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油下排骨煎黄,院子里的大家这才看见陆芸花用铁锅做饭,皆是啧啧称奇。
“瞧着很好用的啊……”王婶端详一番铁锅,说道。
陆芸花一边做糖醋排骨一边给大家解释一番这铁锅的由来,虽说这事情过了,秦婶一听还是很是唏嘘的样子。
“还要多亏了芸花,不然不知道我们要怎么度过那时候。”
“哎哎,都过去了。”林婶轻轻打她一下:“今日筵席芸花做那么多好吃的,说起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作甚?”
“也是。”秦婶也不生气,果真换了个话题,问陆芸花:“芸花,这锅里是什么菜?”
“糖醋排骨。”陆芸花给排骨翻了个面:“排骨煎香,炒了糖色裹上去,再加醋盐炖煮一会就好!”
“糖色?”王婶疑惑地重复一次这个不认识的词。
陆芸花把排骨盛出来:“这会儿就是炒糖色,这糖炒出来能叫菜的颜色变深但是不会甜,做些炖肉什么也是可以用这法子的。”
等她做好糖醋排骨加了水让它炖煮,大家才确确实实发现这法子的妙处。这个猪肉肉质很紧,所以就算是排骨也要加水炖煮,不然后面嚼不动。
“又学了芸花一个秘法。”林婶叹了一声:“这些若是在师父跟前学厨没个几年都是学不到的,叫我又觉得占了便宜。”
“这算什么秘法。”陆芸花哭笑不得:“这个法子原也不是我独创,教给大家叫大家都用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陶锅用这法子很容易裂底,用起来要小心才行。”
又说一会儿话,看着卤肉炖熟,陆芸花赶紧把腌着去腥的肝子炒了,这菜用的是辣椒花椒姜蒜等等刺激性的配料,做之前又先用油滑熟,这会儿一点腥味都没有了,只有一种香料混杂着内脏的奇妙香味,有一点点臭,但更多是香。
“开饭啦!”陆芸花最后又把肘子烧热,在婶婶们的帮助下把所有菜端到了桌上,筵席终于开始了。
一眼望过去桌上全是肉菜,还好有陆芸花刚刚顺手加上的一道素炒春笋,不然吃着真有点腻。
“阿娘,吃点蛋羹,这还有骨头汤呢。”陆芸花给余氏舀了一小碗米饭配鸡蛋羹,骨汤早上煮到现在了的,极其醇厚浓香。
“芸花,你吃。”旁边卓仪给孩子们舀了鸡蛋羹,又给陆芸花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多谢芸花了,今日可是叫你辛苦!”秦婶有些心疼地看着忙了一天的陆芸花说道。
陆芸花摇摇头,露出一个笑:“诸位吃得高兴我就开心……快吃快吃,莫要凉了!”
酱肘子和红烧大骨颜色相近,只不过酱肘子颜色更深,陆芸花还在它上桌的时候给它拆了一下叫大家好夹,这会儿它被盛在大碗里,色泽莹润的深红色的肉皮上满是浓稠的汤汁,皮肉都仿佛在微微颤动,正是肥糯丰腴的肘子才有的感觉。
红烧大骨则不同,选了大骨剁开炖煮,现在都是骨柄朝上,因为这菜要吃的就是骨头里面入口即化的美妙骨髓,把嘴巴放在上面嗦一嗦,汁水伴随柔滑绵香、丰美润泽的骨髓一齐涌入口中,不过这种享受很珍贵稀少,没有多的工具只能剁开的大骨中间骨髓任凭陆芸花再怎么小心,还是在炖煮过程中流失不少,只能珍惜地嗦完仅剩下一点才去啃骨头上的肉。
要说骨头上的肉……排骨和大骨是不同的滋味,糖醋汁在炖煮中被排骨全部吸入,最后炒干后附着在肉上的甜甜的糖肉小颗粒如同小小惊喜,甚至比排骨还要入味。
不仅仅是孩子,这没有糖果的时候没有谁不喜欢甜味的,所以出乎陆芸花意料,这道菜居然是最先光盘的。
余下鸡蛋羹柔软鲜美,米饭软糯浓香,爆炒猪肝火辣奇妙,一桌子人都顾不上说话,只一会儿就把满桌子菜吃了个精光。
“这一顿下来……往后我可要努力养猪了!”王哥捡着猪肝盘子里的碎末吃,一边说道。
众人都是大笑,王婶边笑边说:“哎呀这一顿下来……连我都想跟着买头猪呢!小王啊,看在婶婶我与你同姓份上,一定要快快把那些猪养大才行!”


