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暖想起一事,“小希,你是不是想抱一只狗回家养啊?”
“是啊。”陆林希把家里遭了小偷的一事说了。
唐奕暖笑道,“我舅舅家养了一条狗,他家狗特别厉害,我去舅舅家过年,给你抱一只吧?”
“好啊。”陆林希笑眯眯应了。
两人走在前头,突然身后有人拍她,陆林希回头,就见石刚站在身后。
他也是来洗澡的,头发还滴着水珠,小麦色的皮肤微微泛着红,一双眼睛似乎被水蒸过,泛着莹莹水光,只是他的表情并不如这张脸温良,他臭着一张脸问,“你家想养狗?”
“对啊。”
石刚蹙眉,大踏步往前走,“我把土霸王给你吧。”
陆林希瞬间瞪圆眼睛,真的假的?他不是最爱惜那只小狗吗?为什么愿意把狗送给她?
唐奕暖和陆林希对视一眼,显然都被他的决定惊呆了,两人愣在原地。
石刚走了几步,见两人没跟上来,有些不耐烦,“走啊,趁我还没后悔之前,你们快点把它抱走。”
陆林希追上,好奇问他,“为什么呀?”
她猜到石刚知道小狗被继母卖了会大闹一场,说不定还要报警抓人。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石刚居然主动把狗送人。
石刚有些不耐烦,“哪那么多为什么。你要不要?”
陆林希想到那只毛色漂亮的狗狗,说实话它虽然不怎么厉害,但它真的特别漂亮,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萌翻了,她还真的心动了,点头如捣蒜,“要!”
到了家,陆林希把包包放到小卖部,跟石刚回了家。
唐奕暖没有跟进去看热闹,她直接回家了。
石刚带着陆林希进来,正在门口串蔬菜的石标峰还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他以为小希是来找他的,“你爸让你来的?”
陆林希摇头,指了指石刚的背影,“他说要把狗狗送给我?”
石标峰吃了一惊,丢下手里的串串,大踏步走到儿子房间,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把狗狗送人?”
石刚收拾狗狗的衣服,又抚摸狗狗的背,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不带任何起伏,“不把它送人,难不成让她再卖一次?”
石标峰喉头紧了紧,声音有点艰涩,“你知道了?”他有些惭愧,“我已经说过她了。她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这么喜欢它还是留着吧。”
石刚动了动手指,抚摸狗狗好几下,淡淡道,“不必了。我不想闹得家宅不宁。”
说完,也不管石标峰有何反应,径直抱着狗狗出了房间。
他身后的石标峰整个人怔住,随即差点落泪。
院子里,陆林希接过石刚手里的狗狗,冲他道了谢。
石刚细心交待一些注意事项,看得出来,它是真的很喜欢狗狗。
陆林希认真记下,见他面露不舍,她想了想,“以后你要是想它只管到我家去看。要是舍不得,你再把它抱回来。”
石刚松开一直抚摸土霸王的手,冲她挥了挥手,“走吧。”
陆林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抱着狗狗出了石家院子。
巧芳站在堂屋门旁看着石刚,随后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她下意识看去,却见丈夫带着警告看自己,巧芳吓得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坐下来认真串菜。
陆林希抱着狗狗回了家,陆观华惊住,“怎么回事?”
“石刚送给我的。”陆林希有点想不通,“石刚居然说他不想闹得家宅不宁。”
上辈子她寄人篱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顺从别人,哪怕受委屈,也要将苦咽在肚子里。
可石刚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啊,他说出这种话简直惊掉她下巴。
陆观华揉了揉小狗,“可能他担心自己不在家,狗狗再次被卖吧。”
陆林希一想也对。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
一辆公交车缓缓停在马路边,陆观美垮着篮子从车上下来,冲站在门旁的弟弟打招呼。
陆观华有些惊讶,赶紧迎上来,“姐?你怎么来了?”
陆观美见他不用拐杖就能走得这么顺当,也为他高兴,笑眯眯道,“这不是过年放假。我过来看看你们。”
她边说边往里走,“小希呢?我这次又给她拿了些毛绒玩具,她不是喜欢这个吗?”
陆观华笑道,“城管放假,她去卖米棒,说要多攒点钱。”
陆观美微微皱眉,不太认同他如此粗心大意,“你怎么能让她一个孩子去卖东西呢。外面多乱啊。”
陆观华笑道,“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还有家属区的老奶奶,还有同班同学。放心,惹不出乱子。”
陆观美一听老的老,小的小,也是无语了,“我们市中心三天两头有混混约架。大白天都照打不误。警察来了都不管用。”
“我们这边之前也有两伙人打架,前些日子一方打赢了。只要交保护费,他们就不会再闹事。”
陆观美松了一口气,“那你们这边比我们市中心要好。”
陆观华有些担心,“那些混混约架会不会影响店里生意?”
