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鸭汤酸辣可口,令五脏六腑颇为舒坦。
翡翠虾仁鲜美爽口,火熏白菜十分入味,口蘑烧鸡酱香浓郁。
而软兜长鱼则鲜美细嫩,蟹粉狮子头又是肥而不腻,三丝鱼翅满口鲜美。
更别说杂烩热锅、肥鸡豆腐、火爆羊肝、燕窝鸭片等等菜品,皆是各有各的美味。
尤其那道十二品热锅广纳乾坤,鹿肉,鸡脯,狍脊,野猪腿,还有海参带子鱿鱼龙虾球,各种山珍海味汇与一锅,滋味非寻常可比。
年夜饭果然非同寻常!
这一顿太令人满足了!
她正兀自吃得开心,却听太后又开口道,“今日这菜做的不错,尤其这道酸辣肚丝,软嫩入味,很合哀家的胃口。”
宇文澜也颔首道,“的确不错,膳房该赏。”
话音落下,一旁伺候的司礼监总管胡安忙扬声道,“陛下赏尚膳监……”
慈安宫女官竹书又为太后布菜,笑道,“太后再尝尝这白玉糕。”
太后便又尝了尝。
须臾,又点了点头,道,“绵密细腻,甜而不腻,果然不错。”
说着,还不忘招呼辽东王家一家子,“你们也尝尝吧,这白玉糕,阿景应该会喜欢。”
宇文濠夫妇忙应是,便领着三个孩子尝起了那白玉糕。
少倾,辽东王妃笑道,“这宫里的吃食果然不一样,味道可比辽东强多了。”
说着又问阿景,“快告诉皇祖母,这糕好不好吃?”
小家伙正吃的腮帮子鼓鼓,点了点头道,“好期。”
惹来众人忍俊不禁。
吃过了白玉糕,太后又吃了碗三丝鱼翅,笑道,“哀家今日怕是要吃多了。”
宇文澜道,“今夜不同寻常,等会儿还要守岁,母后胃口好,多吃些也无妨。”
太后颔了颔首。
却见竹书道,“自打三位公子进京,太后高兴,胃口也好了。”
宇文澜未露异色,只哦了一声,“看来朕也该赏赏他们三个。”
话音落下,宇文濠忙道,“陛下言重,他们身为晚辈,本也该多多进宫拜见太后,哪里用赏?”
说着又吩咐三个孩子,“今日大年夜,你们还不快去向太后陛下磕头拜贺?”
老大老二立时应是起身,辽东王妃又推了推幺儿阿景,于是小家伙也懵懵懂懂的站了起来,跟着两个哥哥一道来到殿间,向太后及宇文澜磕头道,“恭祝太后及陛下福寿安康。”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好,好,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吃饭吧。”
宇文澜也笑了笑,道,“知礼听话,该赏。”
闻言,司礼监总管又道,“赐辽东王府三位公子赏。”
三个孩子便又跪下谢了遍恩,才又重新回去吃饭。
如此一来,殿间更为热闹了。
正在此时,又听太后身边的庄嬷嬷道,“若是往后公子们能常常入宫就好了,只可惜……辽东太远了。”
闻此言,众人皆是一顿——
庄嬷嬷这是话里有话啊。
果然,紧接着,便见太后叹了口气,“可不是么。那辽东天冷,小孩子来来回回只怕染上风寒,老大老二都大些了还好,这小阿景才四岁,若是染了病可不是要受罪?”
庄嬷嬷便又道,“不如叫小公子留下来多住几日,权当陪陪您?待天暖和些了,再将小公子送回辽东也好。”
这话一出,众人立时在心里嘀咕起来。
太后这是何意?
难道是要将辽东王的幺儿留在身边带吗?
燕姝也终于从美食中回了神。
什么?太后这是要替辽东王养儿子?
她有那么好心?
莫不是要留下阿景当人质吧?
啧也不对,阿景又不是辽东王的嫡子,真要当人质的话,太后为什么不选他们家老大或者老二呢?
燕姝忽然一顿,太后该不会是发现皇帝不能那啥的事情,从而要替皇帝过继一个儿子吧?
而与此同时,宇文澜也听见了太后的心声——
【阿景非嫡出,年纪也合适,只有他了。】
他不动声色,心间却已经了然。
太后故意选庶出的阿景,是怕宇文濠夫妇舍不得嫡子。
太后果然已经发觉他的秘密,在做其他打算了。
他掩下心间复杂,甚至微笑看向宇文濠夫妻二人,道,“母后这主意甚好,只是不知堂兄与堂嫂可舍得?”
