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水?
燕姝一愣,忙问,“陛下今晚要歇在这里么?”
宇文澜已经除了外袍,颔首道,“当然。”
燕姝震惊,“可是臣妾病了。”
却见他将她瞧了一眼,道,“朕不嫌弃你。”
燕姝,“???”
这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吗?就不能叫她自己好好睡一觉么?
她急忙又道,“臣妾是怕过病气给陛下……”
宇文澜已经脱的只剩了寝衣,一脸莫名道,“还从未听说,上火也会过病气的。”
语罢竟径直进了净房。
燕姝,“???”
这是病了还要她上岗?
有没有天理啊!
其实宇文澜只是觉得在此睡舒服,比如昨夜,他竟然做了那么舒服的一个梦,今晚还想再放松一次而已。
他并非不通情达理,顾念她不适,沐浴过后便安静的躺在她身边,连手都没伸过。
大约是放松了警惕,不一会儿,那姑娘便进入了梦乡。
枕着她安静而悠长的呼吸声,他也渐渐睡了。
及至半夜,却有什么东西忽然钻进了他的怀中,将他惊醒。
醒来之后才发现是她,如同一条鱼儿,紧紧挨着他,甚至抱住了他的脖子。
本想问一问,却发现她闭着眼睛呼吸急,促,仿佛在做噩梦。
他于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而后再度睡去。
这一夜,殿外寒风呼啸,帐中却是温暖如春。
第二日,宇文澜在朦胧晨光中醒来。
今日又有朝会,他正欲起身下床,却忽然察觉身体有些异样。
长久以来麻木的某处,似乎与从前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燕姝:这是工伤!得赔钱!!!
某皇:不带这么碰瓷的……
第20章
其实并非是与从前天壤之别的大变化,却犹如死水泛起的微澜,足够叫他惊讶。
宇文澜愣住了。
这种景象已经阔别他快三年,今日竟然又重现了?
当然,此为男子正常状态,在人醒来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但他却久久不能回神。
帐外忽然传来富海的声音,“陛下,该起了。”
今日有朝会,再不起来,该叫大臣等他了。
宇文澜应了一声,先起身下了床,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见那姑娘还在睡着,长发微乱,双腮粉红,依然蹬了被子,前襟凌乱。
宇文澜,“……”
这是什么睡觉习惯。
他默默给她拉了拉被子,又将帐子合好,并没有叫醒她。
宇文澜不露异样,回到乾明宫洗漱更衣,又来到勤政殿上朝,只是耳听着官员们陆续奏报政务,脑间却还在回想那件事。
他当然是高兴的,却也更想知道,今早的变化是因何发生?
回想一下,昨日他不过一如往常的看折子处理要事,见了几个回京的大臣及宗室君王,行程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饮食也一如往常,除过去了甘露殿睡觉。
对了,甘露殿。
他心间一动,其实自打发现了李燕姝,他的日子便陆续有了变化。
他以往冷静,如同激不起浪的深潭,但每次面对她,便总是有些克制不住。
她令他警惕,恼怒,也无奈,好笑,甚至……意乱情迷。
是的,每次与她亲近之时,他总是难以抑制的情动。
所以,难道是她?
他还记得初到甘露殿那一晚,她打算给他医治来着……那么从头一次主动吻他,再到昨夜莫名其妙钻进他怀里……
难道?
这便是她的法子?
……
这一日的朝堂之上,大臣们惊讶的发现,君王居然头一次走神了。
一大早,周贵妃便到了慈安宫。
眼见宫女端了才熬好的药入殿,她又主动请缨,“叫臣妾来服侍太后喝药吧。”
太后却道,“叫她们来就好。你也不必日日都来,干自己的事去吧。”
这丫头从小娇生惯养,哪里伺候过人?每回喂药不是把人烫着就是呛着,太后这个亲姑母也是发怵了。
胡音落下,周贵妃却一脸恹恹道,“臣妾也没什么事,还不如陪您说说话呢。”
说着又道,“陛下这日还是总去甘露殿,臣妾见一面都难……听说李贵仪昨儿病了,陛下居然还去那里过夜……”
太后不耐道,“凡事多多自省,想一想自己是否哪里做得不足。”
周贵妃却觉得委屈,“听说陛下今早朝堂都走神了,莫不是被李贵仪迷……”
“住口。”
话还没说完,却被厉声打断,周贵妃一个哆嗦,却见太后青着脸道,“前些天冰戏的事还没吃到教训?你身为后妃,打听前朝的事是想做什么?”
