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够冷静的神情态度让张宇有些惊诧。他定定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幽幽地说,“忆茶,我前两天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说服你跳槽。当时我听说这家公司有可能被钟逸收购,我潜意识里是要把你拉过来,可是后来……”他停到这儿忽然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很精巧的手机,“我本来还打算作个纪念,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那支手机被推到她面前,夏忆茶看着它,沉默了很久。她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如今解开了问题,心里反倒更加沉重。她刚刚拿过手机,忽然感觉到张宇站起身来:“忆茶,再见。”

她看着他大步走出门外,不曾有一步停顿。

夏忆茶走出茶馆的时候,外面倒是难得的好天。她沿着人行道走,觉得心里乱麻一般。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转过很多东西,想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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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又抓不住。夏忆茶拎着包走到最后,忽然发现前面都是一片居民楼,于是叹口气,左转90度,等待红灯停绿灯行。

她瞪着绿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最后四格绿灯只剩下两格,才匆匆走了过去,谁知有一个右拐的车子冲过来,眼见就要撞上,忽然她被一股劲大力往后拉住,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回头,是钟逸一如既往的笑颜:“你可以撞我,但是不能撞车。”

夏忆茶稍稍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唔……看样子一点也不感动啊,”钟逸皱皱眉,忽然又笑了,“我打你手机结果被告知关机,于是就满大街找我的未婚妻。”

夏忆茶扯扯嘴角:“那你真神了,这么大城市竟然能找到我。”

钟逸低头,还是温煦的笑:“那是,我最拿手的地方就是找你。饿了么?一起去吃饭。”

他牵着她刚要走,夏忆茶忽然反手扯住他,他回头,看到她正咬着唇,眼睫毛忽闪个不停,到最后艰难开口:“我刚刚吃过饭了,和张宇一起。”

钟逸的笑容慢慢敛起来:“然后?”

夏忆茶抬头看着他,眼睛明亮:“他妹妹,是因为你自杀的,对不对?”

钟逸笑容完全消失,她的手被他捏着的力气有点大,他紧锁眉头,面色惨白,沉默半晌,最终没有避开她的探询:“对。”

他的答案让夏忆茶更加烦乱,话都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不知道了,我觉得有点乱,张宇他……你不觉得他妹妹……算了,我想回家。”

钟逸却不放手:“茶茶,你在想什么?对张柳的死我的确有责任,但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什么。”

夏忆茶忽然惨笑:“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说我在想什么?我以前只是觉得你风流债真的很多,但是我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我原来还想,那些原来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人不是往前看的么,可是我今天发现很难。”

钟逸哑然。

夏忆茶忽然猛地摔开他的手:“我要回家。”

他凝住她半晌,才说:“好,我送你回去。”

车子内安静异常,夏忆茶看着窗外,好像外面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人。钟逸安静地开车,手动脚动眼动嘴不动。

两个人各有所思,一直沉默到车子驶到她公寓楼下。

接下来,夏忆茶一连三天都没接到钟逸电话。当然,她也没打。周末的时候,她奢侈地睡了一整天,醒来发现,头晕得难受,昏昏沉沉,有点自作孽不可活的意味。她歪着头,精神不振,食欲不良,觉得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夏忆茶像个鸵鸟一样躲进被子里,外面阴天,很适合继续睡眠。

但是她最后还是抓了抓头发起了床。冲澡以后精神好了些,不过她还是不知道这个周末要做什么。往常她和钟逸待在一起,时间就这么很快地打发过去,现在重新变成自己一个人,有了大把的时间反倒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了。

算起来,钟逸对她确实是够好。单拿脾气这一项谈,夏忆茶自认虽是正宗南方人,脾气却不够温婉。在外面装一下倒是绰绰有余,但是要她一直保持微笑面孔,简直不可能。钟逸和她正好互补,她发脾气,他只是接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虽然绅士一向如此,可是一直面对个爆筒还能这么好涵养,倒是真有点难得。

若是夏忆茶真的没心没肺,她可以选择无视张柳的死与钟逸继续待在一起,有句话叫死者长已矣,张柳自杀,她难受,可是她和钟逸一样不必负有一辈子的责任。不管以前怎么样,生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这是真理一般的废话,废话一般的真理。

只可惜,夏忆茶有心有肺。她郁卒得想撞墙。若是不认识的人也罢了,可是张柳是张宇的妹妹,她觉得自己亏欠了张宇,钟逸又亏欠了张柳,这关系乱得要命。第 四十三 章 ...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她的头依旧难受,歪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她睡得不安稳,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顾言菲和老板,还有张宇和钟逸。张宇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钟逸在一边淡淡地笑,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像是在讥诮。这个梦诡异得很,夏忆茶在梦里都觉得心闷得难受,终于猛地惊醒。

醒来头依旧很沉,夕阳洒在外面,朦胧宁谧。夏忆茶叹口气,一天就吃了一顿早餐,此时胃里已经隐隐烧灼得发疼。
她精神萎靡去做饭,切葱花的时候没精打采,没有切到手已经很了不起了。

前段时间钟逸常常会过来,晚上也会搂着她一起入眠,夏忆茶渐渐习惯这种温暖,虽然偶尔起床气发起来,抱怨他占了一半的床位,让她睡觉得不自在,但其实她还是隐隐贪恋的。现在一个人,倒是可以随意翻滚,可是也会在深夜的时候因为踢了被子而冻醒。
人果然是不能惯的。想她刚从钟家出来自己住的时候,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连头发丝都难塞进去。钟逸抱着她睡觉只不过才很短的时间,她现在就倒退到晚上踢被子的地步了。

宁怡娜傍晚来看她的时候,夏忆茶已经把客厅的灯关了,屋内“鬼影幢幢”,电视机上的灯打到夏忆茶的侧脸上,再加上她又大又亮的眼,把宁怡娜吓了一跳:“断电了?怎么不开灯?”
夏忆茶把她让进来:“……表姐,电视还开着呢。”
宁怡娜拍拍胸口,笑眯眯地说:“你把我吓得都糊涂了。”
话说宁怡娜笑眯眯的样子在夏忆茶眼里一点也不亲切,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即将被暗算。

她们坐下来,宁怡娜还是笑眯眯地,甚至眼神里还努力带着点儿温柔:“在家是不是超级无聊?小脸儿怎么这么没精神呀?”
夏忆茶单纯,但是绝不笨。她把头一仰,靠在后面,懒懒地说:“表姐,我觉得,你一直都是钟逸的说客。”
宁怡娜倒也不尴尬,指着自己的脸蛋说:“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夏忆茶瞅了半天:“表姐的皮肤一直很好啊。”
宁怡娜拍拍她的肩膀说,笑得更加得意:“属你说话最甜。今天我确实见到钟逸了,也确实是来当说客的。你都知道我的目的了,我也不废话了。说吧,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