却见宇文濠面上犹豫了一下,而后却笑道,“能陪伴太后身边,是阿景的福气,臣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舍不得?”
而见夫君如此,其妻辽东王妃也忙笑道,“这孩子是哪里修来的福分,竟能陪伴太后左右?阿景,还不快给皇祖母谢恩?”
紧接着,正在吃点心的小家伙便一脸懵懂的被推了出来,在辽东王妃的引导下向太后磕了个头,道,“阿景谢谢皇主母……”
小奶音再度惹得众人一笑。
然燕姝却敏锐的发现,就在此时,身边的徐婕妤似乎顿了一下。
嘶……
作为一个心理素质过高的探子,此种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她立时呼叫起系统,【看徐婕妤这模样,难不成这阿景就是她给宇文濠生的那个孩子?】
系统,【本来应该是,但是不是。】
燕姝,【???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应该是又但是不是?】
系统,【就是徐婕妤她自己以为这个娃儿是她的,但其实呢,她的那个孩子早因为先天不足夭折了。但宇文濠又要牵制她,所以又找了一个假的孩子,叫她以为这是她的娃儿。】
燕姝,【……】
好绕。
不过,她好歹听懂了。
也就是说,徐婕妤的孩子其实早就不在了,但宇文濠为了叫她听自己的话,于是找了个假的孩子来骗她。
燕姝忍不住啧啧,辽东王这家伙心眼还真多。
但是身为一个男人,如此利用女人,可真是恶心!
不远处,宇文澜将她的心声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
很好,太后一心想再收养一个棋子,可这个小娃儿却并不是宇文家的血脉。
他不露一丝异样,对太后及宇文濠夫妇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叫这孩子留下来住一阵,能叫太后开怀,也算是他的大功一件。”
宇文濠立时笑道,“陛下言重,这可是他的福分呢哈哈!”
燕姝觉得这个死胖子笑得真恶心。
为了野心,叫一个无辜的孩子与亲人骨肉分离,还特么如此坦然的当成自己的工具。
若这孩子真是他的骨肉,他还能如此舍得吗?
不过,如此一来,太后岂不是养了一个与皇家毫无关系的娃儿?
要是换成老大老二还说得过去,毕竟那俩还是高祖爷的血脉啊!
正在此时,系统却忽然又蹦了出来,【想多了,那俩也不是宇文家的。】
燕姝,【???】
【这是什么意思?那俩孩子也不是宇文濠的?】
系统,【没错。】
燕姝眼睛一亮,【难道辽东王妃也给辽东王戴了绿帽?】
不远处正听见这一句的宇文澜,“???”
辽东王妃给宇文濠戴了绿帽???
这又是什么情况?
系统,【你以为人人都跟临武候似的那么倒霉?这俩孩子其实也是辽东王两口子从别处找来的,为的是代替他们自己的亲骨肉进京的。】
啥???
燕姝直觉今晚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用假的孩子带着进京?这俩人是什么意思?】
系统,【你以为藩王进京是好事?搞不好皇帝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扣下,轻的降罪,重的杀头,辽东王肯定不想冒这个险啊!】
燕姝,【……】
好吧,她终于听明白了。
这特么,太后跟辽东王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这人会这么精呢?
但是这可是重罪,一旦被发现,是会杀头的。
这死胖子就不害怕吗?
系统十分老成道,【很难被发现。他们最多一年此来一次京城,找的也都是与自己孩子五官相像的,除过他们自己的人,谁能认出来?】
燕姝,【……】
这倒也是。
当下这个时代又没有照片,那画像画得再好,也还是有所出入,更何况孩子每年都在长大,许久不见的孩子偶然出现一次,只要五官没有很大差别,还真的很难发现。
啧啧啧,宇文濠这死胖子真鸡贼也!
整天吃什么长的,心眼儿咋就这么多呢!
