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花对弟弟的交友状况没有插手的想法,只要陆榕洋没在外面受欺负,和谁玩她都支持。
拜访完村人,陆芸花也算放下心中一件大事。
她用黄豆成功发出豆芽,虽然时间太短只是长出一小段小尾巴,陆芸花还是捡了一些来吃。现下还是蔬菜不丰的季节,显而易见,豆芽的存在让人无比欢喜。
这种蔬菜具有久煮不烂的特点,而且味道清淡自然,易于烹饪。清炒或水煮之后可以吃它的本味,脆爽又带着些微豆香;煮在各种食物中可以做点缀,可以增加特别的口感。
它的个性也是包容平和的,现代很多川菜水煮系列都会放它垫底,在一锅浓烈厚重的食物中,它就像湖水中的莲花,以香辣浓厚之外的清爽脱颖而出,获得了很多食客的喜爱。
陆芸花一家都爱它,除了余氏因为肠胃不好只尝了一点,陆榕洋几乎每顿都吃掉一大盘子,不吃肉也想吃豆芽。对于这点小要求陆芸花自然满足他,这时候野菜都没露芽,除了豆芽还能吃什么补充维生素?陆芸花巴不得他多吃些才好!
之前卓仪送来感谢她请他家孩子吃饭的谢礼还挂在梁上,陆芸花把它取下来,因为温度不高,这只鸡还保持着新鲜。她又正好从柜子翻出一些还没吃完的干菌子,便让陆榕洋把柯耿他们再叫来吃鸡汤。
其实这鸡不太适合熬汤。
很显然,它是一只正值壮年的大公鸡,身上每一处都因为山间奔跑而紧实,可以想象它曾经骄傲地在林间漫步,迎着第一缕晨光放声高歌……用来烧着吃再好不过。
像现在这样拿来炖汤反而过于干巴,没什么油水。
“唉,有些可惜。”
陆芸花洗干净这只曾经的族群王者,把它塞进大陶罐里,放进葱姜煮开,撇掉血沫之后才投入干蘑菇。
接下来就是等待,只要等鸡肉在时间中慢慢释放香气,蘑菇在热水中逐渐舒展苏醒,这罐汤才算做成。
鸡汤是一道入门级菜谱,很难做得不好吃,就算一个厨房纯新手也能用耐心煲出足够美味的鸡汤。它还用料十分简单,什么都不放只用鸡好喝、放些菌菇增加香味好喝、再加薏仁参片等等中药材也好喝。
实在太适合冬天时不时来上这么一锅汤。
这次几个孩子来得很快,鸡汤还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小泡,他们便已经进了院子。
陆芸花:“来得真快,汤还没好,你们先同榕洋玩耍一会儿吧。”
柯耿看着弟弟们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用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陆芸花:“陆、陆姐姐……我们想听故事可以吗?”
云晏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亲亲的阴影还没过去,站在柯耿旁边有些踌躇,最后还是亲昵地贴在陆芸花腿边同她撒娇:“可以讲故事吗姐姐?”
“没问题!”陆芸花身上不脏,见云晏的头发又是乱糟糟,把他抱起来理了理头发:“都坐下吧,我去和你们余婶婶说一声。”
她感觉柯耿态度有些变化,似是放松了一些,没有那么客气紧绷,觉得这是是柯耿逐渐和他们熟悉的缘故。
“姐姐,我们也去,来了总要先和余婶婶问好。”柯耿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显然因为听故事而开心,还是沉住气装作极为正经严肃的样子和陆芸花商量。
云晏轻轻挣了一下,示意自己想要下来:“对!看余婶婶!”
陆芸花难掩笑意,牵住长生和榕洋,看长生从怀里摸出一个草编蚂蚱,攥着它递过来,仰头奶声奶气地说:“我给余婶婶……带了蚂蚱!”
“你等等自己递给余婶婶,好不好?”
陆芸花有点惊讶,看来长生很喜欢阿娘呢!
