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要去暖榻上坐一会儿,却见那乔福顺又道,“对了娘娘,方才奴才返回之际,正碰见守宫门的侍卫前来送信,说是那张胜康的媳妇徐氏今日死了。”
太后面色一凉,道,“死了便死了吧,她夫君儿子做了那么多恶事,陛下没有叫她拖着病体受刑,已经开恩了。”
乔福顺忙应是,而后却又道,“那徐氏死时叫人送了封信到宫门口,说是请您过目的。”
说着便呈上一封信。
太后顿了顿,终于伸手接过,打开扫了一遍。
却出乎意料的一怔。
原来这信,并非出自徐氏之手,而是张胜康。
毕竟张胜康曾为她写了那么多年的药方,对于此人的字迹,她还是很熟悉的。
此时,却见张胜康在信中写道,“当初先帝昆布汤中混入月□□之事,臣临死之际,已经告知荀太医,万望娘娘小心。”
太后一顿。
呵,好个张胜康!
……
再三确认过那白鹤道人的身份之后,锦衣卫立时将对方押入了天牢。
此时已是夜深之际,宇文澜也松了口气,这才打算去甘露殿歇息。
将那蠢货王昭仪抓住之后,危机已经解除,这阵子甘露殿已经可以进出了。
哪知未等起身,却见锦衣卫来报,“陛下,那妖道说有关于先帝的秘密,想要禀报与您。”
宇文澜顿了一下。
须臾,颔首道,“朕便见他一面。”
正好,他倒也一直想看看,这祸害先帝的道士如今是什么模样。
语罢便起身出了门去。
没过多久,宇文澜便在天牢之中见到了那人。
却见对方脸上果然不见多少皱纹,除过褪了色后稍显滑稽的头发,面容上相比从前,果然是年轻了许多。
但他只觉得恶心。
先帝当年,为何会信任这样的人?
此时,未等他开口,对方便先笑道,“陛下终于来了,既然您如此赏面,那贫道便敬奉一个秘密给陛下。”
宇文澜面无表情,只道,“什么秘密?”
却见那白鹤道人笑道,“陛下不要以为,先帝是贫道害死的,那时,贫道与先帝同吃同住,饮食皆都想同,除过一点,先帝那时每日都会饮一碗昆布汤。后来,贫道没事,先帝却吐血而亡,您可知为何?那下药毒死先帝的,是宫中之人!”
话音落下,却不见宇文澜动容,而是冷声问道,“你与先帝同吃同住,如此说来,你以人胎盘所炼的丹药,先帝也吃了?”
白鹤道人一怔,而后笑道,“陛下果然聪明。不错,贫道对先帝可是一片衷心,那般珍贵之物,自然首当敬献先帝才是。”
宇文澜眯了眯眼。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住口。”
众人齐齐望去,却见竟是太后出现在了门口。
未等行礼,太后已经几步来到宇文澜跟前,看了他一眼,又对那白鹤道人道,“你当初引诱先帝迫害平民,做出那等泯灭天良之事,如今死到临头,还想诬害他人?”
白鹤道人一顿,又对于文澜道,“陛下难道忍心看着先帝死的不明不白?”