她兀自在心间感慨一番,而全数聆听进耳的宇文澜也已经明白了。
呵,原来如此。
宇文濠夫妇今次带进京的,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此事乍听之下十分荒唐,但搁在宇文濠身上,极有可能。
更何况,经历过前面那么多次的震惊,他已经对燕姝毫不怀疑了。
好,很好。
看来这个堂兄,今次是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大事了。
大殿之外,炮竹声不断传来,大殿之中,众人仍在欢欢喜喜的吃喝,相互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宇文澜不动声色饮了一杯酒。
呵,这宝座,岂是想坐就能坐的?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年夜宴也终于到了尾声。
恭送完太后与皇帝,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燕姝回到殿中更衣洗漱,忍冬几个则备好了瓜子零嘴几样水果,预备着今夜守岁。
然待燕姝洗漱完毕出来,却无心守岁了。
她思来想去一番,觉得今夜吃到的瓜着实不小,且与皇帝息息相关。而作为皇帝的腿部挂件,她不能袖手旁观,要想办法让皇帝知道才成啊。
若是往常,她可以如前几次那般从话里话外来提醒他,然今晚除夕,依照礼法,君王要在中宫过夜,如今宫中又没有皇后,所以他只能在乾明宫里睡,并不能来嫔妃处。
所以她见不着他啊。
想来想去,她只好来到书桌旁开始提笔写字。
见状忍冬奇怪道,“今晚守岁,主子不歇一歇吗?”
燕姝默默叹了口气,只能找借口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故事,得赶紧写出来,不然明天要忘了。你们自己去守岁吧,不用管我。”
语罢便开始写了起来。
忍冬不明所以,只好应是退去了一边不再打扰她。
燕姝边写边想,很快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NND这个故事可就太费脑了。
又是养母起了异心,又是堂兄弟幺蛾子不断,皇帝啊皇帝,你必须得感谢我才成!
这一夜,窗外爆竹声声不断,燕姝却几乎忘了这是除夕。
眼看天已经蒙蒙亮时,她才终于写完。
搁下笔打了个哈欠,她便朝门外唤人。
忍冬进到房中,见她竟还坐在桌前,不由吓了一跳,忙问道,“主子一直写到这会儿吗?”
燕姝嗯了一声,只道,“待天亮了,找机会将这叠纸稿送去乾明宫,就说是我新写的话本子,请陛下过目。”
忍冬应是,便将纸稿收拾好。
转头却见她几步倒去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忍冬摇了摇头,心道主子这又是何苦来的?都已经是宠妃了,还整日想着写话本子挣钱。
啧,可真是勤快人。
元正之日,君王很是忙碌。
五更天,宇文澜便已经洗漱更衣,来到奉先殿祭拜祖宗神明。
天亮之后,又率嫔妃向太后拜年。
而等给太后拜完年后,又回宫更换衣装,参加元正朝仪。
待朝仪过后,又是元正大宴,君臣宗亲共享新年第一场宴席。
而等到大宴结束回到乾明宫,已是午后。
更衣之时,却听富海禀报道,“对了陛下,方才贵仪娘娘叫人送了一叠纸稿过来,说是新写的话本子,请您过目。”
嗯?
宇文澜有些意外,大过年的她还有空写了新话本?
他于是道,“拿来。”
富海应是,便将纸稿奉上。
宇文澜便接过看了起来。
一阵后他便发现,这还是那晚她讲的年轻家主与堂兄弟之间的事。
不过今次又增加了些情节,诸如堂兄弟与美人探子曾是相好,并育有一子,此人用孩子要挟来牵制美人;
而家主的养母起了异心,打算另外扶持他人……
诡计多端的堂兄弟还给自己的孩子安排了替身,妄图欺骗家主……
宇文澜,“……”
好吧,他已经知道了,她这是要提醒他除夕夜宴上发生的事。
且纸张上清晰的墨香告诉他,这故事怕是她才刚写不久的。
其实昨夜回到乾明宫后,他便已经派出了人手去往辽东。
没想到她担心他,还特意写了这样一个故事来提醒。
想她这样一个好吃贪睡的人熬夜来写话本,着实不容易了。
为君虽不易,在那后宫之中,却有个小小的姑娘牵挂着他。
宇文澜忽然想去甘露殿。
然而不行。
因为今日乃是元正,依照礼法,他一连三日都不得去嫔妃处。
思忖一番后,他忽然唤道,“来人。”
便见富海匆匆来到眼前,道,“奴才在。”
宇文澜道,“去趟甘露殿,给李贵仪送件东西。”
……
燕姝今日也很忙。
元正不能睡懒觉,天才亮,她便与其他嫔妃一道随着皇帝向太后贺年。
此后,又有命妇宗亲入宫拜贺,晌午又参加了一场元正午宴,她也是才回来没多久。
加之昨晚熬夜写话本子,此时困意阵阵涌上来,她正打算去补个觉,却见富海捧着只箱子来了。
“奴才贺贵仪娘娘元正新禧。”
富海笑道,“陛下遣奴才来向贵仪送宝贝来了。”
咦,宝贝?
