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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你大爷!
薛老婆子走得更快了。
刚出门,她就撞到鬼鬼祟祟过来探听消息的薛老三。
薛老三兴奋地直搓手,“娘,我二哥回来啦,带多少好东西呢?”说着他又丧眉耷拉眼的,瘪嘴道:“娘,你看我最近是不是瘦了?”
若是以前薛老婆子肯定会说哎呀,老儿子都瘦了,我给你拿俩鸡蛋补补,偷摸给他个鸡蛋或者两毛钱。
这会儿她正心虚,生怕林苏叶过来挤兑她,“老三呀,我头疼得厉害,先不说了啊。”
她忙不迭捂着脑袋走了。
薛老三有心过去和二哥套近乎,又怕二嫂不给自己好脸。
屋里望着奶奶快步离去的小岭:“???”
这是咋回事?妈和奶又吵架了?奶被妈气走了?
这是妈妈的胜利?
那她俩吵架,咋他遭殃呢?
他怎么看不明白呢,这女人就是麻烦!
虽然薛明翊吓人,可小岭总归胆子大,小声试探:“爹,我们下午还得去割草呢。”
薛明翊:“嗯,先去割草,晚上回来写,后天晚上交。”
小岭立刻拽大军,哥哥哥救命命命!!!
大军给了他一个冷眼。
要不是你在奶旁边呲着个大白牙幸灾乐祸,爹能发火么?
一点数也没有!
净拖后腿!
薛明翊也没难为孩子,让他们去割草。
林苏叶:“…………”就这样?不打、不骂、不罚?
那为什么梦里她死后,他对孩子那么没耐心,犯了错不是越野五公里就是特训,惹得小岭说他封建大家长,霸道不讲理?
哥俩抬着筐子走出家门,小岭一阵唉声叹气,“哥,这可怎么办啊?”
大军:“拿石灰拌。”
小岭:“哥,我来年的压岁钱也都给你。”
大军:“不稀罕。”
小岭:“哥,哥哥,哥哥哥……”
大军:“你是母鸡啊?”
小岭哭丧着脸:“那咱这里有没有毒蛇呀,我让蛇咬一口能逃过吗?”
大军:“猪!”
小岭:“猪咋了,猪一天上十个工分,奶和妈俩人挣不过它呢。”
大军叹了口气,小岭可能真是捡来的,也不知道随谁。
小岭正抓狂呢,就见三叔从旁边草垛那边转出来,他和大军叫了声三叔。
薛老三趁机和他们打探薛明翊为啥回来,是因为林苏叶装断腿教训她吗?
大军本就不爱说话,叫了人就不再吭声。
小岭瞪圆了眼睛,“三叔,你想什么呢?我爹怎么可能教训我妈?他是为了教训我俩回来的!”
八百字检查,我滴个天啊,写到猴年马月去呀。
薛老三被他搞蒙了,不是为了教训二嫂?他就问怎么回事。
小岭只说爹让他俩写八百字检查。
薛老三:“为什么?刚回来就收拾我大侄子?”
小岭:“哎,你不懂。我奶和我妈吵架呢,我爹就罚我俩。”
至于为什么要写检查,他到现在也没明白呢。
薛老三心下一动,“大侄子,要不……我帮你俩写?”
小岭顿时喜上眉梢,“可以吗?”
薛老三:“当然可以!”只讨好姥娘不行,再讨好俩侄子,以后不就更方便嘛。
大军冷冷地瞥了小岭一眼,“弄虚作假,你想死吗?”
上一次让奶帮抄作业,在妈那里记一顿打,这会儿检讨书让人写,你说爹会不会打?
想到薛明翊那双黑沉沉的眼小岭顿时打了个寒战,不了不了,他可不想被打断腿。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咱们去找顾知青。”
让顾知青指点一下怎么写,再跟着顾知青学学兵法谋略什么的,要不真跟不上这家里变幻的战况。
他也不再跟薛老三闲扯淡,抬着棍子拖着大军就跑。
薛老三没打探到有用的信息,就跑去大娘家找薛老婆子。
薛老婆子正和老妯娌诉苦呢,见到他过来,“我说老三,人家都去上工,你怎么还在家里瞎晃荡?”
