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师弟:“……”
不是,二师兄你刚刚不是还在说自己天下第一吗!怎么这会还需要毒倒个圣女来证明自己了!!
……
这边二师兄才开始边叹气,边如火如荼地制解药,那边虞绒绒等到了六师兄姗姗来迟的回报,心道自己所想果然不差,却也不恼将柳黎黎就扔在这里不管。
但少女浑身都太五颜六色,看起来就很危险,虞绒绒不敢大意,好不容易才将她运送到了某个房间的床上。
她目带忧愁地看着面色奇异的少女:“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不好说。”傅时画道:“但如果是她,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嗯?”虞绒绒想了想,好奇道:“说起来,大师兄方才就说,这位柳真人的血不一般,是与此有关吗?”
傅时画颔首:“没错。南海无涯门满门是毒,说是姓柳也不为过。而柳黎黎作为柳家的嫡长女,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泡在了毒液里,周身的血更是被各种毒虫撕咬侵蚀过,本就是最烈的毒,同时也是最好的解药。她之前之所以那么自信,也是出于此。她本应百毒不侵,在她面前用毒,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件贻笑大方的事情。”
虞绒绒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柳黎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难以想象这样看起来完美的皮肤曾经有过无数毒虫在上面游移撕咬,伤痕累累,又转念想到了方才她毫不在意地迎符而上,对伤口和疼痛都十分不敏感的样子。
她慢慢收回目光,收敛了思绪。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道本身其实从来都不分高低贵贱,只要能沿着这条路向前的人,都值得所有的尊敬。
“换句话说,二师兄的毒能毒晕她,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虞绒绒懂了傅时画的言下之意,心道难怪二师兄说让她自己解呢,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
在柳黎黎的房间周遭布了符阵后,虞绒绒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睡在了她旁边的房间。
她确实也已经疲惫至极,虽说按理来说,修道之人便是不眠不休也无妨,累了自可以吃丹药补充体力,比如断山青宗和梅梢派这些不眠不休练剑的剑修们都会这样。
但虞绒绒不行,虞绒绒现在只想闭上双眼,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也不入定,就是单纯的,放空一切地,睡一觉。
她对着自己连掐了好几遍除尘咒,多少有些想家,想泡在温暖的浴池里发呆,但她很快又收敛了思绪,换了一套柔软的睡衣,还从乾坤袋里掏出了被褥。
不得不说,她的这一手提前布置很有道理,剑修们既然大多不眠不休,床榻当然更不讲究,几乎就是木板加一层床单。
等到布置好了,虞绒绒这才躺了上去,盖上了小被子,才要闭眼,窗子突然被掀开了一个小缝。
“是我——!”
二狗从缝隙里挤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虞绒绒的枕头一侧,再向前踏了两步,捞起一点小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和虞绒绒一起闭上了眼。
累极的时候,其实并不会如自己所想那般,合眼就能直接睡着。
虞绒绒脑中的各种事情纷乱繁复,她有些断断续续地想着,等自己醒来,要向家中书信一封有关魔龙的事情,找找看是否还有典籍残存,起码也要知道魔龙到底欠了自己家多少钱。
念及至此,她又以神识探知了一番乾坤袋中小盒子里的龙蛋动静,至少不会在她睡一觉的间隙里突然破壳。
她还掀开眼皮看了看二狗,心道也不知道二狗有没有什么照顾幼崽的经验,小龙孵出来以后,他们体型相仿,说不定可以拜托二狗……
才想到这里,二狗翻了个身,露出了毛茸茸的肚皮,脑袋稍歪,睡出了六亲不认的傻样。
虞绒绒沉默片刻,收回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她一定是和二狗分开得太久了,才会觉得二狗也有可靠之处。
她的意识终于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慢慢模糊,沉入了睡梦中。
所谓睡梦,当然有梦。
虞绒绒其实不太常做梦,上一个她有印象的梦,还是她在不渡湖底时,好似有人想要来劈开湖面的场景。
而这一次,她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是有人入了她的梦。
