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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云归吓了一跳,慌忙把江少辞的手掰下来,一边对傀儡人道歉:“抱歉,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这样,请不要记入档案。”

  傀儡人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眼珠里红光闪烁:“船长大度地不予追究。但为了表达你们的歉意,请扫码。”

  傀儡人说着举起自己的手,手掌里光芒闪烁,最后变成一张圆形的八卦图。牧云归暗暗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我要点餐,一起付吧。”

  “船长很乐意为您服务。优质的食物往往选自最简单的食材,在美丽的天绝岛上,生长着一种奇异的红米,它香糯可口,甜而不腻,做成的红米糕饱受年轻的冒险者喜爱……”

  “好了好了。”牧云归无语,她已经知道船上只剩下最基础的红米糕了。牧云归转头,问:“红米糕,你要吗?”

  食物?这个词离江少辞可太遥远了,江少辞惊诧地问:“你没辟谷?”

  牧云归幽幽看着他,要不是他眼中的疑惑太真实,牧云归都怀疑江少辞在嘲讽她。牧云归说:“打通二星脉才能辟谷。”

  江少辞这才想起来,辟谷确实有这么个条件。但是曾经修仙界三星、四星遍地走,大宗门里只要不蠢,十岁的孩子都能打通二星脉。江少辞见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修仙者,几乎以为辟谷是修士与生俱来的能力。

  江少辞摇头,拒绝了来路不明的食物。何况,这个傀儡人看起来就蠢蠢的,他不确定傀儡人拿出来的食物能吃。

  牧云归也不勉强,点餐,下单,刷令牌,一气呵成,顺便支付了江少辞“袭击”傀儡人而产生的罚款。傀儡人的眼睛嗖地变成绿色的眯缝状,小嘴吧嗒吧嗒说道:“感谢支持天绝岛船运事业,共建和谐美丽天绝岛,人人有责。祝您用餐愉快。”

  傀儡人肚子里咣当掉下来什么东西,随即铜板升起,露出里面小巧精致的纸包。牧云归眼看着江少辞偏头,似乎对傀儡人肚子里的构造非常好奇。她害怕了,要是江少辞再袭击傀儡人一次,她可支付不起罚金了。

  牧云归眼疾手快按住江少辞的手,另一只手飞快拎出红米糕,按了结束键。傀儡人肚子闭合,眼睛里的光熄灭,咕噜噜滚到墙角自闭去了。

  江少辞看着对方的背影,煞有介事地点头:“放它在船上,确实比请一个活人便宜多了。”

  “嘘。”牧云归一边拆开纸包,一边悄悄提醒江少辞,“它能识别关键字的,在船上不要说它的坏话。”

  江少辞发现虽然这个世界年轻人全部垮掉,法术大幅后退,智商普遍降低,但是在一些奇技淫巧上却发展到极致。比如这个傀儡人,远比江少辞那个时代的傀儡灵巧多了,而看起来,这只是一只客运船上最普通不过的低价替代品。

  江少辞终于找到这个世界仅有的一丁点长处了。

  牧云归手中的红米糕包装简单,体积小,热量高,是很明显的战时饮食。牧云归很快就吃完了,终于感觉体内恢复了力气。江少辞见她吃完了,问:“刚才的扫码是什么意思?”

  牧云归拿出身上的玄铁令牌,说:“这是身份令牌,岛上每个人从出生就有。上面记录着身份、姓名、年龄还有积分。积分可以做任务兑换,算是天绝岛上最重要的东西了。”

  江少辞很快理解,积分不就是曾经的灵石、金银么,只不过换了一种媒介。不过,江少辞问:“灵石、金银至少有实物,积分却只存在于令牌中。万一身份令牌丢了怎么办?”

  牧云归怔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令牌丢了……再补办一个就好了啊。”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无法理解对方在想什么。

  牧云归深刻认识到人不可貌相,江少辞长相极好,剑眉星目,俊朗英气,浑身上下如出鞘的长剑般凛冽锋利。他踢毒齿鳄时霸气又果断,看起来就很厉害,但是现在,牧云归慢慢觉得,可能人有一得,就必有一失。

  他的脑子好像不太好。冰块似乎不止让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还冻坏了他的脑子。

  抱着这种想法,接下来一路牧云归对江少辞都十分宽容。她心想一个失忆的傻子流落在孤岛上太危险了,天绝岛从未有外人,故而也没有客栈等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还是把江少辞带回自己家吧。

  希望他过几天温暖的日子,脑子可以渐渐复原。

  牧云归出门的时候是清晨,等回来已到深夜。门口还保持着牧云归离开时的模样,母亲已故,家中只剩牧云归自己,她落海后也没有人出来找她。

  幸好没人找她,要不然恐怕没她那么好的运气掉入暗流。牧云归熟练地打开禁制,都没有休息就去给江少辞准备房间:“天色晚了,不方便收拾房间,你暂时在我母亲的房间住一夜。放心,这三年我天天打扫,不会有灰尘的。”

  江少辞跟在后面,默不作声地打量这个屋子。

  牧云归一进屋就赶快去找药箱,江少辞被毒齿鳄咬穿好几个血窟窿,不尽快处理,极可能会被魔气侵蚀。岛上资源紧缺,绝大部分物资都集中在四大家族手里,牧云归不得不独立猎魔兽,故而家里常备药物。牧云归很快拿出药箱,江少辞也非常配合,任由牧云归握起他的手。

  以前南宫玄也经常受伤,牧云归帮别人处理伤口再熟练不过。她在江少辞的脉搏上感受了一下,微怔,再次凝神感受。

  这次不会出错了,他的脉搏暗伤累累,可是,却没有魔气。

  牧云归大吃一惊,这样的状况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在溶洞的时候她还注意到江少辞伤口上有魔气,为什么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奇怪。”牧云归紧紧皱着眉,“魔气呢?”