就这样,一年到头能赚几个工分?
连头猪都不如!
薛老三:“娘,我二嫂又欺负你,我二哥也不给你撑腰?他回来干啥的?”
薛老婆子骂道:“你胡说什么?你二嫂怎么敢欺负我?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说吃饼她不敢做卷子。”
老妯娌忍不住扑哧笑起来。
薛老三知道他娘好面子,不会承认的,又要钱,“娘,爱花怀上了,这家里也没点正经吃的,你大孙子不得挨饿啊?”
薛老婆子:“我俩大孙子好得很,挨什么饿?别瞎说。”
没大孙子的时候她疼儿子,小儿子最没出息她总偏着补贴点,可自从有大孙子,那自然是孙子最重要。
薛老三就开始像小时候那样歪缠,让亲娘心疼他,补贴他点吃的和钱,“娘,你给我两斤粮票,给我几块钱呗,我去买点肉和鸡蛋给爱花补补,那怀的也是你二孙子不是?”
薛老婆子:“我身上一分钱也没。你嫂子又买字典又摔腿的,还给你妹妹买布做衣裳,我哪里攒得下啊。”
薛老三就看大娘,想让她借点给亲娘。
薛大娘岂能不知道他是什么玩意儿?借给他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再说她儿子结婚还欠着薛老婆子十块钱没还呢,这会儿哪有钱借给他却不还钱的道理?
薛老三忍不住跟薛老婆子抱怨,“娘,我二嫂也太霸道,看着温温柔柔和和气气,其实心眼儿可多呢,你现在得承认当年就是她挑唆我爹分家的吧?”
薛老婆子:“你放屁,分家是你爹的决定,跟你二嫂有什么关系?她和你二哥一样,八竿子打不出个屁。”
薛老三:!!!你再撒谎,你就是偏心我二哥。林苏叶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满大队你打听一下,除了她哪个社员敢去打电话?
薛老婆子安慰他,让他别多心,儿女大了没有不分家的。
她有六个孩子,薛大姐、薛大哥,薛明翊,下面有薛二姐、薛老三、小姑。
大姐二姐早就出嫁。
原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薛老头当家,日子过得也红火。
自从老三结婚以后,家里就矛盾不断。
老三本身就好吃懒做,娶了个媳妇儿比他还能耍滑头,典型的寅吃卯粮只顾眼前,腌一坛子咸鸭蛋,不等尝到一点咸滋味就能吃光的主儿。
夫妻俩整天跟林苏叶攀比,说她不赚工分,他们赚点就比她强。两口子躲懒不爱劳动还想大吃大喝,总想花薛明翊的钱。
尤其林苏叶怀孕的时候薛老婆子给她吃鸡蛋,薛明翊还往家买奶粉和肉罐头给她吃,把老三两口子馋得不行,一开始腆着脸管林苏叶要,后来林苏叶不给他们就偷。
一来二去,自然要闹矛盾。
薛老婆子心疼小儿子没的吃,就偷摸给他钱买好吃的。
公爹特别瞧不上老三两口子,悄悄骂老婆子不该拿二房的钱补贴老三那不中用的东西,他也怕老婆子因为俩懒货和林苏叶闹矛盾,在林苏叶生了莎莎以后就做主分家。
按照惯例,老两口一般跟着大房过,但是薛老婆子和薛大嫂不对付,老两口就跟着二房分出来。
薛明翊不在家,林苏叶又生得极美,再者她娇娇弱弱的不能下地,家里力气活儿也做不了,得有壮劳力帮衬才行。
薛老三阴阳怪气道:“娘,你还说不偏心我二哥,那你和我爹当初为啥不跟我们过?”
爹和明春赚满工分,家里再养头猪,那就是三个满劳力,足够他和爱花沾光的呀。
二哥赚再多钱,要不是爹和明春赚工分,他们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能过得那么滋润?
凭啥爹娘就偏心二哥他们,不管自己这个小儿子?