海水斑驳出碎影,每一片涟漪中都有浮光。
浮光之下,却是一根根巨大的锁链。
锁链尽头的那道本该是鲛人的影子有些模糊,却有一道极逼真的虚影坐在其中的一条锁链上。
俊美的鲛人眼瞳湛蓝,他温和地向虞绒绒笑了笑:“冒昧入梦,还请谅解。这是我的意识凝出的影子,我想,这样的姿态下,我们交谈起来会更方便。”
虞绒绒行礼道:“三师伯。”
谢琉颔首,不避不让受了这一礼:“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也不确认自己到底能清醒多久,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当然也不完全是告诉你,更多的则是告诉小楼中人。具体要再将我的话告知于小楼中的谁,由你自己选择和判断。之所以选你,不仅仅因为你身上有我的避水珠,还有我给你的那一枚鱼鳞钥匙,我们之间有许多稳定的联系。更因为……你是这一代小楼中,唯一的大阵师。”
虞绒绒直觉接下来谢琉所说的事情都会非常重要,她不敢大意,认真道:“三师伯请讲。”
“首先要感谢你散在大阵中的那一串菩提宗的佛珠,如果不是佛珠中的佛偈,面对吞噬时,我或许不会有现在这样多的反击之力。”谢琉的声音很悦耳,咬字也极为清晰,他慢慢眨了一下眼:“我看到了那串佛珠上的因果之事,虽说因果也算是已了,但净幽到底欠了他师兄一份情。小虞师侄若是再遇净幽,不妨告诉他一件事。”
“不必入灵寂,更不必长生。我已见过长生,但因为一些旁的原因又回到了灵寂。这里所谓旁的原因,既然你看过一些我的记忆碎片,想来也知道,是因为云璃。”谢琉轻声道:“直白地说,是云璃救了我。”
他的语速更慢了一些:“这些事情以你的境界来听,本易惹天怒,但既然你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人,听了也无妨。”
“灵寂之上,只有天玄……或者说魔神一人,他想要吞噬所有的长生与灵寂道君,破出封印,再与天道争高低。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只能有一个天。”
“长生,便是与天同寿。天不允许,所以他选择……又或者说,妄图成为天。”
“而这,就是天玄道尊当年一夕堕魔的原因。”


第133章
虞绒绒慢慢睁大眼。
这一瞬,她想到了很多,譬如梅梢雪岭那位也与她说了许多话的梅掌门。
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何有些话,对方会这样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一些秘辛,又或者说,为何有人说,梅掌门是唯一能够还这样行走在外的灵寂期道君。
以及,这片大陆上,为何任何一个门派中,明明入派的第一堂课上,每位夫子与教习都会以尊崇的口吻提及这位天玄道尊的声名,却从来不见任何一处有这位足够伟大存在的任何雕像,抑或碑文。
原来修真的尽头竟是与这样的被吞噬和同化而斗争。
很难有人能够在这场斗争中占得上风,无论是当年与天道争,还是如今与妄图成为天,而向下进行吞噬的魔神相争,都极难有胜算。
天,到底是天。
而魔神,到底是一手开启了整片大陆修真历史的那位天玄道尊,更是以一己之力再塑出了魔族的存在。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惊才绝艳的天才,这位天玄道尊一人,便足以承担这个名号的全部。
当年的天玄道尊行至长生的最后一步,发现了真相后,选择这样一条将道元纳入体内,再妄图取代天,成为天的真正所谓逆天之路,这便是所谓“堕魔”的真相。
天道震怒,所以大魔族陨落之时,便会形成可怖的弃世域,以昭示其不容于天地。
谢琉看虞绒绒的神色,已经知道她在瞬息间想通了许多事,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赞许又欣慰的微笑。
“净幽也已经入了洞虚,有些事情想必他已经隐约有了感知。清弦也已经灵寂,我判断不出他是否还保有自己的神智,但我想他早已给自己留了许多后手,不必我担心。之后的路怎么走,由他们自己判断。但有一件事,他们都可以知道。”谢琉慢慢抬起眼来:“他们想杀的人,在琼竹派。”
虞绒绒敏锐地联想到了什么,她沉默片刻,还是直白问道:“想杀的人是……二师伯吗?”
谢琉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她。
“清弦大师兄在清算了皇城傅家血脉的修道者后,难免也要去一遭琼竹派,毕竟皇城一直以来都是处于琼竹派的视线下,出此纰漏,琼竹派难辞其咎。”谢琉淡淡道:“而这个过程中,自然也难免有一些非大师兄所愿的误伤与巧合。”
“譬如,二师兄失去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
虞绒绒很是愣了片刻。
此前随傅时画去皇城时,她便已经得知了谢琉所讲述的故事的前半段,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这样的后续!