第80章 礼物揭晓
日头西斜的时候这顿饭也吃完了,其实菜早都吃得干干净净,后头时间都是大家在喝着水聊天。
“芸花准备什么时候开摊子?我摆摊时候不少客人都来问我这问题呢,说是想吃卤鸡想得不得了!”秦婶放下茶杯问陆芸花。
陆芸花怀里抱着长生,手上教他玩七巧板,时不时跟上话题说两句话,很是闲适。
她还没回答呢,林婶倒是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下笑出来:“阿秦,芸花正是新婚时候,还没休息上几天呢你就催着她做生意了?我看啊……自你有个豆腐坊以后可谓是一头扎在上面了,瞧着谁闲下来就忍不住要说一说才舒服!”
秦婶被说的有些挂不住面,虽说好友的调侃是有点道理,但是她这会真没这个意思,只是想起这些天总有人来问她和老六“陆娘子摊子什么时候开”、“往后还卖不卖卤鸡”……这不正好和她坐着聊天顺嘴一问罢了,于是底气很足地反驳回去。
“我哪里不晓得让芸花新婚这时候多休息?我可是她最亲近的婶婶又哪里不会心疼她?这也就顺口一问的事情,这两天啊……那些食客天天来问,把我和老六问得都烦了,搞得这会儿我一开口也是这问题。”
“哟?最亲近的婶婶?”林婶斜斜睨她一眼:“要不是你先说要给芸花做干亲……这最亲近的婶婶怎么也该是我才是!”
王婶这会儿没说什么,在一旁津津有味听着两个朋友拌嘴,她和陆芸花关系没有林婶和秦婶亲近,所以也没有这会儿跟着争一个“最亲近婶婶”的意思。
秦婶被林婶这么一说可半点不生气,那板正严肃的脸上都能看出点小得意:“不管什么啊……都要主动一点才有机会啊!”
她这一说旁边喝水的卓仪却差点呛到,好在没有被谁察觉,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把水杯放下说:“我去帮着白巡砌炉子。”
白巡之前最喜欢的肉是红烧肉,自今天这一顿以后变成酱肘子和红烧肉并列,所以对未来的烤肘子充满期待,刚吃完歇了歇就兴冲冲去砌炉子了,卓仪怎么也是家庭男主人,只得跟着坐了一会儿,现在才离席。
“我和你一块儿吧。”王哥其实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刚刚是吃饱了有些困,坐着打了会盹儿,听见卓仪这么说也跟着起身。
他这一起身旁边几位叔叔也起来了,总归自己媳妇和姐妹聊天他们也插不上嘴,不如跟着卓仪去帮着砌炉子。
桌上男人们都走了婶婶们也不在意,反正他们坐着也就凑个数,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旁边还不如去帮着芸花阿卓干干活。
这个插曲也算是打断了之前“最亲近婶婶”的争论,陆芸花为了不继续这个可能烧到自己头上的危险话题马上提了个话头说起来。
“食摊再过两天罢,我这两天想做些豆酱。”她把长生放在地上叫他自己去玩,对婶婶们说:“我之前得了一个方子,可以做很好吃的豆酱,大概是……”
“哎哎!”在场的余氏都没说什么呢,林婶却一下打断她,笑说:“芸花啊芸花,这也是个秘方罢?你自己留着,千万莫要告诉我!”
