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忱答得直接:“法律。”
孟思维在心中悄然点头。
钟意的消息是真的,裴忱也没随便糊弄她。
得到答复过后,孟思维绕了半天,终于绕回她的真正主题,她看着裴忱,问的小心谨慎:“那我有点法律问题想咨询你一下……行吗?”
知道法律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白嫖咨询,她赶紧又补充:“我不是白问,你是怎么收费的,或者说你的收费标准是什么?按小时吗?”
相比于那些事务所里良莠不齐给人感觉不怎么靠谱的律师,作为曾经的同学,孟思维对于裴忱的能力几乎没有任何怀疑。
只是不知道裴忱愿不愿意接受她的咨询,不愿意就算了,如果说愿意但咨询费又开的高于市场价太多的话,基本也是变相的拒绝。
裴忱面对正捧着水杯紧张等待的孟思维。
然后他回答说:“可以。”
“按小时收费,一小时……一百。”
孟思维在听到这个收费标准后先是一阵意外的惊喜,随即又犹豫着开口:“是不是……太低了呀。”
她之前去律所咨询最低收费都是每小时五百起,上千更是常见,就连实习生都得三百。
裴忱:“因为我现在没有从事律师行业,所以不能保证对你咨询的问题都能有效解答。”
原来如此,孟思维听后忙点头:“那好。”
她发现自己对裴忱就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即便没有从事律师,他现在就是去卖房子卖保险卖炸串,在她心里都比那些律所里催着交钱的人靠谱多了。
裴忱:“是什么问题?”
孟思维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水杯。
她立马转身在碗柜里取杯子:“我给你倒点水,我们坐下聊。”
孟思维给裴忱也冲了一杯她自己的蜂蜜柚子茶。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在得知孟思维要问的是房产问题后,裴忱要看一下她当时买房的认购书和房产合同。
孟思维忙不迭回房间去给他拿。
“这里。”孟思维把自己当时买房签的所有合同全都给裴忱抱了出来。
裴忱接过来,又回他自己房间去拿出一支铅笔和一块橡皮。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孟思维把手机开了计时器,放在茶几上面。
裴忱低头,认真看她的购房合同。
孟思维安静等着。
她知道这个看合同的时间也是计时要钱的,之前律所里有的律师一个小时连合同都给她看不完,到时间立马合上合同提醒时间到了。
孟思维发现裴忱看合同的速度很快,不时会用铅笔在她合同上做些极轻微的标记。
她想看看裴忱做标记的内容是什么,然而两人之间坐的距离并不近,隔了差不多半米。
孟思维伸着脖子也没清楚,对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缓慢挪动身体,无声坐得近了一些。
只不过她刚挪好距离,身边的人停下看合同的姿势。
裴忱扭头看向正往他身边坐的孟思维。
孟思维猝不及防对上裴忱的眼睛,慌忙开口解释:“我只……”
裴忱打断她:“坐过来吧。”
孟思维:“唔?”
裴忱直接把合同拿到两人中央。
孟思维看到裴忱身边的位置,依言坐过去。
两人的胳膊在坐下时轻轻蹭了一下。
孟思维抓着沙发,跟在身边看裴忱认真阅读那些合同上的条款。
裴忱一边看一边问:“是延期不交房对吗?”
“嗯。”孟思维忙点头,“合同上是去年交房,现在都过期一年多了。”
“之前去售楼部还有人,最近去售楼部连人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
她说这些时听起来莫名像小孩子告状。
普通人在碰上这种问题时往往极为无助。房子是人生一辈子的大事,却有数不清的人在上面被坑的头破血流。
裴忱很快看完合同,放下铅笔,面对孟思维说:“购房合同注明如果不能按时交房有三个月的谅解期,但现在的时间显然已经超过三个月。”
孟思维:“嗯。”
这些她都看了的。
裴忱:“你的合同里只写了买方需要承担百分之十的违约责任,但没有写明卖方的违约责任。”
孟思维立马答:“对。”
她说起来很生气,开发商利用大众法律知识欠缺并且购房需求强烈的心里,在合同里只写了买方的违约条款,根本没有写卖家的违约责任。
据说当时有稍微懂行的业主看出来想要加一个补充条款,全被开发商拒绝,说都是统一模板,您大可以不买,霸王至极。
裴忱又翻了翻合同,解释:“不过这个其实你不用太担心,虽然你跟开发商的合同没写,但我国合同法和商品房买卖合同纠纷解释里都有注明,除不可抗力因素外,开发商预期三月以上未交房,应该按照一定比例对购房者支付违约金或做出赔付,如果再次协商无果,购房者可以要求终止合同。”
孟思维一听合同没注明也能要求赔付:“真的?”