薛老婆子刚在家里跟薛明翊和林苏叶闹了一场,这会儿正低落憋气,哪里有精神安慰他?她没好气道:“我倒是想跟着你,你们能养活我吗?别到时候还得我下地挣工分养你俩。”
老头子没了以后,家里就明春和一头猪赚满工分,她和林苏叶俩人不顶一个赚的,都靠薛明翊的工资和补贴呢。
当然,他赚得多,花钱买大队的口粮也便宜,他们日子过得比别家滋润很多,所以林苏叶有余力去陪读。
薛老婆子跟着二房过舒服日子,她心疼小儿子悄悄补贴是一回事,让她跟着老三过?
拉倒吧,别娘三个一起饿死。
她看老三一脸委屈,就随口敷衍,“我明儿拿几块钱给你。”
薛老三又高兴起来,奉承亲娘一堆不要钱的甜言蜜语然后回家。
他老婆宋爱花也没去上工,正在家里剥花生。
她爹给的十斤干花生,原让他们榨油吃,可两口子都是有吃的立刻塞进嘴里顾不得明天的那种人,怎么可能细水长流?
花生米直接干炒,一把塞进嘴里,喷香甘甜,吃得多爽!
看见男人回来,宋爱花脸上一喜,“娘给了几块?”
薛老三哭丧着脸,“还几块,一分都没要着。”
宋爱花急了,“怎么的,是她林苏叶拦着不让娘给呀?”
薛老三:“原以为二哥回来教训她呢,谁知道她和娘吵架把娘赶去大娘家哭呢,二哥压根儿就不管她。”
宋爱花气得把花生皮扬一地。“这女人太过分了!都是一家子,她把二哥的钱霸占着不给我们花,还不许娘给我们,她怎么那么自私!”
薛老三两口子好吃懒做,整天就想从大房二房打点秋风。以前不分家住在一起,二哥一个月那么多钱,他们两口子总能花几块的。如今分了家,他只能跟亲娘哭穷要点鸡蛋细面吃,亲娘顶多给个块了八毛的,拿他当孩子打发。
宋爱花一直觉得是林苏叶坏心眼儿挑唆公爹分家,不让三房沾薛明翊的光,害得他们日子过得如此艰难。
她觉得薛明翊是薛家的一份子,他去当兵,家里都靠老大老三支撑着,那他赚了钱当然也得给三房花,凭啥她林苏叶自己霸占着?
她总盼着薛明翊休了林苏叶,她给介绍个善良大气的新二嫂,到时候两家关系好,他们也能花到薛明翊的钱。
最近林苏叶作,事儿都传遍全大队,宋爱花断言薛明翊肯定得回来离婚,所以让男人悄悄盯着。
原以为薛明翊回来会教训林苏叶,哪里知道不但不教训,还护上了。
真是气死人!
他们在这里算计薛明翊的钱,殊不知林苏叶如今比任何人都财迷,断然不允许任何人再算计自家一分钱。
婆婆跟薛明翊告她的状,那她也有样学样跟薛明翊告婆婆的状。
她要夺了婆婆管钱的权!
她给莎莎喂了面条,又扯几根草给莎莎编手环,看着薛明翊收拾饭桌、刷锅刷碗,酝酿着怎么跟他开口。
薛明翊动作又轻又快,收拾利索,拿抹布把饭桌擦干净,顺势坐在旁边看着林苏叶,“说吧。”
林苏叶:“啊?”
薛明翊:“你瞅我半天,不是有话说?”
他早就注意到了,她瞅着他欲言又止,如果他不主动她八成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苏叶抿了抿唇,有点难以启齿。
她直接说你离林婉晴远点?
还是直接说你把借给林婉晴的钱要回来,林婉晴其实有钱就是不还?
那肯定不行。
她先说婆婆的事儿,“小姑过两年要是有合适的对象就得结婚,三个孩子也大了,读书、穿衣吃饭开销也大。”
薛明翊:“钱不够花吗?”