“……嗯嗯!”陆芸花先是被林婶故作慌张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一看婶婶们皆是满脸赞同,只好边笑边应了。
“不过这方子最后还是要并到豆坊里面的。”陆芸花说。
她是想着都是黄豆的东西,并到豆坊里面也差不多,没想到秦婶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拒绝了。
秦婶道:“芸花,我不知道你说的豆酱是个什么豆酱,但是我自己也做豆酱,知晓这东西要怎么做,所以它和豆坊分开反而更好。”
“这……”陆芸花本来是图个省事,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她的想法有很多问题。
豆坊几乎日日开火,时间还算不上短,温度时高时低。往来又人多,不说诸位客人,就说秦婶他们自己人都要来来去去的忙,可见豆坊水汽杂菌是很多的。
而酱油发酵对温度和湿度的要求都很大,她还记得从前看纪录片里那些“百年酱油坊”外面都是大大的晒场,晒场上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大酱缸,人走在酱缸边缘搅拌酱油,很奇妙的画面。
不论往后要不要把酱油摊子铺这么大,总归一开始选个好地方有个好开头最好,所以选址还是挺重要的。
“那往后我再看罢。”陆芸花沉思一下回答道:“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把我想要做的豆酱做出来呢。”
秦婶理所当然回答:“现在想好往后也不慌忙找地方,这豆酱肯定是能做出来的。”
王婶也跟着点点头,说起自己觉得好的地址:“我们村有块靠近山脚的荒地,那地方土不好种不成地,离大路又有些远,原先还有两户人家后来先后搬走了,地契应当是在村长那里,我上次路过那里一看房子修一修还能住呢,做豆酱坊再好不过了!”
“哪里这么快?”陆芸花被婶婶们这种毫无由来的对她的信心搞得哭笑不得,只得说:“不过还是谢谢婶婶们,往后要是我开豆酱坊就开到那里去!”
又说了些别的话,背对大门的陆芸花突然感觉搭在桌上的胳膊被什么东西拱起来了。
“哎哎!”
“汪呜——”
原来是去山上待了几天的呼雷回来了!
陆芸花条件反射推着呼雷离开桌子,看林婶离她最远,刚刚看见呼雷过来就退到一边了也是松了口气。
“无事。”林婶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摆了摆手。
呼雷被捏着嘴推到一边也不介意,仰着脸就用舌头去舔陆芸花的手,导致陆芸花马上把手举起来退了几步。
“呼雷你这些天都在山上吃生的,我可不想叫你舔!”陆芸花把手举高退开一步,瞧着傻乎乎的。
没办法,她是很喜欢呼雷但是她有点轻微洁癖,又说呼雷几乎是半个野生……好吧她就是有点介意。
好在心宽到可以跑马的呼雷不是很介意陆芸花的反应,它能感觉到陆芸花是很喜欢它的,所以只伸长了舌头歪了歪脑袋,又凑过去要陆芸花摸摸。
摸摸当然没有被拒绝,虽说在山林钻了好几天的大狗子身上不能算是干净,但刚刚舔舔都拒绝了,这会儿再拒绝摸摸就有显得有点冷酷。
“呼雷,我们来玩这个!”孩子们看见呼雷回来,榕洋从箱子里翻出来一个“木头盘子”,把它举起来对呼雷喊了一声。
“汪呜呜?”呼雷扭过头,身子还朝着陆芸花这方向,人性化地露出一个茫然的眼神,却见榕洋就这样猛地把那个木头盘子甩了出去——
“汪汪汪!!!”呼雷眼神骤然锋利,如一支离弦的箭般“呼!”一下跃出,加速时候的风把它两只大耳朵吹得直往后倒,陆芸花都差点被呼雷转身这一下的力道撞倒,众人只见黑影一闪而过,它从容一跃便一口咬住那半空中旋转的木头盘子,四爪落地时候更是无比轻盈。
“哇!呼雷真棒!”长生拍着手抒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阿耿也朝着呼雷拍拍手:“呼雷过来给我!”