“住口。”
却见宇文澜冷声开口道,“死到临头还妖言惑众,来人,割了他的舌头,断其手筋脚筋。昭告天下,明日午时,当众行刑。”
说着又垂首对太后道,“此处血腥,请母后回宫吧。”
太后顿了顿,只好先应是,与他出了天牢。
寒冬深夜,冷咧的寒气直呛人的心肺。
太后却没有上车,而是对宇文澜道,“哀家有一事,想要告诉陛下。”
宇文澜却温声道,“天晚了,母后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第115章
太后知道,张胜康绝不会只给她写那封信。
既然其提到了荀太医,那此人极有可能果真也给荀太医写了一封。
但她回顾近日来的所见,却并未发觉荀太医有何异常。
为保险起见,她当即派人去查了一番,这才发现,那张胜康行刑之前,曾给过狱监一封信,而御监将其交给了锦衣卫。
太后岂会不知,锦衣卫是皇帝的人,但有任何发现,必定第一时间禀报皇帝。
而方才亲眼所见皇帝对那道士的反应,如今又听见他对自己这样说,她便明白,锦衣卫大抵并未将那封信交给荀太医,而是交给了皇帝。
皇帝已经知道了。
这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此时这样回答她,大概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所以太后又道,“事关重大,今日那妖道所言,就算陛下不信,也已经入到了别人的耳朵里,这件事,等不到明天了。”
话音落下,却见宇文澜顿了顿,而后,只好道,“那便回宫再说吧。”
太后闻言颔了颔首,终于登上了马车。
宇文澜也紧随其后,母子俩的车一前一后,驶向了慈安宫。
甘露殿。
那妖道被抓的消息传来,燕姝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与此同时,心间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以那妖道的本事,完全可以逃出闽越,他为什么又要来京城故意挑衅?
难道不怕被抓住砍头吗?
还是说这妖道其实是想玩灯下黑?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却听系统跳出来道,【想多了,他其实就是想造反,做尽一切不利于皇家的事罢了。就算是要死,也得竭尽全力搅乱朝纲,叫皇帝睡不了安稳觉。最好在闹上一出大的,动摇大梁江山。】
燕姝,[呵呵。]
这坏事做尽的狗道士志向还挺远大,如今可老实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妖道到底诡计多端,娘的不会还能从天牢再跑出来吧?
却听系统又道,【那不可能了,皇帝刚才命人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还割了他的舌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翻出花儿来了。】
燕姝松了口气,[那还好。]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都挑断手脚筋了,为什么还割了那妖道的舌头?
系统,【因为皇帝说这老妖道妖言惑众呗。】
妖言惑众?
闻言燕姝不由又好奇起来,忙道,【怎么个妖言惑众法?这老妖道难不成又作了什么妖?】
却听系统道,【那老妖道方才跟皇帝说,先帝是宫里人杀的,并不是他害得。】
闻言燕姝嗤笑一声,【开玩笑!宫里人谁敢杀先帝?】
却听系统咂嘴,【emmm……】
燕姝愣了楞,忽然觉得不对,【……这省略号是啥意思?……不会真的是宫里人干的吧?】
系统,【答对了。】
燕姝瞪大了眼,【那那那是谁干的?谁会这么勇?!!】
系统,【你觉得宫里还有谁能这么勇?】
燕姝一愣。
……该不会是她的榜一大佬吧?
毕竟除了大佬,她也实在想不到谁了。
却听系统道,【又答对了。】
燕姝,【什么???】
……
慈安宫。
历经寒风中的一路,此时母子二人已经回到了殿中。
遣走旁人,合上殿门,太后叹了口气,终于道,“哀家知道,陛下或许已听到了关于先帝之死的风声。与其让别人告诉你,不妨叫哀家自己来说。”
宇文澜道,“母后其实不必说……”
然话未说完,却见太后摇了摇头,道,“不,这件事情哀家从未想过要隐瞒,如今既然已经开了头,索性就说出来吧,拖得长,哀家未必会好过。”
宇文澜闻言沉默了一下,只好颔首道,“母后请讲。”
太后便理了理思绪,道,“当年先帝被这白鹤妖道所哄骗,一心想追求长生不老之道,浑然不利民生疾苦,哀家与朝中大臣们不是没有劝过,但都没有用。先帝不顾江山社稷,也就罢了,哀家替他扛着,但直到有一日,那妖道竟然劝先帝以紫河车炼丹,而他竟然也应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紫河车?更何况炼丹需求极大,那妖道便用了最为恶毒的法子,那段时日,京城附近天天有孕妇小产,那可都是一条条的人命,是百姓的命啊!”
