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别想逼她学习,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习!!
吃过早饭,林苏叶原本想跟儿子一起去读书,却被薛明翊叫住。
他叫了她一声,也不说什么,就拿一双又黑又俊的眸子看她。
林苏叶:“你今天不出门?”
那边早就穿戴整齐吃饱饱的莎莎一听,立刻小跑过来,啪叽就抱住薛明翊的腿。
出门就要带上小宝贝。
薛明翊弯腰,一只手熟练地把女儿拎起来放在臂弯里,“今天不出门,教你写字。”
如果是麦收、秋收紧的时候,薛明翊会去下地帮忙收庄稼,这会儿全大队都种庄稼不差他这一个劳力,他没事就不外出。
林苏叶张了张嘴吧,想说我可用不起你教,我多找不自在呢,只是又不好拒绝他。他好不容易回家探亲,不出门,她还往外跑,的确不大像话。
她就对莎莎道:“乖宝儿,爸爸今天不出门,在家不用抱着。”
莎莎一听,立刻拍拍爸爸的大手,示意爸爸放下她。
她要去追蚂蚁。
薛老婆子瞅瞅说话的儿子和媳妇,走过去悄悄拐孙女,“莎莎,晚上和奶一起睡呗。奶给你吃山楂罐头,可甜呢。”
莎莎摇头:“哼哼。”
哼哼是不去,嗯嗯是去。
薛老婆子使出浑身解数也没骗到莎莎,便小声道:“莎莎,想不想要个弟弟?”
莎莎:“妹妹。”
薛老婆子:“妹妹也行,你爸妈俩儿子俩女儿,比奶还少俩呢。你晚上跟奶睡,爸妈给你生妹妹。”
莎莎顿时眼睛亮了。
她脑子里出现了邻居家小弟弟小妹妹的画面,他们躺在炕上,软软的嫩嫩的,不会动,戳一下很好玩。
她有点心动。
随即脑子里又出现小娃娃嗷嗷哭的画面,她漂亮的脸蛋顿时皱起来,一脸嫌弃。
会吵到她和妈妈的。
还是算了。
她摇头,不要。
薛老婆子最终也没把莎莎拐走,气得嘟囔道:“看着软嘟嘟的,实际和你娘一样犟,犟驴!”
莎莎瞪着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瞅她,对犟驴这个词汇很感兴趣,太新奇了!
薛老婆子:“哼,不给你吃罐头,只给你哥哥吃。”
说完她就走了。
莎莎则噘着小嘴在那里考虑是发犟犟还是驴驴的音,又发现驴这个音有点难,发出来就是噜噜、哩哩。
那还是犟犟吧。
林苏叶把自己之前随手画的简笔小人书给莎莎玩儿,她去帮薛明翊收拾围墙。
过了一会儿她进屋喝水,又给薛明翊晾上。
他后脚跟进来,随口问道:“你和林婉丽来往挺多?”
林苏叶看了他一眼,冷不丁问林婉丽干嘛?她道:“也不多,就每年她过来串门呗。”
薛明翊看了她一眼,又骗他。
他问林婉丽,林苏叶又想起那张照片,心里不爽,就嘟囔:“那林婉晴呢?”
薛明翊正喝水,没听清她嘟囔什么,“谁穷?”
林苏叶:“……”瞬间不想问了。其实她相信薛明翊的人品,不会在有老婆孩子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有瓜葛,毕竟他为人严肃正直,梦里后来他也没再娶。
她就道:“我穷呀。”
薛明翊:“…………你穷?你很想要钱?”
她用断腿当借口要钱,这么一大笔钱,她想买什么?
林苏叶:“对呀,谁嫌钱少呢?”
薛明翊:“想要手表?需要很多工业券,你自己买不到,回头我……”
“不要。”林苏叶果断拒绝,她才不要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虚荣品。
薛明翊:“收音机?”
林苏叶:“不是,我是想……”她顿了顿,抬眼看薛明翊,他正耐心地看着她。她抿了抿唇,“我听人说,城里面五六百块钱就能买个工作空位。”
薛明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想去上班?”
林苏叶抬了抬下巴,“不行啊?”