“呜呜!”咬着东西不能大声回答的呼雷呜呜一下算是回答,四爪蹦蹦跳跳地到了阿耿面前,无师自通学会了怎么玩飞盘,把木头飞盘往阿耿手上一放,又期待地做出往前冲的准备动作。
没错,就是飞盘,经过陆木匠的神奇双手,这木头飞盘不仅挺结实还能真的旋转着飞起来,一点也不差于现代的飞盘。
这下可不仅仅是呼雷和孩子们的快乐游戏了,引得大家都跟着抛了几次飞盘,也就呼雷体力真不错,不然就算是个精力充沛的大狗狗也要累得罢工。
又过了好一阵子,天都黑了大家才陆陆续续告辞,孩子们连带着“陪玩”激增所以也很累的呼雷洗漱后各自回了屋子睡觉。
“阿娘,明日吃……呼……”陆芸花还在听长生接下来的话呢,就听他呼吸变得绵长,显然是睡着了,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阿耿晚安,明日我再看看做什么吃。”阿耿轻轻“嗯”了一声算回答,在陆芸花关上门后翻了个身也睡着了。
长生还小,所以现在阿耿和他一个屋子,等着他年岁再大些也要自己分一个屋睡了。
陆芸花先去了云晏的屋,一进去就见他早都睡熟了,外边一条腿不安分地骑在被子上,小肚子也从衣裳下面露出来,这明日不生病都不可能。
无奈点了点他的额头,把他轻手轻脚塞进被子,好动的小朋友不甘地挣扎了一下,感觉挣脱不开,还是委委屈屈就着这被被子紧紧包裹的姿势睡着了。
“姐姐?”最后去了榕洋屋子,陆芸花一进去就听到黑暗里传来榕洋的声音,倒是叫她一愣。
摸着黑坐到榕洋床边握住小孩子伸过来的手,陆芸花感觉他紧紧拉着自己,和从前一样充满依赖,不禁突然有些内疚,声音低了一点:“榕洋……姐姐这些日子有些忽略你了,对不起。”
确实如此,家里不仅有她要忙的事情,孩子也跟着多起来,连早晨烧火也有卓仪或是两个大孩子,像从前那样只有姐弟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少了许多。
“……没事的姐姐。”榕洋拉着她的小手又用了点力气,语气中没有什么言不由衷:“虽然我有一点姐姐在意的人更多了的感觉,但是我也感觉得到现在姐姐要比以前轻松了很多……从前我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看着姐姐辛苦,现在有姐夫、有阿耿哥哥阿晏哥哥,我做不了的事情他们也可以帮姐姐做,我看了也很开心。”
“……”陆芸花的心软成一团,她伸手在黑暗中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感觉他像个小狗一样蹭了蹭她的手心,发丝把她的手心挠得痒酥酥的,但她说不出什么往后像从前那样更在意他的承诺,毕竟阿耿云晏或是长生现在都是她的孩子。
最终她也只能在沉默一会后轻轻说了一句如同祝福一样的话语:“姐姐也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
“我很开心的,姐姐。”榕洋不知有没有理解大人的复杂心情,却像是想要陆芸花放心一样重复了一次:“我现在很开心,真的。”
姐弟两个又聊了聊,榕洋声音听着困极了,陆芸花等他睡着了才回了自己屋子,此时的心情就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只能说是五味杂陈,不太好受。
余氏早已经洗漱好睡了,陆芸花进自己屋子时候就见卓仪拿着个盒子坐在塌上,见她进来还有些忐忑的样子。
“怎么,这就是我的小礼物吗?”陆芸花心情稍好了一点,脸上也挂上笑意,过去坐在塌的另一边。
卓仪把盒子放在小桌上朝她推了推,轻轻点点头:“嗯。”
陆芸花心里也有了几分期待,打开前又确认了一次:“我开了?”