周贵妃吓的忙跪到了地上,道,“太后息怒,并非臣妾故意打听,是今早朝堂众人都发现了,闲话传到了宫里,臣妾才知道的……”
太后却又骂道,“宁妃与长公主的例子就摆在你面前,还不长教训!非要自己也尝一尝才知道厉害吗?”
周贵妃哭道,“都是臣妾不好,请太后息怒,臣妾只是担心陛下被迷惑……”
“还不快住口!”
太后气得简直想踢她一脚,“这几日不必到哀家跟前来,回去好好想想,你若有安嫔一半脑子,也就不会是这幅样子了!”
“是。”
周贵妃捂着脸走了。
周贵妃回到自己宫里发脾气的时候,燕姝正在吃早餐。
今早起来照镜子,发现火疖子果然消退了,她一双杏目潋滟,美貌依旧不减。
这下总算放了心,她忙叫忍冬取了些碎银送去给昨夜那位医师。
昨晚说好等她好了再赏,她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办完这些,也该吃早饭了。
然而……今日这早饭却着实有点清淡。
小米金瓜粥,两碟素菜,还有一道咸水豆腐,主食是素三鲜包子,啧,竟是一点肉丁都没见着。
见她一副苦瓜相,忍冬在旁苦口婆心道,“昨儿那位医师说了,鱼生火肉生痰,您这几日一定要尽力清淡。主子就忍一忍吧,御厨手艺高超,素的一定也好吃的。”
燕姝叹了口气,虽不情愿,但也着实怕再长那个难看的东西,只好勉为其难的拿起了筷子。
不过实话说来,御厨的水平确实不错,小米金瓜粥丝丝清甜,咸水豆腐豆香十足,韭菜素三鲜的包子十分鲜美,连两道小菜亦是有滋有味。
这一顿虽没有荤腥,却是返璞归真,令人品出食物的本味。
只是才将早饭吃完,便听小冬子近来禀报,“主子,太后传您过去呢。”
燕姝一愣。
前几日太后病着一直不叫人探望,现在忽然找她做什么?
不过系统并未预警,想来应该没有坏事,她便应了声好,忙更换衣装去了慈安宫。
一路到了地方,她乖乖行礼,看起来仍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太后叫她起了身,却并未赐座,只道,“自打晋了你的位分,听闻陛下心情好多了,此为你的功劳。”
燕姝品出了敲打的意味。
看来是皇帝连日在甘露殿留宿,惹了别人的眼了。
不过这也早在预料之中,谁叫自己是皇帝的箭靶子呢?
她只好装作惶恐道,“太后言重,能伺候陛下是臣妾的荣幸。”
太后又问道,“听说你昨儿病了,眼下可好了?”
燕姝道,“多谢太后惦念,臣妾只是有点小毛病,现在已经好了。”
太后叹道,“还是年轻好啊,病好的也快,不像哀家。”
话音才落,却见一宫女上前禀报道,“太后,张院判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太后颔首,“进来吧。”
宫女应是,便去撩帘子,紧接着,便见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头进了房中,正是太医院院判张胜康。
燕姝立在一旁,默默将对方打量一眼,心道这老头满面红光一脸官相,不愧是太医院一把手。
不过,太医都来请平安脉了,太后怎么也不叫她回去?
留着等会儿还要敲打吗?
却见那位张院判行过礼后,便跪在地上给太后搭起了脉,须臾,道,“太后娘娘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近来天寒风大,这阵子还是要少去户外。”
太后颔首。
却忽然将目光投向燕姝,道,“不妨也叫太医给你瞧瞧,看看病好全了没。”
燕姝,“……”
这怎么还有顺道看病的?
看病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如此一来,她贪嘴上火的丑事不就要暴露了……
然而此乃太后的恩典,根本无法拒绝。
毕竟这宫里除了太后跟皇帝,谁有资格能叫院判瞧病不是?
