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全是无头公案,乐当时使尽法子,也没逮住凶手。他心理十分纳闷,袭击白虎人的凶手,怎么躲过了天眼符的监视?

八非学宫里按潮涌动,白虎学生人人自危,乐当时只好去了一趟皓庐。第二天符法课后,天素和贝氏姊妹被留了下来,老道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知道从那以后,那些怪事儿就消失了,学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怨恨结下了,平静只是表象,双方摩拳擦掌,只等年终大考,再来算一次总账。

吕品每天吃睡玩乐,几乎从不上课。方非想要跟他交谈,还没开口,懒鬼要么掉头走掉,要么被子一蒙、盖住头脸。

一转眼又到了朱明节,节前的傍晚,全体学生在水殿**。

进了水殿,方非发现,道师悉数坐在台上,长桌上放了一只白里透黄的大葫芦。

学生到齐,乐当时弓步年末总分,念到一年生,角子组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九分,依旧排在首位,氐字组排在第二,(分数略)。至于危字组,一万八千五百七十三分,还是倒数第一,比起上一名壁字组,差了将近两千分。

白虎人极其兴奋,狠拍桌子,一个劲儿的叫好。

“本学年的课程都完了!”乐当时一脸得色,“以上的平时测验的总得分。明天朱明节,三年级面临道阶考试,常、圣、至、天,考到哪一等,全看你们的造化。周道师,曲道师,今天完了会,你们带三年生去浑天城!”周观霓、曲傲风应声点头。

“至于一、二年级,照例进行年终大考,考试题目,由祖师葫芦出题!”

乐当时一伸手,拔出葫芦塞子,葫芦里的光芒疯了似的闪烁,忽的连蹦带跳,喷出一股黑气,结成五个大字:“玄武苏若兰!”

一个二年级女生站起身来,胸前徽章是一只红闪闪的尾火虎。她左顾右盼的走上讲台,将手放在葫芦上面。

噗,葫芦向上一跳,又喷出一股黑气,结成几行字迹——

冰风火宅

辰时

铸雪峰

帝江,云炼霞,聂昂

天下一阵低唿,仿佛如释重负。苏若兰走下台的时候,脸上透出一丝笑意。

根据《震旦史》记载,方非知道,道祖支离邪寂灭以后,留下了五件遗物——隐书、造化笔、犀照剑、天极盘。祖师葫芦。

隐书落到了方非手里,犀照剑不知去向,传说已有了灵性,自行飞向了北斗九门。其余的三件遗物,全都留在了八非学宫。天极盘变化巨形,搁在道祖雕像手心;造化笔待在天籁书下,造化无相墨宫;祖师葫芦由宫主报关,一葫芦奇怪难题,是一个大无可大的题库,从八非天试到道阶考试,考试的题目全都出自这只葫芦。

祖师葫芦自由灵性,不受人心的摆布,又不受道术的扰乱,所以极为公正公平。道者们深信,葫芦里藏着支离邪的神力,透过这只葫芦,道祖仙灵不灭,会挑出最杰出的道者,决定震旦的命运和前途。

突,突,祖师葫芦又跳了起来,喷出一股氢气,结成四个大字:

“苍龙方非!”

方非目瞪口呆,一时忘了起身。大个儿抓过他的手,狠吹了一口气:“也摸个冰风火宅!”

“没出息!”天素白他一眼。

“想得美!”吕品懒洋洋得开口,天素怒目相向,他又闭上眼睛,笑眯眯得继续打盹。

方非跌跌撞撞得走上高台,站在葫芦面前,乐当时隔了桌子眼冒凶光,低声吼道:“磨蹭什么,快摸葫芦!”

葫芦大过人头,与其说是木质,不如说是玉石,葫芦的下方,有一行朱红色的名篆。方非长吸了一口气,手掌摸到葫芦,只觉一阵冰凉。

突,突,祖师葫芦跳了起来,唿出天青云气,结成几行自己——

六神关

辰时

苍灵地峡

天皓白、山烂石、狐青衣

水殿里沉寂了一下,响起了一片凄惨的号角,跟着叫骂声四起,“臭手”、“霉鬼”不绝于耳。

方非不知道“六神关”的来历,可也知道,尸体的难度与台下的嘘声成正比,只听震耳的嘘声,就知道时运不济,抽了一道极难的考题。

他心虚胆怯,不敢敲人脸色,急匆匆低头下台。回到座位上,简真怒气冲天,指着他的鼻尖大叫:“方非,自从遇上了你,我就没遇上什么好事!”

“豆子眼,不要怨天尤人!”天素眉毛一扬,“六神关!哼!小意思!”

“反正不关我的事!”吕品双手抱头,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

一路上,饱受朋友埋怨、对手冷眼。好容易回到寝室,方非展开“波耶水镜”,写入“六神关”三字,很快看见若干条目,点开释名一栏,水晶里出现了一段文字:

六神关:八非学宫年终大考之一,与‘移神通幽’、‘五灵绝路’并称“三大凶试”。学宫开山以来,“六神关”应试四千九百次,死两千七百六十五人,伤一万八千四百二十三人。

时间:辰时。

地点:浮羽山苍灵地峡。

规则:应试者会得到若干提示,闯过六道难关,夺取一件宝物。没人每闯过一关,可以得到五百分。有人得到宝物,考试马上终止,夺得宝物的学生,本组得分翻倍。

七关详情:未知。

宝物:未知。

方非看完,出了一身冷汗,再看其他“六神关”的消息,无一不与伤残死亡有关。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大个儿在他身后哼哼,“方非,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哈,不关我的事!”吕品爬上床去,盖上被子,不一会就打起了唿噜。

简真狠狠瞪他一眼,掉头盯着方非,脸色十分凄惨:“我跟你说实话,明天六神关,我们输定了!”