那个失去的孩子,毫无疑问,便是宁无量。
她有些怔然,又有些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燕夫人那么恨御素阁,而宁无量要她去偷御素阁大阵,为了什么复仇之事,想来也是出于燕夫人的教唆,以及对自己身世与成长的不甘。
——他本该在琼竹派上下的众星捧月中长大,本应是最耀眼的掌门之子,却阴差阳错成了垃圾堆中的乞儿,若非被路过的虞家捡了去,恐怕便要永远如此沉沦,再泯然众人。而便是到了虞家,对宁无量来说,那也是一段寄人篱下的日子。
毫无疑问,无论是燕夫人还是宁无量,都将这笔账记在了清弦道君乃至整个御素阁的头上。
谢琉当然不是顺口说出这样的秘辛的。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早就可以一眼看穿世间大部分人身上因果。
既然虞绒绒已经懂了,他自不必再多说什么。
在这样安静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虚影,但谢琉的长发也在随着海水漂浮飞舞,过分俊美的鲛人此刻好似并非已经站在了整个修真界战力巅峰的灵寂期道君,而是深夜孤海中脆弱易碎的琉璃,便如同他的眼瞳之色,剔透不含一丝杂质,却也因此而涌入了太多的深海之色。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慢慢开口道:“云璃有想起我的一天,劳烦将这个给她。”
他的手虚虚一抓,一只漂亮微蓝的海螺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屈指敲了敲海螺,海螺有了一两声脆响,然后他才将那枚海螺递到了虞绒绒手里。
虞绒绒有着怔忪地拿着海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抬头,却发现谢琉的身影竟然已经开始变淡,她猛地反应过来:“等等,三师伯,这是梦里……!”
梦里的东西要怎么拿出去!
谢琉却只是轻轻一笑,双眸看向她:“谢谢你。”
梦倏而碎裂,虞绒绒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想要醒来,然而海浪翻涌出了一片催人入眠的和缓声浪,她竟然不自觉地陷入了某种真正的沉眠之中。
等到再醒来时,竟然已是日上三竿,而她的床头竟然正端正地放着一只淡蓝色的海螺。
她有些发愣地看着那个海螺,然后将海螺很郑重地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在乾坤袋里找了个位置妥善放好,再发现海螺后面,还多了一个锦囊。
二狗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很是有气无力地拍了拍翅膀,道:“是我放在那儿的,之前一直在敲窗户,可烦了。”
锦囊下还有一封信,展开来,正是二师兄的字迹。
【遇水则化,服食后半个时辰起效,务必用留影珠记载我的辉煌时刻再寄回,切记。——二师兄】
虞绒绒:“……”
这个辉煌时刻,就很灵性。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解毒的事情到底事不宜迟,她提了锦囊,推门而出,却竟然一抬眼,便看到了傅时画。
明明和她一样不眠不休地奔波了这么久,傅时画却竟然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在她推门而出,与他对视的几乎同时,有些难以抑制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向虞绒绒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你醒了,那我去休息了。”
虞绒绒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青衣少年,有些怔然道:“大师兄……一直守在我的门口吗?”
傅时画的身形肉眼可见地顿了顿,他没有回头,只随意摆了摆手:“到底距离悲渊海不远,谨慎一点总不会出错。”
虞绒绒久久没了声音,却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如此顿了片刻,傅时画到底没忍住,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少女。
却见虞绒绒有些怔然地看着他:“可这里到底是断山青宗,有七师伯和阙风掌门在,又能危险到哪里去呢?”
显然是并不相信他的托词。
傅时画沉默了半晌。
他的侧脸俊秀,鼻梁挺拔,这样垂眼的时候,睫毛在眼下天然地有了宛如小扇子般的阴影,稍微遮住了他如墨的瞳仁。
“小师妹既然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他倏而抬眼,看向虞绒绒:“我想守着你,仅此而已。”
傅时画边说,边看着虞绒绒愈发怔忡的目光,再散漫扬眉一笑,侧身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颊侧的宝石珠翠,发出了一小片脆响。
然后转身而去。
青衣少年背影挺拔,便是发髻并不多么整齐,这样边走边打哈欠,也显得洒然肆意,倜傥无双。
虞绒绒猛地收回目光。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向着与傅时画背道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感觉自己好像走的不太对劲,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
虞绒绒猛地一停,飞快地甩了甩自己的四肢,重新扬手阔步地向前几步,撤了柳黎黎周遭的符阵,进了她的房间。
浑然不觉走到了长廊尽头的傅时画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悄然回头看向了她,将她方才的行为都尽收眼底,再露出了一抹不加掩饰的轻笑。
