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蔬菜本身的味道,陆芸花甚至尝不出来具体放了什么,她做饭手法花样很多,却实在有一个困扰:这儿她没见过的食材还有很多。
之前忙着求生活,都没顾上在此处深究一二。
这也是陆芸花为什么会把它切出来吃的缘故,要真的很不好吃,她不可能只是切一切就摆上桌子。
不合格也只是它处理手法还是太过粗糙,很多地方厨师只是凭借心情或者经验放入材料,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放它们,就导致有些地方画蛇添足,有些地方略有不足,味道也有些粗糙。
酱菜一口,等咸味充斥口腔,再来馒头一口,柯耿眯起了眼睛,馒头把咸味中和,两种食物中的甜像是水下浮上来的冰川,只教人想要再次探究。
喝一口鱼汤,鲜美甘甜的微烫汤汁裹挟着食物从食道流入胃里,鲜甜、回甜、苦后有甜……三种不同的甜味交织在一起,像是一股夏日里带着花香的微风,吹走了早春午后的干冷。
大家额头上都溢出些汗水,这一套流程下来只让人觉得舒服又暖和。
天冷的时候就是要这样吃才好,食物带来的幸福感会成倍出现。
陆芸花起身给大家又添上鱼丸汤,忽而听见外头一声惊雷巨响。
“轰隆隆!”
这雷声竟如同盘古手持巨斧劈开天地一般震耳欲聋,陆芸花拿着汤勺的手却很稳,她不怕雷声,第一时间看向几个孩子,见他们依旧面色如常地吃着饭,似乎都没有被这恐怖的雷声吓到。
她微微一笑,暗下的天光中仿若莹莹白玉,清润温柔的杏眼弯起,好像因为什么而感到高兴似的。
确实应当高兴——
“第一场春雨要来啦,雨势会很大罢。”
陆芸花不知想到什么,鼻子皱了皱,像是玉做地女神活过来,变得如什么小精怪一样调皮又可爱,她扬起一个俏皮笑容:“你们爹爹是知道你们在这里的,想来他也不怕暴雨天一个人在家,不如今天就住下陪陪榕洋?”
陆榕洋这个高情商幼儿没说自己也不怕暴雨,对看过来的三个小伙伴点了点小脑袋表示:没错,我就是怕雷声,怕暴雨,需要你们陪。
陆芸花还没等几个孩子说要不要留下,就再次抛出筹码,用拿着糖果诱拐孩子的语气接着说:“我还知道好多故事,今晚给你们讲……嗯……”
“武功天下第一的浪子……啊不是,武功天下第一的聪明刀客闯荡江湖时发生的各种故事!”
“你们知道武功吗?就是……这样这样……哎呀,等等我讲了以后你们就懂啦!”


第19章 闲适生活
“武功?就是师……呜”
柯耿瞬间搂住一脸天真的长生,从袖子里摸出帕子状似无奈给他擦嘴:“小心些!说话时候鱼丸都要掉出来了!”
“师……阿兄!你擦得我好痛……唔……”
“碰!”
也几乎也在长生说出口同时,云晏舀在勺子上的鱼丸从他嘴边嗖一下滑出来,被挤出一道诡异弧线,“碰”一下落在桌子上,可见鱼丸真的十分有弹性,因为它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又“碰”一下反弹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落回云晏碗里,一下溅了他一脸汤汁。
“哎呀!”