薛明翊露出一丝笑意,“你知道城里上班的至少要初中水平?”
而且工作是那么好买的?工人都是家里接班的,如果没人接班就要退回单位重新安排。就算花钱,那也得找到关系才行。
再说,工作有那么简单?
看着在厂里不用风吹日晒雨淋,可并不比种地轻松。
纺织厂女工一天到晚站在那里,她能顶下来?不出两天她能晕在里面,他舍不得。
轻快干净的工作,外人也买不到。
林苏叶:“你笑话我文盲?”
薛明翊:“没有,我尊重勤奋好学的人,来,我教你识字。”
林苏叶:“我已经学挺多了。”
薛明翊:“先试着写封家信?”
他从屋里拿信纸和圆珠笔出来,放在饭桌上让林苏叶写。
林苏叶:“写就写!”
她学着大军写信的样子,提笔就要写爸爸好。
薛明翊指尖点住她的手背,淡声道:“薛明翊。”
林苏叶:“…………”上来就这么难?
薛明翊这三个字她当然会写,毕竟已经陪读这么久,也学了不少字,她还买大字典每天查。只是……她不想当着他的面写。
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薛明翊看她为难,以为她不会写,大手直接握住她的手教她运笔,写下薛明翊三个潇洒利落的字。
林苏叶:“你写字还挺好看。”
薛明翊:“练的。”
林苏叶写了一个薛,没那么好看。
薛明翊提醒她:“笔顺错了。”
她描花样的习惯,两个口能一笔描下来。他握着她的手再来一遍,给她讲笔顺、笔划的规则。
林苏叶:“你讲错了!”
薛明翊:“……”
林苏叶理直气壮:“老师不是这样讲的。”
薛明翊:“我讲得对。”
大杨湾小学的老师,也就薛英福是初中水平,其他除了知青都是小学毕业。
莎莎被他们吸引注意力,就爬起来,也顺着薛明翊的腿,蹬着他的小腿爬到长凳上,挤到薛明翊怀里和林苏叶并排跪坐。
她跪在长凳上,脑袋上扎着冲天辫,身上一股子奶香味儿。
薛明翊低头教林苏叶的时候就被莎莎的发梢戳脸,他便换个位置,去另外一边。
莎莎一瞅,立刻又爬下去,也换个位置,一定要坐在爸爸怀里和妈妈并排看写字。
薛明翊:“……”
他顺手就把女儿拎下去,让她在蒲团上玩儿。
莎莎:“哼哼!”
林苏叶:“你别凶女儿,抱抱她。”
薛明翊只得把女儿抱起来,让她挂在自己身上,继续教林苏叶写字,必须把他的名字写会、写好,写得又美又有感情。
反正不是干尸棍儿。
写完名字,还得教我想你,爱等字。
林苏叶:“为什么要写爱?”
薛明翊面无表情,“爱党、爱国、爱人民、爱部队、爱劳动、爱家人……”
林苏叶嘟囔:我爱钱。
薛明翊垂首,在她耳朵尖上亲了一下,然后看着她躲了躲,白嫩的耳朵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地红起来。
莎莎也觉得好玩,指挥爸爸抱着她去亲妈妈另外一个耳朵。
林苏叶放下笔,两手插在莎莎腋下,把脸凑到她下巴底下,“我来咬一口。”
不等妈妈的嘴巴碰到自己脖子,莎莎就先笑得不行了,用力夹着下巴哈哈笑。
母女俩闹了一会儿,林苏叶继续写字。
薛明翊教,不像她自学那样轻松简单,他会让她写一些比较难的、含义比较复杂的词汇。
写了一会儿,林苏叶发现薛明翊太严厉,比她自己都严厉得多。
她本以为自己主动学习,已经够严格要求的,老师都夸她勤奋主动、进步快呢。
到他这里,这一笔不行,那一点不够,没有力气,没有风骨,没有感情…………
他不是不爱闲聊嘛,怎么这么啰嗦!
小岭话痨就随他,没跑!
她把笔一拍,站起来,“不学了。”
这是闹情绪了。
薛明翊抱着女儿坐在长凳上,抬眼看她,莎莎也仰头看她,父女俩动作一致。
林苏叶:“你不是老师不会教。”教得什么呀,太难了。
薛明翊微微挑眉,“我不会教?”