裴忱:“是的。”
“这是法律对于相对弱势群体的保护,只是一般来讲,购房者和开发商的官司将会比较难打,因为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相较于开发商,购房者都是势单力薄的位置。”
孟思维听到这里后又耷拉下脑袋,极为泄气,甚至像自言自语般地问了句:“那怎么办?”
她知道这种官司肯定不好打,否则市面上也不会那么多烂尾房,以及迫不得已住进烂尾房的购房者。
裴忱看到孟思维耷拉下的脑袋。
她扎了个丸子头,这个距离可以看到她头上很多毛茸茸的碎发,耷拉脑袋的时候,睫毛在她眼下挡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此时的她整个人仿佛都被笼罩进一片惨淡的小云朵里。
裴忱喉结微动,又开口说:“我不是专研房产纠纷这一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对这方面比较有研究的朋友。”
孟思维听后又噌地抬头。
裴忱相关的朋友……
不用想也肯定都是p大那些厉害得不得了的法律高材生。
孟思维脸上露出喜色,只是忽然又犹豫:“那……”
裴忱知道她想问什么,看了眼她手机上秒数正不停变化的计时器:“只是朋友间顺口帮你问一句,没到正式咨询打官司的程度,用不着给钱。”
虽说只是顺口问一句,但孟思维已经极为感激,用力点头:“谢谢!”
裴忱轻轻“嗯”了一声。
……
孟思维开心到第二天就把自己昨晚跟裴忱咨询的事情打电话给钟意说。
相比于孟思维的激动,钟意的态度显然要理智点:“裴忱……行吗?”
“他都说了他现在没有从事律师工作,收费都只敢收你一百块一个小时,你还这么信他的?”
“学习好也不代表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就好啊。”
孟思维面对钟意的唱衰噘了噘嘴:“那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去咨询的那些律师,给我的感觉都不如他。”
“这样啊,”钟意笑了笑,“行吧。”
“反正也不贵。”
孟思维:“对啊。”
她挂了跟钟意的电话,马帅刚从外面处理了点事情回来,看到办公室里喜笑颜开的孟思维,问:“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孟思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没什么,私事。”
马帅也不多问,他明显有更有话题的事要说,滑着转椅到孟思维身边:“我刚才去了趟刑侦。他们说上次那个无头女尸案最近开庭了。”
孟思维:“真的?什么时候?”
马帅:“就昨天,犯罪嫌疑人一审死刑。”
孟思维听到死刑后点点头。那起案子作案动机恶劣作案手段残忍,死刑是最应该的结果。
马帅:“我跟你讲,刑侦的哥们儿不都说那犯罪嫌疑人被抓的时候一直毫不悔改猖狂的很嘛,据说昨天上了法庭都嚣张的要死,一开始还在那里狡辩呢,说要闹到最高法院去让你们这群人全完蛋,结果,你猜后来怎么着?”
孟思维:“怎么着?”
马帅噗嗤笑出来:“结果最后被公诉一条一条问的哑口无言,还没宣判就吓瘫在了当场。”
孟思维听后有些惊讶,感叹:“厉害啊。”
她见过很多被抓捕后仍旧态度嚣张狂妄,没有丝毫悔改之心的罪犯,这些人往往会在最后法官宣布审理结果,发现真的要受到法律制裁时才有点畏惧之心,而有的甚至在听到宣判结果后仍大闹法庭说不服,对法律的蔑视让人心惊。
昨天那在刑侦队都一致被认为态度嚣张难以审讯的犯罪嫌疑人,开庭后还没宣判就直接被检方公诉问得瘫软,这显然全是检方的功夫。
于是孟思维此时不得不佩服那帮相较于他们主要负责羁押逮捕的公安,那些动嘴皮子更多的检方。
马帅拍大腿:“就那检察官,刚调来的,据说一句一句,一条一条的问,每一个字都击在嫌疑人心理防线上,牛逼死了。你从前是长宜中学的对吗,我听说他好像还是你们校友。”
孟思维:“校友?”
马帅:“对啊,我不是一直跟你说姓裴吗,这次终于问到了,叫裴忱。”
“你快记一记,你们当时学校里有没有个叫裴忱的?”