“倒是不影响我们做生意。但是那些小摊贩会波及。”陆观美叹气,“不过每个月两伙人都过来收保护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她将篮子放下,从中拿出账本。陆观美上过小学,将每天的花销和入账仔仔细细记录下来,而后算了总账。
每个月光保护费都要上交两百块钱。要知道她的店面只有五平方,小得可怜。要是换成五百平的大超市,至少得交一百倍。就算市中心人流量再好,层层盘剥下去,也剩不了多少。
陆观华凝眉思考对策,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法子。
陆观美把存折拿出来,“我不敢带那么多钱坐车,所以全存了。你看下账目,要是没问题,我带你去这边的邮局取钱。”
陆观华点头,翻看账本。
算完一遍,小食铺开业有一个半月,去除食材本身的成本,电费,煤炭费,员工工资等一切花销,总共结余8678,每人分到4339元。
陆观华带姐姐去邮局取钱,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他们。
到了年关,许多去大城市打工的乡下人陆陆续续回了乡。他们挣到钱,就会存在银行里。
陆观美取了4339给他,陆观华给凑了个整,将钱存到自己的存折。这是女儿的专用存折。
前几天刚交了五万押金,又陆陆续续支付其他供货商押金,现在只有不到两千块钱。
现在多了这5000,女儿开超市也能松快些。
存完钱,两人回到小卖部,陆观美问他什么时候开业。
陆观华前几天跟女儿商量过了,“三月六号,也就是正月十四就开业。供货商应该谈好。”
陆观美觉得这日子不错。刚过完年,新开业,营业员都是新手,就得仔细点儿。
陆观华跟她有搭没一搭说着话,“对了,你知道商场其他铺面都租出去了吗?”
陆观美点头,“肯德基租出去了,一楼大部分的店面也都租出去了,就连二楼都租出大半,只有两个闭塞的门面没租出去。”
陆观华记得那边的商业街卖吃的挺多。他以为大家更愿意去临街的店铺,而不是爬楼梯上二楼。没想到郝主任手段了得,居然把所有店面都租出去了。
陆观华太过震惊,就想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他们的价格还是之前那个?”
“应该是吧。”陆观美见他如此惊奇就道,“商场在报纸上打了一个多月的广告,T市电视台和省城电视台播了很久,要是再租不出去,他们这钱可就白花了。”
陆观华恍然,原来如此。
陆观华又继续追问,“他们都开业了吗?”
陆观美摇头,“没有,刚签完合同,正在装修呢。”
陆观华想到女儿想雇用王延信,就问这些人用的是哪家装修公司。
陆观美虽然没有特地看过,但她每天都要上厕所,路过时也会瞅两眼。她还真知道,“像肯德基这种连锁店,有自己合作的装修公司。好像还是大牌。至于其他家,大多数都是私人开的,能省一点是一省点儿。找几个兄弟垒个灶,抹上水泥和腻子,再铺上瓷砖就行了。哪用得着装修公司啊。”
陆观华没想到这么多家店面,王延信居然没接到一家订单?他担心姐姐说漏了,就提醒她,“王延信没有找到新活计吗?”
“有一个门面让他帮忙装修,不过地方不大,听说一个月就能搞好。”陆观美叹气,“他之前给郝主任送礼,郝主任答应帮他说合,但不知道他和业主是怎么谈的,反正只有一家肯找它装修。大多数人都嫌贵。”
陆观华默默叹气,王延信口才算不错的,而且人又会来事,连他都接不到单,可见装修这行不容易,那他女儿找他加入超市,未必不能。
他打定主意,又和姐姐说大年初三他家请客吃饭的事情,“到时候让姐夫和两个侄子一起来。我做顿好吃的招待他们。”
陆观美点头答应了,只是她有点迟疑,“你打算啥时候回老家探望爸妈啊?”
陆观华看了眼自己的腿,成露苦涩,“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咱们老家那边的路又不好。我走路过去,这条腿得废了。你帮我拎些东西回去吧。”
“你不能去,小希呢?”陆观美不太认同,爸妈是做得不对,他也不能连老家都不回啊。
陆观华想到小希对奶奶的态度,摇了摇头,“还是别为难她了。她每次回老家,我妈都不待见她。还是算了吧。”
陆观美沉默了。他们那边的乡下尤其重男轻女,小希是个女孩子,没少受她妈埋汰,不去就不去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快到中午时,陆林希回来了。
唐奕暖也跟在她后头,看到陆家有客人,她不好再待,跟陆观华打了招呼就直接回家了。
陆林希笑眯眯跟姑姑打招呼。
陆观美把自己带来的毛绒玩具拿给她,笑道,“喜欢吗?”