在背后掩上房门,虞绒绒沉思片刻,到底还是遵了二师兄的教诲,掏出了一枚留影珠,认真调整了角度,保证只能留影到柳黎黎脖子以上的部分,这才掏出了二师兄寄来的解毒丸。
柳黎黎的脸色依然很紫,紫得像是地里熟透饱满的茄子,再配上她这一身五颜六色的打扮,就像是一只盛装的茄子。
虞绒绒倒了水,再找了双手套带上,隔着手套轻轻抬起了柳黎黎的下颚,捏开她的嘴,将那粒解毒丸塞了进去,再喂了水。
既然说了是半个时辰生效,虞绒绒便拉了椅子在旁边,打算静候半个小时。
却见柳黎黎脸上的紫色慢慢褪去,却也褪得不太全面,她的表情依然很平静,脸上的颜色却逐渐变红,嘴唇变黄,再倒换过来,如此片刻,又开始通体发绿,看得虞绒绒一度觉得自己是给她又喂了别的毒丹。
等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刚到时,柳黎黎五彩纷呈的脸色倏而褪去,恢复了原本的肤色,而美艳的少女也猛地睁开了眼。
她有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再缓缓转头看向了虞绒绒,一双过分乌黑的眼中写满了问号。
然后,她也不坐起来,只喃喃道:“我晕了。我晕过去了。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毒外有毒,天外有天,还存在能将我毒晕过去的毒。”
既然她醒了,虞绒绒有点心虚地飞快收了留影珠,扔进了乾坤袋里,再露出了一个有点干巴巴的笑容,说了一句寒暄的废话:“你醒啦。”
柳黎黎慢慢转过视线,有些直勾勾地盯着虞绒绒,看得虞绒绒几乎都有点发毛了,才幽幽道:“这位妹妹,谢谢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再生毒师,我能感受到我毒艺再上一层楼,很快就要超过我爹那个毒无霸了!等我超过他,我就一毒干掉他,称霸南海无涯门,届时再请您来做我派座上师,吃香喝辣不在话下!”
虞绒绒:“……???”


第134章
虞绒绒想说这位美女妹妹你误会了什么,毒倒你的是我二师兄。
又想说,一毒干掉老爹是认真的吗,而且毒无霸是什么鬼啊!!!
吃香喝辣的真正含义真的不是吃香喝毒吗!
虞绒绒思虑重重,但念及方才自己用了留影珠的事情,又不好将二师兄供出来,只能干笑一声,委婉道:“毒是有别人给我的,柳真人的毒师恐怕另有他人,并非是我。”
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少女猛地翻身而起,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光彩,甚至有了喜极而泣的样子:“真的吗?太好了,如果一位大阵师还这么会用毒,那我才真的是无颜面对我的毒无霸老爹和我柳家的毒祖毒宗。”
她站起身来,殷切地上前半步,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样子,期期艾艾地看向虞绒绒:“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虞绒绒很是愣了愣:“出发去哪里?”
柳黎黎道:“当然是去找我的那位毒师啊。且让我来为他铺就一条天下至毒之路,将他迎上毒王的宝座!”
虞绒绒:“……”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点觉得,二师兄说不定会喜欢这样的礼遇。
然后她飞快抛掉了脑中的想法,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二师兄。
她正要再说什么,房门口却有了别的脚步声,十六月探头探脑地从门口看过来,看到虞绒绒醒了,才要说什么,却又看到了柳黎黎。
十六月神色顿时一肃:“柳黎黎你想对我小虞师妹做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柳黎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十六月,再看向虞绒绒:“所以说,虽然我被毒晕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没有人知道……吗?”
虞绒绒确实没有想要去宣扬这件事,毕竟当时柳黎黎跳出来得突然,倒下得更是突兀,她又实在困乏,一时之间哪里会去再想其他事,只当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她默默心道,过去没有人知道,但现在就说不定了。
果然,下一刻,十六月已经从她这句话中细品出来了什么,震惊道:“什么?小虞师妹毒倒了南海无涯门的圣女柳黎黎?!”
门口很快传来了另外的声音,远远听起来好像是老邢师兄:“什么?!小虞师妹毒了柳黎黎?”
不过片刻,更远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声大吼:“天哪!柳黎黎挑战小虞师妹不成,反而被毒死啦!!!”
“卧槽,牛啊!不愧是我们小虞师妹啊!”
柳黎黎:“……?”
虞绒绒:“……?”
虞绒绒揉了揉眉心,啼笑皆非,或许是这两处停留之地都是憨批剑修,她竟然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感觉,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柳真人,来日方长,若是有缘再见,我一定将那位用毒大师引荐给你。”
“骗子才说有缘再见,来日方长。”柳黎黎将胸前的彩色小辫子甩到了身后,扬起下巴:“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然而两年过去了,我都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我不听,你要去哪里,我跟着你去,总有见到的时候。”
十六月转了转眼珠,突然道:“跟着我们?那倘若我们要去杀魔兽呢?你总不能站在旁边袖手旁观吧?”