余氏也很喜欢长生,当然,旁的几个孩子她也喜欢,所以他们一过去便被余氏拉着聊天,陆芸花索性把灶上火调小,像前天晚上一样在余氏房间里给大家讲故事。
“上次说到汪帮主发现帮中收藏的秘籍点水诀被偷……”
故事伴随鸡汤的香味逐渐结尾,这次陆芸花没卡着结局,顺利把这个小故事讲完才停,所以纵然留下一个新开头和一些伏笔,大家还是很满意的。
“来吧来吧,吃饭了。”
陆芸花把长生从床上抱下来,给他穿好外衣:“阿娘,等等我过来。”
余氏精力不济,神经紧绷地听了好半天故事,感觉十分疲惫。她微微打了个哈欠,眼睛渐渐眯起,声音也轻飘飘的,似乎马上就要睡去:“我现在便想睡了,今日不饿,你们吃吧。”
“好。”陆芸花给她掖了被角,整理一下枕头,几人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到厨房闻到鸡汤浓厚的香气,大家才从故事的刺激中回神,感觉肚子咕噜咕噜地响起来,饿极了。
陆芸花安顿好小朋友,在灶前舀汤,就感觉陆榕洋捧着做豆芽的罐子过来,充满期待地问:“姐姐,豆芽!”
“豆芽?”云晏充满兴趣从凳子上跳下来,他耳朵尖,听到不认识的东西便凑过看,好奇地像一只猫。
“黄豆发的,你看。”陆芸花寻思着这一罐应该也可以吃了,索性揭开上面压着的碟子给他看:“等等煮一些你们尝尝,若是喜欢便拿一些回去。”
云晏想着家里还有晒干的蘑菇,极为爽快地应下:“谢谢姐姐!”
他还有一个小礼物,想下次给姐姐送一些,那东西颜色好看,女孩子应当会喜欢。
鸡汤盛在大碗里,上面飘着油花,要是捞一捞,还有些小葱丝、豆芽菜随着筷子被搅起。
这时候是不能喝的,鸡汤瞧着不烫,其实热度都被掩埋在面上那一层薄薄的鸡油下面,贸贸然喝上一口,绝对是惨剧一样的结局。
陆芸花极为严肃地安顿:“现在绝对不可以喝!太烫了,会伤到。”
卓家几个孩子其实没少喝鸡汤,毕竟它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很容易做,也很容易做得好吃,他们听陆芸花这样郑重,便也严肃点头应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偷偷喝上一口。
好不容易等鸡汤温度下来,陆芸花试了一下才宣布大家可以吃了。
鸡汤的高温早都将豆芽烫熟,因此不用担心里面还有生的食材。
在现代有一道相同原理的“过桥米线”广为人知,且不论它的背景故事是怎样的,单说在不点火的情况下,用鸡汤的高温烫熟各类食材这种做法就非常新奇独特,值得记住。
这次鸡汤里配的是小葱丝,其实大葱丝更合适些,大葱微甜,气味更浓,和鸡汤非常相配,只是受困于材料有限,陆芸花也只能将就。
这味道却毫不将就。
吹开浮在上面的鸡油,入嘴第一个感觉是“烫”。
滚烫的汤汁滑入口腔,温度不至于让人不适,只觉一时间味蕾被这种高温唤醒,汗腺也跟做好准备。
第二个感觉是“香”。
鸡肉柔和而香醇的滋味在舌苔上轻轻停留又轻轻溜走,各类菇子被晒干后香气浓缩于身体内部,就像一个个等待着外部点燃的香味炸弹。在时间的加持下,在小火慢炖的精心中,它逐渐回复曾经的模样,浓缩于体内的香味也在这一系列动作中散入汤里。
嗦下一口,竟有种难以表述的甘美,仿佛能想象出山间的泉水、春日的雨露、轻轻卷起落叶的微风,还有那树荫间奔跑着的公鸡和雨后落叶堆里隐隐露出的菌子。
额头冒出汗水,顾不上将它擦去,又吹着喝进一口,这次再夹着碗底的鸡肉丝和豆芽菜一起吃。
“咔嚓……”
豆芽在牙齿摩擦间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它外面裹挟着鸡汤的汤汁,内里却还保持着自身清新又带着豆香的滋味,汁水自每一个豆芽中溅出,把舌尖因为浓厚鸡汤而感觉稍微有些腻的余味一扫而空。
“呼——”
这是又喝下一口汤的喟叹,也是这碗汤爽快的结尾。
“要不要来些主食?”
