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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相宗也有人主张将时惊春镇在禁地,以免半妖血脉力量觉醒,与妖族联手祸害修真界。
时惊春抱着双臂站在殿内,冷眼看着这些人。
他们似乎忘了,前些日子,是谁提着剑镇守边界,杀退了那些想要强行闯入河关州的人。
她是半妖,可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万相宗的事!
……
不过她爹这次倒是让她稍微惊讶了一下,因为,时长风说当年是他娶了妖族,愿接受惩罚。
上一次他主动说接受惩罚,其他人立刻就不吭声了,因为他们还指望着灵灵阁赚灵石,而这一次……
天河来了,他们底气足了吧。
上次被他斩断手掌的辛长老首先跳出来,“怎么,你以为离了你,灵灵阁就转不动了,你引狼入室,的确该罚!”
涂渔:“倒也不必,我们御兽宗对妖族颇有研究,不如让我们试试,逼出她半身妖血,让她做个干干净净的人。”他眼眸微微发灰,目光更显阴毒。
时惊春瞬时拔剑,“我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像你,一身恶臭!”这涂渔身上一股子烂鱼臭虾味儿,多闻一会儿她都能吐出来,比凡间除过晦的小徒弟都臭多了!
冰雪剑意瞬息斩至其身前,却在距离其一尺处溶解成了一滩水,眨眼又化作缕缕白气消失不见。
出手的人很多,几乎满殿的人都在阻拦她,都是她的敌人。
她只是个出窍期,而这里,还有数个渡劫。
时惊春心跳有点儿快,耳朵都想往下压了:糟了,打不过,还跑不掉呀!
第82章 鞭刑
辛长老:“大殿之上都敢对客人出手!”他祭出长棍, 棍尖点下时惊春的手腕。
时惊春被众多威压镇着,反应都不如从前快,挥剑的手抬得很慢, 眼看那棍影即将落到自己手上,上方那耷拉着眼皮的老人突然道:“够了!”
他坐直了身体, 也睁开了眼。此刻的他神色威严,目露精芒, 沉着脸看着底下吵吵闹闹的那几个万相宗修士,“忘了这是哪儿了?大殿之上闹成一团, 成何体统!”
骂完其他人, 他又看向时惊春, 缓缓道:“我记得你娘。”
老人笑了笑,“她阵道造诣极高,修改了河关防御阵法,替我们省了不少灵石。”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你长得很像她。但脾气,一点儿也不像。”
说完侧头看了一眼时长风,“长风年轻时候跟你差不多, 冲动好胜,一言不合就出手,如今倒是脾气好, 修了一身忍术。”
涂渔突然插嘴道:“这位老前辈, 现在可不是拉扯闲话的时候,我们这么多人,都在等万相宗给个交待。”
老人脸上笑容凝住, 斜睨说话之人一眼后道:“我们万相宗的事, 何须向外人解释!别的我不清楚, 你这小子一身恶臭,不知道抓了多少妖,淋了多少妖血,谁知道你有没有跟妖族达成什么协议?”
他周身威压释放,“你御兽宗成天跟妖打交道,凭什么找我要交待?”
时惊春眼睛都亮了,接嘴道:“凭他臭?”她其实没见过这太上长老,实在是太上长老闭关太久太久,这恐怕是他千年内第一次出关,一出来就如此霸气,立刻就赢得了她的好感。
涂渔被威压镇住,头都抬不起来,然而他并没有被压垮,反而用力撑住椅子扶手,拼尽全力抵挡威压。
因为太过用力,扶手被他直接捏碎,而他艰难抬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我,御兽宗,为除妖族,牺牲了万千弟子,你,竟将我们,与这半妖……”说到这里时,他已经昂起了头,目眦欲裂:“混为一谈!”
他此番举动,引起周遭其他宗门修士不满,其中,合欢宗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站出来道:“孟清河,莫要以大欺小。”
就在这时,一声兽吼突然传出,紧接着,明心殿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虎头,“孟清河,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这是,御兽宗此次过来的最强战力,同为渡劫期,他的白虎更是已经达到了七品巅峰,相当于,一人一兽,皆是渡劫!
只是在兽吼声响起时,整个地面都晃动几下,紧接着,众人听到了数声剑鸣,那是万相宗传承山的剑阵,在感应到强敌之时,自动以剑啸压阵。
有人看向天衍剑宗,“不知剑宗道友如何看待?”
