育近卫蜂,会筛选出优质蜂卵,雄蜂魔力觉醒后便是近卫蜂,同一批蜂卵培育的近卫蜂,会被放在一起统一培养,直至他们成长为合格的近卫蜂。
维善孵化出来便带有魔力印记,魔力强大,意味着他是近卫蜂中的天才,被怜绮带走重点培养。
他从幼年期开始,就跟在长老身边,接受和其他近卫蜂不同的课程。长老的要求严苛,他需要非常费劲才能满足对方的要求。
长老在蜂族里地位崇高,能够被长老亲自指导,他知道自己受到其他近卫蜂的羡慕,他其实也很羡慕同龄近卫蜂。
长老带回来一个叫做贪华的近卫蜂,胆子很小,不爱说话,总是会躲在衣柜里或者对着墙壁使劲撞头,撞得整个屋子都是血。
他不觉得对方奇怪,反而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同龄同伴。
可贪华没有和他住多久,便被长老送去了其他地方。
维善不喜欢孤独。
他尝试融入同龄近卫蜂,他没有能和他们交谈的共同话题,每当他出现的时候,就算他们原来玩得热闹,在他过去之后,也会瞬间安静下来。
长老告诉他,不能将自己的情绪随意表露出来,那会成为一种弱点。
尴尬的气氛让他再难过,他也只会露出弧度完美的笑容。
他躲起来难过,发现一个和他一样躲起来的近卫蜂,对方特别瘦小,猫一样的眼睛特别凶狠,他想对方也是讨厌他的,放下食物后便把这个躲藏的地方还给对方。
维善意识到他不能在这种情绪上浪费时间,他有天赋,他必须坚强,要成为如长老那般完美的近卫蜂。
长老对他寄予厚望,其他近卫蜂对他寄予厚望。
他们告诉他:他是天才,被重点培养,所以他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最好,他要成为一名完美的近卫蜂。
他所有都要做到最好,不能出现一点错误。
他要对同族友爱,对敌人狠辣,对未来的蜂王忠诚。
他被要求去教导一批不上进的近卫蜂,如果这些近卫蜂通不过考核,他们会从近卫蜂中除名。
“把自己绷得这么紧,不会疯掉吗?”
“以后有蜂王的话,蜂王殿下不会喜欢你这样无趣的近卫蜂吧?”
厌柔不厌其烦地缠着他,单方面宣布他们成了朋友。
作为近卫蜂,厌柔非常不合格,他粗心大意,爱说废话,成日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上……但就是这样不合格的近卫蜂,从步甲族手中救了维善一命。
维善帮助厌柔提高其身为近卫蜂的水平,厌柔教会维善如何放松享受生活,譬如一些幼稚的小恶作剧。
自此,他们成为挚友。
厌柔认为维善太自傲要强,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力求任何事不出错,一旦出现差错,维善绝对会大受打击。
维善则觉得厌柔是想趁机偷懒,顺便也该改改他那臭屁自恋爱脑补的性格。
他们经常拌嘴闹矛盾,起争执时他们便会冷战数天,谁也不理谁。
厌柔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近卫蜂,那时蜂族还在地下城生活,近卫蜂需要外出猎杀闯入者。
维善收到厌柔小队被困的消息,他赶去支援,现场不见厌柔踪影,只有几只受伤的步甲族。
这几只步甲族很奇怪,见到他们没有攻击,几只步甲族似乎被困住了,在原地无法动弹。
维善看到其中一只步甲族的眼神,心中升起几丝异样,他并未在意,向小队下达击杀命令。
他走到那只步甲族身前,举枪对准其头颅。
他看见步甲族足部微动,做出了一个显得有些怪异的动作。
他没有一点迟疑地扣下扳机。
他要消灭这些敌人,救回厌柔。
步甲族倒下,血泊中出现的却是厌柔的尸体。
厌柔死前对他做的那个动作,每次都会伴随着对方的一句话——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别总是责怪自己。”
……
维善淡笑着,有条不紊地说完整件事。
云妄注视他唇角恰到好处的笑容,从床上俯身靠近看向他道:“想哭的时候,就不要再笑了。”
维善慢慢收起笑容,他对上云妄温煦的双眸,怅然问道:“殿下,我做错了吗?”
她应该承认他的错误?
还是否决他的错误?