陆芸花咽下口中的豆芽,笑眯眯看着面前四个孩子,他们桌上的碗都已经空了,一个个脸颊红红、鼻尖额头都渗出汗水,看起来满足极了。
“想吃面!”
陆榕洋珍惜地吃掉最后一颗豆芽尾巴,第一次这么快地响应,应该是真的很喜欢鸡汤。
“行!”陆芸花见其他人点着头没有意见,放下碗爽快围上围裙:“那我们就再吃一次鸡汤面。”


第29章 一家团聚
鸡汤面所用的面团陆芸花厨房里常备着,现在生意不错,撑得起家里每天吃面。
麦粥和麦饭她是再也忍不下去,就算只放一点油呛了小葱煮一碗清汤面,也好过麦饭和麦粥的味道。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常年吃麦饭这样坚硬的食物对牙齿伤害很大,在村里有一些比较节省所以每顿吃麦饭的人家,人才中年就硬一点的东西都咬不动,只能顿顿吃糊糊。
她和余氏两个大人还好,曾经也宽裕过,牙齿状态正常,只陆榕洋小小就开始吃麦粥麦饭,以后可怎么办?
现在赚了钱,索性家里主食直接换了麸皮较细的麦粉,陆芸花摊子上也用这种麦粉,因为麸皮很多的面粉根本拉不出鱼汤面那样如同银丝的细面。
陆芸花手脚麻利,几下做好了五个人的鸡汤面,这次碗底没有豆芽,除去刚刚吃掉那些,剩下的豆芽都是要给柯耿他们带回家的。
长时间炖煮下,肉质紧实的小公鸡吃起来早已软烂,陆芸花把它早早捞出来放在一边晾凉,刚刚她忍着滚烫给每人碗里撕了一些鸡肉,手指尖都让烫红了,实在没法继续弄,只得晾凉后再撕。
用手指将鸡肉顺着纹理撕成细丝,这种白煮鸡肉里面没什么味道还容易塞牙,撕成细丝后才能很好吸收汤汁的调味。自家人吃,纵然人多还是每人碗里放了满满的鸡肉丝。
肉放在下面,上面堆放面条,只把重新烧得滚烫的鸡汤往上面一浇,这碗面便好了。
冰凉的肉丝在滚烫的汤汁中重新焕发神采,原本有些柴的质感消失,每一根都吸收了汤汁中的鲜美,一大筷子捞起来、一大口吃下去的时候,一时间都不能分辨哪些是肉丝,哪些是面条。
当然,就咀嚼时候的口感来说,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好像绵羊和萨摩耶一样明显,只说它们的外形,又或是在唇舌间都显得汁水充沛的口感,出奇的相似。
鸡汤面和鱼汤面都用同一种细面,只换了汤底,但面对鱼汤面时还会有讨厌鱼腥味而不喜欢它的人,面对鸡汤面……难以接受鸡汤味道、以至于到了讨厌地步的人还是很少见的。
大多不喜欢鸡汤的人,也只不喜欢它略微油腻的口感,而这种油腻感正是现在缺少油水的人们的最爱。
陆芸花也缺少油分摄入,口味上却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不喜欢喝过于油腻的鸡汤。
好在这只身材健美的小公鸡没什么多余脂肪,熬出来的汤正正好,甚至于有点“清淡”。
吃完饭孩子们又从陆芸花那里接过碗碟,只说她忙了一天,让她现在好好休息。
她自然没有意见,笑眯眯地抱起长生,边看着三个孩子分工干家务,边讲起故事的新剧情——“汪帮主发现秘籍被偷,多番查证才知帮中内鬼。”
于是又在天都快黑了的时候等到三个孩子回家的白巡,又一次受到连环追问。
“白叔叔,白叔叔,有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
噩梦一样的连环“白叔叔”又来了,好在正当白巡觉得难以招架的时候,家里一位突然出现的成员把集中在白巡身上的火力全数吸引去。
只见外面进来一只体型威武庞大的黑色狼犬,众人看过去的时候,它正踏着黄昏最后一抹天光迈进大堂。
这是卓家最后一位成员——呼雷。
卓仪常常放它在山林间自由觅食奔跑,呼雷极通人性,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活动的地方也大多在深山。从前卓仪也会带着呼雷,它曾经在山林里救下过被野兽攻击的猎人,还因此被误传作“狼神”。
之前雪还没化,卓仪把它圈在家里,后面天气刚好一点它就迫不及待回山上放松去了。
“呼雷!呼雷回来啦!”