林苏叶刚要说够,耍了个心眼儿顺便内涵薛明翊,”眼前够,以后肯定不够,咱娘心软,总抹不开面借给人钱。”她盯着薛明翊,意有所指,“咱自己还得养老人孩子的,怎么能总借钱给别人?“
要是救急也行,借了去不管多难都会慢慢还的。
有些明摆着就是来打秋风的。
婆婆娘家亲戚、本家妯娌,还有老三惯会甜言蜜语哄骗,一次不多,天长日久的,借的人再多,那也不少。她就算不想给,被人挤兑两句抹不开面儿也就给了,最后这些钱多半都打水漂,还回来的少。
早先她就委婉地说过,薛老婆子却说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婆婆当家,自己还没死呢谁也别惦记她的当家权。
其实薛明翊赚得多,他寄回来的钱足够他们在乡下过得很好,根本花不完。
当初公爹还在的时候家里的钱都是他管,公爹勤奋节俭,从不乱花。薛明翊汇来的钱他存一半,给林苏叶一半,当然也给老婆子几块拿着,基本都被老三哄去。
后来分家,大房三房还惦记存款,公爹却说存款都是薛明翊赚的,拿出来给二房盖了这处新院子。老两口带着明春和二房住一起,大房三房住原来的老房子。
公爹去世的时候,薛老婆子整个人精神恍惚,看样子也要不行了。
林苏叶就说让她管钱当家,全家都靠她花钱吃饭,让她打起精神好好照顾俩大孙子。
因为俩孙子在跟前,小岭又能闹腾,薛老婆子没几天也活蹦乱跳,拿着钱开始享受她梦寐以求的当家派头。
一开始还行,后来被人捧得膨胀起来,直接就飘了。
家里的钱是分几个部分的,买一家的口粮、买日用品、人情往来以及意外预留等,都留够还有富裕。
富裕的这部分钱,薛老婆子就大手大脚。
以前林苏叶自己也没存钱意识,觉得反正花不完,婆婆挥霍多余的那部分也没什么,毕竟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也不知道活几年,让她快活一下不必多管。
现在不行了。
知道了未来,到时候一切钱说话,有钱就进城、找好工作、做生意,没钱寸步难行。
她得为将来做打算!
再说了,梦里婆婆身体好得很,最后也是受到打击才一病不起的,要是俩孙子好好的,她保管长命百岁。
林苏叶要剥夺婆婆管钱的权利,自然要薛明翊的支持。
她一双水亮的美目忽闪着,时不时看一眼薛明翊,观察他的表情,“孩子他爹,你说咱家以后我管钱,行不?”
薛明翊略感惊讶,他对钱看得不重,以前他媳妇儿也这样。
这会儿她不一样了,财迷起来,居然还想当家管钱。
再想到娘说她跟着俩儿子去读书,他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副她坐在教室里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听课的画面。
就挺……可爱的。
他顿时心里痒酥酥的,下意识捏紧手指。
这会儿家里静悄悄的也没人,那是不是……
林苏叶看他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他会不会因为生气她电话里凶他骗他断腿,这会儿故意不答应呢?
她舔了舔嘴唇,刚想说一码归一码,你不能公报私仇。
突然眼前光线一暗,他俯首亲了过来。
林苏叶:“!!”
大白天的!
大白天的他很克制,亲一下就撤离,凝视着媳妇儿水润明澈的眸子,低哑着声音道:“行。”
林苏叶脸红得厉害,忙移开视线。
原本蹲在地上玩的莎莎突然站起来,握着小拳头,奶凶奶凶地瞪着薛明翊,小脚一跺,“哼!”