那被问话的剑修本来低垂着头,感受到众人视线想都没想,抬起头直接道:“关我屁事。”他抱着剑显得十分不耐烦,满脸写着:快点儿讲完,莫耽误老子回去练剑。
万相宗这会儿出来的渡劫期就孟清河一个,他还能依靠的,就是身后剑阵。
要不要叫人?
跟他一样的那几个老东西,真的动不了。就等着到时候接引的天河水出来,再来搏一搏。这些年,他们灵石都省着用,一个比一个没力气。虽说最近灵石宽裕了一些,可也就能吊着命,想用来冲击境界完全不行。
无法突破,大家都是寿元到了尽头的老骨头,多消耗一点儿,就死得更快一点儿,为了把灵石给宗门省下来,他们骨头都生锈了。
孟清河看了一眼外面的白虎,有点儿羡慕。明明那张虎跟他年纪相当,因为跟灵兽结契的缘故,寿命都长一些,他如今半只脚都踏棺材了,那张虎看着还是个中年人,真是叫人不甘心。
他想了想,说:“不就杀点儿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牺牲万千弟子除魔了呢。”
“当年为了对抗魔族,人族修士不论正邪,妖族修士不分天敌,天下生灵凝聚在一起,以血肉铸成山河日月四道雄关抵御魔物,这才称得上为天下苍生牺牲,老夫闭关千年,怎么一出来,妖族都能跟魔物相提并论了?”
“杀妖,不管是私仇、还是利益,都配不上牺牲二字吧?”
涂渔:“妖族屠戮人修……”
孟清河打断了他的话,“为何会有两族之争在座各人都心知肚明,就无需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因为天地灵气稀薄,灵石矿脉消耗一空,修行越来越难,镇守山河日月关还需要大量的灵石,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两族必然会出现掠夺厮杀。
抢资源就是抢资源,扯那些遮羞布做什么?
就好像他们万相宗,从上到下都抠门,人人都在挣灵石,穷也穷得坦荡!
张虎领着他的白虎垮进大殿,“那就明说了吧,如今资源有限,人妖两族不能并存,一个血脉力量强大的妖族隐藏在我们最关键的地方,我不放心!”他说完,示意身边缩小了的虎仔以威压震慑,结果瞟了两眼都没反应,正纳闷时,就见那老虎居然慢吞吞地踱到了半妖面前,低头闻了闻,然后,去舔她的脚。
时惊春条件反射地踢了一脚,结果大白虎不仅没生气,还在她面前蹲下,见她没反应,低吼一声,主动把脑壳送到了时惊春的手底下。
渡劫期的灵兽早就会说话了。
一个大嗓门猛地响起:“摸!”
时惊春:……
不,我拒绝!
白虎再次发声:“摸!”
时惊春:“你们御兽宗的要抓我,放我的血,我摸你个头。”
白虎又摇了两下脑袋,不耐烦地道:“就是让你摸这个头。”
孟清河顿时轻松多了,虽说御兽宗现在是一人一兽两渡劫,但很明显,那灵兽对时惊春有好感,真打起来肯定不会出多少力。
孟清河想了想,看向时惊春:“你是半妖,这的确是个隐患,不如,立下心魔誓言,若日后有危害人族之心,当道心崩溃、修为尽废如何?”
修真界的心魔誓言约束力极大,因此,孟清河自认为此举甚妥。
却不料,出声反对的竟是万相宗自己人。
邵时令站出来道:“若她此前就已有危害人族之心呢?不如,施以炼魂鞭,便可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做过损害人族之事。”
时惊春:“斩断你手算不算?”众人这才发现,邵时令的右臂不正常,原来,这两人有旧怨。
邵时令脸上一阵青白变幻,他咬牙切齿地道:“自然不算,言语能够撒谎,立誓也不是绝对能够避免,万一她拼着道心崩溃,也要施展血脉秘术谋害我们呢?是以,我认为,炼神鞭才是最有效的判断方法。”
“炼神鞭能检验得出,她是否有谋害人族之心!”
语言可以骗人,誓言也能钻空子,唯有神魂,最为真实纯粹、毫无遮掩。
这炼神鞭,其实就有些类似搜神之术,只不过搜神之术太过残暴,一旦施展,重则元神崩溃而亡,最轻也得变成傻子,肯定不能用在时惊春身上。
炼神鞭相对来说要轻得多,抽在元神之上,若她有跟妖族勾结,谋害人族之心,必然会暴露在魂鞭之下。
“各位前辈,对这个交待可否满意?”