“呼雷这次胖了一点,它带了什么回来吗,师父?”
孩子们围着大狗亲密地摸着它的脑袋,它也微微低下头任由他们摸来摸去,显然脾气很好。
卓仪把豆芽盆子放在桌面,含笑道:“你们去厨间看看,我猜是几只野鸡,记得净手。”
吵吵闹闹的小朋友们总算走了,白巡像个咸鱼一样瘫在椅子上,他转动小鱼的速度越来越快,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妙。
白巡:没事,我们帮里没什么秘籍……等等,好像是有个比较重要的东西……嘶,怎么感觉有点不妙……不会吧……要不要写信问一下……算了还是叫阿黑先回去好了……这村女确实有点邪乎。
之前为什么他会专门问卓仪安不安全?就因为陆芸花的故事处处都充满着既视感。
主角性格像是他和卓仪的综合,一些情节居然能和他们从前一些经历对得上号,要不是他仔细问了卓仪,知道这女子从出生起就在村里,还以为她是混迹江湖已久的江湖老油条。
作为故事,这种过于准确的“预言”和“巧合”,实在让人觉得可怕。
“唉,阿卓。”白巡准备让随从阿黑明天就动身回去,心里安稳许多。
他撸了一把卓仪腿边蹲着的大狗,十分用力,把它的眼皮都拉上去了,呼雷眼睛里的威慑力瞬间消失不见,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白巡在呼雷“呜——”的威胁声中坦然收回手指,还明目张胆地和狗狗主人说它的坏话:“呼雷去山上几天胖了好大一圈,现在瞧着就像个长着四条腿的圆木桶!”
“呜——汪!”
呼雷本来好奇地盯着主人手里没见过的东西,他闻得到豆子的味道,只是在它认知中这种植物第一次见。
听到白巡这么说,它像是听懂了,顾不上什么新东西,陡然站起,对着白巡低声吼叫。它雪白的牙齿闪着寒光,在微微裂开的嘴巴间若隐若现,野兽可怕的攻击性一览无遗。
在座两位倒是没一个对此表现出惧怕,白巡把白玉小鱼换到另一只手里,又笑眯眯伸手拍了一把呼雷的脑袋,一双细长眼睛眯起来,看着像个不怀好意的狐狸:“小狗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可吓到我了!”
“呜——”呼雷呼吸急促起来,显然这句也大致听懂了。
可惜白巡不会说狗语,要是他能听懂它的叫声,呼雷肯定是要和这个坏人好好吵上一架的。
卓仪借着烛光观察手里捏着的豆芽,闻言把它放回盘里:“莫要招惹它,它真生气我可拦不住。”
这句话就是说笑,不过狗狗真的不胖……好吧,与之前精瘦的模样相比确实胖了点,可还没到“圆木桶”的程度。
“汪汪!”终于,暴脾气的狗狗越想越气。
所以它决定当场报仇,直接原地奋力一跃,像个秤砣一样跳到还咸鱼瘫的白巡的肚子上。
就听白巡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小鱼在手里撞击发出“叮当”的脆响。
该死!他可没想到这狗会这样报复他!
“呃!”
“卓仪!快让它走开!”