莎莎也挑起小眉头,咧嘴朝林苏叶笑。
林苏叶:“对,你教得太难,我还是跟老师学更好。”
说完她就要撂挑子,“我还要做衣服呢,不能一天到晚都写这个。”
她转身就要走。
薛明翊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林苏叶同志。”
莎莎小手盖在爸爸大手上,跟着敲敲,“妈妈~”
林苏叶身形一僵,他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像极了那些下来视察的干部,不,比那些干部严肃,人家对老百姓可亲切,不像他这么威严。
薛明翊看着他媳妇儿,淡淡道:“你这个学习态度可不行,自己学不会就闹情绪,赖我教的不好。”
林苏叶撇嘴,就是你教的不好,“你别对我凶,我不是你的兵。”
薛明翊:……你要是我的兵,这态度,早趴下了。
他尽量语气柔和,“学习不能闹情绪,来,再写几个简单的,写好就休息。”
莎莎瞪着黑亮的大眼看着林苏叶,朝她递锅巴,“妈妈,犟犟!”
鼓励她。
奶奶说自己和妈妈一样犟犟,那自然是好事儿。
林苏叶只好乖乖坐回来,继续写薛明翊要求的几个字。
字是很简单,就是那意思总让她面红心跳,笔都要捏不住。
什么林苏叶,薛明翊,夫妻,相好,热爱……
林苏叶坐在桌前,薛明翊抱着女儿坐在她略后一点,他低声念了句让她写。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半边脸上,本来就让她脸热,再听那低醇嗓音说出来的话,她直接脸红得要暴走了。
薛明翊低声念:“林苏叶是薛明翊一眼相中,后通过组织政审娶到的结发妻子,她才是薛明翊的相好……”
并非谁赖上谁,他也没有什么相好。
他和外人澄清过,自然也得和媳妇儿澄清一下,免得她被谣言影响,心里不高兴又不好意思问。
林苏叶心跳加快,不由得害臊起来,不肯写,小声哼唧:“太难写。”
妻、娶怎么写?她脑子发热一时间转不过来,又不想查字典。
薛明翊就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什么是夫妻同心。
莎莎坐在爸爸怀里,使劲探着脑袋好奇地往林苏叶本子上看,看到林苏叶写的字,她就兴奋地捏小拳头,“犟犟!”
阳光从房檐下斜照进来,把一家三口笼在温暖的光芒里,尘光舞动间,林苏叶的心沁出一层甜蜜。


第32章 亲亲
一上午薛老婆子躲在外面不敢回家,生怕林苏叶逼她学习,林苏叶便自己做午饭。
薛明翊喂猪,还把院墙外面的土重新刨了刨,撒上薛老婆子预备的菜籽和草籽。
家里养了一头猪三只鸡,除了小哥俩去割草,院墙内外也种上菜和草。天暖和起来就生菜青虫,母鸡们自己就会捉虫吃。
薛老婆子为了能天天给孙子吃鸡蛋,就想这么一个招儿,省粮食、多下蛋。
等他忙完,林苏叶就让他去给小姑送饭,又让刚回家的小哥俩去喊奶奶回家吃饭。
莎莎个小尾巴见爸爸要出门,立刻就赖在他怀里。
薛明翊也不介意,直接抱着她去地里送饭,等他回来小哥俩已经把奶奶找回来。
不用林苏叶逼,小岭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劝薛老婆子,“奶,我还是不是你大宝贝?”