剑宗那高阶剑修第一个回答:“满意满意,说完了吧?”见其他人无异议,他脚踏飞剑,嗖地一下飞走了。
只不过飞出去后又回来,落到时惊春面前说:“我那小徒弟上次比剑输给了你,别死了,他还想跟你比剑。”
说完后,剑修转身离开。
白虎吼了一声,“你要死了?”
它本来个头缩小了很多,这会儿陡然变大,身子越来越大,脑袋很快就要顶到房梁了,“谁要杀她!”
张虎眉头紧锁,一脸痛苦地喊“停!”
他们这次,其实是想试探出万相宗的真正实力,闭关的那些老家伙里,是不是都还活着,还有没有战斗力。
结果,现在他这灵兽居然都胳膊肘往外拐。
瞥一眼上面看着鹤发鸡皮,但实则极为恐怖的孟清河,又想想刚刚发出剑啸的剑阵,再想想不太靠谱的天衍剑宗以及合欢宗,最后,视线落在白虎身上,他叹口气,说:“就这样吧。”
谁能料到,让他暂时打消念头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家吃里扒外的灵兽呢。
御兽宗吃不下万相宗。
只有等丹鼎门的人过来了再从长计议。那群丹师一天眼高于顶,异相开始了都还不过来,还真等人去请他们吗?
真是糟心透了。
张虎:“就炼神鞭!”
合欢宗妇人也点头同意。上次,就是这时惊春的剑气,伤了好几个合欢宗弟子。
无奈之下,孟清河只能答应下来。
涂渔:“出窍期剑修,神魂可不一般,打少了判断不出真假。”他非常想弄死这只杂血半妖,竟敢说他臭。在他看来,半妖的血才是肮脏、低贱的,简直臭不可闻。
他冷笑着道:“两百鞭,一鞭也不能少!”
孟清河:“渡劫期修士,也就能承受两百鞭,给她两百鞭,能抽得她魂飞魄散!”
涂渔:“半妖自有经受血脉冲突,神魂远比一般修士坚韧,她还是出窍期的剑修,一百八十鞭!”
孟清河眯起眼:“一百鞭!”
张虎和合欢宗女修同时道:“一百五!”这两人,威压同时释放,众人只觉大殿都刮起劲风。
辛长老:“太上长老,一百五十鞭可行。”
时惊春站出来道:“一百五十鞭,好!”再继续争下去,上面的老头子要顶不住了。
受鞭刑的时候让常樱和水知夏在旁边守着,她怎么都能撑下去。
孟清河拳头砸了一下扶手,“好!”他们这些老家伙是闭关太久了,万相宗怎么出了这么多吃里扒外、公报私仇的废物东西!
第83章 父女
“万相宗就一根炼魂鞭, 还在闭关的小罗身上,马上就要突破渡劫了,心法修行不能随意中断……”孟清河神识扫了扫罗雨生闭关的山谷, 淡淡道:“三日后再用刑。”
张虎:“三天?谁知道这三天会生出什么变故!”
孟清河瞥他一眼,“那就让你那灵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如何?”
张虎:……
他扭头看了一眼白虎,气得眼皮直跳。真让这蠢虎跟这半妖鬼混三天, 只怕它都能当场叛变。
这也是御兽宗一直不放心妖族、处处针对妖族的最重要原因。
妖族天生跟灵兽亲近,特别是很多高阶妖族, 对灵兽有天然压制, 他们御兽宗花费大量心血培养的灵兽, 很可能在遇到喜欢、或是畏惧的妖族后临阵倒戈,没了灵兽的御兽宗修士就好比还未开打自断一臂,因此,他们灭除妖族的心比谁都强烈,就让那些妖,重新变回可驯化的灵兽,而不是能够跟他们相提并论的人!
张虎:“开什么玩笑?”
白虎:“我觉得可以!”