卓仪这次甚至没回答,只微微颔首,不过他微微把头别过去了一点,看起来有点不自在。
“我看看……是什……”陆芸花本没在意卓仪的表情,还以为他只是和往常一样的腼腆,结果把盒子一打开——
“……”
“……亵衣亵裤?”陆芸花撑起衣裳,不自觉口中喃喃:“卓仪啊卓仪,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


第81章 生气了吗
“不、不是……”卓仪百口莫辩,小麦色的脸颊连带着耳朵“唰”一下红了个彻底,要说他不是那种人但他确实送了亵衣亵裤给陆芸花,要说他是那种人他又有缘由才送的这礼物……这就叫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陆芸花也就刚看到东西时候呆了一下,后头说的那话其实都是在逗卓仪,她又不是没有眼睛,这料子一看就知道不凡,所以这套内衣裤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内衣裤,肯定有奇特之处。
“这料子我瞧着很是不同?”陆芸花拿出上衣在面前举起,借着屋里的灯火她细细打量,只见这白色衣裳的布料间有什么银光闪烁着,像是织布时候编了银线进去,就算是现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依旧能显示出不一样的美丽。
再拿起一摸,哪怕如今气温正冷它也不似平常锦缎丝绸那样冰凉,触手温软,覆盖在手上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但它明显是蚕丝织就却不知为何会有这种特性,实在叫人啧啧称奇。
卓仪脸上还有残存的红色,闻言点点头:“是偶然得来的一块锦缎,叫‘天蚕银光锦’,贴身穿着夏日清凉无汗、冬日温暖舒适。”
“这……应该很珍贵吧?”陆芸花莫名感觉手里的锦缎有点烫手了,卓仪送她这么珍贵的布料,人情不是她一时半会能还清的……又看这衣服拿在手里确实极为温暖,和卓仪说的功效怎么也有个七八分真。
好像听出点什么,卓仪脸上最后一点红晕退去,微微坐直了身子,严肃又郑重:“你是我妻子……再说,再珍贵的布料也就是给人穿的。”
被他这么一说陆芸花也有点小尴尬,回想刚才确实有点“过于客气”,于是默默换了话题:“因为它的作用所以才做了亵衣亵裤?”
“……”卓仪可疑地沉默了一下,这次到他尴尬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微低:“……因为料子太少了,本来是想做条留仙裙的。”
“哈哈哈哈……”
“……哈哈?”陆芸花先是被他的窘迫样子逗笑了,笑着笑着渐渐沉默下来,因为她好似听到了什么让人吃惊的东西,她失态地抖了抖手里的衣裳又把它放回盒子,在空中夸张地比划了一下“缝”的动作,声音中满是震惊——
“这……这套衣裳是你做的?缝出来的?亲手?”
.
灯已经熄灭很久了,屋子一片黑暗。
“阿卓,卓哥,我错了,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阿卓,我没见识,下次绝对不会了,原谅我吧……”
“……”
陆芸花平躺在床上,平时暖和到一躺下就能睡着的床铺现在只叫她辗转反侧,她很想转过去看卓仪的表情,但是一想卓仪刚刚是怎么瞬间红成一个西红柿的又明智地选择不点灯。
不是她故意表现的那么夸张,实在是从以前到现在大众心中男性都应该是很少碰针线活的,所以也不能怪陆芸花有什么刻板印象。
再说卓仪这样阳刚健美,连皮肤都是健康小麦色的英俊又守礼的成熟男性送她一套内衣本身就挺怪,更神奇的是这衣裳是他亲手裁剪缝纫的……这线迹一看甚至比陆芸花自己的手艺都差不了多少!
虽说接受了卓仪是个独自带着孩子们的单身阿爹,但这么“砰”一下还让人有点别的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就说不出这感觉是很怪还是什么……
啧……陆芸花心里如同猫抓一般,微妙的激动感叫她情绪很高涨。
人总有一种不一般的心态,喜欢看到冷酷的人变温柔、温柔的人变冰冷,狡诈的人变笨拙……和这时候平躺在床上嘴角抑制不住上弯的陆芸花的心态完全重合。
陆芸花心情是愉悦的,嘴角是上扬的,说话的声音倒还是可怜兮兮的:“阿卓原谅我吧,是我没见识,你这一生气叫我好内疚啊……”
“……”卓仪本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装作不会说话,这会听她说得可怜心里一动。
他本身没觉得做衣服有什么不对,带着孩子在外面不能总买衣裳或是总叫女子帮忙缝补,他手稳耐心,眼力也好,后来自己学着补衣服再合理不过了。
不过卓仪从前也没有自己做过衣裳,这是第一次做,毕竟这“天蚕银光锦”很是珍贵,江湖人都知有一块在他手里,他拿出去叫人家帮忙做衣裳……难免会有人见财起意,他身份地址暴露不说,倒是会害了帮他做衣服的无辜之人,最后想了想还是亲自学着做。
哪知陆芸花表现得那样夸张,好似看到了什么奇景,他性格宽厚,当然不是陆芸花以为的生气,只是这一下叫他不好意思极了,有些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和她说话。
卓仪嘴唇微动,听陆芸花声音越发可怜也被她弄得有点愧疚起来,他刚想和她说明自己没生气,结果一转过头借着月色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抑制不住的笑容。
总之和语气没有半点关系。
“……”卓仪一梗,总是被陆芸花打趣再老实的老实人也会有些生气的!