她只能应道,“那就有劳张院判了。”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忍冬赶忙取了一张丝帕覆在她手腕上,张院判便将手指放了上去,好一番凝眉细思,似乎比给太后瞧的还仔细。
趁这个空档,系统叮的一声,【有个张院判的瓜。】
燕姝正有些无聊,立时问道,【什么瓜?】
系统,【此人少时曾拜一位神医为师,学医二十载,当上官后却忘恩负义,不但窃取师父祖传密集,还将师父赶出京城,最终抑郁而终。】
燕姝,【……】
瞬间对面前的老头好感全无。
好在此时,对方也终于移开手,道,“贵仪身体康健,就是稍有些上火,饮食上当以滋养润燥为主,切记太过温补。”
这病看得倒挺准,想来还是有点本事的,燕姝于是礼貌道,“多谢院判提醒。”
便见太后扬了扬手,同她道,“你先回去吧。”
燕姝应是,乖巧的退出了殿中。
待她走远,太后支走身边人,问张胜康道,“如何?”
张胜康低声道,“若娘娘想要皇孙,还得再等等,李贵仪只怕还是处子之身。”
离开慈安宫,一路吃着张胜康的瓜回到甘露殿,燕姝却越想越不对劲。
太后干嘛要太医给她诊脉?
起初她以为,是太后急着想要皇孙,所以看看她可有怀孕。
然而仔细想想,从皇帝第一天去甘露殿算起,到现在也还不过半个月,她就算有了,也诊不出来吧?
太后可是生育过孩子的,不可能没有这个常识。
加之那张院判还是神医亲传弟子,料想医术一定非常了得,否则也不会得太后信任……
她忽然吓了一跳——
这人会不会能看出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侍过寝?
从而知道皇帝不行!
暮色四合,宇文澜再度踏进甘露殿。
今日他一直都有些急切,极想验证一下,看今早的变化是否与她有关。
是以一路脚步匆匆,甚至没叫宫人通传便直接进了殿中。
抬目一瞧,却见那姑娘正坐在暖榻上,一手托腮,皱着眉头,仿佛在思量什么难题。
直到余光瞥见他,才迟钝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嗯?
宇文澜打量她一眼,好奇道,“在想什么?”
燕姝唔了一声,随口道,“臣妾只是在想话本子怎么写……”
余光瞥了他一眼,却忽然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帝啊皇帝,你知不知道你的秘密要暴露了?】
什么?
宇文澜一顿,他的秘密要暴露了?
这是何意?
他警惕的想,难道她告诉给别人了?
然紧接着却见她主动道,“太后今早招臣妾过去说话,正碰见张院判请平安脉,太后开恩,还叫张院判给臣妾瞧了瞧身子。”
宇文澜一时没弄清她的意图,依然警惕道,“瞧得如何?”
燕姝道,“也没什么大碍,张院判说臣妾有点上火罢了。”
心里却急道,【还不明白吗?都说那张院判医术高强,他没准会看出我没跟你上过床!】
【放着我这样的美女不动,人家会怀疑你的知道不?】
【还不快想办法应对?不然他们都要知道你不能XX了!!!】
宇文澜,“……”
好吧,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以他的了解,太后绝不会无缘无故叫张胜康给她探脉。所以,太后确实是想知道些什么。
当然,比起燕姝,太后必定更愿意叫周贵妃得他宠幸。
但那女子自私愚笨又恶毒,更何况还是周家女,他连表面样子都做不出来。
天下是宇文氏的,并非周氏。顺从的给她贵妃之位,保周家荣华富贵,已经是他最大限度报答太后养育之恩。
他对太后可孝敬,却不可完全相信,所以尽管知道张胜康医术高明,自打身体出现异样后,他却从未叫其为自己诊过脉。
当然,他三年未进后宫,太后大约心间对他也早有些猜测,所以此次才会叫张胜康给燕姝诊脉。
不过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转好的迹象。
他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姑娘,心间一时有些说不出得感觉——原来她这番苦思冥想,竟是在替他担心?
然而,在他温柔目光得注视下,那姑娘却忽然打起了哈欠,一双眼睛泪汪汪的。
宇文澜,“……”
难为她为自己殚精竭虑一整日,他道,“实在想不出就明日再想,你病才好,不要太过劳神。”
燕姝心道说了这么多,他堂堂君王总应该明白了,要是实在不明白她也没办法了,便应了声是,先去净房洗漱。
待洗好出来,却见皇帝已经宽了衣等在了榻上。
燕姝,“……”
她真是有点佩服,这人为了掩人耳目真的很努力的,不惜日日来跟她挤着睡。
正静候佳人的宇文澜,“???”
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应该觉得感动吗?
他拍了拍床边,“快些上来,不要着凉。”
燕姝应是,爬了上去。
才躺下,却被他拥进怀中。
又听见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昨夜为何钻进朕的怀中?”