  江少辞眼睫微垂,看不清眸子里的神色。他一副少言寡语的高冷范儿,道:“既然魔气没了,那就没事了。你回去吧。”

  牧云归叹气,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她收起药箱,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满脸血迹,一身狼狈。她匆忙领江少辞到沐浴室,给他展示道:“这是浴桶,这里可以调开关和温度。因为岛上人经常受伤,所以八卦盘中有药浴模式,里面按魔兽类型调配了药物,如果是出海老手,可以直接自己配药。不过你最好不要动。”

  江少辞看着她,眼睛微眯,上挑的眼尾顿时变得危险十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牧云归摇头,她自然不会在江少辞面前说,免得挫伤他的自尊心。牧云归觉得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她正打算出门,突然想到一件事:“差点忘了,你没有换洗衣物。”

  牧云归连忙跑出去寻找干净衣服。江少辞慢慢跟在她后面,隔着门槛,看她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

  江少辞审视了半晌,挑眉道:“你一个独居女孩,心就这么大?”

  把完全不了解的陌生男子带回家里,现在找东西也不设防。她这种性格在以前的修仙界都活不下来,如今资源紧缺,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牧云归自己住了这么多年,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心。她敢把对方带回来,第一是怕他在岛上出事,第二是这个少年救了她两次,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修为。

  牧云归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是现在江少辞体内没有任何灵气。牧云归有能力自保,故而也不会太防备江少辞。何况看他这一路上的表现,牧云归觉得这个少年虽然脑子不太好,但修养还是不错的。

  牧云归声音轻巧,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说道:“别人是别人,但我相信你。”

  江少辞怔了一瞬,随即嗤之以鼻。牧云归从衣柜最里层找出一套崭新的衣服,说:“这本来是我准备给南宫玄的生辰礼物,还没有送出去。我看你们俩年纪差不多,暂且试试吧。”

  搁在往常,别人的衣服江少辞绝不会碰,即便名义上归其他男人也不行。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江少辞只能忍了。他接过衣服,发现是一件黑色长衣,收身束袖,款式干净利落,但细节处可见精致用心。江少辞翻了翻,勉强接受了牧云归的品位。

  如果是那种花里胡哨的衣服,他绝对不穿。不过,江少辞看向牧云归,问:“那个叫南宫玄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5章 学堂 再见穿书女

  “没什么。”牧云归不太情愿谈这个话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穿书女和大男主,她无从验证梦境的真假,但只要想到从小长大的伙伴会大开后宫,毫不挑剔,女人见一个收一个,她就没法以平常心对待南宫玄。反正南宫玄身边已经有东方大小姐了,牧云归渐渐和南宫玄疏远,从此退出他们的生活,想来也不影响什么。

  江少辞看着牧云归的神情,挑起一边眉梢,似笑非笑问:“你喜欢他?”

  “不要乱说。”牧云归抬头瞪了江少辞一眼,认真道,“南宫玄只是我的同伴,这些年帮了我和母亲很多,我视他为手足家人,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意思。他有未婚妻的。”

  江少辞点头,淡淡嗯了一声。原来还是一个青梅竹马暗恋不成,只能做兄妹的故事。江少辞对牧云归的情史不感兴趣,但他必须掌握牧云归的人际关系。江少辞如今根基全毁,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身体、恢复修为,在他恢复实力之前,越少人知道他的存在越好。

  牧云归是外乡人,和岛民本来就有隔阂,再加上母亲故去,竹马移情别恋,江少辞只要注意别让牧云归继续招惹南宫玄,就能保证安全。

  于是,江少辞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瞥了牧云归一眼:“小小年纪,专心修炼,不要想男欢女爱那些事情。你若是修为高,什么东西得不来;但你若修为低,付出多少都没用。”

  道理确实没错,不过,牧云归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一副说教的口吻?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江少辞笑了一声,转身走了。真论起年纪,江少辞怕是能吓死她。牧云归见江少辞进屋,特意扬高了声音提醒他:“新被褥在西墙的橱柜里。”

  “我找得到。”江少辞转身合门,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处理你自己去吧。”

  说完,他就砰地一声合上门。牧云归低头看自己,发现她身上全是血,衣服刮破了好几条,脸上也脏兮兮的。牧云归摸了摸脸,静静回去洗澡、上药。

  今日折腾了一大圈,她的身体委实撑不住了,明日还要去学堂上课呢。

  夜色宁静,海水缓慢冲刷着礁石,潮声经久不息。牧云归屋里的灯光暗了下去,很快,小院里便陷入一片漆黑。

  江少辞坐在黑暗中,等牧云归那边没动静了,他才站起来,无声打量屋里摆设。他停在浴桶旁边,指尖在一个位置停留了两息,一个浅蓝色的灵光八卦盘便弹了出来。

  八卦盘分内外三层,每层刻画着不同的符号。江少辞随意拨了拨,想起一种古老的锁,就是靠转动圆盘开锁。只不过,这个八卦盘能输入的符号大大增多。

  江少辞松开手,发现八卦盘在没有触动的时候,大概十息自动消失。江少辞又试验了一次,很快确定,八卦阵靠温度触发。

  这不是他所熟知的阵法,但意外地方便。末法时代剥夺了人类修炼的能力,却激发出他们新的天赋。

  可能,这就是人吧。

  江少辞试验出原理后,就不再耽误时间,而是直接调到药浴那一栏,仔细看各项参数。牧云归说的不错,这里可以自由调整各草药配比。每个人体质、伤势都不同,浴桶默认的药物太过死板,未必适合所有人,行家老手更喜欢自己来。可惜,江少辞从头扫到尾,并未发现自己熟悉的药草。