第18章 第一个秘密18
云妄没有立即回答维善,将相框翼翼小心地放回原位。维善目光始终跟着她的手,他眼底情绪纷纭杂沓,似在等待最终的审判之刃。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
是步甲族的阴谋,才使得维善误杀挚友。
云妄打算先以最常见的话语开头,安抚维善,她才起了个头,便留意到维善眼神愈发黯然愁淡。
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云妄立即反应过来原因,不等她改口,盘坐在地上的青年近卫蜂先动了。
他起身,低着头,膝盖落地,碎发微扬,重重跪地声听得人双腿一麻。
“殿下。”
维善抬眼,暗红双眸注视云妄,其中一只眼睛因隐藏在单片眼镜的镜片后方,红色更深。
他抬手,手上是他平日最常戴的手套款式。
白色手套很好地包裹出了他的手型,淡化了几分裸手时的骨节分明,他平时穿着审讯官制服时,手套只会让人觉得是制服的一部分。
现在的他,睡袍领口微松,穿着惬意,双手却是正式风格的手套,显得有些突兀。此刻,他的动作似要去除这份违和感。
云妄看见,维善先将右手抵在嘴巴。
他唇部贴在手腕侧面,唇瓣微张,咬住手套底部,视线始终凝聚在她的身上,一点点——用嘴扯下手套。
看似很慢的动作,其实发生在瞬间。
维善摘下手套,用双手捧起云妄的手,仍有红肿的右脸靠近手中温暖的手,冰凉的眼镜链落在云妄掌心。
“这里被殿下打得很疼。”
“像这样说话的时候,一扯一扯的疼。”
“在殿下出现之前,只有疼痛产生的时候,我才会感觉自己还活着。”
“殿下赐予我的疼痛,能够使我短暂地忘却一切。”
他翻过她的手,从指尖开始亲吻,虔诚的吻落至掌心,开始逐渐变味。
掌心潮润发痒,亲吻变得愈发大胆放肆,云妄挣开手,一把掐住维善的衣领,另一手指向他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维善一口含住面向他的手指,“这样……殿下就会像刚才那样对我了。”
他想让云妄打他。
云妄笑了。
她知道维善真正的心病是什么。
云妄按着维善的肩膀起身,俯身在他耳边问道:“再度拥有击杀敌人的能力,让你感到自己对不起厌柔吗?”
维善垂着头,额前碎发挡去眼中神情,他说:“厌柔死后,这件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蜂族问起这件事,没有任何蜂族来责备我。”
他略微停顿。
“长老说这不是我的错,知情蜂族都说这不是我的错,我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
云妄心中叹气,面上不显。
“可你每次杀敌之前,还是会想起你杀死厌柔的那一幕,你失去了杀敌能力,直到我让你恢复,你反而更加愧疚。”她依旧在维善耳边低语,“因为觉得自己身上有气味是假话吧,你只是不想见到我,你看见我,就会想起厌柔死去,你却脱离了这一切,你由衷地感到恶心。”
手下的青年近卫蜂身子猛地一颤。
云妄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你想用疼痛来惩罚自己吗?疼痛可以减轻你心中的愧疚吗?尤其是我对你施加的疼痛……维善,你不是完美的近卫蜂,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你是个失败者,是个逃避者,是个卑劣的懦夫。”
维善垂首:“是的,殿下。”
云妄直起身,俯视维善:“站起来,跟着我。”
维善照做,云妄打开单间的浴室门,视线落在浴缸处。
她走至浴缸前,放水。
哗哗水流声充满整个浴室,维善没什么反应,似乎已做好任由云妄摆布的准备。
浴缸水满。
云妄示意维善过来,待对方站到她指示的位置,她说:“跪下。”
维善毫不犹豫地遵照指令,殿下的手柔情似水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耳畔也传来殿下的绵言细语。
“维善,身体上的疼痛真的能减轻那段记忆带来的痛苦吗?”
“不行,那只是你的自我安慰而已。”
“既然你觉得自己这么对不起厌柔……”
绵软语调一变,冷漠异常。
“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去死?”
温柔的动作顷刻变得粗暴,维善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按进水中。
任何生物在濒死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挣扎,他爆发出强大的魔力,却被更加深厚的魔力压制。
剧烈动作使维善脸上的单片眼镜掉落水中。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会死。
殿下真的要杀他。
云妄双手如铁锁桎梏着维善,她眼中闪过不忍,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对维善使用这样的方法,她体验过,濒死的感觉并不好受。
维善挣扎幅度变小,云妄抓着他的头发,将他从水里提出。
她抵在他耳边说:“只要现在去死,你就可以见到厌柔,你想死吗?”