“没事吧?!快擦擦!”陆芸花本就没听清长生含含糊糊说了什么,好似听到个“十”什么的,就被接下来一连串事故搞得应接不暇。
怕云晏烫伤,陆芸花赶紧起来给他擦脸,更是转头就把刚刚柯耿和长生两人间的小秘密忘了个一干二净。
“呼……”柯耿暗自松了口气,他伸手点了点差点露馅的小长生,又和一边呜呜呜地抽抽噎噎,一边乖巧让陆芸花给他擦脸的云晏偷偷对了一个眼神。
不过怎么看二师弟都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嘛……
柯耿满眼复杂看着哼哼唧唧的二师弟左边是一脸担心的陆榕洋,右边是满是疼惜的陆芸花,感觉他不仅是在解围呢……
柯耿默默想:二师弟倒是一改平时摔摔打打毫不在在意的性子,明明以前练武摔倒受伤,膝盖上擦破好大一块伤口的时候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对脸上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的红点倒是委屈极了。
柯耿一个孩子哪里懂,不管是小孩子还是大人,只有在面对爱护和关心的时候才会放纵委屈。
不是说卓仪不够关心几个孩子,他很努力地学习着怎么做一个好师父,甚至是好父亲。
但他从前太忙了,就算努力把所有空余的时间和精力都分给几个孩子,分到每个人的时候也只有一丁点了。更不用说他自小在江湖漂泊,自己都没怎么感受过家庭温暖,有时候他是真的没有那么细腻。
其实卓仪做出退隐的决定,不仅是自己对漂泊厮杀产生了厌倦,也是柯耿已经大了,故而想给几个孩子稳定的生活。
孩子们都很理解师父,也一个个的不去给他添麻烦,不代表他们不渴望受到宠爱。
不过……陆姐姐怎么会说起武功?
柯耿联想到陆芸花不太正常的力气,搂紧还在认认真真吃鱼丸的长生,一时间眉头紧锁:“难道……是那些麻烦伪装的?不可能啊……陆先生明明说村里再没有江湖人了……”
柯耿准备好好观察一下陆芸花,他感觉心情很复杂,内心并不希望现在这个让他们很喜欢、对他们很好的陆姐姐是……敌人。
一顿饭总算是鸡飞狗跳般吃完了,陆芸花煮出来的鱼丸还有不少,很显然它的味道受到孩子们的一致好评,便也放心地要用它当做拜访村中叔叔婶婶们的上门礼。
陆芸花之前就想过要上门道谢问好,盖因之前受了许多帮助,她现在病好又重新支起摊子,也因应当寻把地方租给他们家,还给他们减免租子的村长说一声、打一声招呼才好。
再就是眼见着摊子支起来,就能放心去找木匠,拿原先留着生活的存款给余氏做个椅子。不是陆芸花托大,实在是吃完鱼汤面时每一个食客的表情给了她能够挣到这笔钱的底气。
余氏一天天的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都是头顶帐子,虽说是有着陆榕洋做陪,每天陆芸花也会细心给她清理按摩,但躺久了也没什么消磨时间的法子,就算身体状态还不错,人的心里都要憋出点问题。
陆芸花是想做轮椅的,她从前照顾病中老人,对轮椅可谓是了解得不得了,但她不知道现在这木工水平能不能做出来功能差不多的,不过想来就算是只有滑动功能的轮椅,造价都不会便宜。
不晓得存款够不够用呢……
外头狂风暴雨,雷声一个接一个“轰隆隆”地响着,陆芸花从窗户探头看看,屋檐边形成的雨帘几乎让人以为是什么瀑布,雨滴狂暴地在地板上炸起,水花几乎让人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这天气,不是倒霉被困在外头,根本不会出门。
“今年的雨真是大!好在之前换了新茅草。”
陆芸花像赶鸡崽儿一样把几个孩子从窗户边推进厨房,用力关了呼呼作响的窗子,厨房这边屋檐短,就算屋顶不漏雨还有不少雨水能溅进来,她想着以后挣钱了就修修房子,这么大块宅基地浪费了多可惜!
陆芸花道:“走吧走吧,你们阿爹决决是不可能来的,看来今晚必须在我家住了。”
她摸了一小碗黄豆,还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糖罐子,对孩子们笑得眉眼弯弯:“第一场雨总要庆祝一下,走,我们去边吃烤黄豆边喝糖水儿!”
几个人浩浩荡荡提着器具座椅,果然,余氏也被外头雷声吵醒了,她正看着帐子顶发呆,等陆芸花姐弟过来。
她听见动静艰难转过头,却见几个不认识的孩子跟在陆芸花后头进来,余氏算年轻的,但这时候生孩子早,所以辈分还是算孩子们的奶奶辈,因此见几个孩子时态度很和蔼。
余氏那和陆芸花相似的脸庞上露出一个更加相似的温柔笑容,声音有点哑哑的,听起来很亲昵很舒服:“呀,这都是谁家的孩子呀?”