  江少辞脸色冷峻,看来,他得准备最糟糕的情况了。一万年修仙界环境巨变,不光兽类在魔气的滋养下发生异变,极有可能植物也不同了。这也意味着,江少辞知道的丹药、秘方,全部失效。

  现在他体内千疮百孔,这对他可不算一个好消息。

  江少辞收回手指,蓝色灵光悬停了一会,骤然熄灭。室内重归寂静,江少辞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握紧拳头。

  那些害他的人最好长命百岁,他们从他身上夺去的,他要一样一样讨回来。

  牧云归和江少辞同居的第一夜,就在连绵不绝的海浪声中过去了。第二天一早,牧云归被一阵警报声叫醒。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听到院子里又响起一阵尖锐的提醒音,瞬间清醒。

  有人闯他们家的门?牧云归跳下床,飞快从屏风上扯了外衣,跑到屋外。然而院子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危险人物,只有江少辞站在晨光中,一下又一下怼大门。

  天光熹微,海面上闪着细碎的磷光,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浅青色的冷调中。江少辞一身黑衣立于逆光,如同分割了晨曦。他肤色白,穿了黑衣越发显得眉目如剑,唇红齿白。他身量比南宫玄高,腰更细,腿更长,同样的衣服南宫玄穿着阴沉魁梧,他穿却冷峻清艳。

  牧云归恍神片刻,第一反应是一夜过去了,鱼还是没有恢复智商,不对,江少辞还是没有恢复正常。第二反应才是询问江少辞:“你在做什么?”

  江少辞坦然又无辜地转身,指着门,道:“你们家门坏了,打不开。”

  江少辞昨天一夜没睡,全在研究牧云归家里的东西。即便从未见过,但江少辞毕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摸索出大致的使用办法。天亮后,江少辞出门透气,发现大门无法打开。

  这种事情难不倒天才,江少辞拿出昨夜研究的成果,然而他尝试了所有可能,压力、温度、密码、声音,无论怎么样都打不开这扇门。区区一道末法时代的大门自然拦不住江少辞,但他就是杠上了,非要打开门锁。

  然后,牧云归就出来了。

  牧云归看着他,一时无话。难得他脑子不好还如此自信,牧云归都不好意思打击他。她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不是坏了,是门上有禁制。看,这样开。”

  牧云归靠近江少辞身边,江少辞让开一步,静静注视着她的动作。牧云归手指按在大门旁的浮台上,一阵光芒从她指尖汇聚又散开,咔嚓一声,门开了。

  江少辞眉尖抽了抽,努力忍住情绪。靠指纹……竟然这么弱智?

  牧云归开门之后,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家里没有存江少辞的指纹,难怪他打不开门。牧云归有些尴尬,试图解释:“这个开门原理是靠手指。你仔细观察指尖,上面会有细纹……”

  “我知道。”江少辞抬起自己的手,平静问,“怎么存?”

  反应还挺快,牧云归才开了个头,他就猜到牧云归要说什么了。江少辞手长得十分漂亮,手指修长,关节匀称,指尖、虎口有薄茧,一看就是双练剑的手。牧云归握住他的食指,在浮台上按了一会,说:“好了。以后你要出门的话正常开锁,不要再刺激警报了。”

  江少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海风吹来,将牧云归的发丝吹到江少辞身上,牧云归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她就这样站在门口,和江少辞说了半天的话。

  牧云归的脸一下子红了,江少辞站在旁边,足比她高了一个头。他没有看牧云归,随口说:“你不用去学堂吗?”

  牧云归经这句话提醒,赶紧跑回去整理仪容。江少辞慢条斯理打开门,无声地打量环境。

  不知道是岛民排斥牧家还是牧云归的母亲有意拉开距离,他们家远离主脉,孤零零伫立在半山坡上。前方是海,后方是森林,隐约还能听到外面魔兽嘶吼的声音。

  江少辞对这个环境很满意,离群索居,环境隐蔽,还方便锻炼手脚,非常适合他。江少辞回到院内,正好撞到牧云归跑出来。牧云归已经换上了白色的弟子服,头发简单扎起,露出流畅的脸型,黑润的杏眼,修长的脖颈,看起来英姿飒爽又灵气逼人。她瞧见江少辞,飞快说道:“我要去学堂了,今日我会早些回来,带你认路。岛民很排外,你一个人不要乱走。”

  江少辞颔首,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和负责看守他的岛民打照面。

  牧云归越过江少辞的身体出门,少年站在门口,个高腿长,英气勃勃,牧云归经过时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气息。牧云归昨夜带江少辞回来时并没有多想,但是现在,她有点感觉到江少辞和母亲的不同了。

  学堂快要迟了,牧云归来不及胡思乱想,赶紧往外跑。她走了两步,脚步慢慢停下。江少辞见状,问:“还有什么事?”

  牧云归回头,嘴唇动了动,再三斟酌道:“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江少辞愣了下,问:“这是什么说法?”