这玩具依旧是玩具厂卖不掉的库存老款,但陆林希有些不解,姑姑都从玩具厂辞职了,为什么还有这些玩具?以姑姑的性子,宁愿把钱花在吃的上面,也不会特地花钱给她买玩具。她有些惊讶,“这哪来的?”
陆观美提起这事,也是满脸无奈,“咱们那个玩具厂之前发不了出工资,要倒闭了吗?上头准备把厂子卖掉。现在正在谈判阶段。”
陆林希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姑姑反而不高兴的样子,“价格谈不拢吗?”
陆观华也有点好奇。他之前在批发市场,也听过私人收购国有工厂,后来赚得盆满钵满的案子。如果玩具厂真的能被私人老板收购,兴许能扭亏为赢。
陆观美也没卖关子,“可估价的时候,对方只给一千块钱。”
陆林希:“……”
陆观华:“……”
他们就算没去过玩具厂,不清楚里面有哪些设备,可光地皮就不止这个价吧?
陆观华突然想到王延信之前提过地价被暗箱操作的事情,他福至心灵猜测,“是不是厂里领导故意的?”
故意把价格报低,然后把国有工厂变成私人工厂。
陆观美摇头,“不是,跟厂领导没关系。是……”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是魏满林。”
陆观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由愣住,“魏满林是谁?”
陆观美也是从厂领导嘴里才知道这个人的,“是黑1社1会老大。他跟市长关系特别好。你那超市对面有个歌舞厅就是他开的。他要买厂,没人跟敢他抢。他要买玩具厂,报价只给了一千。厂长跟上面反应,上头护着魏满林,反把厂长骂了一通。厂长气不过就把厂里的库存全送给工人了。就连我这个早已经离职的人都分到十来个玩具。”
原本私人收购老厂需要安置原来的工人。尤其要保障他们之前的工龄。如果不愿任用老工人,必须得买断他们的工龄才能将人辞退。
可整个厂子才值一千块钱,哪来的钱安置工人。这是做梦呢。
“工人前去闹事,反被警察抓到牢里关了十几天。出来后,没人再去闹事。听说他们在牢里遭了不少罪。”陆观美提起这事也是心有戚戚。得亏她当时没有一直等下去。
陆观华看了眼女儿,见她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头疼,“这个魏满林很难对付啊。”
“是啊,他以前是咱们这边的黑1社1会老大。后来咱们本地有个白帽跟他杠上了,今年一整年两个帮派都在争地盘。这个本地白帽的领头人叫啥,我不太清楚。反正两伙人都很猖狂。咱们普通老百姓可得罪不起。就连厂长都被魏满林警告过。要是他再敢闹事,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厂长也不敢得罪他,我看这个厂子十有八1九会被卖掉。厂里工人原先还想等赔偿。可现在厂里没钱赔,大家连年都过不下去。”陆观美都是道听途说,她也没见过魏满林。所以这些消息可能半真半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魏满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玩具厂看似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们要在市中心做生意,少不得要跟这些地痞无赖打交道,陆观华看向女儿,“咱们在那边开店,最好不要跟他们对着干。老老实实做生意就成。”
陆林希知道爸爸在提醒她,不要轻易跟人家动枪。黑1社1会可不缺枪,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不过据她所知这些人也猖狂不了几年,后来国家进行扫黑除恶行动,这些人一个个都人头落地。她不会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陆观美在这边吃了午饭就回家了,走的时候,陆观华把自己腌的几样咸菜让她带上。
陆观美忙着小食铺,过冬就没腌过咸菜,现在见他这边有,也没拒绝。她甚至还让弟弟明年多腌些咸菜,到时候她的小食铺用得上。也省得她去别家买,钱都让别人挣去了。
陆观华一口答应,“行啊。我闲着也是闲着。腌点咸菜挣点小钱也不错。”
陆林美想起一事,“你的大超市也可以卖咸菜啊。”
陆观华摇头拒绝,“不行。为大超市供货需要先成立工厂,然后再进行检测,那样花费太大。”
陆观美暗暗咂舌,卖个咸菜居然这么麻烦。那还是算了吧。
陆观华又拎了几样礼品让她回老家时帮忙捎给父母。除了礼物,还有两百块钱。
他妈之前要求他再加一百,他不同意。给他们多少钱,他们也吃不进自己嘴里,全贴补两个废物弟弟,明明还不到三十,天天在家啃老。他吃饱了撑的送钱给他们花。


第60章
腊月二十八晚上,陆林希和唐奕暖又背着两袋米棍去三岔路口卖。
因为快过年,许多工人都开始放假,其中还包括去大城市打工的人,前来逛夜市的人特别多,几乎是人挤人。
陆林希还特地让爸爸做了冰糖葫芦。
一次卖两样东西,两人却并不忙碌。
唐奕暖趁客人还算少的时候,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后跟陆林希咬耳朵,“你一定不相信我看到了谁?”