第26章 二十六颗心 孟警
马帅催促着让孟思维回忆当年学校里有没有那个叫“裴忱”的同学。
孟思维听后张开嘴, 在得知这个事实后,忽然陷入一种茫然的呆滞状态。
世界上姓裴,还叫裴忱的人应该不多。
多个信息点在脑海中盘旋重列。
裴姓检察官, 检察院, 无头女尸案,裴忱,法律系……
以及那一身中介保险的正装。
她好像总算明白了什么。
马帅推了推不知怎么发起呆的孟思维:“问你呢,怎么了?”
孟思维一个激灵陡然回神, 看向身旁满脸迷惑的马帅。
“噢,”她忙答, “记得,当年跟我同一届, 年级里挺出名的, 年级第一,保送p大。”
“保送?”马帅吃惊瞪眼, “卧槽怪不得这么牛逼。”
“是啊。”孟思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回想起上次在超市自己碰到一身正装的裴忱, 脑子一短路问他是不是做房产中介的。
“……”
他应该是下了班所以把左胸上的检徽摘了。
原来p大法律系毕业也不一定要去当律师,人家同样也可以选择进司法机关。
孟思维忍住替自己脚趾扣出五层别墅的冲动, 只能庆幸还好没有再把后面卖保险的猜测问出来。
在得知裴忱竟然是检察官后, 孟思维为自己跟钟意之前一直暗地里唏嘘他混得不怎么样这件事感到羞耻。
什么叫混得不怎么样, 在检察院这种晋升全凭资历阅历的地方,年纪轻轻先在反贪又调公诉, 第一个经手的案子就是涉及死刑的重大刑事案件,这混得不要太好。
只是孟思维忽然又迷惑。
c市检察院的待遇那么低了吗,员额检察官的工资竟然还要跟人合租?
孟思维想起自己昨晚拿着购房合同,用每小时一百块的价格找裴忱咨询法律问题。她咨询的竟然不是律师, 是检察官。
怪不得他说他不一定能完全解答。
她问是内容在民法里,他现在专修的应该是刑法。
孟思维缓慢消化并接受着裴忱竟然是检察官的这个事情,羡慕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的理想是进刑侦队破案抓捕罪犯,而裴忱,是行驶国家检察权,将犯罪分子送上法庭接受法律制裁的人。
裴检。
孟思维咀嚼着这个称呼,忽然叹了一声。
比起钟意家暴打胎又劈腿的塌房男爱豆,她当年看人的眼光属实是nb。
……
钟意听到裴忱竟然是检察官后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想起自己之前嘴他p大毕业混的也不怎么样,只能庆幸没有在他面前小人得志耀武扬威。
“卧槽幸亏没在他面前嘲笑他,”钟意一阵后怕,“万一他下个逮捕令让警察叔叔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孟思维:“……”
逮捕令这种东西哪是随便能签的。
钟意:“所以为什么他一个员额检察官,检察院工资比你们公安高多了吧,怎么还跑来跟人合租?”
孟思维同样迷惑:“不知道啊。”
钟意:“你说他会不会是那种家庭有困难,一人工资要赡养好多老人弟妹的那种。”
孟思维想了想:“我觉得有可能。”
一般来讲一个人的经济情况家庭情况能从日常的生活用度中看出来,但除了要跟人合租这件事以外,孟思维跟裴忱住了这么久,却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经济情况,也从没听见过他跟父母亲人打电话。
钟意:“所以你房子的事怎么弄,还找他吗?”
孟思维提起这个就有些窘。
她之前花一百块钱每小时购买裴忱做法律咨询,是建立在以为他不是正式律师,只是个法律系毕业现在改行做中介保险的人的基础上的。
结果现在倒好,人家的确不是律师,人家在公检法。
花一百块钱买公诉死刑的检察官给她做法律咨询……
孟思维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属实有点过分了。
尽管这个价格是裴忱自己开的,人家开这个价格可以说是自谦,但她接受这个价格,纯属于占人家便宜。
孟思维忽然又发现自从再遇见过后,裴忱的性格似乎比从前好接近了不少。
又或许说他本来就没有多难接近,就像从前班里裴忱也会给其他同学讲题一样,从前在裴忱眼里,孟思维应该是一个对他想入非非又死缠烂打怎么也劝不退甩不掉的追求者,而现在,他们只是同住一屋檐下,关系普通的合租室友。
定位不同,所以他待人接物的方式也不同。
然后孟思维摇摇头:“算了吧。”
“我还是自己想办法。”
钟意点头:“也是。”
“你让个搞刑法的给你咨询民法,万一他一言不合直接把开发商送进去判个几十年怎么办。”
“那你的房子不就更没得指望了。”
孟思维“噗嗤”笑出来。
……
当晚,家里,孟思维看到裴忱穿着那身西式制服回来。
在已经知道了人家的真实职业后,孟思维懊悔自己之前怎么眼瘸到把这一身跟房产中介联系在一起。
这个样式裁剪和红色领带,分明就是检察官的制服,只是没戴检徽而已。
裴忱发现孟思维一直盯着他身上瞧。
接着孟思维问出口:“裴忱,你穿这一身,是……检察官吗?”