话到此处,太后已经激动起来,双目忍不住闪起了泪光道,“但先帝他竟然充耳不闻。不仅听之任之,且还故意放纵,不叫锦衣卫去查,分明就是那妖道的帮凶,简直妄为君王!”
“哀家也是母亲,失去过自己的骨肉,明白那些孕妇们的痛楚,哀家更是大梁的的皇后,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此事发生,不去管?可是任哀家如何劝说,先帝都不为所动,可哀家却还要维护他的名声,不能叫朝臣百姓们知晓,令宇文氏的江山动摇。”
话到此处,太后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又看向宇文澜道,“所幸那是陛下已经长大成人了,陛下有君王的责任感,有仁心,堪当大任,所以哀家便动手了,以他一人之死,换取百姓们的安稳。事到如今,哀家唯一后悔的事,便是当初叫这妖道跑了,这些年又害死这么多条人命。”
话音落下,宇文澜急忙道,“不,此事不怪母后,母后已经仁至义尽,您并没有做错。”
太后却摇头道,“陛下不必如此,自打当初哀家做下此事,便知道会有这一日,哀家根本没有打算要隐瞒脱罪,只是想等江山稳固再向陛下交代实情罢了。”
宇文澜却又摇头道,“不,是他死有余辜,您并没有罪。”
他是百姓仰仗的君王,如今也已经是个父亲,即将迎来自己的孩子。
无论是何身份,他都无法忍受有人残害那样无辜的小生命。
所以就算此时听太后口中听到实情,他的决定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所以他又道,“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先帝乃是为人君者,利用皇权作恶,更是罪加一等。所以这根本不怪母后。”
话音落下,却见太后看着他道,“陛下能对哀家如此,哀家当初也没有白养你。”
说着却又叹道,“可当初……哀家还曾想过要养那辽东王的孩子。”
宇文澜忙又道,“不,便是那时,母后也没做错什么。到底是朕不够坦诚,叫母后操心了。”
说来说去,那些误会还不是先帝与那妖道做的?
罢了,他只能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太后便又颔了颔首,“好,不提也罢。如今一切都好,尤其陛下如今每每都能洞察先机,叫哀家甚是欣慰。”
然而紧接着,她却又将话音一转,道,“可这毕竟是弑君之罪,今日那妖道说出之时,旁边人都听见了。”
宇文澜忙又道,“他们不会乱说的,若母后担心,朕可以……”
“不必如此。”
太后忙摆手道,“他们对陛下一片忠心,何苦为了哀家再去残害无辜?那样的话,旁人也会对陛下寒心的,陛下要永远记得先帝的教训。”
说着又叹道,“人固有一死,哀家已经活够了。”
不……
然而没等宇文澜说出口,却听吱嘎一声,殿门一下被人从外头推开,燕姝从外头踏了进来,口中还喊着,“不,不要!”
不过须臾之间,便已经急匆匆来到了二人面前。
这叫太后一顿,宇文澜也是一脸意外。
然没等二人问什么,却见她已经淌着泪水跪到了面前,哭道,“请陛下不要迁怒太后,这都是先帝罪有应得,太后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太后不只是为了天下百姓,也是为了您啊,不然当初叫先帝继续被那妖道迷惑下去,不知还会做出什么泯灭天良之事,甚至极有可能,连皇位都不是您的……”
这话一出,却见太后一脸惊讶道,“宜妃你,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宇文澜则想张口说话,然还没等出声,却见燕姝又对他哭道,“娘娘从前过得太苦了,您不可以对娘娘如此残忍!娘娘虽不是陛下的生身之母,但这么多年的养育,还辛辛苦苦将陛下扶上皇位,早已是天恩了!陛下可知,当初您为何在西北打完仗要回到京城之时才听到先帝病危的消息?那是因为太后娘娘要确保您回到京城顺利继位,不会再有祸端!可以说太后娘娘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您,为了天下谋划,您如今怎么能如此对娘娘呜呜呜……”
见她哭得眼泪横流,甚是伤心,太后一时之间都顾不得疑惑了,只慌忙指挥皇帝道,“快,快不要叫宜妃哭了,她可经不起这般啊!”