一人一虎的声音同时响起, 让张虎脸色更加难看。
孟清河:“谁跟你开玩笑了,我们小罗突破渡劫的关键时刻,岂能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搅?你们扪心自问, 要是自家门人在渡劫关键时刻, 你们会不会去打断?只要天没塌下来,不是魔族入侵,就必须给我等着!”说这话时, 孟天河手里多出一根桃木拐杖, 他用力地跺着拐杖, 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大地底下掩埋了一颗心脏,正在噗通噗通地跳。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皱纹都消失大半,白发也逐渐转青。
孟清河,他是灵植师。
他的本命灵植,是一棵桃木。
合欢宗妇人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她似乎想起,当年的桃花仙君脚踏桃枝踏海而去的背影,她点点头:“那就三日后吧,行刑时我们会过来见证,亲验其是否有异心。”能够拥有白玉发簪,金蝉丝卷的妖……就算时惊春现在血脉力量不强,也感应不出来,可妖族的血脉力量就是靠觉醒,没觉醒前可能是个废物,觉醒后就一飞冲天,她们真的不能轻轻揭过。
说实话,这是在万相宗,其他宗门的半妖……
早死光了。
“三日后,明心殿上,炼魂鞭刑。”孟星河说完,摆摆手,说:“各位热闹看够了可以散了吧,怎的还要我留你们吃饭?”
然而就在这时,辛长老再次出声:“三日也只是掌门心法运行一个周天完毕,我觉得不应该打搅掌门出关,天宝楼恰好有一根炼魂鞭,凭阁主的关系,应该可以借来一用。”
天宝楼是聂家的天宝楼。
灵灵阁阁主时长风,其道侣乃是聂家人。
涂渔拍了拍手:“你们万相宗的人可真好玩。”
他嚯地一下站起来,“勾心斗角的事看着碍眼,等你们商量好了我们再来。”
张虎看那白虎还在那眼巴巴地瞅着时惊春,顿时怒不可恕,走上前拧了老虎耳朵,在它发飙前往它嘴里塞了一颗染血的灵果,这才把白虎给哄走。
等外人散了,孟清河将大殿门一关,正要发怒,就听时长风道:“好。”
时惊春本来没什么感觉,她就是那种性子,只要还有一个人护着自己,就会觉得这个宗门也没那么讨厌。然而从未见过的太上长老都站在她那边,她爹,却急急忙忙去借鞭子。
那一瞬间,她当真生出了还不如去妖族的念头,只是这念头一生,时惊春登时一阵后怕,脚指头都抠紧。
这种念头,会不会也算?
时长风:“如意已经去借了。”
孟清河长长叹了口气,借就借吧,反正都是要抽的,用谁的鞭子抽都是一样。能不中断小罗的修行,也好。
殿上人脸色各异。也不是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少数几个长老面露不忍,他想:原来我为宗门呕心沥血这么多年,只有这么几双眼睛会露出不忍啊。
时长风一一扫过这些人后,看向了正冷冷盯着自己的时惊春。
明明眼神凶戾,他却从她那双眼眸里看到了紧张和不安。
时长风想笑一笑,最终还是忍住,他移开视线,目光平静地望向大殿,等待送鞭子过来的人。
殿上很安静。
无人说话,也无人离开。
许久之后,聂如意亲自送来了鞭子,她一脸担忧地道:“怎么要用到这东西呢?”
时长风接过鞭子,低头凝视长鞭的同时,用手指轻轻抚摸长鞭,从柄部鞭梢一路摸至鞭尖儿。鞭子仿佛被鲜血完全浸泡过,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入手还有黏腻感,他眉头渐锁时,聂如意已经掏了白手帕出来,“这鞭子脏得很,你素来爱洁,别碰了。”
时长风没回答她,而是偏头问辛长老,“依辛长老的看法,何时施刑?”
辛长老答:“当然是越快越好……”
话音刚落瞬间,就见一道血光突射而至,时长风竟然朝他挥出了炼魂鞭!他这会儿正暗自得意,根本毫无防备,正欲抵挡时,忽觉身子发冷,与此同时,脚下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好似勾住了他的身体,让他一时间难以动弹。
时惊春跟台上太上长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魂鞭抽在辛长老元神上时,一个声音怒喝:“为何处处针对时惊春,连场合都不分?”
神魂好似被鞭上的倒刺钩住,将隐藏在神魂里的念头狠狠撕扯出来,辛长老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嘴,脱口而出:“因为聂如意,她说那个贱人留下的孽种必须死!只要我成功了,便许诺我一件炼灵七次的仙机棍!”
聂如意一手还端着盛放鞭子的托盘,她脸上瞬间血色全无,手一抖,盘子哐的一声坠地。
短瞬的慌张后,聂如意忽地展颜一笑,“是的,我不想看见她。”炼魂鞭鞭笞之人,说不了谎话,既如此,她也无法辩解,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
聂如意:“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时长风,难不成你要休了我吗?”她柳眉颦起,“哦,如今万相宗有天河了,就想过河拆桥?”