裴忱看着第一次问他职业的孟思维,点头坦然答应:“是的。”
果然,一切都被证实。
孟思维在当事人这里得到肯定答复后有一种终于的尘埃落定感,对着男人那一身制服,没由地叫了声:“裴检。”
裴忱看向忽然用职业称呼她的孟思维。
男人脸上罕见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回她:“孟警。”
孟思维被这声来自于裴大检察的“孟警”叫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一普普通通处理家长里短,偶尔还要给两口子劝架的基层小民警。
孟思维由衷地佩服:“我听我们同事说起你了,之前那案子。”
裴忱:“嗯。”
“你大学学的法律,为什么不当律师呀。”孟思维发现她现在偶尔都能跟裴忱聊上那么几句,接着忍不住问。
毕竟人的刻板印象里,学法律的出来就是当律师。而且检察院即便待遇好拿的也是国家给的工资,律师如果做好了,收入上限极高。
她觉得以裴忱的能力,不会做不好律师。
裴忱给自己倒了杯水,半靠在餐桌上,答:“律师不止看能力,进入那个圈子,需要人脉经营,还有逢迎。”
孟思维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大概理解,如果说检察是在为国家工作,那么律师更像一个个体营业者。
一个个体营业者要想在行业里吃得开,为了平台为了案源,往往伴随着数不清的人脉关系搭建与维护经营,以及交际场合的各种逢迎与奉承。
所以一个知名大律师和默默无闻的普通律师,有时差的并不是打官司的能力,而是人脉与交际能力。
裴忱或许是懒得去钻研经营人脉,又或许是厌恶那些圆滑至上,巧言令色曲意逢迎的社交场。
裴忱微抬眉:“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孟思维这才回过神。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忍住问出口:“你们检察院……待遇怎么样?”
“毕竟咱们公检法是一家嘛。”她又特意补充。
裴忱点点头:“还可以。”
孟思维忍不住:“那你……”怎么还跑来合租。
她险险把后半句咽在嗓子里。
不过裴忱似乎已经看出她想问什么,他拎着水杯,看了看欲言又止满脸疑惑的孟思维,答:“我在存钱……买房子。”
孟思维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一下子释然了。
买房是人生头等大事,任你是学神还是检察官都不例外。她那房子,如果不是她妈妈之前做生意赚了点钱,她现在估计也还在苦哈哈地存首付。
听见裴忱还在存首付,或许是刚才聊得还不错,为了不让他有落差感,孟思维脑子一热还来了句:“没事,等我以后房子好了,请你到我家去玩。”
裴忱:“是吗?”
孟思维正想答当然,然后又忽然记起什么房子好了,她那房子现在停摆,连会不会烂尾都是个未知数,就开始邀请人家去做客。
所以买了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现在跟没买房的一样苦哈哈地租房子住。
人家起码赚的钱都落到自己手里,不像她每个月租着房子还要还银行的房贷。
孟思维:“……”
你先祝愿我这辈子能拿到房子吧,她只能在心里默默补充。
……
周六同学会的统计已经差不多了,据说一共有三十几个人要去。班里从前总共才四十多个人,所以这次去的人可以说是很齐。
孟思维出发去参加同学会的时候裴忱正坐在沙发上看央视的说法节目。
他看到孟思维今天出门跟平常不太一样,有特意打扮过的痕迹。
于是孟思维在换鞋的时候,有人忽然问了句:“值夜班吗?”
“唔?”孟思维回头,意识到裴忱是在问她。
“不是。”她答,想起沙发上的人也是同学,“今晚同学聚会,我之前问你去不去的那个。”
孟思维说完后就关门走了。
她跟钟意走的算晚,到达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大家都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孟思维进门的时候,明显感觉热闹的包厢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紧接着,女生堆里一个女同学打破寂静,冲孟思维和钟意招了招手:“过来坐。”
包厢里复又活跃。
“孟警官!”孟思维一坐下就被几个女同学拉去拍自拍合影,“可以发朋友圈吗?”