“阿卓,原谅我吧,你不原谅我我都睡不好觉了,我……”陆芸花眼睛都眯起来了,努力抑制自己愉快的心情,免得笑意带进声音里。
“……”卓仪盯着帐子顶无声叹了口气,控制着自己不转头过去看陆芸花的脸,声音沉沉:“睡觉。”
这一下叫陆芸花精神了,但她声音听着越发可怜,很内疚很无措似的:“阿卓原谅我了吗?”
“……嗯。”声音带上了无奈。
“谢谢阿卓送我衣裳,我真的很喜欢,很惊喜,谢谢。”陆芸花识相地没在里面加“亲手做”这个词,现在是真心道谢,所以声音语气满是诚恳。
“……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如此……睡吧。”
陆芸花回答一声后带着笑睡着了,她今天确实累得够呛。
卓仪盯着帐子半晌,听她的声音变得绵长,不自觉又转过头去看她。果然,陆芸花又把脸埋在被子里了,因为身子弓着有一大片背部没有盖上被子。
“……”再次轻轻叹了口气,卓仪撑起身子给她仔细裹上被子免得着凉,看她露出来的带着笑的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戳完后一僵,看陆芸花半点没有察觉到,慢慢躺回原处。
他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卓仪和往常一样晨起做早课,这时候天还没亮,不过不影响已经熟悉周边环境的他。
等他练了一会儿挥刀以后白巡过来了,瞧见他也不吃惊,自然地打了个招呼:“阿卓早。”
卓仪神情专注,等刀落下、这一刀挥完才和白巡问好:“早。”
白巡没什么废话,自己也做起早课,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早课结束后才说起话来。
“阿巡,昨晚收到消息,说是乌县出了疫病,本来要到家里的大夫正好在乌县附近,那边缺大夫,他转道去乌县了,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顾晨应当会再找别的大夫过来给余婶诊病。”
大夫正好走的是水路,所以白巡会比过来报信的人更早知道消息,这么看大夫一时间过不来也是铁板钉钉了。
卓仪知道陆芸花这些天总心神不宁,似是因为余氏的病情很是不安,这意外一发生就叫卓仪不知道怎么和陆芸花说了,若是她接受不了如何是好?
卓仪心中的忐忑白巡半点不知,他看余氏精神还好的样子,也没注意陆芸花的心情变化,所以对这事情还是挺乐观的,总归换一个大夫过来就好,迟上一两个月应当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阿卓,我最近听说天蚕银光锦要出第二块了!”白巡兴致勃勃说起另外一件事,因为卓仪怎么都不愿意给他天蚕银光锦,他现在对这锦缎都有执念了,对它的消息很是关注。
“说是这次换了织法,不似从前亮光时有银灰星芒、暗光时有银辉闪烁,这次特意把光都隐去了,这样比从前更坚韧,可以挡住一百步外长弓射出来的箭矢!”
坚韧轻薄是天蚕银光锦的特性,对于江湖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保命手段,这也是为什么卓仪不把手里的锦缎给白巡做衣裳的原因,这布料是织布之人费尽心血织出来的“神物”,他手里这块可以抵挡暗器,以白巡和他的身手都是用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