  牧云归欲言又止,最后暗示道:“也没什么。多晒晒太阳,可能对你有好处。”

  兴许,被冰糊住的脑子就解冻了呢。

  牧云归飞快奔下山脉,幸好及时赶上了通往学堂的飞舟。牧云归刷了自己的身份令牌,刚坐在座位上,飞舟就启动了。

  牧云归倚在铉窗,看着飞舟拔地而起,树木、房屋飞快缩小,最后变成玩具一般的缩影。红色的房顶掩映在树丛中,远处,是瓦蓝色的海面,明镜般的天空。

  牧云归心中悠悠叹息,多么美好的景象啊,可惜在平静的海面下,却是凶残嗜血的怪兽。

  飞舟浮空飞行,比船快了很多,没过多久牧云归就抵达学堂。她走下飞舟,熟练地走向自己的教室。她对修炼很认真,向来是第一第二来学堂的,今日因为江少辞,她出门晚了一会,进门时屋里已经有很多同门在了。

  现在师父还没来,教室里嗡嗡的,大家都在和相熟的师兄妹说话。随着牧云归进来,屋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声音一层接一层静了下去。牧云归视若无物,仔细地在自己的座位上放好笔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极其惊诧的声音:“牧云归?”

  牧云归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熟人。

  昨日蓄意害死她的穿书女,东方漓。

第6章 大比 得胜者,有机会得到仙界功法。……

  牧云归转身,外面的人看到牧云归时,瞳孔也猛地紧缩。

  门口站着东方漓和她的跟班东方茉。东方茉双目圆瞪,嘴唇大张,活像白日里见到了鬼。东方漓稍微体面些,但紧攥着衣带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东方漓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心里已经在狂躁地质问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掉入那片海域必死无疑吗?牧云归怎么还活着?”

  系统似乎也混乱了:“牧云归现在只是凡人,没道理能活下来……宿主稍安勿躁,我们正在紧急补救,马上为宿主提供新的解决方案。”

  东方漓深呼吸,几次用力,终于能控制好表情。东方漓对牧云归笑了笑,用欢快的语气说:“牧云归,原来你没事啊。”

  她竭力想表达出发现同伴死而复生的惊喜心情,但落在牧云归耳朵里,无论怎么听,东方漓都在遗憾,你怎么没死。

  是啊,她怎么没死呢?

  牧云归抿唇,淡淡对东方漓牵出一个笑,笑意像水花一样,转瞬即逝:“昨天我掉入海里后,正好下方有一个漩涡,我被卷入旋流,甩开了毒齿鳄。我醒来时天色已晚,便没有惊动你们,自己回了家。”

  昨天东方漓为了解决白月光这个威胁,撤退时故意惊动魔兽,营救时又装作崴脚倒地,成功拖住了南宫玄,让牧云归坠入深海。东方漓费这么多手脚,就是想造成牧云归“意外死亡”的假象。毕竟大海威不可测,死于海兽口中谁都不会怀疑,就连男主南宫玄都没有起疑。

  东方漓一击得手,昨夜别提多高兴了。如今和男主有关系的女人只出场两个,一个是她,一个是牧云归。只要东方漓解决了牧云归,那她就能稳坐陪男主同甘苦、共患难的糟糠妻宝座,甚至取代牧云归,成为男主新的白月光。

  东方漓昨天睡觉都在笑,今日美滋滋出门,谁能知道一进学堂,竟然看到牧云归全须全尾坐在里面。东方漓咬牙切齿地扯了扯唇角,僵笑道:“牧师姐运气真好。昨天师姐掉下去后,我们下崖找了你很久,玄哥哥甚至要下海,我们好说歹说才劝住。既然师姐平安回来,也算我们没白忙活。昨日玄哥哥为了找你,都急的发烧了,现在还在家里病着呢。”

  东方漓话里话外在宣誓主权,牧云归听了,却只觉得可笑。东方漓把南宫玄当宝,但牧云归并不在乎。南宫玄说着要下海寻找她,可是最终,不也没有跳下去么。

  同样的情形,如果是牧云归听说南宫玄掉到海里,一定二话不说跟下去,可是南宫玄却没有。所谓青梅竹马,相依为命,也不过如此。

  牧云归淡淡说:“多谢师兄师妹义气,不过,这种事以后不用做了。你们二位是家族栋梁,即将喜结连理,若是因为我出了什么意外,我担当不起。”

  说完,牧云归目光扫过东方漓的脚,漫不经心问:“我落崖前好像看到师妹脚崴了,师妹没事了吗?”

  东方漓这才想起来,昨日她确实装作扭伤了脚。在南宫玄面前她一直装的很娇弱,但是今日南宫玄告假,东方漓想到自己即将成为男主白月光,一路被人捧在手心,多年后再被人风风光光捧上皇后宝座,她就高兴地走路发飘,哪还记得伪装脚伤。

  现在猛不防被牧云归提起,东方漓僵硬了一瞬,立刻换上坚强忍痛的神色,说:“小伤,不碍事。”

  这个学堂是东方家和南宫家合办的,东方漓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就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如今听见东方漓提起“脚伤”,好事者立刻上前,扶着东方漓坐下。东方漓顺势坐到自己座位,东方茉从后面跟上来,麻利地给东方漓铺陈笔墨纸砚。

  东方漓坐着,心安理得享受他人给自己献殷勤,如同一位巡视领地的女王。牧云归扫了一眼,冷冷收回视线。

  学堂建在东方和南宫家的交界地带,遍地都是东方家的拥趸。牧云归一个外人,不适合在这里和东方漓撕破脸。

  即便她明知道东方漓蓄意害死她。但形势比人强,不值得为一时之气搭上身家性命。根据南宫玄那边的剧情,日后牧云归、南宫玄、东方漓都会离开天绝岛,在仙界大陆加入新的宗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她有的是机会。

  已经到上课的时间了,但是夫子不知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没来。按理已不该说话,可是这些少爷小姐们怎么会管这些,东方漓随意和辈分近的少年少女交谈,至于旁支……呵,东方大小姐可不认这些人是她的亲戚。

  一个相熟的小姐问:“听说南宫玄昨日发热了,严重吗?”