维善喘不上气,他眼尾微红,脸上胸前满是水渍。
云妄再一次把维善按入水中,直至其快窒息的时候,再将他提起,只问一句话:“你想死吗?”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维善终于情绪爆发道:“我不想死,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啊殿下……”
他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理应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可是在这之后,他什么都做不好。
他深陷过去的痛苦,就算云妄将他拉出一个怪圈,可他又陷入另一个怪圈。
维善有些语无伦次,他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
满身是水狼狈万分的他,失去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模样,真正的他似乎停留在厌柔死去的那一刻,自此活在了过去。
“维善,”云妄蹲下,她双手捧起对方的脸,不停轻唤他的名字,“看着我,维善。”
维善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他无法拒绝那样一双温柔充满力量的双眼,哪怕对方刚才想要将他溺死。
云妄说:“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是,你做错了,你的确做错了。”
维善瞳孔震颤。
云妄捋开他额前的湿发,“你知道你错在了哪里吗?”
“你本来有两次可以救下厌柔的机会,你却眼睁睁地错过了它们。”
“你身为支援小队的队长,在见到步甲族时,明知步甲族的情况有异,却没有核实情况。你被过往胜利经验带来的自傲蒙蔽双眼,你认为步甲族有异样也不会出现大问题,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下达了错误的击杀命令。”
“你错过了第一次救厌柔的机会。”
维善抿唇。
“你在对厌柔开枪之前,你看见对方的动作,产生过怀疑,可你还是任由子弹射中了对方。以你的实力,你难道没有阻止那颗子弹的能力吗?你有。但你没做。”
“你错过了第二次救厌柔的机会。”
“最让你崩溃的是,厌柔就连死前都没有责怪你,甚至让你自己不要责怪自己……你宁愿他恨着你。”
维善黯淡的双眼动了动。
“厌柔已经死去,他是否会原谅你,你身为厌柔的好友,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不能原谅你的……”云妄单手放在维善胸前,“是这里,是你自己。”
“你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不要半死不活,让其他爱你的人担心,最后牵连到更多的人。”
“我们不是要抛弃这段记忆,也不是要遗忘这段记忆,相反,我们要铭记这段记忆带来的所有痛苦。”
“让你背负的一切,成为你前进的力量,让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次发生。”
维善眼底燃起光亮,他轻喃道:“让我背负的一切,成为我前进的力量……”
当云妄见到对方红色双眸逐渐如火焰一般明亮时——
她知道,维善走出来了。
“作为保护和伺候殿下的近卫蜂,我却让殿下为我操劳至此。”
湿漉漉的维善坐在地上,头顶覆着一条大浴巾,云妄正在帮他拭干身上水分,这令他坐立不安。
他终于忍不住说:“殿下,请让我自己来……”
云妄也不为难维善,把浴巾扔给他。
与维善聊了几句,确认情况完全恢复,云妄便说:“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回蜂王宫去。”
“殿下。”维善喊住云妄,他视线略一从云妄身上扫过,说:“换身衣服再走吧。”
云妄一愣,低头,方才维善在水中挣扎溅出不少水,她为控制对方身上也被水打湿了。
浅色衣服湿透紧贴身上,曲线毕露,里面贴身衣物的布料与颜色一览无余。
维善从衣柜里拿出衬衫与长裤说:“请殿下先将就一下。”
云妄接过衣服,维善走近,似乎想服侍她更换衣服,她说:“我去浴室换。”
维善停下脚步道:“请殿下稍等,我去将浴室打扫干净。”
云妄说:“不用麻烦,换身衣服而已。”
她进入浴室,关门,门内一片狼藉。
手里干净的衣服放上一旁的架子,云妄站在浴室中间,脱下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只着内衣裤。
云妄去拿衬衫。
忽然,余光瞥见浴缸里有什么物件反着光。
她回忆起一个片段。
维善于水中挣扎时,金框单片眼镜缓慢沉入浴缸水底,浴室还没来得及收拾,单片眼镜应该扔在浴缸里。
云妄走至浴缸边,果不其然,单片眼镜沉落在底部。
被水沉没的它,孤独、冷寂、绝望。
云妄失笑,她今天似乎格外感性,连一个施了魔法的冰冷物件都能令她升起同情心。
算了,帮维善捡起来吧。
然正要俯身,云妄记起一件事,动作一顿。
她应该直接捡单片眼镜?
还是披上手里的衬衫再捡单片眼镜?