说着又赶紧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哄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一片忠心,都是为了哀家,陛下对哀家也很好,莫再伤心了……”
宇文澜这才有机会插上嘴,叹道,“朕没有要怪母后,你不必哭了。”
燕姝却不信,靠在太后怀中一双泪眼瞧他道,“可臣妾方才亲耳听见太后说她活够了。”
这话一出,宇文澜一顿,只能看向太后。
却见太后也是一怔,这才又叹道,“就算陛下不怪罪,哀家也是真的活够了。哀家这辈子如今,该尝的都已经尝过了……”
哪知却见燕姝忙不迭的摇头哭道,“您还没尝过甜,您过去尝过的都是苦啊!”
被夫君背叛,失去亲生骨肉,以一己之力替那荒唐的夫君苦撑着江山社稷,偏生先帝还还如此不是人的一直拖后腿搞破坏……
后来有了心爱的人还不能在一起,只能与祁先生遥遥相望,连句话也不敢多说……
这是什么狗屁人生,她的大佬真的是太苦了呜呜!
当然,燕姝虽然悲愤,却还没彻底失去理智,所以只是在心间唾骂,暂时没有说出口。
但宇文澜却全部听在了。
此情此景,这样的时刻,他的心间亦是空前的苦涩。
不错,他虽然当了皇帝,却确实没有叫养育他的母后体验过什么快乐。
这宫里的锦衣玉食,母后大约早就不想要了,所以才会决心向他坦白,甚至不惜求死……
默默咽下所有的艰涩,他亦不由眼眶发红道,“是朕的错,过去的那么多年,朕也并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母后着想。但,朕从小跟着母后长大的,如果您也舍朕而去,朕不就是一个孤儿了吗?”
话音落下,太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叹了口气,这才又道,“但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弑君之罪,哀家留在宫中,始终是个隐患。这样吧,如果陛下不忍心叫哀家了断,不如就送哀家去守陵,或者去玉真宫修行吧。”
宇文澜一顿,登时又摇了摇头。
然而没等说什么,却听燕姝又哭道,“娘娘才这样年轻,为何要这般惩罚自己?守着那些坟墓做什么?那玉真宫又岂是您能去的地方?就算您厌倦了这宫中,也合该好好为自己活一回啊!”
说话间已经又是哭得泪流满面了,直叫太后心疼得紧,忙掏出帕子亲自给她擦泪。
然正在此时,却听一旁的宇文澜道,“朕觉得,祁树广是个好人,不如朕送母后去他身边,叫他陪伴母后吧。”
什么?
这话一出,那婆媳二人皆都愣住了。
太后惊讶的望了他好一阵,才道,“陛下说什么?”
燕姝也已经彻底忘了哭,连一双泪眼都几乎要忘了眨,心间惊讶道,【……老天,他他他竟然也知道?!!】
第116章
“陛,陛下说什么?”
骤然听宇文澜如此说,一向端庄的太后都惊讶到结巴了起来。
燕姝也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却见宇文澜顿了顿道,“母后既然厌倦了宫廷,何不找个合适的人,相守共度余生?祁先生从前曾教过朕,自那时起,朕便知道他有真才实学,前些日子几番相处,愈发看得出其人品贵重,朕细数曾见过的人中,也就只有他能配得上您了。”
话音落下,那两人依然一脸惊讶。
只听太后心间道,【……他真觉得我同祁树广相配?】
燕姝则琢磨道,【皇帝真觉得祁先生好?可从前看他似乎很排斥祁先生似的……】
宇文澜,【……】
咳,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嘛……
正在此时,却见她又赶紧开口道,“陛下圣明!臣妾也觉得祁先生人品贵重,且心思细腻,再说书院环境也好,若能有祁先生来照顾娘娘,陛下放心,臣妾也放心。”
嘿嘿,反正无论皇帝是怎么想的,这机会可是千载难得,她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CP粉,必须给太后和偶像助攻啊!