语声竟是空前的温柔。
啥?
燕姝却一脸茫然。
她昨夜往他怀里钻了?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宇文澜,“???”
不记得?
难道她不是有意在帮他复原?
却见她一脸假笑的打哈哈,“大抵臣妾昨晚做梦,不小心冲撞了陛下……”
宇文澜哦了一声,“那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燕姝试着回忆了一下,“臣妾昨晚梦见被人追杀来着,起初漫山遍野的逃命,后来刚好找到一个树洞可以容人,就躲了进去……”
宇文澜,“……”
好么,原来自己被当成了树洞。
是他想多了。
心里忽然莫名有点凉,不过再想想,除过她,他还是找不出别的原因会令自己出现今早的变化……
算了,就算不是她所为,想必也同她有关。
所以今夜他打定主意要再试一试,看看明早是否还有惊喜。
这样想着,他道,“那就睡吧。”便闭上了眼。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耳边涌进她在心里念叨的声音——
【刚出锅的水煎包啊,底下焦脆,上头暄软,最绝的是里头的馅儿,茴香猪肉一咬一包汁水,韭菜虾仁满口都是鲜,啧啧!】
宇文澜,“???”
没等开口问一问,又听见她继续道,【不成,光吃煎包噎得慌,还得来玩小米面儿粥顺顺肚子才成,啧,新磨的小米面熬的黏黏糊糊,满口都是粮食香……】
【不不不,小米面粥有点寡淡,必须得配五香羊肉才够味,煎包还得是热乎乎的豆腐脑才合适,白嫩嫩滑溜溜的豆腐脑浇上刚出锅的卤汤,再来点辣椒油韭菜花,芫荽末可千万不能少!】
【哦不,香辣味的豆腐脑配水煎包可能还是有点太咸了,配刚炸好的大油条才对头啊!一口咬下去那个酥脆!】
宇文澜,“???”
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某皇:感动,爱妃为朕殚精竭虑,可见心里只有朕。
燕姝:水煎包大油条五香羊肉豆腐脑,个个都比某人好。
某皇:……
某皇:那啥尚未成功,朕仍需努力!小伙伴们不要着急,朕肯定能好!
第21章
宇文澜正诧异着,却听她又呜呜在心里哭起来,【我想吃扒鸡打卤面驴肉火烧大煎饼啊……】
“你怎么了?”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吃的???
燕姝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臣妾没没怎么啊……”
紧话还未说完,肚子却特应景的“咕噜”了一声。
宇文澜,“……”
燕姝,“……”
就见他将她打量一遍,忽然好笑道,“没吃晚饭?”
燕姝有点尴尬,却更加委屈,“吃是吃了……”
就是太!素!了!
她今日从早到晚都是素的,晚上甚至只吃了两碗白粥,桌上虽有四个菜,却是苦瓜汤,脆炒莲藕,醋溜白菜跟黄金豆腐。
娘的,上了场火就得当和尚了,连点肉星都不见了,叫她这个肉食动物可怎么活?
宇文澜已经了然,只能忍笑劝她,“膳房也是谨遵医嘱为你准备的,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忍着些,等好了再吃想吃的。”
燕姝蔫了吧唧嗯了一声,“……是。”
二人重又闭上了眼。
宇文澜渐渐呼吸绵长,然而燕姝却还是睡不着。
想了想,她试着呼叫系统,【统统,有没吃播?】
系统,【???什么鬼?超出业务范围了啊。】
燕姝,【我要饿死了,要不跟我说说谁家吃了些什么好吃的,让我安慰一下。】
系统,【……头回听说还有拿这解馋的。不过正好,跟你说说今晚户部尚书的家宴吧,新鲜出炉的。】
燕姝,【?他们家有什么特别的吗?】
系统,【鱼脑豆腐听过没?五百条的鲤鱼脑才能做出一盘。】
燕姝,【什么?五百条鲤鱼脑做的豆腐?那老头子也不嫌烧得慌!】
正在睡梦中得君王被这一声惊呼给吵醒。
那个老头?哪个老头?
正摸不着头脑,又听她道,【芍药酱焖熊掌?太残忍了!熊熊得多疼啊!】
【什么?上千条东海黄鱼却只取鱼鳃上的那一条肉,剔下来蒸成鱼糕?啧,这户部尚书比皇帝还牛,过个寿要祸害多少生命!】
宇文澜便知道了,她在说户部尚书齐为斋。
没错,齐为斋确实今日过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