薛老婆子有气无力,“当然是呀。”
她特意躲在老妯娌家不肯回来,晌饭都说好在那里蹭一顿,结果林苏叶个坏人居然让小哥俩把她给抓回来。她说不回来,大军说妈下了死命令,奶要是不回家吃饭,他们俩也别想吃,陪奶挨饿。
薛老婆子明知道是个坑,林苏叶拿大孙子威胁自己呢,却还是乖乖往里跳,只好跟着回来。
一回家,饭还没吃呢,小岭就把他花了一上午时间做的拼音表、田字格、20以内数字减法全都摆出来。
“奶,以后你就跟我学,咱俩一起进步!”小岭突然从中获得一种从前没有的乐趣。
他和大军一起,大军学习比他优秀太多,他拍马也追不上,压根儿也不想和大军比,所以习惯性在大军面前摆烂。
可奶不一样啊,奶是文盲,大字不识三个,拼音更不会,比他差得远呢。
跟奶一比,他就是班上的优等生,那优越感蹭蹭往上升。
他跟打弹弓一样来了兴致,“奶,不会的你就问我。我每天给你布置作业,你都要写,回来我给你批改。”
薛老婆子:“乖孙,奶一把年纪……”
小岭:“奶,学校墙上刷着呢,学到老活到老,你还没老呢,算什么一把年纪?来,吃饭前我先教你读aoe,然后认识一下上中下、人口手。”
薛老婆子挣扎:“乖孙,奶能不能先学识字?我这手指头硬邦邦的,关节疼,拿不了铅笔。我认识就行不用非得写,家里有你们也不用我写东西,我会看就行吧?”
小岭蹙眉,抓了抓自己的小寸头,扭头问林苏叶:“妈,你说行吗?”
林苏叶:“行呀,先学会认,能读书看报再写呗。”
薛老婆子寻思这样也行,就跟着孙子读、念、背,也不用手写,就当哄孙子玩儿呗。
小岭也满意,只要奶学会识字,写根本不成问题,自己总会教她写的,毕竟还得帮他写作业呢。
小岭吃完饭又兴致勃勃地教了一通拼音和识字。
他太兴奋,又没有纲领,东一榔头一棒槌,想到什么教什么,有些自己还说错了也不知道。
薛老婆子自不介意,跟大孙子玩得不亦乐乎。
反正呜哩哇啦一通,她也没记住什么。
大军在一旁看书,听他们祖孙俩叽里咕噜一中午,看看墙上的挂钟该去学校,他就叫停。大军拿起田字格,在里面快速地写了八个简单的字,都是刚才小岭教过的,诸如人、口、手,今天、昨天等。
他对薛老婆子道:“奶,你先认这几个,晚上回来考你。你要是答不出来,小岭晚上没饭吃。”
小岭:“???”
哪里不对劲。
咋滴奶答不出来,我没饭吃?我认识这几个字啊,干嘛罚我啊?
薛老婆子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虚,“大军,奶一人做事一人当,奶可以不吃饭,不能饿着我大孙子。”
大军放下纸笔,拍拍奶奶的胳膊,“不会可以问我妈。”
婆媳俩好好学习,一起进步,别整天掐架殃及他这条池鱼。
小哥俩跟薛明翊和林苏叶道别,小岭还扒拉了一下莎莎的发辫,然后上学去了。
薛老婆子瞅着大孙子离去的背影,有点懵。
她跟儿媳妇闹,大孙子倒霉,现在她学识字,答不出来咋还是大孙子倒霉?
她瞪着林苏叶:“你又出什么骚主意?”
林苏叶:“那你冤枉我,这是你大孙子定的。”
很显然大军已经掌握了拿捏奶奶的秘诀所在,不用她再跟奶斗嘴吵架逼上梁山,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奶奶撒泼下跪上吊的事儿。
薛老婆子嘟囔:“我还得去你大娘家剥玉米呢,家里玉米面要没了。”
他们家就算有钱条件好,粮食却是一样的,玉米粒要从棒子上脱下来,还得去碾坊磨坊推磨,一点都不轻松。
林苏叶:“那你就拿去和我大娘他们一起学,给大家扫扫盲,不识字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薛老婆子:看给你……婆婆我能耐的!
去就去。
反正不能在家看着和儿子分被窝睡还吹枕边风的儿媳妇来气。
谁家不是婆娘刷锅洗碗?就他们家,儿子大老远回家探亲,还得做家务,那些整天在家待着的老爷们儿也没个做家务的!