陆芸花给余氏一一介绍:“阿娘,这是才搬来不久的卓猎户家的三个孩子,这是柯耿,这是……”
“快把火盆子再升起来一个,孩子可别冻着。”
陆芸花在余氏的指挥下又升起一个火盆,这房间因为常常生着火盆,窗子是卡着开了一条缝用来通风的,故而余氏的帐子极厚,并不会吹到窗子那边的风。
余氏:“不然孩子们都上我的床罢,别冻着!”
陆芸花把她半扶起来准备喂她吃晚饭,此时看向几个孩子,却见在她这里很是装乖的云晏居然有些拘谨,柯耿看起来比较正常,就是小身子莫名挺得有点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长生。
他完全不懂什么叫害羞的样子,极其主动解开了外衫,就是手太短有点脱不利索,看着柯耿和陆芸花想叫他们帮帮忙。
“噗嗤!”
余氏和陆芸花都笑出声,陆芸花两三下把他外衫脱了塞进余氏被窝里,里面有两个汤婆子,陆芸花时常记得查看,因此现在还很暖和,长生亲昵地贴着余氏,很小心没有压到她,不多时小脸蛋居然被热得粉红。
陆芸花本想把陆榕洋也塞进去,小孩拿着黄豆说他要烤黄豆,给拒绝了,陆芸花也不勉强。
大家坐了一圈,陆芸花一边给阿娘喂着还微烫的晚食,一边讲起她融合各大武侠小说的“天下第一”故事。
大家专注地听着,主角遇到困难就皱眉,主角解决麻烦就拍手叫好。
愣是有几分陆芸花小时候天天跑到邻居家蹭电视,能把电视剧各个情节如数家珍、头头是道讲出来的那股相似的痴迷劲儿。
这年头识字的人都不多,愿意写小说、还写得很好的文人更是凤毛麟角,没感受过丰富娱乐的大家全都沉迷于陆芸花所讲的故事,尤其是柯耿和云晏两个大些的,眼神先是诧异,然后是震惊,再是沉思,最后是入迷……
好在陆芸花没盯着他两看,不然又要疑惑好一阵。
看来今天孩子们也做到保密了呢。


第20章 事故频发
雨下得来势汹汹,走得干脆利落,明明昨夜下雨时候的阵势就像天上破了个大洞,谁在往下面泼水一般,今天却和没下过雨一样,外头根本没有太多暴雨后的痕迹。
早上太阳升起来前,除了一些比较深的积水,地面大多已经干了。
陆芸花被生物钟早早闹醒,又想着今天还要出摊,打着哈欠硬生生从被窝里起身,一起来就觉得眼睛酸得不行,简直和以前熬夜玩手机还要早起一样痛苦。
昨晚到今早根本没睡上几个小时。
尤其她现在这身体没熬过夜,这么猛地一熬夜,感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走着走着靠着棵树都能睡着。
但不能不出摊,毕竟哪有做生意第二天就因为自己的问题不去出摊的?还是新店子揽客的时候。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生意,若是什么火爆得不行的店子或是什么有固定食客的百年老店还行,她现在这个刚支起来的小摊子?
还没那个资本。
昨天晚上大家格外捧场,导致她故事讲得十分兴起,当时那叫一个精神百倍。陆芸花不知道具体玩到几点钟,只记得糖水喝了好几碗,陆榕洋更是烤了不止一碗黄豆,小手都熏黑了。
直到后来余氏和长生两个人实在困得撑不开眼皮,听着听着头挨着头歪在靠枕上睡着了,陆芸花这才不顾剩下三个孩子哀求又渴望的眼神,强制要求大家上床睡觉。
结果一上床躺好,刚刚还不想睡觉的小不点们就一个个打起了疲惫的小呼噜,让陆芸花感觉实在好笑。
就是可怜了今天的她,同样的熬夜人,他们都能继续补眠,只有她还要早早起床。
陆芸花东想西想,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免得一头栽倒在面盆子里。她昨天蒸馒头的时候顺便又和了面准备拿去摊上卖一卖。因为昨夜温度够低,就和冰箱慢发酵一个原理,在温度的制约下面团并没有发酵过头,闻着一点酸味也没有。
她眼神飘忽,盯着窗外院子里的枣树出神,脑子飘过一连串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手里还机械地做着馒头,忽儿却听外头咚咚咚几声放东西的声音。
……柴!