陆林希挑眉,“谁啊?”
“王小娟和陈娇娇,两人也不知打哪进的气球,生意还挺好。”唐奕暖语气酸溜溜地。
她这话刚说完,就见陆林希直勾勾望向她身后,唐奕暖扭过身,就见陈娇娇手里拿了几十只已经冲好的气球走过来,看到两人,冲她们挥了挥手,“你们也在这边做生意啊?这边人可真多。”
陆林希见她手里拿这么多气球,也有些吃惊。陈娇娇可是家属区的白富美,小芳以前特别羡慕陈娇娇的舒服日子,她怎么突然跑来卖东西了?
陆林希好奇问她,“只有你们俩吗?”
陈娇娇摆手,“不是,还有我爸妈和两个哥哥,他们去别的地方玩了。我和小娟从批发市场拿的气球。他们不放心,非要跟过来。”
说话的功夫,有人过来问她气球怎么卖。陈娇娇卖的并不贵,那人很快掏钱买了。
这边太挤了,陈娇娇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她和陆林希挥手告别,往前面去了。
唐奕暖瞅着她生意这么好,双手捧脸,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卖气球呢。”
陆林希哭笑不得,“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咱们卖米棒和冰糖葫芦也不错啊。钱是赚不完的。你不用羡慕别人。”
唐奕暖点了点头,打起精神吆喝起来。
由于没有混混打架,夜市这边逐渐形成一定规模,也有许多大人带着孩子过来逛。
大人对孩子向来是最舍得花钱的,不拘他们要气球,还是要米棒或冰糖葫芦,他们都尽可能满足孩子。
陆林希和唐奕暖也遇到了陈会计和陈妈妈。
两人看到唐奕暖和陆林希的生意还挺好,笑着夸赞几句。
陆林希也夸陈娇娇生意不错。
陈妈妈不像别的家长喜欢谦虚,她就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女儿。尤其听到陆林希夸赞,她就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不过她还是说了句公道话,“这次多亏小娟想了这么好的主意。她嘴巴甜,卖得比娇娇还多。”
以前她还嫌弃王小娟的爷奶不会教孩子,养出一个杀人犯儿子,许多次劝女儿不要跟王小娟玩。可这次王小娟做生意都愿意带自家闺女,她又觉得自己以前可能太武断了。小娟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王小娟刚好就在边上,听到陈妈妈夸自己,忍不住有些得意,看陆林希的时候还故意抬了抬下巴,意思是“我不比你差”。
陆林希笑了笑,“她们俩一直都玩得好,就像我和唐奕暖一样。”
唐奕暖搂着陆林希笑起来。
王小娟见她没有嫉妒,有点无趣,去别的地方叫卖了。
夜市开卖一个多小时,陆林希带来的两袋米棒就只剩两个了。
陆林希瞅了眼手表,离夜市散场还有好几个小时,她和唐奕暖提议,“要不然我回家一趟,再拿些米棒回来。你在这边看摊子?”
唐奕暖点头答应,她担心小希一个人不好拿两袋米棒,想把草靶从自行车上解下来,“你骑自行车回去,快去快回。”
陆林希却拒绝了,“这么重,你一个人撑着太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反正也不远。我走快点,一会就能回来。”
唐奕暖见她坚持,点头答应了,“那你快去快回。”
陆林希扭头走出夜市,路过石家摊位的时候,她下意识瞄了一眼。
令她震惊的是,石刚居然不在,三人忙得脚不沾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陆林希只看了一眼,就以极快的速度往家跑。
她回到家从仓库拿了两麻袋米棒,陆观华叮嘱她早点回来,卖不完也得回来,别搞太晚。
陆林希一手拎一个麻袋,响亮答了一声,“知道了。”
虽然米棒没什么份量,但因为体积太大,陆林希拎的时候必须把手抬得很高,她就这么跑了二里路,胳膊都累酸了。
只好停下来慢慢走,放松手腕。
经过学校前面的公交站台时,她无意中瞄了一眼,随后又看回去。咦?没错,真的是石刚。他在这边干什么?