毕竟,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而这话一出,却见太后又是一顿,嘴上嗔道,“这孩子……”
心里却已经嘀咕起来,【难道……果真能与他在一起?】
燕姝听在心间使劲点头,然而紧接着,却见太后又叹了口气,道,“怎么可能呢?哀家可是太后,天底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话还未说完,她又忽然一顿,这,怎么给说出来了?
哪知紧接着却见燕姝赶忙又道,“这根本不是问题,娘娘每次出宫都带着帷帽,那书院的学生们也根本没人见过您,您换个身份不就成了?”
这话一出,太后又是一怔,“那要……如何换?”
宇文澜开口道,“只要您能过得开心,此事自有朕来安排。”
第二日,随着那白鹤妖道落网的消息传出,众人这才得知,原来那妖道不止谋反作恶,祸害平民百姓,竟然还冒充郎中,怂恿王昭仪娘家往宫中送入了毒物,并令太后中了毒。
君王大怒,于当日正午将妖道行刑,令百姓纷纷称快。
然而,却未能换回太后的健康。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就连那位妙手回春的神医荀岚都束手无策。
旧年的除夕,新岁的元正,入宫参拜的宾客们都未能见到太后圣颜,只闻到了宫中的汤药味。
众人心间无不担忧,只盼着宜妃赶紧诞下皇子,为太后冲一冲喜。
慈安宫。
今儿是年初三,白日里应付完入宫贺年的宾客,待到入夜,燕姝与宇文澜来到了慈安宫。
挥退了闲杂人等,此时的殿中,只有三人。
二人只见,经过一段时日的捏骨术,太后的面容已经有了些变化。
日日在身边接触的人大抵看不出,但若是几日才去看一次的人,便能发觉太后的鼻梁,颧骨,与眼形已经与从前不同。
相信再过不久,从前的熟人们便会认不出太后了。
而太后望见燕姝的孕肚,却担忧道,“已经到日子了怎的还出来走动?万一突然要临盆可怎么好?”
燕姝摸着肚子笑道,“太医说此时多走动走动也有利用生产,反正都在宫中,稳婆乳母也都已经找好了,若是临盆便生就是。”
太后被她逗的笑道,“倒是鲜少见你这般心大的,不过如此也好,心宽的人总归是有福气的。”
燕姝笑着谢了太后,却见宇文澜又问道,“母后这些天如何?这捏骨术可还能受得了?”
太后道,“哀家一切都好,陛下不必担心,眼下宜妃才是最要紧的,千万不可疏忽。”
宇文澜应道,“母后放心,朕必定会护她们母子周全。”
太后颔了颔首,又道,“天晚了,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吧,外头冷,路上一定要小心。”
二人便应是,便出了慈安宫。
如方才对太后说的那般,此时多走动利于临盆,因此燕姝不想乘辇,打算步行回甘露殿。
宇文澜便也陪着她。
今晚的空气有些湿意,燕姝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云层沉重,望不见星空,不由眼睛一亮,道,“看起来像是又要下雪了?嘿嘿,那明晚又可以吃涮羊肉了!”
宇文澜觉得好笑,道,“想吃不是天天都可以吃?为何非要等到下雪?”
燕姝嘻嘻笑,“因为下雪才有吃火锅的氛围嘛……”
话未说完,却一下顿住。
宇文澜挑眉道,“怎么了?为何忽然不说话?”
却见她呆呆的站了一阵,方不可思议的看向他道,“臣妾,臣妾好像是要生了……”
没错,方才她腹中忽然一阵暖流溢出,想停都停不了,这症状,似乎正是传说中的破水了……
而听她这样一说,宇文澜也是一惊,忙招呼道,“来人,备辇!”