薛明翊:“……”忘记这小东西了。
第23章 吃醋
林苏叶笑起来,赶紧把女儿揽过来,“乖宝,该睡觉了。”
莎莎立刻听话地坐进妈妈怀里,她原本就是困了要找妈,结果看到这个男人咬妈妈。
哼!她又瞪了薛明翊一眼,然后小手摸摸林苏叶的嘴巴,“呼呼。”
林苏叶的脸登时跟晚霞一样红透,忙哼哼儿歌哄女儿睡觉。
莎莎紧贴着妈妈香软的怀抱,很快就上下睫毛打架。
薛明翊怕林苏叶受累,“我抱她上炕睡。”
莎莎被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这声音对她来说太陌生,一不留神就以为是陌生人,生怕他来抢妈妈,立刻用小手勾着妈妈的颈不放。
林苏叶:“我来吧。”
薛明翊便把她扶起来。
林苏叶哼几句儿歌,莎莎就睡熟了。
她指挥着明翊把被子铺开,再铺上一块褐色的油毡布以防尿炕。
平时莎莎都是自己躺进被窝,不需要林苏叶抱,这会儿莎莎睡着,她竟然有点抱不动,上炕的时候栽了一下。
薛明翊忙伸手托住她和孩子,直接把娘俩抱起来放在炕上,低沉的声音透着担心,“小心。”
林苏叶自己吓出一身汗,“孩子大了,抱不动。”
她本来力气就小,这也就是抱自己孩子,如果这么一袋子粮食,她可扛不动。
林苏叶把女儿安顿好,直起腰的时候却撞进他怀里。
他把媳妇儿和女儿抱上炕,就那么双手撑着炕沿挡在她身后,这会儿见她靠过来便收拢手臂环住她。
林苏叶顺便被一团清冽的阳刚之气包裹住,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虽然结婚八年,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每一次她都有些紧张。
他在部队禁欲太久,每次回家都挺可怕的。白天看着严肃板正一个人,不爱说话安安静静,晚上却缠得她盼着赶紧回部队去。
也许两人开始得不太正常,所以相处起来有些不自然。
当年林苏叶相亲困难,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很清楚想嫁什么人。不能嫁给家境差的,养不活她,也不能留在娘家一辈子不嫁人,因为哥哥们终归要结婚,不可能养她一辈子,
她起初对连胜利很满意,他爸妈都有工作,他一个月也三十几块工资,结婚以后她还能接婆婆或者公公的班,也能谋一份工作。
谁知道林婉丽家动用关系半路截胡,连胜利家也改变主意。
林苏叶当时挺难受的,不是舍不得连胜利,是舍不得那样的条件,但是不想爹娘操心,她表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转年开春她去公社买线,在那里碰到薛明翊,听一个认识他的大姐介绍,说他是营长,前途大好不几年就能升团长。现在一个月工资好几十块,还有各种补贴呢。关键小伙子没婚配,家里正给相亲呢。
林苏叶就动了心,就悄悄跟着他,想找机会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哪里知道他太厉害,没多远就把她给甩掉。
她没辙,最后只能回家。
她贪省事抄小路走,要穿过一条河,初春河面化冻不能直接从冰面上走,她踩着中间的大石头过河,结果石头结冰打滑她摔进水里。
河水不深,摔下去也淹不死人,可早春时节河水冰冷,她穿着棉袄棉裤,一摔下去那冰寒的水就往棉衣里钻,她力气又小根本爬不起来。
危急关头,薛明翊救了她。
她已经冻得站不住,他说声得罪又把她抱起来找一处看庄稼的屋子,再找些柴禾生一个大火堆,让她把衣服脱下来烤烤。
他则一直待在屋外。
因为他是军人,她全身心相信他,半点不觉得危险。她邀请他进屋一起烤火,他直接拒绝。他当时脱掉了棉裤,棉衣没怎么沾水。
等她衣服干得差不多就赶紧穿上,再次让他进屋说话,他只是站在门口依然不肯进去。
那可能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那么勇敢,主动介绍自己的特殊情况,问他愿不愿意和她结婚。
她知道自己心存侥幸,希望他会因为漂亮娶她。
他当时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映着火光格外明亮。
他说:“我救过很多人,你不必有什么男女之别的压力。”
她寻思他救过那么多人,肯定也有人以身相许被他拒绝了。他没直接拒绝自己,却这样说,那是不是还有希望?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又问了一遍,“我没有压力,我就是想……和你结婚,你愿意吗?”
