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座位后,Ada很有兴趣地瞧着她:“怎么样?”
“他不是路渊。”黎念皱了皱眉,“他的眉尾上没有那颗淡痣。眼睛也不一样。”
“哎,看到没?他在看你呢。”Ada逗她,见依旧没有反应,想了想说,“我觉得你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黎念睨了她一眼:“又是直觉?”
Ada笑:“啊。”
“见不见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不是路渊。”
“一切皆有可能。”Ada还是笑。
过了半个月,Ada和黎念一起去拍广告的摄影棚。中途Ada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说:“今天EM珠宝的代言商老板应该会过来,估计中午还会一起吃个饭。”
黎念随口应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着车窗外。
Ada瞧了瞧她的脸色:“别想些别的,状态好一点儿。”
“唔。”
黎念这些天总是会想到路渊,甚至做梦也会梦到他。昨晚她又失眠到半夜,最后索性翻出了压在柜子最底层的相册,坐在地板上看了一夜。
照片上的路渊被她强行拖到秋千上,却依旧笑得很开怀。眼角有很细的一条笑纹,微微弯起的形状十分好看。
黎念看了许久,最后看得眼眶都开始发涩。
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拥有那样温和而又干净的眉眼。
今天在上妆的时候黎念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拍广告的时候也有一些恍惚。所幸在被NG了三次后,在Ada的眼神下迅速调整了状态,摆出最标准的公关微笑,以及合适的造型,总算让导演的脸色变得好些。
中午收工的时候Ada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表情稍稍严肃,但没有责备什么。只是看了看表,说:“代言商老板没有来。正好,咱俩一块儿找个地儿吃饭去。”
Ada话音刚落,就有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美女站到了她们面前。
“黎小姐,”职业美女指了指一方角落,很是得体地微笑,“我是EM珠宝的员工,我们的老板在那边,对今天的拍摄很满意,想单独邀请您一起吃顿便饭,不知道现在您方不方便?”
黎念顺着方向看过去,眼睛蓦地睁大,立刻回头看向Ada,差一点就问了出来。
又是阴魂不散的安铭臣。一袭休闲装,此刻正抱着双臂懒散地靠在角落里,嘴角微微翘起,看到她们的注视,牵起唇角缓缓笑了一下。
Ada反应最快,暗地里捏了捏黎念的手背,转头对着职业美女笑了一下:“我们赶巧也有几句话想和安董说。既然这样,那就说声谢谢了。”
美女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去。Ada微微拧着眉毛,凑到依旧在拧着眉的黎念耳边低声说:“你别问我了,我也不清楚。不是听说安铭臣主要搞风投么,他什么时候又玩起了珠宝?不过是他总比是其他别的糟老头子要好,你今天中午就去跟他会会吧,我就不跟着你们当电灯泡了。”
两人说话的空当安铭臣已经走到面前,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甚至还带了隐隐的笑意:“黎念。”
黎念斜了他一眼,看到旁边扫过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嘴角抽了抽,也挤出了一个笑容:“您好。”
黎念在两位女士的目送下跟在安铭臣身后进了一辆跑车。她坐在车子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珠宝公司的老板也是你?”
这质询说得颇没气势,反倒有助长他人荣耀的嫌疑。安铭臣轻轻地笑:“珠宝是安家最正的正业了,我是老板很离谱么?”
原来家族企业的大权已经移交,如今的瑞尔是安铭臣的,如今的安家也是安铭臣的。黎念决定回头好好查一查安铭臣的活动范围,她最近和他见面的频率真是太高了,简直高得诡异。
车子遇到红灯缓缓减速,安铭臣偏过头来,眯起眼瞧了瞧她,话说得不咸不淡:“我记得以前跟你提起过。”
黎念张张口,依旧不知该怎么回复,便索性闭了嘴一路沉默下去。
安铭臣也没有追问下去,继续撑着额角单手闲闲地开着车。
说起来这竟然还是黎念第一次和安铭臣一起在外面吃饭。他们那点少得可怜的相处时光,几乎全都是在当时的别墅里。而那丁点共同度过的日子,他们之间和谐的片段就更是微乎其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说到这里,黎念就更不理解安铭臣的表白从何而来。除了是他有新的恶作剧打算来捉弄她之外,另外一个她可以想到的解释就是,安铭臣有受虐体质,得不到的才最具有吸引力。
她可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即使它在这世上存在,也绝不会发生在安铭臣这种精明到变态的人的身上。
她给不出自己足够的理由来相信他。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新开的旋转餐厅。安铭臣似乎心情很好,连点餐的时候都在微笑。合上菜单后,他用食指轻点了点餐桌,沉吟一下,对服务生说:“任何餐品都不搁葱姜蒜,洋葱也不要。味道都做得淡一些。”
服务生领命而去后,黎念忍不住冷嘲热讽:“你毛病真多。”
她和安铭臣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这种毛病,看他做的任何事都不顺眼。看他傲慢她不舒服,看他微笑她不舒服,看他挑剔她更不舒服。但如果让她想象一下安铭臣焦头烂额抓耳挠腮苦恼不已的场景,她却又觉得那对于他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安铭臣睨她一眼:“难道不是你才不吃葱姜蒜还有洋葱?另外吃得清淡有助于消化。”
黎念顿时哑口无言。其实她挑食的毛病远远不止这些,羊肉番茄海鲜甚至酸辣甜三种基本味道有时都不在她考虑入口的范围内。但她并没和其他人特地提起过,更不曾跟安铭臣讨论过这种话题,不晓得他是如何得知的。
安铭臣用手背撑着下巴,眯起眼慢吞吞地看着墙壁上的油画,话却是对着她说的:“以前跟你一起吃饭的时候,你除了喝鲜鱼汤就是吃疏菜叶,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减肥,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属猫的。挑食成这样,你还能活到二十多岁也真不容易。”
黎念继续哑口无言。她一对上安铭臣,脑子时常就会断根线。此刻大脑里竟然一片空白,那句“关你什么事”盘旋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别的反驳话更是一句都想不出,最后只好闷闷地拿起筷子吃饭。
安铭臣瞧了瞧她,继续说:“找你代言的事不是我定的,是别人的意见。”
黎念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
他明显不满意她的回答:“嗯是什么意思?”
黎念不耐地拧眉冲着他:“安铭臣,你话怎么这么多?”
安铭臣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对她摊摊手:“你心眼儿比针眼儿大不了多少,我不说明白能行吗?”
黎念做出一副很惊奇的表情:“安董,您这么了解我啊?我跟你很熟吗?”
他也假装做出一副很惊奇的表情,低声说:“该做的事全都做过了呢,难道还不算熟吗?”
黎念被他噎得半死,咬牙切齿低声骂了一句“无耻”。很快服务生又端上来一道菜,并且微笑:“这是我们老板额外送给安先生的。祝两位用餐愉快。”
安铭臣道了声“谢谢”,笑容和煦又迷人,立刻就招惹出女服务生脸上一片红晕。黎念冷眼旁观,越发验证了“这厮是祸害”这一结论。