陆芸花一个激灵,她可实在是太好奇了,每天这柴都能在她开门前放到门口,却见不到人,今天可算是逮了正着!
她都顾不上洗手,掀了厨房的帘子冲到大门口,用力把大门拉……拉了个缝。
没办法,她要是“砰”一下把门拉开和卓猎户对上脸,加上昨天熬夜,这身子能让她当场脑袋充血晕过去。
陆芸花把脸蛋凑到门缝前,像个暗中观察有没有危险的小兔子,加上她今天有点红红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咦?”
陆芸花左看看、右看看,柴倒是依旧同以前一样摆地整整齐齐,却怎么都没看到人,旁边甚至还放了一只处理好的鸡,就放在她昨天送馒头的篮子里,底下还细心地衬着干净大叶子防止鸡油弄脏篮子。
“嗯……”陆芸花真没看见人,便打开大门,她纳闷地提着篮子进院子,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她刚听到声响就跑出去了,怎地还是没见着人?难道他还会飞不成?
想着想着,正巧撞见从屋里揉着眼睛出来的柯耿,看来他也困得不行,下盘都不怎么稳当了,走路摇摇晃晃的。
陆芸花一愣:“这么早起来作甚?反正没什么事,多睡睡再起罢,正好午食我们晚些吃,等我摆摊回来把云晏拿来的风干鸡做好让大家尝尝。”
陆芸花有生物钟一到点就醒,柯耿和云晏这两个每天早上自觉起来练功的更是如此,平时这个时间他们都练完武、给陆芸花送完柴回去了,今天都是偷懒起晚了的。
他听陆芸花这么说清醒了一点,又揉揉眼,声音难得有点小孩子的奶声奶气:“不……不成的,那是谢谢陆姐姐昨天请我们吃饭的礼物,我们不能吃,再说怎么能一顿顿不停地在姐姐家吃?”
“不……成,不成不成。”
陆芸花看柯耿强打着精神把头摇成拨浪鼓,佯装生气:“怎么还和姐姐生分呢?你们几个孩子能吃什么,就说昨天谢礼,一顿饭几个丸子蒸饼怎能抵得上一只鸡?要这样算下来,姐姐是不是还要补些钱给云晏才好?”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送的兔子吗?若是实在在意这个,那兔子就当礼物好了。”
“你们阿爹早上还送了鲜鸡来呢!你们昨晚在这睡了一觉,便又是这厚礼,姐姐看你们可爱,喜欢你们,榕洋也同你们玩得好还受你们照顾,这才常常让你们过来吃个一两顿,但若是你们这么客气,姐姐怎么都感觉是在占便宜,怎么再好意思同你们相处呢?”
“好了好了,快进屋睡去罢!”
柯耿小脑袋本来就不甚清晰,被陆芸花说了这么一堆,一时间更是懵过了头,都没什么思考余地,只晓得点头点头,听话地转身要回屋睡觉。
却听陆芸花冷不丁问:“你们每日怎么送的柴?送完又是怎么走的?为什么我每次都听不到声儿呢?”
“当然是练了脚力,靠着提气自然速度快又没声音……啦……”
“!”
柯耿在瞬间后脑勺一激灵冒出冷汗来,他脑子一清,表情几乎空白地看向陆芸花。
这要怎么解释?
却见陆芸花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睛还是那样清凌凌又忧婉的样子,眼神还是那样温柔又柔软的样子。
她充满困惑和好奇的表情告诉柯耿,他刚刚应该没把话说出来,只是脑子里一想,因为困到头脑混沌还以为说来了。
霎时冷汗变成热汗,好歹是活了过来,但柯耿又陷入新的困境……那现在他又要怎么回答?
……什么借口听起来比较正常?
其实一切发生地很快,在陆芸花看来小孩只是困过头有点呆呆的,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揭秘有意思,又马上改口让他别说出来。
“算了算了,你别告诉我啦!我哪天一定要在你们送柴的时候把你们逮个正着!”