  南宫玄本来是南宫家的笑话,但是自从上个月南宫玄打通一星脉后,众人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微妙起来。连正月东方漓大闹一场不肯退婚,在嫡系圈的风评也迅速由东方漓自甘堕落转化为慧眼识珠。

  今天南宫玄只是没来上课,就引得许多人询问。东方漓颇有些自得,她暗暗瞥了牧云归一眼,端着胜利者的姿态,说:“幸而昨日我也跟着,我见他状况不对,就赶紧把他送回家,又叫了我们家的郎中过去。他这阵发热蹊跷,郎中看了也说不出原因,只能先开药喝着。等散学后,我还要去南宫家看看。”

  周围人一听,立刻有许多声音响应,要陪东方漓一起去探病。东方茉笑着说:“玄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很快好起来的。漓姐姐对玄师兄这样尽心,真是羡煞旁人呢。”

  东方漓听着众人奉承,内心里舒坦极了。她不由用余光扫向牧云归,然而意外的是,牧云归脸上并无低落、嫉妒等色,反而沉静恬雅,正在翻今日要讲的书。

  牧云归的位置远没有东方漓的好,她坐在高大的隔扇窗前,旁边的竹帘打到一半,清风吹过吊穗,连着她的头发也微微拂动。她穿着统一发放的白色弟子服,衣服上没有多余装饰,但是素净的颜色、简单的裁剪,越发显露出少女纤细美好的身形。牧云归坐姿端正,脊背挺直,侧脸线条优美极了。此刻她垂着眼眸,正认真看案上的书。

  阳光从她身侧照入,给她笼上一层朦胧的金光,远远看越发像一幅画。

  前世牧云归能成为南宫玄的心上月光,就算南宫玄有了三千佳丽还不能忘却,除了青梅竹马、救命之恩这些缘由,牧云归的长相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牧云归乌发如云,肌肤胜雪,一双眼睛波光粼粼,不像是海岛上的人,更像是雪国堆出来的琼玉娃娃。她长相又仙又纯,偏偏笑的时候如十里春风十里花,晒得人心都化了。

  牧云归能成为白月光,硬件长相和软件性格都占全了,难怪南宫玄惦记了半辈子。

  东方漓看了,心中如梗了一根鱼刺,不上不下。哪个女孩不爱俏,东方漓刚穿越过来时,她从镜中看到原身的脸,高兴得如痴如狂。但是等她见了牧云归,才知道什么叫天人之姿,什么叫自带仙气。

  牧云归的长相就像是开了挂,漂亮的和周围人不是一个画风。东方漓放在人群中也是美女,但是站在牧云归面前,就顿时失之媚俗。

  东方漓每看到牧云归就要气一次,她暗暗下定决心,趁男主对白月光的情怀还不深,她必须尽快除掉牧云归。要不然,仅牧云归那张脸就在作弊。

  迟到的夫子终于进来了,学堂里窃窃私语声停下,牧云归也放下书,看向夫子。

  夫子简单讲了几句开场白,说:“我今日来迟了,是因为中途接到一件大事。长老决定今年恢复岛上大比,而且,报名马上开始。”

  底下的学生们惊诧,早些年天绝岛会举办岛上大比,十年一次,仅限三十岁以下的人参加,是全岛的盛事。可惜后来天启断绝,岛上资源越来越紧缺,不知道从哪一届开始,大比就不再进行了。

  没想到,今年竟然又恢复了。学生们惊讶了一会,马上激动起来,叽叽喳喳和周围人说话。夫子重重敲戒尺,连喊了三声肃静,才把场面控制下来。夫子肃着脸说道:“具体怎么比还在商议,但为了督促后辈修炼,长老们拿出好些奖品。看。”

  夫子挥袖,教桌上空浮现出几幅虚影,它们按实物等比放大,正徐徐旋转着:“这就是这次大比的奖品。晴方草,聚气丹,凝星灵液,玉凤簪,还有一本仙界功法——《乾坤天机诀》。”

  下方大哗,少年少女们的喊叫声几乎把房顶冲开,牧云归眼神也激动起来。但她并不是为了那本仙界功法,而是因为发簪。

  那枚通体雪白、栩栩如生的凤簪,是母亲的。

  母亲当年意外来到天绝岛,虽然平安生下牧云归,但是她在海上受了重伤,此后一直不见好。孤儿寡母在岛上并不容易安身,母亲为了得到四大家族的容纳,主动把自己身上的宝物交给各家主,其中丹药、阵盘、符箓等都被四大家族瓜分完了,唯独这枚玉凤簪看起来没什么用途,侥幸留到现在。

  如今,这枚簪子不知道被哪位长老扒拉出来,拿出来做大比奖品。

  夫子等底下这些年轻人情绪散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如你们猜测,这本仙界功法是一千年前通道开启,仙人降临天绝岛时,赐下的天阶功法。仙人的法力远超天绝岛,这本功法有多珍稀不必我赘述,得到便是机缘。奖品按大比名次发放,排名第一者,可优先挑选奖品。”

  不用说,第一名肯定会选《乾坤天机诀》。弟子们已经给奖品默认了名次,大家都想要功法,但这是一千年前仙人赐下的秘法,普通人恐怕有命拿没命享,所以大家激动了一会,目光纷纷投向其他奖励。

  除了《乾坤天机诀》,晴方草、聚气丹、凝星灵液都是很实用的东西,至于那枚玉凤簪……男弟子不感兴趣,女弟子即便喜欢簪子精巧,但和能吃能用的灵药比起来,她们还是倾向于另外三项。唯独牧云归轻咬着唇,目光中满是势在必得。