“石刚?你怎么在这儿?”陆林希好奇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只是她视线落到石刚背后的书包时,眼睛眯起,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你背着书包打算去哪?”
石刚在她出声那刻,身子不由自主僵住,抿了抿嘴唇,转过身的时候,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陆林希觉得这人太古怪,昨天还送狗给她,今天态度又变得如此恶劣,要不是郑叔让她照顾他,她才懒得搭理他。
陆林希忍了又忍,“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石叔!”
石刚白了她一眼,轻嗤一声,“你去告诉好了。我怕他?”语气说不出的嘲讽。好似石叔这个父亲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份量。
陆林希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之前他还和石叔一起卖春联和烧烤,虽然态度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差。她将两麻袋米棒放到地上,决定跟他耍赖,“行,你不告诉我,我待会儿就跟在你身后。”
石刚猛地看向她,见她似乎来真的,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回答,“我要回Z省跟爸妈过年。你跟去干嘛?”
陆林希下意识问他,“石叔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怕他拦着我。”石刚淡淡道。
陆林希仔细一想,石刚这么做,虽然有点过分,但也是人之常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当不知道吧?
她拎着米棒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在这儿等什么车啊。公交车最后一班是七点,现在已经没车了。”
石刚原本见她离开还松了一口气,见她又折回来,只觉得头疼无比,面无表情回答,“没事。我约了出租车。他可以直接将我送到车站。”
陆林希点点头,转身刚要离开,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石刚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之前石叔让他回家,是石刚自己不走的。为什么他突然又离开了?
还有之前他恨石叔恨得要死,扭头又带领全家致富,态度简直180度大转变,也有点说不过去。
陆林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石刚会不会去的不是郑家,而是离家出走,所以他需要一笔钱,才不得不跟父亲和爷爷和好,让他们为他攒一笔钱,然后他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陆林希转过身,见一辆出租车停到石刚面前,她大步跑过去,站他跟前挡住出租车的门。
石刚差点吓了一跳,不可思议看着她,“你怎么还没走?”
陆林希伸出手,“你说回Z省,你的票呢?拿来给我看看。”
石刚眼里闪过不耐烦,“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给你看车票?”
“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跟着你。”陆林希倚在车门前,抱着胳膊一副无赖样。
石刚被她气得不轻,从兜里掏出车票。
陆林希看了一眼,还真叫她猜对了,“这不是Z省的火车票,这是去省城的。”
石刚没想到她这么难缠,耐着性子回答,“火车票太难买了。我只好先买汽车票去省城,然后再坐车去Z省。”
陆林希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从T市都买不到火车票,你到省城就能买到了?省城回乡的人只会更多。你就是编瞎话也该编个像样点的。”
石刚耐心告罄,一把夺回车票,“你爱信不信。我赶着上车,你赶紧让开。”
陆林希不仅不让,反而把车门关上,“你明年就18岁了,正是高考的关键时期,你跑什么跑!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我任性?”石刚似乎被这说法气笑了,“他们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们没一个真心为我考虑。总有人比我更重要。我待在那个家,真的很痛苦。我没一天快活的。我只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找一份工作,好好生活。我有错吗?”
陆林希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没耐性,苦口婆心劝他,“你考个外地的大学,到时候在外地工作,不一样可以离开这个家吗?你难道连半年都忍不了吗?”
石奶奶已经坐牢了,石叔和石爷爷耳根子软,又疼他,根本不会给他气受。至于他继母,那就是只纸老虎,石叔一瞪眼,她就不敢造次。现在也没人限制他自由,他怎么就忍不了了?
石刚赤红着双眼,也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她幼稚,“我就是忍不了。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当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没一个为我考虑。他说是我爸爸,可是他真的好陌生,他只养了我几年,却要我包庇害我的仇人。你说可不可笑。生我的母亲,因为有了两个孩子,我这个儿子就不重要了。我去找她帮我告害我的人,她却让我听话,不要再闹,事情闹开对我没好处。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人。而我呢?我没有。”
石刚闭了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手一直捂着心口,“我原以为养父母也是爱我的。可是在关键时刻,他们舍弃了我。没有关系的血缘就注定我们不能成为真正的母子和父子。但是我却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救了我。但是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我的恩人,我没办法再无条件依赖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