第19章 第一个秘密19
云妄想起来——
维善的单片眼镜被怜绮施加过魔法,怜绮可以看到单片眼镜看到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只是将它捡起来罢了。
云妄直接去捡,水底的单片眼镜触感冰凉,她握住单片眼镜,顺手放了浴缸里的水,将单片眼镜置于浴缸凸起的边缘处。
墙砖上水珠滚落,单片眼镜滑动,半竖在浴缸边缘与水龙头之间。
云妄背对浴缸,身上有点湿,她便先取了条干净的毛巾擦拭。
浴缸上的镜框微微发热。
……
长老殿。
晴流刚走。
怜绮从晴流那知道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他跪坐在大魔法阵中央,身上魔力不断涌向大魔法阵,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空旷大殿里响起他轻声的自言自语。
“……走出来了么。”
怜绮指尖微动,似在犹豫,片刻,他指腹亮起魔法阵,拂过眼睛,眼底金莲缓缓转动,视野里出现新的景象。
浴室,没有任何雾气遮盖,所有的一切历历可见。
……包括只着寸缕的殿下。
大片大片的雪白提亮了整个灰色调浴室的明度,海藻般微卷的及腰黑发发尾微湿,紧贴其纤细腰肢。
腰部扭动,人侧过身,紧实腹部是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向上则是更多的景致,崇山峻岭拔地而起,高峰峰顶颤颤巍巍,随着向前倾身的动作,呼之欲出。
他没有资格继续看下去。
这也不是他该看的一幕。
怜绮撤去魔法,眼底金莲散去,他淡漠敛眸。
……
少时,怜绮喉结几不可见地微微滚动。
长老服胸前布料变得半透,奶香莲味四溢。
长老殿里大魔法阵光芒更盛,遍布长老殿的虚幻金莲体型兀地胀大数分,轻轻摇晃。
数月后的清晨。
蜂王宫。
白手套手持刀叉,切开盘中汁水厚重的牛排,维善将其分成小块后,再装碟放在云妄左手边。
云妄左手叉起盘中的肉块,放入口中,右手翻动书页,视线快速扫动,书上内容如一张张照片储存进她记忆中。
维善见殿下只是机械进食,并非享受食物的美味,忍不住说道:“殿下,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蜂王上进是件好事,实力才是在地下城立足的根本,可云妄太上进了,她简直是个工作狂魔。
她不是在训练,就是在清剿的路上,一些课程结束后的休息时间,也在蜂巢里视察情况,或是与一些老近卫蜂讨教问题。
她有强大的天赋,又有远超常人的努力和毅力,她的实力和魔力呈几何倍增长,眨眼间就到了成熟期。
如今蜂巢里除了长老,没有哪个蜂族魔力能及得上云妄。
蜂王实力强大是件好事,可当蜂王过于专注提升实力,沉迷战斗,而忽略子嗣问题的时候,即便王蜜充足,蜂族也十分难受。
他们想要蜂王殿下对他们授粉,那样他们才能诞下蜂卵,尽到近卫蜂的本分。
可蜂王殿下,除了指挥战斗的时候,连正眼都不给他们一个。
……
云妄说过她会当蜂王,哪怕当时是形势所迫——既然是她说出口的话,她就会当好这个蜂王。
听到维善说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云妄笑笑说:“只是这种程度,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她用完食物,喝下口感发涩的蜂王浆,把书上最后一段文字看完,合上书说:“这些书要尽快还回去。”
不然,她是喝不到甜口的蜂王浆了。
维善说:“请让我代劳。”
云妄点头,“麻烦你了。”
维善脸上笑容加深,正要说什么,床底下传来一声:“唔~姐姐早安,维善早安。”
晴流像只小猫钻出床底,揉着惺忪睡眼,他嘟囔道:“维善你要代劳什么,姐姐要做什么,我也可以帮忙。”
维善扶动单片眼镜,“你昨晚睡在这里了吗?如今殿下不允许任何近卫蜂在她卧室过夜,你为什么在这里?”
虽说问的是晴流,但云妄总觉得对方在问自己,她直接装傻。
“嗯!”晴流重重点头,“睡在这里了哦,姐姐还只给我一个讲了睡前笑话,我还特意穿了这么可爱的一身衣服呢。”
他灰棕色的头发凌乱翘起,如同鸟窝,身上是软萌的白色连体兔子睡衣。
只是这白色连体兔子睡衣只可爱在表层,它裆部大开,露出里面的黑色皮质短裤和晴流裹满绷带的上半段大腿,胸前两道拉链,拉开一半,露出十分粉嫩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