  昨天她为了救江少辞,无奈把母亲最后一件遗物使用了。她正有些低落,今天突然就看到另一件母亲生前之物。牧云归暗暗攥紧了手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这枚玉簪。

  虽然其他人对玉凤簪兴趣寥寥,但为防万一,她名次还是要尽量高些。第一最好,第二也可以。

  因为除她之外,第一名必然会选《乾坤天机诀》。其实要不是母亲的遗物在里面,牧云归也想试试这部功法。这本法诀又是乾坤又是天机,仅听名字就很厉害。

  夫子又说了些参赛的注意事项和报名费用,牧云归一听报名费用,惊讶地瞪大眼睛。竟然这么高?难怪长老如此大方,一次拿出这么多奖品,原来,是想从报名费里收回来。

  奖品唯有五个,但报名的弟子可不限人数。牧云归微叹,果然啊,在天绝岛上,没人能占四大家族的便宜,所有人都要按照他们制定的规则参与游戏。

  牧云归即便不忿也无计可施,她眉尖微拧,默默考量如何赚高昂的报名费用。之前因为母亲染病,家里一直不富裕,等母亲走后,牧云归既要生活又要上学,实在攒不下多少家底。

  如今,这笔钱就成了悬在牧云归头上的一座大山。

第7章 气运 她升级失败,原来是被穿书女掠夺……

  因为大比,学生们情绪激昂,夫子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法让学生专心听课。夫子无奈,干脆放弃了讲课,而是给他们说起仙界的事。

  “天绝岛上修行艰难,但是在仙界却并非如此。他们有上好的功法、心法,一星二星随处可见,除此之外还有完整的丹道、阵法、炼器、符箓传承,甚至开辟了独立的剑修宗门。早些年通道还未断绝的时候,每次仙人降临,天绝岛都大受震撼。我等在仙人面前无异于蝼蚁,连站在一起都不配。出生在天启时代的孩子都是幸运儿,甚至有些天资高、修炼勤的孩子会被仙人看重,从此带去仙界。唉,这等机缘,我此生是无福得见了。”

  夫子口中充满了向往。不光是夫子,天绝岛上所有人都对仙人顶礼膜拜。岛民不知道天绝岛在哪儿,也不知道仙界是什么样子,入口在何方,但并不妨碍他们崇拜那些神通广大、越海而来的仙人。

  四大家族把每次仙人莅临天绝岛之时称为天启,把内海中央的小岛命名为祈仙岛,并在上面修建了祭坛。四大家族派最顶尖的精英守在祈仙岛上,每日按照仙人的指点,一丝不苟地维护祭坛运行。

  可惜,自从一千年前起,仙人突然绝迹,此后再无人降临天绝岛。直到十九年前,牧云归的母亲无意进入海岸,岛民这才知道,外界还有人。

  现在还多了一个江少辞,可惜牧云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夫子似乎说上了瘾,喋喋不休道:“我们视仙人如神,殊不知在仙人眼中,仙界已经大大衰弱了。听说古之有天才者,天生星图点亮,一出生就是一星修者;还有各种灵体,比如天生克制心魔的琉璃灵体,可自动吸收灵气的先天道体,得天独厚的纯阴纯阳体,还有剑心、佛心、琴心等各种稀世天赋。但这都不是最稀奇的,真正难得的,乃是一种叫入星脉的资质。”

  前几个牧云归多少听说过,但入星脉却前所未闻。牧云归认真看着夫子,等待着夫子接下来的话,其余弟子也催促道:“夫子,什么叫入星脉?”

  夫子不知想到什么,叹道:“其实这并不是一种修炼灵体,而是专指一个人。一万年前仙界出了一个天才,修炼奇快,众人深以为异,探他的经脉,才知世上还有入星脉这种顶级资质。世人以那位天才的标准命名入星脉,仙界有记载以来,唯此一例。据说入星脉没有瓶颈,如果说普通人从一星修到两星需要一年,从两星到三星可能就需要十年,以此类推,越到高级越难。但入星脉却没有这个限制,只要机缘到了,一年甚至能升两级。天纵之才,万古难见啊。”

  人生而有灵,不止张口能言,甚至在识海中储存着星图。人体内每打通一条星脉,识海就能点亮一颗星,每个人的星图都不一样,但运行道理都差不多。星图总共分七级,第一天枢,第二天璇,第三天玑,第四天权,第五玉衡,第六开阳,第七瑶光,对应星脉被称为天枢脉直至瑶光脉,但日常中为了方便,大家都以一星脉、二星脉简称。

  没打通星脉前就是凡人,虽然可以用灵气滋养身体,但也只是让动作更灵敏、思路更敏捷,起一些益寿延年的作用罢了。一旦打通星脉,力量就会发生质的变化。一星脉可以释放金木水火土冰雷风等法术;二星脉可以辟谷、踏空飞行,这是真正意义上脱胎换骨,踏入仙门;三星脉可以独立释放大型杀伤力法术;四星脉可以移山倒海;五星脉开始发展自己的道……

  至于再往上,那就脱离牧云归的理解范畴了。即便是天罚之前,仙道最昌盛那些年,三星四星遍地走,但五星依然是凤毛麟角,至于六星脉,古往今来,打通开阳脉的修士屈指可数。

  七星脉则只存在于传说中,牧云归倒是知道许多年后,南宫玄打通七星脉,成为仙界第一人,直接在仙界大陆称帝了。

  天醒纪元末期,末法时代降临,魔兽代替人类在地面上兴盛起来。修士根据自己的力量等级,分别给魔兽、魔植划分为一到七级,因为兽类智力不如人类,所以修士普遍可以越级挑战魔兽,不过越一级常见,越两级危险,越三级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牧云归听得入了迷,她自从三岁起就开始修炼,至今十五年,风雨无阻,从无懈怠,也没有打通最基础的一星脉。一年升两级……她实在没有办法想象,牧云归甚至怀疑,这种人,真的存在吗?