“为什么?”方非不解。

“没学过算术吗?过一关五百分,过六关就是三千分,一组四人,如果七关都过,就是一万二千分,可臭懒鬼是个奸细,明天第一关就会退出,所以我们打头就比别人少了三千分,不是输定了吗?”

“也许别的组也有人过不了第一关!”方非心存侥幸。

“那不一样,”大个儿懊恼摇头,“你说,明天白虎人谁都能放过危字组吗?过六关,我没用。你呢,更不要说了,天素也许能过,可是她一个人,分数也不够啊。”

方非心中灵机一动,指着波耶水镜:“里面不是写了吗?夺得宝物的学生本组得分翻倍,如果天素夺得这个宝物,我们的分数也会跟着翻倍!”

“话是这么说,可我听说要夺得这个宝物,本事运气缺一不可,天素的本事没的说,运气吗,唉,那可说不准!”

方非越听越心寒,睡在床上,心乱如麻。大个儿这也担心,那也担心,可是头一沾床,立马鼾声大作,吵得他无法入睡。

等到困意上来,已是三更天。天湖里的蛟龙在那儿望月发出悠长凄冷的长吟。方非听了一会,进入梦乡。他梦见自己收拾行李,走出了学宫的大门,经过摩云圣道的时候,两旁的雕像全都变成了白虎学生,他们鼓掌欢送方非,笑声充满讽刺。天皓白站在大道的尽头,神情苦涩,眼里透出那深深的失望,

方非看着老道师,讷讷的停下步子,忽觉有人拍打肩膀,回头一看,天素的目光冷冷投来,少女双眉扬起,大喝一声:“笨蛋,全都怪你!”

方非一机灵,忽然完全清醒了,远处传来夔龙的鼓声。他向窗外一瞧,月落星沉,朱明节已经来了。

考试定在辰时,卯时在宫前**。

方非出门时,吕品还在赖床。早饭快要吃完,这小子才一脸萎靡地摸进了如意馆。大个儿神魂不安,一阵兴奋,一阵沮丧,心中患得患失,脸色忽明忽暗,不时跟方非支吾一句:“依我看,没救了,输定了。”过一会又说:“唉,全指望天素了,我们两个根本不行…”方非听了这话,心情越发沉重。

卯时到了,吕品端坐不动,其他两人不能再等,只好丢下了他先走。

出了宫门,长天一空,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素站在旭光深处,挺秀飒爽,英姿焕发,见了两人,披头就问:“怎么才来?”

“等臭懒鬼…”简真还没说完,少女细眉一扬:“他爱来不来,至于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听好,六道关卡,你们必须过四关!”

“四关!”大个儿张大嘴巴。

“怎么,不行?”

“不是,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天素态度蛮横,“我是组长,我说了算!你们过四关,加起来四千分,我过六关,能得三千分,一共七千分,等到我夺到宝物,分数翻倍,就是一万四千分。壁字组全部管管,也才一万二千分,我们差了他们一千九百分,所以一万四千分是底线,不能少于这个分数!”

“万一…”简真咕哝。

“没有万一!”天素怒气冲天,“豆子眼,还有你,方非,要不是你们太差劲,我才不用算这笔该死的烂帐。挺清楚,我要赢,我可不想被淘汰!”少女目射冷点,把两人削矮了半截。

“辰时到了,该出发了!”乐当时大声催促。

“人还没有到齐呢!”天皓白手持烟斗,慢悠悠开口。

“过时不候!”乐当时把手一挥。天皓白转过目光,瞅了方非一眼,吸一口琅嬛草,向着蚣明车走去。

方非左右看看,吕品还是没来。

“他真的不来了吗?”玄冥节的情景闪过脑海,方非的心里一阵难过。

下山时,不巧与角字组同车,司守拙看见三人,张嘴就笑:“哈,危字组成了三脚猫儿了!”

“不是猫!是蛤蟆!”钟离焘怪声怪气地说,“三圌条腿的大蛤蟆!”

“好可怜!”司守拙一脸的同情,“还没考试,就少了三千分哇!”

“换了我是乐宫主,一定给他们免试!”巫袅袅细声细气得在一边大放冷箭。

“说得好哇!”宫奇十足假笑。“他们被淘汰,我一定伤心死了,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青榜天元,九星之子,第一年就完蛋了!”

“太可怜拉!”白虎女一脸的同情,“大家来看看,他们三个,像不像三只落了水的小狗狗呀…”

“哈哈哈…”车里的白虎人爆出一阵哄笑。天素雪白的脸上透出一股青气,可是想要反驳,却又底气不足,想不出什么好词儿。

“角字组!”方非腾地起身,“我们来打个赌!”

“打赌?”司守拙龇牙冷笑,“赌什么?”

“吕品一定回来!”方非声音一扬,“危字组也绝不会被淘汰!”“凭什么?”巫袅袅俏脸发红,“九星骗子不少得意了!”

“怎么?”方非冷冷看她一眼,“白虎巫袅袅,你不敢赌吗?你连落水狗也不如吗?”巫袅袅一呆,竟被方非的气势震住。

钟离焘站起身来,冷笑说:“九星骗子,你输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