“杀魔兽?”柳黎黎的表情更傲然:“我南海无涯门就在弃世域附近,要说魔兽,我就是在魔兽的血里长大的,还有谁比我更会杀魔兽吗?说起来,你们要去哪里杀魔兽?还有哪里比我们南海无涯门的魔兽多吗?”
十六月不动声色地摸索过剑柄,她跟着虞绒绒一行人来断山青宗就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的,结果剑未出鞘,虞绒绒已经把悲渊海大阵密不透风地修好了,还去了一趟魔域回来,眼看一年半载说不定都不会再有魔兽潮了。
虽然说这无论对于断山青宗还是南域的百姓来说,都是难得平静的一段日子,乃是天大的喜事,但十六月还是感觉到了自己剑鞘里本命剑的躁动和难耐。
十六月很久以前,就想过自己学剑的意义。
学剑,不是为了惊艳天下,当然也从来都不是为了在那些榜单上霸榜第一,尽享众人艳羡崇拜的眼神——这很爽没错,但她学剑,绝不是为了这样的浮华和虚荣。
她学剑,是为了守护什么。
从守护一方天地开始,一个村落,一个门派,亦或者……天下苍生。
这才是她拔剑的意义。
可她学剑至今,也只空有虚名。
天生道脉,十四岁的百舸榜第一……她仿佛拥有了世人艳羡的一切,但只有她知道,她到现在,还一次都未曾为自己的所想所念而出剑。
虞绒绒看到了十六月摩挲剑柄的手指和眼底难以掩饰的剑意,思忖片刻。
她需要一个真正破境的契机,虽然此前在魔域也杀了许多魔兽,但到底心境不同,那个时候,杀不过,她还能逃,心中到底少了某种信念感。
除此之外,她对于难以清扫的弃世域也很感兴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的越多,所能感知和触及的秘辛就越深,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这四个弃世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恐怕并不仅仅是有修为高绝的魔族陨落于此,背后极可能还有更深的一些原因。
有这两层原因在,虞绒绒觉得自己有充分的、走一遭南海无涯门和弃世域的必要性。
但她当然也不能自作主张……
“听说南海无涯门还有魔兽悬赏?”一道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在她身后响起,本应在休息的傅时画跨过门栏,抬眉看来:“我们去杀魔兽,柳圣女会按酬行赏吗?”
柳黎黎眨了眨眼:“当然,不过,前提当然是,你们能先我一步杀死魔兽。”
看到虞绒绒看过来的视线,傅时画笑了笑,传音道:“方才去找七师叔商议过了的。”
虞绒绒这才发现,两人食指之间缠绕的灵虚引路竟然还在,却不知是此前的效果延续到了现在,还是方才在门口短暂错身的时候,傅时画悄然又缠绕上来的。
似是看出了她目光的稍微顿挫,傅时画传音的音色多了点笑意:“是刚才。”
虞绒绒直直地转过头,甚至有点不敢看傅时画的眼睛,只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哦。”
看着面前少女颊侧有些不安摇晃的宝石珠翠,傅时画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十六月听懂了傅时画的言下之意,振臂欢呼一声,就要去找阮铁分享这个喜讯,毕竟阮铁想要手刃魔兽也已经很久了,两个人天天磨剑霍霍,只能互相切磋,早就心痒难耐了。
再走一趟南海无涯门的事情就这么被定下了。
柳黎黎迈出房门的时候,还引起了一片断山青宗弟子的惊呼,内容无非是“欸这不是没死吗?是又解毒了吗?”、“卧槽,柳黎黎诈尸啦——!南海无涯门已经邪气到这个地步了吗?”云云。
发出这些惊呼的弟子当然没有一个逃过柳黎黎的毒,当然是那种无伤大雅小惩大诫的毒,休息两三天也就过去了。
几日后,粉色剑舟再起的时候,剑舟上已经又多了一口人。
柳黎黎有些惊叹地扒在剑舟边缘,看了又看,显然喜爱极了,已经拿定注意,等回了南海无涯门,就要将自己的那艘小剑舟也改造一下。
二狗对于这位四处打听虞绒绒行踪、过分张扬明媚又五颜六色、仿佛妖与自己争奇斗艳的少女有些不喜,很是噘着嘴,站在虞绒绒身上,对柳黎黎龇牙咧嘴。
柳黎黎并不会把一只小鹦鹉放在眼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信守承诺地凝出了一小瓶血,撞在了特质的小瓶子里,递给了虞绒绒。
“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拥有我的血,你是第四个。”柳黎黎说得很是慎重:“我的血是真的很珍贵,但给你就是给你了,你拿去做什么都可以,我绝不会过问。”
虞绒绒也很郑重地接过她的那瓶血放好,到底还是好奇道:“其余三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