  不光牧云归这样想,其他人质疑的也不在少数。南宫家的一个嫡系少爷大声嚷嚷道:“一年连升两级,太玄乎了,多半是那些人仗着我们不知道,故意吹牛的吧。仅打通一星脉都这么难,何况更高。他们吹牛皮也吹太大了。”

  夫子摇头:“你们可以不信,但要心存敬畏。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在那些天骄眼里,兴许我们就是夏虫蟪蛄。”

  在座许多少年都一脸不屑,有人故意起哄,问:“夫子,既然你把入星脉说的这么神,那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夫子长叹:“我一生困于天绝岛,哪里能窥到仙界风云人物的世界呢。这些是之前天启降临时,有幸面见仙人的人记录在纸上,辗转千年后,又被我看到的。纸上所闻所见都出于仙人对话,至于那位天之骄子的名字……仙人们未曾明说,我也无从得知。”

  学堂中响起高高低低的吁气声,众人明显不信。夫子重重拍了下戒尺,拉下脸,威严道:“勿要闲谈了,坐好,开始上课。大比在即,你们越发要勤修苦练,若有幸赶上天启,说不定仙人会带你们去外界,到时候你们就能询问那位仙尊的名字了。”

  修仙界称谓不是乱叫的,仙尊是对开阳星的敬称,学生们听到后纷纷惊叹:“他是六星尊者?”

  夫子点头:“是。仙人谈及他时十分避讳,但始终敬称他为仙尊。应是开阳星无疑。”

  开阳星啊……在座的年轻人睁大眼睛,都感到一阵茫然。他们绝大多数人此生连天枢脉都不会打通,开阳所在的世界离他们太遥远了,遥远到做梦都不知该如何构建。

  但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胆量,谁都不知道此生能不能等到天启,但并不妨碍他们热血澎湃,仿佛那个传奇宏大的仙界已在他们脚下。牧云归心中同样十分激动,因为她知道,通道开启了。

  托了东方漓的福,牧云归梦到了南宫玄的励志经历,由此得知在不远的将来,被遗忘了一千年的天绝岛会忽然迎来贵客。随后,他们会被带到仙界大陆,开始全新的人生。不出意外的话,牧云归亦是其中之一,并且会死在外面的某一个秘境中。

  真是一个令人不知道该不该期待的未来。

  但学堂上,夫子依然在勉励他们,好好修炼,逆天改命,牧云归明知道这是套话,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憧憬起来。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那个拥有入星脉的人,又是谁?

  因为讲了半节课的闲话,理论课很快就结束了。下一节,是修炼课。

  牧云归坐在修炼室里,熟练地打坐,很快进入冥想状态。她在努力感应自己的星图,万事开头难,如果打通了一条星脉,找到了自己的星图在哪儿,以后修炼好歹有个方向。而不是像牧云归现在这样,在一片黑暗中茫然地寻找天枢星,飘飘然无所依。

  牧云归渐渐进入一种似玄非玄、天人合一的境界,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系统音,霎间把牧云归拽回现实。

  东方漓坐在蒲垫上,她闭着眼,看似在打坐,其实正在和脑海里的系统对话。东方漓仗着无人能听到系统的声音,肆无忌惮道:“系统,你不是说已经将牧云归的气运转移到我身上了吗,那我为什么还要修炼?”

  牧云归双目微阖,睫毛猛地颤了颤。

  系统说:“宿主,气运转移符时效有限。上个月本来该是牧云归打通天枢星脉,你用了气运符,强行将机缘转移到你身上。如今气运转移符已失效,你没有好运光环了。”

  东方漓在心里抱怨:“气运转移符太贵了,仅兑换这一张就花光了我所有积分,现在连颗丹药都换不了。真是心疼。”

  系统一板一眼,说:“宿主,大道艰险漫长,你最好不要抱这种侥幸心理。牧云归本该在二月初打通星脉,你用系统道具转移了她的气运,还有东方家无限量的资源加持,竟然还是拖了一个月才结星。道具总是会失效的,她现在气运恢复如初,很快就会再次冲击天枢星,一旦等她打通一星脉,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东方漓沉默,片刻后,在脑海里不情不愿应道:“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似乎是系统的敲打起了作用,东方漓接下来不再东张西望,而是认认真真打坐。东方漓安静下来,而牧云归却静不下心了。

  牧云归看似在冥想,其实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正月她确实隐隐感应到天枢星的位置,为此她准备良久,正式冲击星脉,结果却失败了。牧云归受了内伤,低落了好一段时间。她想不懂,明明一切顺利,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失败。

  现在,牧云归终于知道了。

  原来,又是东方漓搞的鬼。系统所说的时间细节都对得上,牧云归敢确定,这就是真的。

  牧云归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听到系统和东方漓的对话,她并不是总能听到,上午在理论课时,她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牧云归暗暗比较她听到系统音时的情况,第一次是落海,第二次就是现在,东方漓和系统密谋掠夺她的气运。两次似乎都是关系到她,且伤害非常大。

  样本太少,牧云归琢磨不出规律,只能暂时搁置此事。相比之下,她更关心她的修为。

  按照本来情况,牧云归会在二月初打通星脉,成为学堂中第一个升星的人。可惜被东方漓窃走了机缘,牧云归冲星失败,反而让南宫玄后来居上,成了新生代第一人。紧接着,东方漓在系统作弊道具和东方家数不尽资源的堆积下,也成功升级,和南宫玄成为人人称道的神仙眷侣。

  牧云归心中不无愤怒,东方漓害她打通一星脉失败,还差点害她丧命深海,此仇不共戴天。牧云归必然要讨回来,但还不是现在。

  为今最要紧的是尽快提升修为,打通天枢星脉。只有实力增强,才有资格谈公道。

  两个时辰的修炼课结束了,东方家的私人飞舟已经停在学堂外。东方漓要去探望南宫玄,身边汇聚了一群人,出门时,东方漓故意问:“牧师姐,我们要去师兄家探病,你去吗?”