“呼雷。”
卓仪刚刚拦都没拦一下,现在看白巡确实难受,才慢吞吞又充满威严地低声呼唤:“快下来。”
呼雷大仇得报,欢乐地摇了几下尾巴,灵巧从白巡肚子上跳下,不知怎么的,它的后脚好像稍微踩地用力了一些,直叫白巡又发出“呃!”一声惨叫。
“去吧,去寻阿耿他们玩耍。”
卓仪拍拍它的大脑袋,避开它想要蹭过来的动作:“明日天气好的话可要洗个澡才行。”
“呼——”
白巡缓了一会儿气,心疼地借着烛光观察自己的小鱼有没有撞坏,见它们还完好,才转而指责表情一本正经的卓仪。
他都要被气笑了,手指点了点好友,身上浅色丝绸外衫被呼雷的爪子勾起了丝,头发凌乱,再不见什么风度翩翩:“卓仪啊卓仪,真该叫外头说你是世间第一君子的人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说罢他心疼地抚摸着被刮出一道大口子的衣袖:“我知晓你有几匹天蚕银光锦,快赔我!”
“我们去吃饭吧。”卓仪端起豆芽,似是没听到。
白巡无语:“我们都吃过了还吃什么,你个小气鬼就是不想给是不是?”
“嗯。”卓仪诚恳又老实地点头:“不想给。”
感觉自己一下被噎住,白巡捏着袖子百思不得其解:“想我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怎么被你家克得死死的?!”
从狗到孩子到他,白巡觉得次次都是自己吃瘪。
为什么啊?!
.
晚上自然没再开火,陆芸花送过来的豆芽被放在厨房桌子上,上面还盖了一个大瓷碟子。
大家都陷入深沉的梦乡,外面又刮起风,“呜呜”的风声和“唰唰”的枝条挥动声交织在一起,像是有谁架着车架、吹着号角路过。
黑暗中,一双莹绿色的兽瞳闪烁,它脚下没有一点声音,前爪按在门上,居然用鼻尖配合着爪子一点一点挪开了厨房外面的门栓。
卓仪家几个厢房并不联通,除了卧室和大堂的门栓是在里面,其余门栓都在外头。
这也方便了这个深夜而来的不速之客。
只见它熟练的顶开门栓,先叼着它轻轻放在地上,再从门缝中挤进去……一系列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简直是一次高超隐匿技巧的教学。
它荧绿色的眼睛很快就在黑暗中锁定了目标……怎么还有一个瓷盘子?它犹豫几下,瓷盘子确实给它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但是很快,它还是用自己的机智达成所愿。
当“咔咔”声过去,它又笨拙地把瓷碟子挪回去,出厨房时还不忘把痕迹一一消除。
所以第二天,大家一大早就在柯耿的惊呼声中聚到了厨房。
“豆芽……被偷了!”


第30章 喜后麻烦
大家大清早聚在厨房,白巡头一次经历这种自家厨房被偷的事情,充满兴味地摩挲着下巴。
“到底是谁干的?”
很显然,在场没有一个人会干这种事情,于是所有人的眼神渐渐地、渐渐地集中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边上、好像好奇旁听的呼雷身上。
呼雷:……
云晏:“所以是你吧呼雷!”
呼雷好像根本没听懂,它无辜地抬着头看大家,棕褐色眼睛圆溜溜的,歪着脑袋看过来的时候像一只什么都不懂、从来没干过坏事的纯洁狗狗。
果然,柯耿看他这种表情,怀疑的眼神顿时迟疑起来,他迷惑地看了一圈在场众人,更加疑惑。
“难道……是外人吗?”
白巡哑然,他手里转着小鱼,一派风流自信:“小阿耿,有我和你师父在还能叫外人进来?”
云晏对师兄对着家人就失去判断的性子感觉好无奈,他双手拉住呼雷两边嘴巴,果然,在它巨大犬齿边边卡了一根豆芽尾巴。
这可算是狗赃并获!
“我就说,怎么刚刚一直在那耸鼻子,塞牙了吧!活该,叫你偷吃!”
云晏完全不在意狗狗可怜巴巴的“呜呜”声和越发水润可怜的大眼睛,铁石心肠地不停拍着它的大脑袋教育它。
不仅如此,他还在柯耿震惊又受伤望着呼雷的眼神中对他语重心长说:“师兄,我在里州流浪的时候见多这种表情了,有许多和我一样身世选择去做偷儿的小孩,他们被抓住的时候就是这种无辜表情,师兄,你不要总是这么心软!”