薛老婆子揣着本子就去老妯娌家一起剥玉米。
林苏叶把顾孟昭的面料剪裁一下,下午准备做衣服。
薛明翊负责刷锅洗碗,还要哄闺女午睡。
莎莎在妈妈跟前乖巧软萌,在爸爸身边就有点小脾气。以往自己躺下就睡,这会儿一定要让爸爸平躺,她躺在爸爸宽阔的胸膛上,听着爸爸坚定有力的心跳声,还得让爸爸给唱儿歌、讲故事。
终于有爸爸,必须得使唤起来。
薛明翊会唱什么儿歌?
最后他没什么调儿的哼哼两声,也不知道哼哼的是什么,可因为声音低沉磁性,就非常助眠。
莎莎听了几秒就睡着。
林苏叶看得直笑,想帮他把女儿抱下来,薛明翊却大手一托就把女儿稳当地放在被窝里。
林苏叶眼尖,发现女儿口袋里塞着一团布料,就勾出来看看,竟然是一块手帕,淡蓝色的锁边,上面绣着一片有些绿色叶子,已经褪色了。
这绣样儿……怎么有点眼熟?
薛明翊起身看见,忙伸手来拿,什么时候被莎莎掏了去,他居然不知道。
林苏叶攒住不放,“这好像是我的?”
薛明翊深邃幽暗的双眸灼灼地盯着她,“你的?你放在哪里的?”
林苏叶蹙眉,“这是我以前在娘家时候做的吧。”
她约莫记得好像有条手帕不见了,不知道掉在哪里,后来也懒得再找。
她结婚后的帕子都是最简单的白色,不再绣花,所以不是现在的。
她好奇地看向薛明翊,“你从哪里找来的?”
对上她水润清亮的眸子,薛明翊心神有点荡漾,万不肯说这是从连胜利那里抢来的,他压根就不想让她想起连胜利这么个人。
他低声道:“家里找的。”
林苏叶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是不是夹在我陪嫁的棉被里?”
当初她出嫁,家里给她陪嫁两床棉被,还有她以往的衣裳,那手帕可能夹在里面她自己没看见,被薛明翊拿走了。
薛明翊抬手摩挲她细腻的脖颈,哑着嗓子:“嗯。”
林苏叶就想塞进自己口袋,却被他扣住手腕,亲得浑身发软,手帕也被抢回去。
好久他才放开她,林苏叶脸红气喘,跑出去吹风冷静。
莎莎午睡,她也不能踩缝纫机,就在大门口的木墩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张折叠成豆腐块的报纸拿出来阅读。
她从学校要了几张报纸,逐字逐句地朗读、默读,学着分析词汇、生字,理解意思等。
这是顾孟昭给她的建议,赵秀芬也说这样学习进步很快。
主要也是林苏叶舍得花精力,随身携带,见缝插针地学。
等她读完一篇文章回家,发现薛明翊正蹲在水台旁洗衣服呢。
她上前帮忙:“我准备去河里洗的。”
在家里费水,还要挑水。
薛明翊却坚持在家里,水用完再挑。他探亲回家,不是为了自己去河边洗衣服的,在家里感觉不一样。
薛明翊洗衣服拧干,林苏叶负责晾晒。
薛明翊拧完最后一件,往窗户里一瞅,发现女儿已经醒了,正坐在炕柜那里往外掏东西呢。
她嘴里呜呜啦啦地说着什么密语,小手却很麻溜,把她自己的小裤裤、肚兜还有林苏叶的胸衣、内裤都给掏出来,最后掏出一个装饼干的已经掉漆的铁皮盒子。
盒子太旧,盖子早就盖不住的,莎莎一推就开了。
她从里面拿出早先见过的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对着上面一张两寸黑白照片开始噘着嘴巴叫,“妈妈,爸爸~”
叫了一声,她就爬起来,走到窗台跪在上面,小手从窗户往外撩,嘴里喊:“爸爸,爸爸~”
薛明翊:“在呢。”
莎莎挥着那张花花绿绿的纸,“爸爸。”
薛明翊瞅了一眼,那不是他和林苏叶的结婚证吗?