燕姝立即好奇道,“什么宝贝?”
富海小心将箱子打开,“请贵仪过目。”
顷刻间,殿中一片璀璨亮光。
燕姝惊了。
原来箱子里竟是一只金碗。
那碗约有巴掌大小,做工十分精致,上头还镶了红蓝两色宝石,简直要亮瞎人的眼。
她惊呆了两秒,才想起问道,“陛下为何要给我这个?”
富海道,“陛下说是娘娘话本子写的好,这是给您的奖励。”
奖励?
燕姝想了想,他这一定是听懂了吧?所以才给她这个,以奖励她的忠心耿耿?
哈哈哈好!很好!!!
她忙叫忍冬接下,美滋滋道,“谢陛下隆恩。”
啧啧,这夜果真没白熬。
她的选择也果然没错,写话本实乃发财致富之道!
……
没过多久,君王便见自己的御前大总管来覆命了。
“陛下,金碗已经送到了贵仪娘娘手里,娘娘很是高兴。”
富海笑道。
宇文澜颔了颔首,似乎能看见她喜笑颜开的模样。
那样一个财迷小丫头,叫她高兴的办法一定是给她金银珠宝。
他不由也牵起唇角,又问,“她可还说什么了?”
富海忙道,“贵仪娘娘说谢陛下隆恩,还说这是她收过最贵的稿费了。”
稿费?
宇文澜一顿。
她是不是搞错了?
一连三日,宫中都有各种贺年宴饮。
初三这日,宫中举行的是宗室团年宴。
夜幕四垂,华灯初上,宫苑间灯火辉煌。
今晚是为了招待皇室宗亲举办的宴,除过君王嫔妃,还有辽东王一家子,平邑郡王一家,乐平大长公主夫妻及长公主宇文嫣两口子。
为了顾及皇家脸面,皇帝给了这位姐姐一个面子,长公主宇文嫣便重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过宁妃还未过禁足期限,所以宴间并没有她的影子。
众人原以为,经过上回被赶回去的事,这位长公主今日会低调一点,没想到她一身火红狐裘披风,内里遍地锦绒面锦得长袄,头梳高髻,上缀以金簪珠钗各种宝石做的发饰,简直要亮瞎人眼。
待众人到齐,宴席便开始了。
如前几次一样,今日与燕姝同桌的依然是徐婕妤。
却见其今日一身茜色织锦褙子,头发也梳成了高髻,上头插了两支多宝金钗,看上去格外华丽。
正因如此,周妃已经朝她扔了好几个眼刀。
燕姝却觉得不太正常。
以往徐婕妤从没有如此高调过。
今日这般,难道是被宇文濠逼急了,所以要想办法吸引皇帝?
然而更奇怪的事还在后头。
眼看酒过二巡,殿中众人纷纷敬酒,气氛最热闹之际,徐婕妤忽然起身来到殿中,向皇帝道,“臣妾准备了一首乐舞,想要敬献给陛下。”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顿。
虽然嫔妃为君王献舞并不是什么奇事,但要知道,那都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
今夜可有不少外人。
不过,坐上君王却并没有拒绝,竟然也颔首道,“准。”
徐婕妤应是,便招了乐人伴奏,在殿间舞了起来。
见此情景,周妃与安嫔等人的眼神几乎要杀人了。
长公主也投来轻蔑讥笑。
这女子为了争宠,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满殿之中只有燕姝觉得不对。
徐婕妤可不是无脑炮灰。
她可是心理十分强大的探子啊!
她此举是不是要干点什么?
燕姝于是悄悄呼唤起了系统,【这种宴会还有外人在,徐婕妤为什么要出来出风头?难道是跳给宇文濠看的?】
却听系统道,【因为她要刺杀皇帝。】
第29章
燕姝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刺杀皇帝???】
系统十分淡定的告诉她,【没错。】
燕姝瞪大了眼,直觉匪夷所思,【她傻了吗?为什么突然要刺杀皇帝???】
系统,【因为辽东王等不及了啊。你想啊,昨晚太后说要收养阿景,此事势必会影响到徐婕妤这个当娘的,那人家娘俩以后就在眼巴前天天能见着了,很难保证徐婕妤还听他的话啊!】
啧,倒也是这个道理,换成她是徐婕妤,今后娃儿就在眼前,只要能保证他的安全,干嘛还要听那个男人的呢?
然如此一来,辽东王却也必须趁眼下这个“假阿景”还在自己手里之时,逼着她出手了。
但是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不管她能不能成功,这样做都必定没有活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