“快去睡吧,我去忙着出摊。”
柯耿勉强笑着送走陆芸花,只觉得陆姐姐找乐子的方式不大一样,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纠结这个啊!
这时他和早上起床的陆芸花心情无限重叠:再也不熬夜了!
但是……
“……有点讨厌这样。”
他叹着气走向屋子,在师父教导下他们都不说谎,现在这情况……若不亲近的人还好,不说话也不会露馅,可陆姐姐和他们要好,他们却为了避免麻烦不得不向她隐瞒真相,让他觉得纠结又难受,甚至很有负罪感。
“回去问问师父罢……”


第21章 生意安排
忙碌半天,到了平日习惯起床的时间,人也慢慢清醒过来了,陆芸花现在除眼睛还有点红红的,脸上再看不出昨晚熬过夜的痕迹。
她临出门前又是对着盆里水面上的倒影捣鼓半天,她对余氏说的“掩去容貌”那话并不是作假,昨天第一天出摊她便包了头巾掩去乌发,用炭笔描了一对极其粗犷的黑眉毛,还在鼻子周围点了颗大黑痣,顿时美貌程度下降几个档次。
任谁随便一看她就看到一对张飞眉,哪还有别的心思看她其余五官长得好不好呢?
若不是陆芸花做的是吃食生意,怕脸上有黑灰让客人感官不好,她甚至想再在脸上抹些黑灰把肤色也遮一遮。
她推着小推车到了摆摊的地方,和昨天不同的是小推车上放了些上面盖着厚布的大蒸笼,正是早上蒸好的馒头。
昨天走的时候没有带桌椅板凳,这边民风淳朴,那桌椅板凳又都是用山上随处可见的木料自己砍回来手工做的,要说使用那是完全没问题,但要说美观……最大称赞大概只会是一句:还挺整齐。
完全没有偷的价值。
陆芸花把东西放好,拿昨天做鱼丸剁下来的鱼骨熬了汤,刚好昨天天寒,鱼骨放了一晚还是好的,这个时间还未到祥二叔送鱼的时候,陆芸花熬汤时看荤油不多了,把买油这事记下。
鱼骨熬汤是要比整条鱼味道淡一些,因为融进汤里面的鱼肉很少,但陆芸花根据昨日生意时观察到:客人们其实对中间加了一次水的汤味接受度更高。
整鱼熬汤鲜美,也是因为鲜味过于突出,很多客人会觉得鱼味过于浓烈。这地方人大多吃红肉,就比如鸡、羊、猪、山林动物①之类的,因为烹饪手法粗糙,平民对鱼感觉一般,觉得腥味大肉少又吃起来麻烦,所以大众对鱼的味道其实不怎么喜欢。
陆芸花鱼汤受欢迎,除了手艺确实很好,鱼汤吃起来鲜美甘醇以外,也有试菜的几人都习惯吃鱼的原因。
像是林婶祥二叔家里有鱼塘,秦婶一家因为和秦婶和林婶走得近也常常吃鱼,更不用说卓仪一家子,从前走南闯北,导致现在对任何好吃的食物接受度都很高。
再就是免费续汤这一点,这是陆芸花为了新店招揽客人定下的,她也有一直实行下去的想法,只是这样成本未免太高,与其等过一阵把这条删掉败坏口碑,不如改一改鱼汤成本,把鱼肉做成丸子加在每碗面里面。
毕竟比起融在汤里的鱼肉,还是鱼丸吃起来更让人有种实惠的感觉。
“生意一道还需要多多磨炼才行呢。”陆芸花一边把盛满鱼丸的大碗从车上拿下来,一边感叹。
现在的气温还支持鱼丸过夜,但若是再热一些……陆芸花就准备换食物品种了。
不论是凉面凉皮还是什么,天一热这鱼丸面的生意就不能做了,不仅因为天热后喜欢吃热面的人少,也因为陆芸花没有机器做面的法子,她一个人没法兼顾拉面和当天做鱼丸两件事。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陆芸花手上动作可没停下,才摆好摊子,给鱼汤加上水,她就见秦婶挎着个篮子从村那头过来。
唉,这两个婶婶实在是太好了,有时候都让她有些难为情。


第22章 吃一整天
秦婶昨天见过她这幅装扮,因此没什么诧异的表情,她挎着篮子急匆匆过来,见陆芸花已经把摊子上东西摆放收拾好,甚至还添了新物件,严肃板着的脸上露出赞赏的笑意:“好!已经有个做生意模样了,年轻时候吃点苦不算什么,总比年纪大了什么也没有要好。”
她看陆芸花一双眼睛红红地,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顿了顿又说:“当然还是要以身体为主,晚上早些就寝,真不舒服只休息一两天也没什么。”
陆芸花哭笑不得,笑着拉住她的手,声音有几分娇嗔:“是是是,芸花晓得了,只是昨晚睡得晚了些,今日下午回去便补上一觉,不妨事的。”
秦婶又被小姑娘拉住撒娇,心情极好:“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林婶今早身体不舒服,你祥二叔托我给你说一声他去县里买药,晚上才能来送鱼。”
陆芸花一听,忙不迭关心道:“林婶怎样了?”