他们是军婚,只要给组织打结婚申请,批复以后就可以办婚礼在一起,很多人忙就不去领结婚证,
过去村民结婚,讲究的找大队干部写婚书,吃顿饭住在一起就算,很少有人特意去领政府的结婚证。后来政府出台政策,可以凭结婚证去买烟酒糖茶,才有人开始去领。
他把林苏叶接过来的第二天就带着她去公社办了结婚证,还特意去拍一张两寸合照贴上。
他亲自贴的,结婚证由林苏叶保管。
薛明翊就进屋看。
莎莎已经拿出另外一张巴掌大的合照,指着上面一个人儿喊爸爸,又瞅瞅旁边那个女的,刚要叫妈妈却觉得不是,就把小嘴闭上,对薛明翊喊:“yiyiwaowao。”
薛明翊不知道闺女这喜好,还以为是闹着玩儿。
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也愣了一下,这好像是多年前的部队合照,上面大部分都已经转业,秦建民当时还错过拍合照。
莎莎指着旁边那个女人,以为是妈妈,但是又不像,有些拿不准儿,皱着小眉头犯愁。
薛明翊顺着她的小指头看过去,也微微蹙眉,这是胡成鑫两口子。
林苏叶过来,看到炕上乱糟糟一团,哎呀一声,“让爸爸带孩子,孩子和家里都乱成一团,你不给她收拾一下,还跟她一起摆弄。”
她就上炕把莎莎扯出来的衣服收拾进去,回头看到爷俩在看那张照片。
她凑过去故意内涵他,“这谁啊?旁边这女的是谁?”
莎莎看妈妈过来,就扶着炕柜站起来,3岁年纪正是对环境好奇的时候,很想知道这个木头家伙的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好东西。
薛明翊抬头看她,“你从哪里拿到的?”
林苏叶歪头,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怎么,怕了吧?”
薛明翊被她逗得禁不住笑了一下,大手朝她搂过去,看谁怕的。
林苏叶没想到他突然动手动脚,这人在外面看着严肃板正,这次回来就太不正经,总想欺负她。
她趴在炕上,躲开他的袭击,嘟了嘟嘴,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酸溜溜的语气说:“这个女的是谁,干嘛往你身上靠?”
薛明翊站在地上,趴在炕上放低上半身和她一起头对头看照片,“没有。你看我在这里呢。”
他也不记得当时怎么回事,胡成鑫夫妻俩换了个位置,林婉晴好像崴脚歪了一下。
男女有别,他自然不好意思扶她,就往相反方向让了让。
林苏叶假装不知道,问薛明翊谁是谁。
薛明翊一本正经地给她说:“这人是林婉晴,你娘家堂姐,林婉丽的亲姐。”
林苏叶:原来你知道呀。
她指了指旁边,“她和旁边男的是两口子?”照片上胡成鑫眼睛看她呢。
薛明翊:“嗯。”
林苏叶就故作惊讶,“那她为什么不往自己男人身上靠,反而往你这边靠?你不觉得奇怪?”
薛明翊蹙眉,扭头看她,“当时……她好像差点摔倒?”
真记不清了。
不过他已经领会媳妇儿的意思,“以后我会注意。”
主动离其他女同志远点,免得人家摔倒不小心靠在他身上,他和媳妇儿讲不清。
林苏叶对他这个表态很满意,如果他一味地解释这个照片,或者一味儿地说和这个女人没什么关系,她反而不高兴,可他直接表态以后保持距离,她就高兴。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对,已婚男人,还是要和别的女同志保持距离。最好不要私下独处,不要靠得太近,不要……”
薛明翊一直盯着她,“不要什么?”
林苏叶顿了顿,俏皮道:“不要把咱家的钱给她。”
这是林苏叶的重点,给薛明翊暗示不但要远离别的女人,还得守住钱。
薛明翊黑眸凝视她,声音低哑:“咱家钱都给你。”
林苏叶心满意足,“对。”
她看薛明翊表现好,就告诉他,“照片是林婉丽给我的。”
她拿了林婉丽的封口费,自己对付林婉丽,就不告诉他造谣的事儿。
不过听孙家宝的意思,薛明翊找过他,那肯定打听了不少事特意让他帮忙澄清谣言,再想之前薛明翊让她写的话,林苏叶就有点明白。
他……这是都知道了?
所以特意说他自己相中她,不是她赖上的,他没有别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