“就不知道,你们撑不撑得到天河灵泉浇灌那一日。”
聂如意不再看时长风,而是抬头看向太上长老,“这些年,万相宗还能撑下去,靠的是我。”河关州的灵脉早挖空了,万相宗还不肯削减河关阵法的灵石,明明这么多年都不见魔物出现仍死守那河关,要不是她的嫁妆,她带来的生意,这个宗门早被拖垮了。
“你们想不想知道,我一声令下,会有多少万相宗弟子站在我这边?”她拿出一块令牌,“不如,听听他们的声音。”
玉牌亮起瞬间,万相宗很多修士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聂如意笑着道:“就说一句,祝灵灵阁阁主和夫人永结同心呀。”
话音落下,外面人声鼎沸,声震云霄——祝阁主和夫人永结同心。
执法堂巫堂主一脸肃然,直接出手想要控制住聂如意,奈何他刚刚一动,聂如意身侧就出现一道虚影,那影子掀起大袖,怒喝一声:“滚!”
劲风刮过,吹得巫堂主倒退数步,若非孟清河出手阻拦,他能直接飞出殿外。
出手的人,分明就是渡劫期!
聂如意抬起下巴,一脸冷傲:“是不是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大家,我是聂家人?”
接着又冲身边人道了声谢,“多谢秦老出手相救。”
她转头看向时长风,“长风,我知道你有多热爱这个宗门,你不想看到它分崩离析吧,在天河异相出现的关键时刻,万相宗的死活,全掌握在你手中。”她走上前,想去挽时长风的胳膊,“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若你心里不舒服,我可以替你找丹鼎门求一粒忘忧丹。”
时长风很显然用了不小的力气,然而他依旧没挣脱那只手。
他不再挣扎,看向时惊春,说:“咪咪。”
时惊春下意识答应,随后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喊的什么鬼名字!
关键他敢喊,她还真的敢应。
时长风,“你娘说,小猫崽子都得叫咪咪,才好养活。”他说这话的时候,聂如意冷下脸,手也松开,“怎么,你要与他父女情深了?”
回答的反而是时惊春:“谁跟他父女情深了!”以及下一句就是:“关你屁事!”
时长风抬起手,取下了手上的一枚古朴戒指。
戒指摘下后,他的身形相貌都有了变化,两鬓斑白,眼角已有了长长的细纹。
时惊春:“怎么可能!你怎么只有……”
当年时长风就有出窍期修为,现在,怎么只有金丹期了?
时长风走到了时惊春身边:“恩,只有金丹了,还会继续下跌。”带着隐匿修为的法宝,别人看不透他的修为才会忌惮他,若是知道他只有金丹期,他更护不住时惊春。
“你娘以前总是很悲观,说灵气一天天的少,山河日月关阵法运转又需要那么多的灵石,可天底下的灵脉都要挖空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若是山河日月关无法抵挡魔族,到时候又是生灵涂炭。”
“早些年我笑她想太多,未雨绸缪,是个成天唉声叹气的蠢猫猫,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对的。”
“灵气稀薄,人妖两族总有一日会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那时候,天下之大,作为半妖的你,很可能无处容身,我与你娘相爱才将你带至人间,带你来,不是让你来受苦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的血脉,注定让你会在人妖交战的关键时刻被天下不容。”
“我以为,我能撑住万相宗,撑住这个天阶宗门,就始终能给你撑起一片天地,让你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不用经受外界的苦难。”
时长风拉住了时惊春的手,“你怪爹吗?”
他轻叹一声,“我撑不住,也不想再撑了。”这个时候,他必须将真相告知时惊春,否则的话,她或许会因为对父亲心生怨怼,从而产生不如做妖的念头,那时候,炼魂鞭之下,这些念头无所遁形。
他继续道:“是爹没用,你怪爹吧。”
时惊春呆呆地看着被爹握住的手,嘴角越翘越高,她想:如果挨鞭子能弄明白真相,倒也不亏啊。
说出这些话后,时长风一身轻松。
此后,万相宗是起是落,大家有没有灵石修炼,守不守得住天河秘境,镇不镇得住河关,通通与他无关。
他想了想,直接道:“今日我与聂如意解除道侣契约,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聂如意手捏成拳,指甲狠狠地扣入掌心,她冷笑一声,看向孟清河道:“好好劝劝他,莫要叫我为难!”
言语之中,尽是威胁。
聂如意甩袖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若时惊春死在炼神鞭下,万事可商量,至于他,若是劝说不通,尸体也得装好了给我!”