哪知却见燕姝一拦道,“不,臣妾不能再动了,一动羊水会流的更多,崽崽就会有危险了……”
“什么?”
宇文澜一顿,一时顾不得多想,直接将她拦腰一抱,大步往甘露殿赶去。
虽则此前做足了功课,但当阵痛真的来临之时,燕姝才明白生娃儿能有多疼。
娘的那可真是太疼了,要不是系统时时在脑中提醒她不能喊叫以免丧失体力导致难产并且还举了好多案例叫她心惊胆战,她差点也要忍不住喊出来了。
好在今日晚膳吃的够多,还有三个稳婆在旁给她指导,她此前产前培训做的也还不错,在历经了几乎大半夜的阵痛之后,她终于将崽崽给生了出来。
是个男娃儿,粉粉白白,哭声响亮,上秤一称,足足有六斤六两,是个吉利数。
但见母子平安,宇文澜十分高兴,当稳婆将小家伙用襁褓包好送到他怀中之际,他几乎不敢动。
这就是他的崽崽,他的孩子,他与心爱之人缔造出来的新生命。
他的生命,也终于有了延续了。
他俯身亲了亲燕姝被汗湿的额头,温声道,“辛苦了。”
燕姝疲惫的睁了睁眼,问道,“不知什么时辰了?”
宇文澜又温声道,“天快亮了,好好睡一觉。崽崽朕来照看。”
燕姝便道了声好,放心的闭上了眼。
迷糊之中,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似乎从方才阵痛开始,她便没有再听见别人的心声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读心术消失了?
还是她方才实在太累的缘故?
不过总归是经历了一夜没睡,她眼下又累又困,暂时没有精力思考此事,终于睡了过去。
趁燕姝休养的空当,宇文澜亲自抱着崽崽去了趟慈安宫。
太后听闻燕姝临盆,也是担心了一夜,此时见儿子亲自抱着乖孙前来,自是又惊又喜。
小心将小家伙抱进怀中,太后几乎舍不得移开眼,一边仔细端详一边感叹,“宝儿跟陛下小时候像极了,瞧这眼缝,便知道会是大眼睛,瞧这耳垂,随了她娘,是有福之人啊。”
宇文澜也凑过来一起看,边听边颔首。
话音才落,却见原本正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睁开了眼睛。
母子二人一愣,只当小家伙要哭了。
哪知却见小家伙只是安静的看了看他们,没有半分哭闹。
等看累了,又闭眼睡了过去。
太后又小心将小家伙又交回宇文澜的怀中,轻声道,“哀家看过便放心了,陛下早些带他回去,免得等会睡醒了饿肚子。”
宇文澜颔了颔首,也低低应了一声,生怕吵到小娃儿。
哪知,却听太后又道,“宜妃屡次为陛下立下大功,陛下合该好好封赏她才是。依哀家看,她有仁爱之心,胸怀宽广又明辨是非,如今又为陛下诞下长子,堪当中宫大任。”
宇文澜笑道,“母后放心,明日朕便会下旨,待到她们母子满月,再行册封礼。”
太后颔了颔首,“如此,哀家也能放心了。”
她亲手养育的帝王,定不会如从前那人一样,会好好对待所爱之人的。
第二日一早,朝中果然降下圣旨,宜妃生子有功,册立为中宫皇后,其父忠荣升忠义公,母亲荣升一品诰命,弟弟也荣升为忠义公世子。
而洗三宴过后,君王又亲自为长子拟定了大名——宇文恒,寓意绵延宇文氏先祖荣光。
与此同时,又将其册立为了太子。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待到正月过完,京城已有春风拂过枝头,天气暖和起来了。
趁着春风和暖,皇后与皇长子也满月之际,宫中举行了立后大典,并册立皇太子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