秦婶一摆手,倒是显得不怎么在意:“天气一变她就这样,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
陆芸花这才放下心,正当又要说什么,忽而从大路那边过来几个人,远远便朝这边喊:“那边的店家可是卖鱼汤面的?”
秦婶率先回应:“正是!”
说完放下篮子,利落拿起擦桌子的布巾,把原来就干干净净的桌面又擦了一遍,还催促一旁的陆芸花:“来生意了,快去准备。”
陆芸花笑着应是,在鱼汤汤锅下升起大火,又在水盆边把手洗了。
“客人们要吃什么?”
陆芸花记性不错,尤其很会认人脸,看面前几个客人穿得都不差,里面还有一个昨日见过的,便知道是因为昨天吃过觉得好吃,今天特意带朋友过来吃的。
“咦?除了鱼汤面还有什么别的面不成?我昨日来并未见其他吃食啊。”
果然,那个昨天吃过的客人疑惑说道。
陆芸花笑:“今日是鱼丸面,小店还在调整菜单,今日鱼汤比起昨日鱼味浅,我看大家都更喜欢这种汤味,今天便正好熬了试一试,再有就是早上刚做的松软蒸饼,客人喜欢哪种?”
食客正巧是喜欢吃鱼的那种,听完陆芸花所说格外失望。鱼味浅?不就是加了许多水的鱼汤吗?这样的汤他自己家就能做出更好的,可能没有那种乳白色,但味道绝不会差。
他一时有点打退堂鼓,周围朋友见他这样,知道他又犯了挑剔的老毛病想走,但他们肚饿,店家虽说长得灰扑扑,声音却是悦耳好听的,倒把他们说得更饿了,一时间却都是劝他的。
“大早上来,总得吃过一碗再走,你不是还说她家面条做得极好吗?”
“是啊是啊,来都来了,尝一下也不错,店家像是极有信心的模样,想来不会太差。”
他们可不想空着肚子早早来,又空着肚子失望而归。
“好吧好吧,来都来了,那便我们一人上一碗鱼汤面。”
陆芸花微笑听他们说话,并没有因为食客挑剔感觉不舒服,毕竟食客总有选择食物的权利,不管是因为什么。况且她换菜单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知道还是会有一些喜欢这一口的客人失望。
食客耳根子软,听完觉得朋友的话颇有道理,同意留下尝尝,但总归是期望打了折扣的,坐在凳子上有些怏怏不乐。
他在惊叹的朋友们中欣赏完陆芸花的拉面表演,失落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直到秦婶把面端上桌时,他才后知后觉——
“原来换了鱼丸面啊!”
他喜欢吃鱼,自然对南方才有的鱼丸算是熟悉,只见这碗面汤汁依旧是白色,底下的细面依旧是若隐若现,只上面加了几个鱼丸,瞧着倒比之前更实惠。
他先没顾上鱼丸,吹了几下就迫不及待“吸溜”上一口汤汁品鉴。
“嘶——真烫!”
食客呼着气又“吸溜”一口,对几个埋头苦吃的朋友说:“尝着确实比之前吃的头汤鱼味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