孟思维笑笑:“发吧。”
女同学虽然以前跟她关系普普通通但也没什么矛盾,更没有出现在嘴她的小群里,孟思维还是很乐意拍照的。
大家坐下就开始聊这些年的发展,因为大学毕业也才没几年,大多数人基本都在事业起步状态。
只有孟思维没什么可分享的,她的近况全班人都能在网上知道。
一会儿过来跟孟思维要合影的同学不少。
孟思维都一一拍了照,只是后来一个男同学说过来拍照时,钟意悄悄扯了下孟思维的衣角,眼神轻蔑。
这男的背地里在群里嘴她,现在又凑上来。
孟思维也没有那么大度,对男同学淡淡说:“不用了吧。”
于是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虽然拒绝的算礼貌,但毕竟孟思维接受了其他同学的合影,唯独没有接受他的。
男同学转身回到他坐的位置。
大家继续开始说说笑笑,不知怎么,孟思维发现隔壁几个男生的说话声音似乎变大了不少。
“人不能飘,你们知道娱乐圈里的那xxx吗,有了点名气看把她能的,没过多久就翻车了。”
“就是,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前什么样子,在大家面前有什么可装的。”
孟思维听出声音最大的,应该是阔别许久,也根本就没打算加她微信或者合影的徐达龙。
“听说她出名前还追过那个xxx呢,只是再怎么出名骨子里的东西又没变,以为自己出名了不起,装给谁看呀,以前那犯贱模样跟谁没见过似的。”
那边几个人说的热烈,这边的气氛却逐渐安静。
孟思维紧绷唇线,捏紧手中水杯。
他们似乎只是在说娱乐圈里的八卦,热火朝天。
但是安静的人中,有些事情,没有人不心知肚明。
然后就在钟意按捺不住,即将怒而起身的时刻,包厢门忽然再一次被打开。
孟思维跟着所有人的视线抬头。
裴忱站在门口。


第27章 二十七颗心 同学会
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 包厢里的安静不亚于刚才孟思维现身。
那些聊“娱乐圈八卦”的人,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也逐渐停下言语。
孟思维坐在沙发上忽然迷惑。
裴忱不是说他不来的吗?
刚才她出门的时候他不是还在家里看法制节目?
于是班长立马趁这个档口打了个圆场,一边招呼着裴忱落座, 一边问大家待会儿吃完饭后想去哪儿玩。
孟思维感受到自从裴忱进来以后, 女同学看她的目光里都夹着些含蓄的内容。
人人皆知的旧事被重提,这个时候,或许装不认识没看见才是最正常的回答。
就好像现在那么受欢迎的小孟警官,肯定都是被人追的, 怎么会倒追过那个人一样。
孟思维环顾周围几个同学试图为她掩饰尴尬的目光和表情。
她犹豫着自己要不要配合一下装作不认识没看到, 最后思来想去, 索性挺直腰背,光明正大地看了一眼裴忱的方向。
然后她重新坐回去, 冲大家笑了笑, 样子感叹:“怎么样,我当年眼光还是不错的吧。”
“有的人都秃了, 裴忱一点都没残。”
孟思维说完,明显感觉到旁人为她掩饰尴尬的眼神全都变成了惊诧。
她顶着那些目光又兀自端起果汁吸了一口, 仿佛没有人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淡定。
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又为什么要刻意掩饰。
她现在都能跟裴忱每天见面合租, 为什么还要在这种场合心虚逃避。
你越觉得难堪, 有的人会越蹬鼻子上脸。
喜欢过就喜欢过, 追过就追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谁青春期的时候没有点年少的悸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过得不如意,还只能拿着从前的事指摘的人才是真正的悲哀。
于是逐渐的,所有人惊诧的情绪随着孟思维还能吸果汁的坦然也逐渐发生变化, 最后全变成释然,以及对某几个人的无语与鄙夷。
孟思维人很好,红了也到场同学会,大家要合影要微信都一一答应,没有一点来炫耀贬低的样子,反倒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现在没混出个名堂,还要对混出名堂的人拿从前的事情出言讥讽的人,他们阴阳怪气内涵的样子像极了跳梁小丑。
孟思维身边的女同学忽然也聊了起来:
“哎呀你们知不知道,娱乐圈里的那个xxx红了之后,发现网上有好多人说她坏话,最后一查才发现,那些说她坏话的都是她从前的同学,嫉妒从前不如他们的同学现在有名又有钱。”
“哈哈哈哈真的吗,有的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心眼只有这么点子小哦。”另一个女同学掐出一点小拇指。
“酸味隔得这么远我都闻到了,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人家老同学见面又拍照又加联系方式多好,人家没看不起他他自己要窝在地沟里怪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