“呼雷去罚站。”
卓仪正做早课时被喊过来,身上还穿着单薄吸汗的衣衫,隐隐可见起伏隆起的肌肉线条,他正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平时穿得厚看不见,只觉肩宽腰窄,现在换了轻薄衣衫一看……
嗯。
他早上才活动一下,身上清清爽爽一滴汗都没出,刚刚也只沉默地听着徒弟们兴致勃勃推理。
卓仪早都从厨房残留痕迹中一眼看出就是呼雷所为,任凭这只狗狗怎么聪明,它也做不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他知晓白巡也早都看出来了,只想看柯耿他们怎么处理。
当然,他更多是想看热闹。
柯耿还是一样,这孩子因为经历对家人几乎有求必应、百依百顺,若是以后有人利用这点来对付他,就可叫他一蹶不振、痛苦万分。
“唉。”卓仪心里叹息,他知道柯耿的心结在哪里,只是他对感情一事格外笨拙些,现下也不知怎么才能解开这个心结……
只得平日里多多教他,希望能有些改善罢。
云晏因为经历要更成熟、更理智一些,他反倒多宠爱一点这孩子,好叫他心防不这么重。
长生还小,算是记事起就在他身边,很多事情不明了,这个年纪也看不出什么。
卓仪心里思考着怎么教孩子,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又重复一遍:“呼雷。”
语气不重,但是很明确、很坚决。
呼雷知道主人不吃它扮可怜这一套,还是趴着“嘤嘤”叫了好几下,才垂着头蹲在厨房门口的墙壁面前“面壁思过”。
若只是面壁思过还好,可惜现在有白巡这个闲人,就见他时不时转着小鱼哼着小曲,笑嘻嘻从狗狗旁边假装路过,还要不停砸吧着嘴感叹:
“哎呀这不是小狗吗?怎么在这蹲着呢?”
“小狗干坏事被惩罚了,真可怜。”
“啧啧啧啧啧……”
呼雷努力无视白巡,它的眼神凶恶又犀利,死死盯着厨房墙面上一只小蜘蛛,好像看到什么仇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呜——”
“嘻嘻嘻。”白巡知道它因为卓仪命令只能蹲着面壁,就是莫名神清气爽,只觉找回了昨天的场子。
这臭狗,昨天差点把他胃给压出来!
卓仪换了一身衣裳,来厨房烧水泡饮子,见此情形哽了一下,他叹一口气,对着好像做成了什么大事业所以意气风发的白巡说:“白巡,呼雷只是一条犬啊。”
这个“啊”里尽是一言难尽和叹息。
白巡欢快转着小鱼的手指一顿,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对啊,呼雷只是一条不会说话的狗狗,他为什么独自在这认真地和一条狗狗斗来斗去?
“我……我才没有。”白巡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憋了一会儿,只憋出这么一句话,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没有”。
卓仪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他只是拍了几下白巡的肩膀,摇着头出去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
陆芸花还不知道自己送的豆芽引来这样一件事,她只是照常出摊,照常回家。
很稀奇的是,她今天远远就看到家门口坐着一只黑色大狗。
“咦?这不是卓猎户家里的呼雷吗?”
走近以后陆芸花才完全确定,这正是卓猎户家里见过一次的狗狗呼雷,因为呼雷长得威武霸气,外形很符合她心心念念想要的那种狗狗,所以到现在她一见就能喊出它的名字。
“它是怎么过来的?”
陆芸花吃惊,现在村里除了看门狗是不会特意给狗栓绳的,都是放着自己跑,只是呼雷体型也太大了些,也没人看着,还是有点引人注目。
只是到现在没人找她询问,可见它一路过来并没有被看到。
陆芸花看它礼貌又矜持地蹲在院门那边的树下,还特意让开了大门供人进出的位置……她还是有点不敢上前,毕竟是这么大的一条巨型犬,真叫咬一下马上就得送医馆……
好吧,说不定都坚持不到去医馆。
陆芸花有点担心陆榕洋,这好半天都不见他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呼雷。
她先是喊了几声陆榕洋的名字,在外头不见他出来,也听不到他回答,一时有点急:“我要不要去寻卓家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