聂如意眼里好似淬了墨绿的毒,咬牙切齿地道:“我会将你炼制成傀儡,永远陪在我身边。”
孟清河心若刀绞,经不住老泪纵横。明明天河降临,迎来希望,哪晓得,又遭此一劫。
他们这些人,为了省下灵石,嘴上说是闭关修炼,实则在禁地里苦熬,因为他们的修为境界太高,呼吸吐纳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天地灵气,更别说修行,让他们全力运转心法修炼一月,能将整个河关州的灵气给耗空!
凡间那些不愿拖累后人的老人,主动进山洞等死,他们其实也差不多,好不容易等来了天河,却没想到,交给后辈来管的宗门,竟会变成这等模样。
“明心殿,明心殿!”他用力跺着手中木棍,“为何要叫明心殿,我们赚取灵石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镇守河关,不让魔物入侵,毁了我们这片天地!”
“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还记不记得当初进入宗门时立下的誓言!”
“聂家的财富、修炼资源,竟然能将我们的宗门上下渗透一空!”孟清河将炼神鞭抓过来,直接抽在一个人身上,问:“你,是人,还是灵石的走狗?”
那人颤巍巍地回答:“我没被聂如意收买啊!”声音委屈得不行,显然是白挨了一鞭。
结果一圈儿抽下来,跟聂如意合作了的还是少数,大部分是真的忌惮半妖,就连那个恨死了时惊春的邵时令,也是嫉妒、以及因爱生恨。
因爱生恨?
时惊春都快傻眼了,喵喵,这邵时令以前竟然爱过她?
他有病吧!
孟清河:“看来,被蛊惑了的低阶弟子更多。”然而三百岁以下的弟子,才是这次天河秘境的主力。能不能恢复生机,就看到时候能引来多少天河灵泉。
时惊春立刻抬起头来:“不慌,我有个徒弟,他能以一挡百,不对,一人可挡百万!”
“若此刻他们联合起来,又有聂家参与的话……”
孟清河:“实在不行,我把他们都叫出来。”那些人,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吸纳足够的灵气了,就算最近灵气充裕了一些,可长久的衰弱也经不起进补,即是说,现在他们的灵气经络很脆弱,需要缓缓温补,唯有天河灵泉这等神异之物可让他们重焕生机。
孟清河能好一些,是因为他是灵植师,得桃木滋养,所以比其他人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
叫出来,就意味着,他们不再等那个生机降临,而是提前出来,为宗门燃至生命尽头。
巫堂主:“兴许掌门马上就突破渡劫了。多一个渡劫期,他们总得多一分忌惮。”他眼神冷下来,“年轻弟子不听话,执法堂有一个抓一个,杀狠了就知道灵石没有命重要!”果然是铁血执法堂,万相宗弟子的噩梦。
时惊春:“要是,掌门跟聂如意一头的呢?”
“闭嘴吧你!”半妖真是蠢,说话还难听,真想把嘴给她堵上。
第84章 醒神露
“白羽发簪!”
房门打开, 司空寒披着衣服出来,身形瞬间出现在白琉璃面前,他目光落在留影石上, 瞳孔里隐有淡淡红芒。
苏旖梦情绪低落,若是以前, 她肯定得阻止跟云彩衣有关的一切出现在司空寒眼皮底下,如今, 却不知道到底是拦还是不拦。
一味的阻挠,只是短时间避免了云彩衣对他的影响, 这都还是因为镇魂钉的缘故, 就如同饮鸩止渴, 迟早会迎来反噬,以及更恐怖的爆发。
她只能道:“这不就是你送给云彩衣的发簪。”
白琉璃惊了:“你送的,你怎么舍得送给云彩衣?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说送就送?你们什么关系啊!”
司空寒眼神空洞地望向秀峰方向,他喃喃自语:“我们什么关系啊?”
又来了,那奇怪的神魂力量又来了,好似脑中有个声音在引诱他,让他不断地想起那个在水边说话的女子。
她救了我, 还给了糕点,还给了我草编的蚂蚱,还……
一段段画面从记忆深处浮现, 想要霸占他的心神, 然而,还有一个人,在黑暗中泪光盈盈地看着他, 那才是属于他的刻骨铭心。
司空寒颤抖着去摸袖子, 袖子里有细细的镇魂钉, 炼得跟他平时用的绣花针一模一样。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儿,就好像,凡间那小童吃了花生,只要一碰到花生,他就难受,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