和陌生人说这种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虽然抬着头,可眼睛却盯着火堆并不敢看他,一直没等到他的答案便想离开。
就在她要想起身的时候,他突然答应了,嗓音低沉磁性,落在她耳朵里让人酥酥的。
他说:“好。”
她回家等了好几天他才上门提亲,他说给部队打结婚申请,还要政审,耽误几天功夫。
提亲之后只过来三天他就带人上门迎亲,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似乎不高兴,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看着有点冷,倒像是被逼着娶她一样。
那几天村里正流传她故意跳河赖上一个帅军官的谣言,她想想自己的确有点赖上他的意思,他可能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新婚夜两人闹了点不愉快,第二天他就要带她去公社,她一路担心是不是要离婚,谁知他竟补了公社结婚证,还特意带着她拍张两寸合照贴上。
别人都不用,他不解释她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怕她跑了换个丑媳妇回来不成?
婚后他和家里人说她体质弱不用下地,他用工资养,给了她最初想要的生活。
虽然夫妻俩聚少离多,也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的话,林苏叶却觉得这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他对她虽然没有梦里男女主那种爱情,却有家人的感情,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如果是以前,她就这样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现在因为那个梦,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三个孩子和全家的未来上面,她不想再生别的孩子了。
恰好他炙热的唇落在耳后,烫得她哆嗦一下,这次和刚才堂屋的轻浅一吻可不同,明显带着别样的意思。
林苏叶忙挣了挣,歪头躲开,低声:“别闹。”
从前她很少拒绝他,他也能克制,断然不会白天求欢。
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薛明翊眸色深沉,鼻端萦绕着她身上清幽的香气,浑身血液都在涌动。
他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扣在怀里吻住。
过了好一会儿,看她有些受不住他才松开她,用拇指帮她擦了一下唇角,
林苏叶脸已经像个熟透的西红柿,赶紧离开他的怀抱,眼睛不敢看他,“你快去叔伯家走走,晚上是不是叫大哥他们过来吃饭?”
薛明翊看她这么多年还跟新婚夜那样娇羞抗拒,心里就火辣辣的,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对他敞开心扉,不会主动喜欢他?
他嗓音比先前沙哑很多,“不用。”
她本来就弱,娘身体也不多好,过来一群人闹哄哄的不说,还让她给做饭,他不喜欢。
林苏叶:“那也要走动一下。”
薛明翊:“嗯,去队部儿。”
队部儿是男人们扎堆闲聊的地方,他回来和本家叔伯兄弟们聚一聚,去那里更合适。
他不是个喜欢闲聊的人,哪怕和家人也是。他让林苏叶休息,又如从前回家那般忙活起来。
每次回家他先把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有坏的院墙修理一下,屋顶有破瓦片换一下,再把两个锅灶的烟囱、烟道都通一下。
现在俩儿子大了,尤其小岭调皮,他还得多检查一个火炕。土坯垒炕,很容易被孩子蹦跶裂纹,漏烟不说,时间久了有坍塌的危险,都得常检查,如果有裂痕就得修补,有破损就要重新盘炕。
屋里检查一下墙根,有老鼠洞都要堵一下。
除此之外,猪圈、鸡窝等也得检查维修一下。
这么多活儿,一下午自然做不完,他也不着急,总归走之前能做完就好。
莎莎睡了,林苏叶先去和面,晚上糊锅贴吃。
薛明翊在家,她就不做两样饭,细面和玉米、高粱面掺起来,直接做三合面的就好。
活了面放在炕上等发酵,她觉得有点困,就去炕上躺在莎莎旁边迷瞪一会儿。
这些日子她被噩梦压着神经紧绷着,虽然有顾孟昭帮忙带孩子轻松很多,可总归还是沉甸甸揣着块石头似的,今儿也许因为薛明翊回来,也许因为别的什么,她觉得格外放松,竟然就睡了一会儿。
薛明翊原本在修理松动的板凳桌椅,看她睡着便停下手里的活儿。
他站在炕前忍不住打量她一会儿,结婚八年她还跟当初一样娇美害羞,当然也有变化,性格泼辣许多,敢怼婆婆,敢打电话吼他,想到她挥着荆条满村追打儿子的样子,他冷峻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她枕头边放着一本大字典,还有几个绿线横杠的本子,一支铅笔。
薛明翊怕咯着她,便帮忙拿开,看她这么好学,又觉得她越发可爱。
他随手翻开林苏叶学字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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