  牧云归摇头:“有东方师妹在,应当用不上我。我便不去了。”

  东方漓既得意又满足,在众多跟班的簇拥下扬长而去。他们呼啦啦走了一群人,牧云归不想和那些人撞上,便慢慢收拾东西,等所有人走后,才跟在后面。

  山顶,一座精巧的楼阁掩映在树丛中。一个蓝衣人飞快登上台阶,停到屏风后,恭敬地拱手:“家主,牧笳的发簪已经放出去了。”

  雅致的四君子屏风后,一个锦衣男子背着手,目光注视着山脚下如云朵般散开的少男少女,缓缓应了一声。

  蓝衣人禀报后,本该立即退下。他再次行礼,退了半步,还是顿住。

  他眼睛半垂,壮着胆子问:“家主,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第8章 年龄 论相对年龄和绝对年龄。

  东方漓出入都有专舟接送,牧云归却要搭乘公共飞舟。她家住得远,飞舟上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她一个人。

  牧云归两天内接连得知重大打击,她坐在窗边,看着脚下云蒸霞蔚的海面,颇有些低落。入眼总是一成不变的蓝,看久了无聊,渐渐一处葱郁宁静的山坡出现在视线中,牧云归看到,情绪慢慢振奋起来。

  是啊,她并不是孤军奋战,家里还有一个人需要她,她怎么可以消沉呢?

  飞舟到站,停泊在岸边。牧云归奔下楼梯,飞快越过漫山遍野的花丛,往山坡上奔去。

  天绝岛呈环形,从远处看形似银勾,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分布着四大家族,西南方向有一条海峡,和外面的海域相通,牧云归家就在海峡对岸,银勾柄处的位置。

  环岛结界围绕天绝岛外缘而立,理论上可以护住海峡,但实际上海洋浩瀚,水下的世界根本防不住。内海时不时就会游进来魔兽,幸而有结界和海峡两重过滤,游进来的都是小型海兽。一来结界确实挡不住,而增强结界的耗费又太大,二来岛内年轻人也需要磨砺,长老们便默认了这个漏斗。

  而天绝岛西南方勾柄处又远又偏,三面都和外海接壤,结界非常薄弱,无疑是岛上最危险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愿意住在这里。所以当初牧云归的母亲牧笳提出在这里安家时,长老很顺畅地同意了。他们家只占了小小一处山坡,但基本上,整个半岛的实际使用权都归牧云归。

  幸而天绝岛是环形,飞舟和船每日绕着内海运行,牧云归即便住得远都能搭到交通工具。只不过到达这个码头的船只少,牧云归每次上学、出海,都必须计算好乘船时间。

  牧家坐落于半山坡,前面是草地和海岸,后方是葱葱郁郁的森林,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海面,风景极好。如今正值三月,阳光明媚,蓝天海岸,山坡上野花遍地,白衣少女提着衣摆从花丛中穿过,美好的像是画卷。

  一个简单古朴的木制小院坐落在前方,还没靠近,牧云归的声音就传来了:“我回来了。”

  江少辞坐在二楼阁间里翻书,听到声音,他回头看了眼时间,惊讶地挑眉:“还不到申时,她这就回来了?”

  一万年后教育未免太潦草了,牧云归辰时一刻出门,申时回来,除去赶路的时间,在学堂满打满算三个时辰。

  起点本来就低,他们还只上半天学,江少辞放下书,觉得修真界的未来已经不必期待了。

  牧云归家的院子非常简单,正面是一座带阁楼的三间正房,中堂和东间打通,用作客厅,西间是牧笳的卧房,有一道楼梯直通二层阁楼。牧笳在阁楼里放了很多书架,既是书房,也是储物间。

  正房东边有一座两开间的厢房,是牧云归的住所。正房西面是一个单独的小屋,应当是厨房,西南角有一个亭子,大约是夏夜乘凉之所。院子三面环树,一开窗就是林海涛声,牧云归的房间前,还种了一棵粉色的花树。

  房屋很简单,但是里面的布置舒适整洁,处处可见温馨。江少辞如今住着牧笳的房屋,屋里没有牧笳的画像,但是江少辞猜测,这应当是一位知书达理、温柔美丽的母亲。

  因为牧笳在阁楼里整整齐齐放了牧云归从小到大所有书本、玩具,连小时候的木剑都收着。难怪牧云归在物质稀缺的海岛都能被养成傻白甜,看得出来,她应当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

  江少辞心里叹了一声,不知道羡慕还是感慨。他放下书,从阁楼上走下来。

  托了牧云归有一位温柔细心的母亲的福,江少辞轻而易举在阁楼里找到了牧云归长大以来所有课本。牧云归出去后,江少辞就坐在阁楼里,从最初级的课本看起,一点一点了解这个世界。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的姓氏是这个“牧”字。

  结果他还没看完呢,牧云归就回来了。江少辞走入客厅,正好牧云归开门。牧云归拉开院门,隔着半开的窗户,看到江少辞在房间里熟练地调出八卦盘,在霜箱里取了盒吃的出来,一时有些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